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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敛着眉,一语不发,忽然一拳狠狠捶在床侧,眉宇间如同酝酿着寒刀霜剑。
他声音寒津津的,似从牙缝中一字一顿『逼』出,“他的斩尾期和发情期怎么会赶到一起?”
正常人鱼的成熟分为两部分,发情期和斩尾期,斩尾期结束,人鱼才能真正将鱼尾变成双腿。发情期会持续大概三天,而紧随而来的斩尾期会持续大概半个月以上。斩尾二字名副其实,对人鱼来说,甚至更甚于将尾巴斩去的痛苦。通常人鱼的发情期和斩尾期不会同时进行,因为这对人鱼的体力和精力消耗极大,没有人鱼能同时承受这两者的负荷,而多莱这两个时期不知道为什么撞到了一起。
柔软的床单被多莱蹭的一片血污,林恩固定住他的双手,防止他弄伤自己,然后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针筒,从多莱的身体里抽了一管血出来。
他将哈利切换成面板模式,将血『液』滴进分析仪,指尖飞速敲击了片刻,一连串数据显示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面板上。林恩几乎是一目十行,越看下去,他神『色』越加阴沉,不过半分钟,他就浏览完了长达七八页的血『液』分析报告,把记录从哈利的存储器中彻底删除后,切断了哈利的电源。
哈利控制着这间屋子的电力系统,随着哈利关机,房间的灯全部熄灭,只有屋顶安装的恒星石在浓稠的夜『色』里散发着淡淡星光。周遭一片沉寂,只余多莱痛苦的喘息声还在断断续续。
林恩走到墙壁边上,『摸』索着按下了一处凸起,一个暗格应声弹出,里面放了一只装着半管淡蓝『色』『液』体的针筒。
林恩将针筒拿出来,重新把暗格按了回去。
他走到床边坐下,全然不在意身上沾上血污。林恩半扶起多莱,让人鱼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诱哄道:“我们打一针好么?打一针就不痛了。”
……
“莱莱,我们打一针好么?打完这针,等你睡醒,就又能瞧见我了。”
……
疼的意识不清的多莱,猛然清醒了一瞬。他松开被咬烂的嘴唇,抬手推拒着眼前的针筒,眼泪连成串儿地滑下,多莱将脸埋进林恩胸前,整个儿往林恩怀里缩去,抽噎道:“莱莱不打针,哥哥,莱莱不打针。”
哥哥……
林恩掀起眼睫,抬手拍了拍多莱的背部。“好,我们不打针。”他语调柔和地哄道,神『色』平静,等感到手掌下人鱼的腰身不再紧绷,他迅速地抬起一直拿着针筒的右手,整个动作快如闪电,眼睛眨也不眨地扎进了人鱼的尾巴根部。
多莱啊了一声,身体抽搐了两下,又被林恩死死按住,很快就软躺下来陷入了晕厥。
针管里的『药』是林恩早在几天前就配好的,有延缓发情期的作用,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安眠的成分,多莱昏过去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虽然斩尾期的提前到来可能会和『药』『性』冲撞,但现在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以多莱现在的体力和精神状况,是不可能完全靠自己熬过发情期和斩尾期的。
而如果他不想和这条人鱼□□,自然也不可能求助人鱼研究院。
林恩将人鱼的身体放平,让他躺在床上,俯下身轻吻了吻人鱼冰凉的额头。
“坚强点。”他顿了顿,说:“莱莱。”
希望你能活下去。
他转身去将哈利重启。
如果没熬过去呢?
林恩漠然地想。
第7章 故事()
7
如同林恩所想,他给多莱所注『射』的那一管『药』由于斩尾期的影响以及多莱体内残余『药』物的冲撞,使得『药』『性』生生减弱了一半。
原本能让人昏睡三天的『药』,多莱仅仅只到第二天中午,就醒了过来。
这对多莱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脸上的红『潮』退而复返,甚至闹得更凶,人鱼却没了力气,只是蔫蔫地躺在床上,眼睛半闭,鱼尾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偶尔身体下意识的抽搐,都会传来一阵抽筋拔骨般的剧痛。
胳膊被冰凉尖锐的物体抵上,多莱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林恩拿着一支针管站在他身旁。
他瞅了一眼,『舔』了『舔』干裂蜕皮的嘴唇,“我不想打针。”
林恩说:“只是营养剂。”
多莱恹恹的说:“我想喝粥,里面要有熬化的鱼肉。”
林恩注视了他片刻,“我不会熬粥。”啪的一声脆响,林恩寻声看去,多莱的鱼尾上又一片鳞片鼓胀爆裂,应声而落,『露』出一片血肉模糊,那条鱼尾上已经没有几处完好,仅存的几个没有卷边的鳞片也都灰暗不堪,像极了垃圾场中的劣质石英。
多莱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是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对这疼痛早已习以为常。
林恩以为他会哭,但事实上除了第一晚外,多莱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放下了手里的针筒,无声看了人鱼片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他再上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碗熬好的鱼肉粥。
“我第一次做这个。”他对多莱说:“要不要尝尝?”
多莱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林恩把多莱半抱起来,让他尽可能舒服的靠在床上,舀了粥喂他。
“这是我第一次喂人吃东西。”喂着喂着,林恩忽然开口,他捏着那细长柄的白瓷汤匙,在碗底搅了些鱼肉上来,舀了一勺,垂眸吹了两下,送到多莱嘴边。
他说:“上一次这样做,还是在b125星球的战场上,那次,我与战友的机甲被敌军击落,联络仪也在辐『射』中损坏,b125环境恶劣,水源虽然充足,却不能饮用,吃的东西也寥寥无几。我搜遍了机甲,也不过只找到了三日的口粮。“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多莱聚精会神地望着他,一双黑亮的眼睛总算有了光彩,这才继续说道:“战友身负重伤,我却侥幸没有什么大碍。支援迟迟不来,无论我们怎么节约,等到了第七日,身边已经没有半点东西可以果腹。”
他声音渐沉,“为了活命,我只能离开庇护所,一个人去寻找食物和水源。”
“只可惜……我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过于好,在寻找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小波反联邦势力。他们把b125星球作为据点,并且垄断了星球上所能找到了所有食物和水。”他说:“在他们的营地外守了两天,我终于抓住了机会,打晕了一个外出的人,拿走了他身上的食物。”
“可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的战友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被野兽吃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还很新鲜,我想如果我早回来哪怕仅仅半天,他都还活着。”林恩捏着汤匙的手指泛白,神『色』平静地说:“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还是被野兽生生咬死。”
“后来呢?”多莱看着他的眼睛追问。
林恩说:“没有后来了,这就是结尾。”他把哈利叫来重新分析了多莱的血『液』,确定之前打入的『药』物已经被完全代谢掉后,又给多莱打了一剂新的。
多莱这次没有反抗。
林恩『摸』了『摸』多莱的头,把汗湿的头发梳理到两侧。“睡一觉吧。”他低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药』见效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多莱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林恩站在床前注视了人鱼片刻,见他确实睡熟之后,端着碗转身离开了房间。
哈利想跟着他,被他制止了。
林恩说:“不用跟着我了,你就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去三楼叫我。”
哈利说:“是,先生。”
林恩走到楼梯口,又看了自己的卧室一眼,忽然捂住胸口,弯下了腰。
那个故事,其实是有后续的。
他在心里默数,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等胸口那股突如其来的阵痛退去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咽下。
年轻的军人在见到友人尸体的那一瞬间终于崩溃,多日等不到救援的绝望,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疲惫和腹中火燎一般的饥饿感一起向他袭来——那一刻,他忽然顿悟,没有什么救援了。
他的父母兄长早已去世,而他的价值,显然不足以让联邦花费巨大的人力与物力在茫茫星海中寻找他的下落。
想要活下来,只能靠他自己。
他那时不过三十出头,无论怎么算都还没有成年,却已经开始学着将污水过滤到可以饮用的程度,学着自己生火做饭而不是依赖于人工智能,学着如何在野外猎捕野兽并且掩饰行踪。
最重要的是,他开始『摸』索着修复机甲。
因为离主星的距离太远,手腕上的星际云失去了作用,他没有书可以学习,更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一切到要靠自己一点点尝试,再推翻重来。
半个月后,他成功修复了自己的机甲,干掉了那一小伙反联邦组织,在他们的营地中找到了星球的坐标,返回了主星。
如果按部队的规定,他这次立下的功劳足够让他连升三级,位列少将。
可参议院的人却以他有蓄意谋害战友的嫌疑为由,将他告上了军事法庭。
这场荒唐的审判以皇帝的出面而告终,不仅如此,皇帝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多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
林恩闭了闭眼睛,缓缓站直了身体,向楼上走去。
那都是过去了。
对他来说历历在目的事,那些仍然崭新的屈辱、荣耀、带着血的功勋,对其他人来说,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英雄迟暮,莫过于此。
而可悲的是,他还未老。
有趣的是,他还未老。
枯瘦的手指从扶手上划过,林恩垂眸前行,掩住了眼中亮的惊人的两簇火苗。
他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黑暗的复健室中,他背靠在门上,转动了两下腕上的星际云,拨出了一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三声滴响后,通话被接通了。
一个老人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岁月洗礼下的温和从容,“请问您是?”
林恩眼眶一热,忙克制住情绪,再开口时,还是免不了声音暗哑,“老师,我是林恩。”
“是的,我醒过来了。”
“您最近有时间么?我……我想见您一面。”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带着忐忑与小心翼翼地等着对方的回话。
这真是太孩子气了,他心里懊恼。
还好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当然可以,我的孩子。”老人的声音温和慈爱,和二十年前别无二致,时间好像在他那里停滞,林恩依然是那个时时去探访他的学生后辈,老友之孙。
“你随时都可以来,我和阿莲娜都很想念你。”老人笑道:“我真是开心极了,你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人家。”
“您一直都是我很尊敬的长辈。”林恩低声说:“那么,我明晚前去拜访您好么?”
“这再好不过了。”老人笑着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我猜你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对么?”
“是的。”
“那请准时过来吧,我会让阿莲娜准备好你爱吃的菜的。”老人打趣道:“我想你的口味没有变对么?”
“是的。”
“林恩。”在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老人忽然郑重的叫住了他的名字,“你应该知道,你这次过来,我不可能解答你的所有疑问对么?”
自从打了这通电话起,林恩的背部肌肉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时却松懈下来,他靠着门,淡淡的盯着天花板,依旧回了一句,“是的。”
“那就好。”老人哈哈大笑,“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就放心了,请放心过来吧,你会有收获的。”
第8章 小丑鱼()
8
发情期的三天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就变得不那么难熬。
多莱鱼尾上的鳞片基本已经掉净,剩下的时间留给新鳞慢慢长出。他还是不能下床,也不能移动,每天上午哈利会用柔软的『毛』巾沾上水给他擦一擦上半身,可也仅此而已。
林恩不是每天都在家,但他在的时候,会上来看望多莱。
这间房间原本是林恩的卧室,但自从那晚过后,这里就让给了多莱,林恩搬到了三楼,独自在书房过夜。
这些都是哈利告诉多莱的。
林恩来看望他时,多莱多半都是在睡着,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和林恩交谈。林恩也不说话,在床边站几分钟就离开了。
这天,林恩从复健室出来,冲完了澡,照例下楼看多莱,正要走时,下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