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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哭得狼狈,听到她的问话,也只是嗓音嘶哑地道:“八楼七号房,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叫这个女人爬上八楼将一个孩子带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林夕沉默了片刻,却是突然说道:“等着,我去。”
女人微微一愣,林夕却已经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了,手一松,将围巾往脸上一裹,周围的学生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夕已经一转头扎进了火海。
将所有人的尖叫与呼喊全部抛之脑后,林夕已经直接冲上了二楼。
林夕抿着唇,眼前仿佛燃起了一盏孤灯,她在黑夜里孑然独行,方向只有一个。
爬上八楼的最后一节台阶,林夕有些气喘。浓烟滚滚,焦糊的气味闯进口鼻,几乎令人感到了窒息。林夕飞快地寻找到了七号房,用力地拧下门把,却发现房间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她用力地抿唇,狠狠地砸了砸门板,大喊道:“李老师的孩子,你在里面吗?”
紧闭的窗户被打开,隔着铁栏,林夕看见一个不过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他踩着椅子站在窗边,抿着小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林夕松了口气,赶忙道:“宝宝,你把门打开,姐姐带你走,外面着火了,很危险!”
小男孩扁了扁嘴,露出了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豆大的泪珠啪塔啪塔地往下掉,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妈妈,把门锁了,我,出不去。”
林夕心底愕然,这对母子应该是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这些家长外出工作时顾不上孩子,大部分也就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把门锁了再出去赶夜班。平常倒也无碍,但是一旦发生了任何意外,这本该保护孩子的屋舍顷刻之间就会变成夺命的牢笼,会要了孩子的命。
林夕只觉得手脚冰凉,看着逐渐蔓延到楼道上的火势,心里有些后悔没有先跟那位女子拿钥匙。再不走只怕是自身难保,但是这时候转身走人无疑是弃一条人命于不顾。小男孩似乎也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嫩嫩的嗓音扯着哭腔地喊道:“姐姐,姐姐别丢下我!刚刚袁阿姨看见门打不开就丢下了宝宝,宝宝很害怕。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四五岁的孩子语言组织能力还不是很出色,只能反反复复地喊着那几句话,哭得一张软糯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不会丢下你的。”
林夕心里发狠,用力地踢打那紧锁的房门,只是这种宿舍楼的房门是铁皮做的,林夕又踢又打,手背已经染血了,也还是没能把房门打开。
林夕解下自己的围巾从窗户铁栏的间隙里塞了进去,给小男孩系上了围巾还绑了个结,两手满是鲜血,却还低声说道:“别怕。”
火灾中的最可怕的杀手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火焰燃烧建筑体时产生的浓烟,这种浓烟里含着大量的一氧化碳。一场火灾中一氧化碳中毒或是窒息死亡的人数往往是被烧死的四五倍,正常人吸入两三口一氧化碳就会顷刻间失去知觉,超过十分钟待在这种环境下就会死亡。
林夕将窗户关上,让房间与外界完全隔绝,之后就跑进了别的屋子内拿了椅子等硬物砸门。她被浓烟熏得呛咳,因为氧气的流矢而感到了窒息,连带着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扭曲了起来。
如果她的刀还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林夕闭了闭眼,却发现自己手上仿佛真的握住了什么沉甸甸的器物,她下意识地举起那事物往门板上一劈,竟硬生生将铁皮门板砍出了缺口。林夕愣了愣神,这才看清自己手中握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唐刀,乌鞘银纹,锋芒内敛,却又霸气深藏。
顾不得思考这柄唐横刀的来历,林夕已经干净果断地破开了房门,她一边快步进屋一边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将伸着手要她抱的小男孩团团一裹,将人扛起来之后就飞快的往外跑。楼梯道已经被火焰吞噬,林夕停步了一瞬,立刻躬身弯腰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孩,一往无前地冲入了火海。
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刺痛,发尾被火焰撩舔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仿佛幻听一样,无数嘈杂的声音挤挤嚷嚷地堵在耳朵里,一如恶魔的呢喃。
——“只要给抑郁症患者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他们就能欣喜若狂地奔赴死亡。”
不是的
——“她不是不想死,而是不敢死。”
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再怎么丑恶,她也是想活下去的。
——“当你以身涉险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有的,只是我如果不拼尽全力的推开你,我害怕我内心的魔鬼会因为贪婪和不知足,有朝一日会将你拖进永无天日的炼狱。
——“我以毁灭警醒世人。”
我以牺牲唤醒苍生。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邪恶萌芽生长,却无所作为。”
连同罪恶一同萌芽的,还有稚嫩却幼小的希望。
我相信人性本恶,却又不是全然的污浊。
有人为了守护良善而让自己干净的双手沾满血污,有人背负着业障挣扎而活,有人为了那初生的明光含笑而逝——他们,原也是诞生于黑暗中的光明。
墙体坍塌朝着两人砸下来的瞬间,林夕拼尽全力将怀里的孩子朝着匆匆赶来的消防员丢了过去。
轰然倒下的钢筋水泥砸断了颈椎骨,令人眼前一黑的剧痛伴随着烈火烧灼皮肤的炽意,几乎要剥夺林夕的意识。
烈火顺着发尾攀爬而上,燃烧着她苟延残喘的躯体。
撕心裂肺的哭声乍起,冰冷的水花溅到脸颊上,有人不顾生命的威胁扑了过来,试图用一双血肉铸成的手去搬动压在少女身上的钢筋水泥。
林夕用唯一露在废墟之外的一只手,握住了眼前人伸出的手臂。
身穿消防员样式制服的青年人灰头土脸,脸上的泪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晰,他大概还太年轻,胸腔内热血未冷,所以无法接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他跪在地上,看着大半个身体被砸成了肉酱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坚持一下!火很快就灭了,坚持住啊——!”
意识渐渐模糊,痛楚也逐渐远去,有冰冷的液体淌下脸颊,林夕一时间也分不清那是灭火的水珠还是自己体内滚烫的热血。
肉…体崩溃腐朽,灵魂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如影随形的悲伤与低落情绪,似乎也在渐渐离她远去。
林夕弯了弯唇角,浅浅的笑了。
“谢谢你。”
——感谢你,让我的牺牲,变得有意义。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看见了那个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的少年,他目光惊痛,面上那已经维持不住的冰冷只剩下残存的悲凉与溃乱的理性。
她笑如春花,似冬末笑容的冰雪,她觉得自己好似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却不知自己是那人心头的一轮明月。
“别难过,我带你走。”
她用力地握住了,他朝她伸出的手。
柳东旭似有所感地偏了偏头,唇角笑意宛然,眼底明灭着远处的火光。
“金先生,杀了这么多人,哪怕上头有人护着你,这事情也不可能善了。你说,这样的一场大火,会燃起国民怎样的愤怒呢?”
“你这个疯子!你才是凶手!!!”
“不,不是我。”他在笑,容貌干净白皙的少年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温润宽柔一如冬日的暖阳,“杀人的是你,放火的是你,做出这一切的都是你。”
“你以为我会束手待毙?!只要我拿到证据,我随时都能将你送上死刑台——”
“你来不及了,金先生。”
少年温和地勾了勾唇角,明明被人围堵在这个小巷里受尽殴打的那个人是他,但他眼里的胜券在握,却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主宰一切的神明。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因为我是被杀人灭口的‘知情者’,所以担当‘凶手’的只有你。”
男人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背靠墙壁坐在地上的少年说完了这句话,脑袋微微一歪,已经瞬间停止了呼吸。
他淤青的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安详得仿佛稚子坠入了梦境。
第160章 【尹成泽番外 】不可触碰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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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摔得有些懵逼;还没反应过来;西里尔已经干脆果断的一把搂住她的腰;猛一翻身;直接拖着林夕就滚了两滚。林夕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温妮的匕首已经扎在了他们方才躺着的地面上;这姑娘哆嗦着捡起了匕首,居然还敢哭。
靠得太近;林夕能听见西里尔粗重的呼吸;他的气息是干净的、清爽的;倒也不令人生厌。但是林夕从未看见过他如此凝重的表情;这个仿佛浑身上下都开满了外挂的大佬向来是从容的、淡然的、面无表情的,哪怕是身陷囫囵;他也能平静的说我去当吸引火力的董存瑞;你就去救我心中挚爱吧。但是现在这位大佬薄唇微抿;神色肃穆;就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他挚爱的软妹子;而是刚吃了凹凸曼的哥斯拉一样。
大、大佬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等萌新觉得很方啊!
害怕温妮扑上来玩叠叠乐的林夕立时翻身滚起,将西里尔的手臂圈过自己的脖颈;撑着被捅了刀的大佬;迅速离温妮远了一点。当一个人握着利器的时候,她会本能地拥有一定的底气,而同理;面对她的人也会感到忌惮;因为大脑神经对疼痛与生俱来的恐惧。
西里尔身量高挑;即便此时因为受伤而弯了腰,他也仍然需要低头才能附到林夕的耳边:“不要被那柄匕首刺到。”
林夕来不及深思大佬话中的含义,温妮已经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莉拉!你不要这样!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点!我们一起去死吧,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我真是受够了!莉拉,西里尔,我求求你们了,一起走吧,让我解脱吧!”
林夕怀疑温妮估计是受刺激太过而导致脑子不清不楚还想着报社,对于这种殉情宣言她只能表示十分感动并且拒绝,道:“对不起,我想活着。而且你找西里尔跟你殉情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找我?男女通吃是不行的。”
西里尔默默的斜晲了林夕一眼,没有说话:“”
林夕的冷幽默并没有让温妮冷静下来,她痴痴地笑着,哭得梨花带雨唯美异常:“我爱你啊,我爱你才想让你们去死啊。莉拉!我的痛苦你怎么能明白?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走到了我这一步,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的,尊严也好,幸福也罢,都是不值一提的。”
说到这里,温妮几乎是有些疯狂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尖叫着道:“还有爸爸妈妈,不!我不能让他们也变成这样!我得杀了他们!我得杀了他们!”她像是疯魔了一般开始暴躁地踱步,但是她的尖叫声凄厉得刺耳,让林夕瞬间就凉了。
这嗓门,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四处扫射的探照灯直接定位到了这个天台上,在白炽灼亮的灯光中,三人几乎是被照得纤毫毕露了。
“不——!!!”温妮绝望而竭嘶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在林夕愕然惊惧的眼神中,温妮不管不顾地举起刀朝他们扑了过来。林夕下意识的挡在西里尔身前,想要阻挡温妮疯狂的举止,但是温妮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疯狂,无比凶狠地一刀就直直地扎在了林夕的肩膀上。
林夕总算知道,西里尔为什么会特意叮嘱她那么一句话了。
刀刃如吸血蛭,吸附在皮肉之上,几乎要将人榨成人干。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一股冷意在体内弥漫,似乎体内的热度和力量都被一点点地抽走,那种身体和灵魂被逐渐切割的感觉实在难受极了。
林夕想要反抗,但是她做不到。
她看到西里尔的手轻轻抬起,握住了温妮的手腕,轻描淡写的一扭,那细白如琼玉般的手腕便被扭脱臼了。
温妮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因为疼痛,她的面色霎时惨白。灯光下,她抬起那双蓝盈盈的眼眸,那里藏着一种带着疯意的绝望,森然可怕。
林夕倒在西里尔的怀里,她看到温妮毫无留恋的转身,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西里尔想要阻止,但是来不及,他的手微微一动,却抱紧了林夕。
他说:“别怕,都结束了。”
下一秒,林夕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碎成了万千碎片。
刀削斧砍,烈火烹油,火烧针刺,扒皮抽骨——那些残酷的刑罚历历在目,那种疼痛几乎让人绝望,林夕终于知道,为什么温妮会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因为太痛苦了,连多活一秒都是煎熬,哪怕明知道未来还有希望,也不想去等了。
林夕没有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