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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曾是他的未婚妻;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崔洛如今娶了她,都会让范荆有种被人‘夺妻’之感。
夺妻之恨,是个男子都无法忍受。
崔洛很想无视范荆略显阴冷的眼神,但她到底还是怕死,又道:“范兄,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也知道你与我夫人曾经定下的婚约。但你应该知道我夫人是不可能再做回楚月了。你若真的为了她好;还是暂时保持距离吧。不过,你二人并非没有重续前缘的机会。”
崔洛唇角含笑;这根本不想是一个丈夫对待妻子的旧情人该有的态度。
范荆这阵子离开了崔府;一来是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二来他也不想给古月惹麻烦。
崔洛这个风轻云淡的态度明显让范荆起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不在乎她;为何要娶她?!”范荆似乎更加愠怒了。
崔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只道:“范兄;我大可告诉你;我这副身子。。。。。。亏空已久,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十二岁那年才被家中接回京,之前与我娘相依为命,致使身子骨一直长不起来,我与夫人并未行房/事。哎。。。。。实不相瞒,我是不想耽搁她。”崔洛做出了抹泪的样子。
这句话无疑让范荆陷入狂喜,但他真正看重的还是古月这个人,就算她已经与崔洛有了夫妻之实,他也不会嫌弃。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范荆问道,神情激动。
崔洛发现此刻的范荆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她稍稍舒了口气,继续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我的确是真心待月儿的,照样能给她一世安宁。但你跟她终究有情在先,只要你我达成交易,届时我会把她还给你。”
范荆没有做任何考虑,直言,“什么交易?”
崔洛就知道他会答应,这个人两辈子都在为一个女子而奔波,后来他位高权重时,还在念着一个叫‘月儿’的人。殊不知,他二人可能还曾擦肩而过,却从未相逢。明明就住在一座紫荆城中。。。。。。
崔洛不想煽情,但还是乔模乔样的抽泣了一下,道:“这事说起来也很简单,我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继兄已经安排你去了大理寺,我并不会逼迫你做什么,只是到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需要你时,你得帮我。另外,你与古月的事,也无需太过操之过急,就算我现在放她跟你走,她也不会答应。楚家的血海深仇一日不报,她一日不得安宁。为了这个目的,你也该成为我的同盟。”
范荆陷入一刻的沉思,崔洛给他的印象是狡黠,脱俗,纯白的样子。与权势,世故,阴谋似乎根本沾不上边。但此刻,范荆不这么认为了,他不管崔洛想干什么,既然大家的目的都一样,那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了,“好!我范荆从今日起,与崔洛一同进退!”
范荆正要发誓,崔洛挡下了他的手,“别发誓了,不灵的。”
范荆:“。。。。。。。你这人着实古怪,那。。。。。你我既然做了这笔交易,我要是想见她。。。。。。”
崔洛挑眉瞪了范荆一眼:“范兄,你不能得寸进尺啊,我好歹也是新科状元,总不能让旁人知道我内宅不宁吧!”崔洛默念了几句‘罪过’,她虽不懂什么是‘爱’,但也并非一定要当法海。
只是太容易满足了范荆,就怕他将来不能为已所用。
范荆这个时候神色已经放松了下来,起码他知道还有机会和他的月儿在一起。加之崔洛的样子看着孱弱消瘦,又是不能。。。。。。。人/道。范荆只觉身心舒畅,失而复得的美妙,让他连连扬起了唇角,“哎!崔兄,你若早说这话,我也不会冷落你至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你今日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
崔洛拍着胸脯:“那是自然,我以我继兄的人格做当保。”
这话听了没什么问题,萧翼又是个长信侯府爵位的继承人,年纪轻轻,扬名天下。可范荆闻言后,缓了几息,才道:“。。。。。。。好吧,我信你!”总感觉崔洛不甚严谨。
崔洛满意一笑,“这才对嘛,来,范兄,咱们喝几杯,此后恩怨一笔勾销。”
崔洛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这世间的确有人会让出自己的妻子,但她这个态度却是让范荆讨厌不起来了,范荆爽快应下:“好!你我再无恩怨。”
*
顾长青回府之后,直接去见了承恩伯。
父子二人其实很少单独谈话,多半不是为了公事,就是因为顾长梅。
但如今顾长梅再也无需家中操心,承恩伯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长子了。
其实,顾长青也不能笃定顾贵妃身份的真与假。
这世上怎会有人的相貌长的一模一样?姑母入宫之后,他鲜少有机会见到她,一直等到他在锦衣卫谋了职,才被姑母召见过几次。这期间近二十载,岁月流逝,人情淡薄,莫不是人的喜好也会跟着变化?
顾长青疑云重重,见了承恩伯,先是与他喝了茶,方才试探性问道:“父亲,你可记得姑母曾今最不喜紫藤花?”
顾贵妃已经离开顾家太久了,承恩伯一顿,才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长青啊,你今日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顾长青眼眸微敛,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杯盏,腾起的水汽笼罩了他清俊的脸庞,他人坐在此处,心绪却已不知飘到了何地。
见顾长青不语,承恩伯这时笑道:“长青啊,王家的小女儿已经及笄了,你看。。。。。要不要找个机会见上一面,听说王家姐妹二人的相貌极为相似。”
顾长青回过神,一开始并没有想起哪个王家,顿了几息,才道:“父亲!我说过暂时不想考虑婚姻大事!”
承恩伯脸色拉了下来,“王家大小姐都死了那么多年来,你怎就放不下?”
顾长青叹了口气,突然很想笑。
怎么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念及着已故的未婚妻才迟迟不肯成家?父亲倒好,又寻思着强塞他一个王家二小姐!
他顾长青是那种痴情人么?!是么?!
“父亲,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娶妻的。”顾长青无意识中冒出了娶妻的念头,甚至是有些期待。换做以往,他从不会将终身大事放在心上。只是有了想娶的人了,对待婚事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好在晋晓悠已经怀上了孩子,来年初夏就该出生了。承恩伯倒也不会逼的顾长青太紧,“你今日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你姑母的事?是不是你姑母在宫中有什么难处?”承恩伯又问道。
顾长青天性敏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弃了茶盏,起身道:“我不过随口一问,父亲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姑母几次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别说是承恩伯了,就是顾家老太太也没什么机会看到顾贵妃。
顾贵妃明面上给顾家带来了无尽的荣耀,实则这都是骨肉分离换来的,其中心酸,唯有自己人才明白。
承恩伯沉默了。
顾长青接着道:“我今日不在家中用晚饭。”言罢,他又行色匆忙的离开了伯府。
夜色下,紫荆城宛若一头困兽,呼啸的冷风便是它挣扎时发出的哀鸣。这座繁华似锦的京城,真正开心的没有几人。
顾长青骑着马,身侧疾驰而过的寒风刮起了他身上的大氅,发出‘哗哗’的声响。
他是家中嫡长子,肩头的重担可想而知。自幼起便有了光耀门楣的使命。姑母入宫,三皇子降世,他不知不觉之中就知道将来要做什么了!
可一旦坚守了二十年的信念受到了质疑,这对一个执念的人而言,无疑是重创。
朱明礼已经是及弱冠的皇子,在宫外有自己的私宅。守门小厮见来人是顾长青,自是没有阻挡,“顾大人,您来啦!”
小厮正欲上前相迎,却是险些被顾长青撞倒。待小厮站正时,顾长青已经往厅堂大步而去,背影如带煞气。
府上的小厮一直都知道顾大人不苟言笑,但极少像今日这般神色阴霾。
朱明礼正与身边的贤士对弈,见顾长青来了,笑道:“长青,你来的正好,你看我这局棋可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顾长青往那儿一站,朱明礼的贤士就不由自主的没有下棋的精力了,好像被他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从未亲手杀过人,但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依旧不计其数。
朱明礼见顾长青面色不佳,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顾长青走上前,没有卸下绣春刀,待厅堂内无人时,他开口就问:“三殿下,上月初二是顾贵妃的生辰,殿下只是着人送了贺礼入宫,而殿下本人却是带着尧羽游山玩水去了。这是为何?一个隐卫比殿下的母妃还重要?”
面对顾长青的质问,朱明礼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淡去了。
朱明礼:“长青,你这话是何意?”
顾长青眸色一凛,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三殿下不想说实话,那我替殿下说了,凤藻宫那位根本就不是顾贵妃!”
顾长青是什么样的人,朱明礼心知肚明。
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朱明礼若是狡辩,那无异于默认了。他仰面吐了一口浊气,再度与顾长青对视时,已经眸色清澈,道:“长青,你帮帮我吧。我已经快无能为力了。”他突然之间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顾长青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听闻此言后,还是不可置信,“你是说,那女人的确不是顾贵妃?那她究竟是谁?这怎么可能?谁敢这么大胆,敢在宫廷内闱如此放肆?!”
朱明礼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顾长青的臂弯,“长青,不瞒你说,我真的快熬不住了。那妖女十几年前就将我母妃偷偷运出宫了!”
十几年了?!
顾长青突然后退了一步,胸口处如同被人猛然间用利器划开,抽搐的疼,“是么?若非我自己察觉,三殿下是不是打算永远瞒下去?还有三年前周家的案子,是不是也跟那个女人有关?她为何一定要置周家满门于死地不可!”
朱明礼笑了笑,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苦涩,“谁挡了她的路,她就会除了谁,你我无非是成了她的刽子手。”
顾长青觉得朱明礼脸上的笑意有些刺眼,他突然伸手揪住了朱明礼的衣领,一字一句道:“那可是周家数十条人命!周世怀秉性不良,但还不至于死!”
顾长青的手在发颤,朱明礼知道他这人向来不杀生。可这世上又有谁愿意当恶人?不都是被逼的么!
朱明礼道:“那女人是白莲教的人,周大人此前在大理寺为官,无意间查到了白莲教党羽的线索,正欲上报朝廷。据我所知,妖女是白莲教的领头人之一,她当然会逼着你我陷害周家,以保住其党羽!”
顾长青见朱明礼说的风轻云淡,脑海中全是西市口的满目疮痍的尸首,他眸色微红,抬起拳头就打在了朱明礼的脸上,嘴里重复道:“那可是数十条无辜的人命!无辜的人命。。。。。。。”
朱明礼没有反抗,任由顾长青连打了他两拳,他狼狈的坐在冰冷的青砖地板上,只是抬手随意擦拭了唇角的血迹,苦笑道:“长青,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其实都不适合这个世道。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我手上的鲜血怕是永远也洗不清了。”
顾长青满目赤红,俯身又抓起了朱明礼,他憎恨这样的自己,为了家族势力不择手段,最终成了自己最为厌恶的那种人。
顾长青显然不解气,第三拳头正要打下去时,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传来:“你住手!顾大哥,你。。。。。。你为何要打殿下?”
尧羽不可思议的看着双眸如血的顾长青,那冷冽的神色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欲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尧羽上前拉扯顾长青,她再怎么喜欢顾长青,也不能容忍他对朱明礼下手。
朱明礼喝道:“小羽,你先出去!这是我跟长青之间的私事!听见没有!给我出去!”
尧羽从来就没见过朱明礼这般动怒,也没见过顾长青如何骇人的样子,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办,顿了顿之后,捂着唇跑了出去。
这时,顾长青的理智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沿着东坡椅缓缓坐在了地上,两个七尺男儿就那样呆了一会。
朱明礼先开口,道:“长青,我本不打算瞒着你,可我母妃在他们手上,朝廷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我担心她性命堪忧。”朱明礼喉结滚动,同样内疚着。正如他适才所言,他根本不适合这个世道,不适合夺嫡。所有人都以为他朱明礼心机深重,心狠毒辣,唯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深夜醒来时,那种彷徨与无助。如同陷入泥潭,没有出路。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首,才不至于陷下去。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