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倒是撇清得很有底气,调查委员会绝不是他一手组建,这点是要说清楚的,不过人家都直接找上门了,刘院估量师霁不至于连这个也不清楚。果然,师霁半点不吃惊,只是微微笑一笑,“日子要过,有些人是要团结的,关系还是要搞好才行,有些人那就”
看起来,常医生是要坏事了啊
性。骚扰、乱开药、学术不端医术不谨,要是没人护着,哪一条都能让常医生凄凉收场,看师霁的表现,恐怕朱医生和邱主任,这一次进步的希望也将宣告破灭,甚至以后还能不能在十六院待下去还是两说的事情。这当然也是情理之中,但刘院长心里这口气也提得更紧了点:看来,这十六院还将是这对师徒一手遮天,其余人是见不到一点光亮
成王败寇,本来调查委员会打的就是造势借势的主意,想要把事情办成了再说,现在被别人抓住机会翻盘,会落得什么结果也都只能愿赌服输,刘院长是幸运的,他还被视为统战对象,改造一下,还能在这个家庭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当然,副院长加常务,应该是没法想了,但,怎么着也还有个副院长不是?他心底又庆幸又后怕,呵呵干笑,“别人的事,不说了,喝茶,喝茶。”
喝过几杯茶,师霁的来意就算是已经满足,只是也不能这样站起来就走,还要找点话题来证明双方的亲善,师霁也不无好奇,“虽然事是已经过去了,也是因为我那个小徒弟不懂事,大家才伤了和气,但我也是挺好奇的,刘院,按说,这方方面面的,条件都不成熟,我们两个主任关系一向也不错,怎么您就”
这两个主任没有具体指名,但双方也都是心知肚明,在十六院这种地位的医院,技术派是一种混法,如果想要沾手日常行政事务,那肯定是要有出身的,这么多年下来,大家的根底彼此都是了如指掌,师霁这话问得也算是直白,刘院在心底飞快地掂量了一会,“嗐,这也是怪我孟浪了点”
他就含含糊糊半遮半露地把邱主任卖了,“邱主任可能也是着急吧,听他说过几次,好像是达书记那边,有几句话漏了出来。”
达书记,还真是达书记。
师霁心底没有任何反应,他对这样的事早就没有什么情绪了,只有证出数学题的恍然感,有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不知道胡悦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嫉恶如仇、勃然大怒,还是早有预料、若有所失?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对师霁来说,都是一本打开的书,其实胡悦也许也不例外,但他又有一种她猜不准、测不中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坦荡荡的厚颜无耻、坦荡荡的热血幼稚,坦荡荡的生嫩,甚至不把这生嫩当成自己的缺点
他收回思绪,微微一笑:但,又聪明得可怕。
还真被她猜中了,真是达书记。
“这,达书记”他语气迟疑,似乎并未信实。
刘院长也不敢让他信实,毕竟他可没有证据——甚至谁能说得知达书记意向的是邱主任而不是他自己?“也就是听他暗示过,是不是的,事情都这样了,马上就是换届选举”
换届选举会如何发展,师霁心里还是有数的,想要的信息他已经拿到,随便说了几句话他就告辞出来,不回办公室,钻到车里给周院打电话。
电话一响,周院就接,一接起来他就说,“师霁,你这个小畜牲。”
师霁刚才在刘院面前有多优越这会儿就有多低声下气,他有点撒娇似的说,“老师——”
这一招,是和胡悦现学现卖,每次胡悦这么撒娇他都想笑,用行动告诉她撒娇是美人的权利,丑女是没资格做怪的——有时候还用言语这么说,只是她还是不屈不挠,总喜欢这么用着,久而久之,师霁居然耳濡目染,这会不自觉就用了。
师徒这么多年,周院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甚至就连师霁和胡悦擅自行动的动机他都不用师霁多解释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就这么想要发论文啊?”
“和这个无关。”师霁说,“老师,她是我的病人。”
我的病人,就不容许因为别的原因耽误了疗程,我的病人只会输给自己的命运,但不会输给医生在政治上和业务上的无力。这是医生和病人之间无言的契约,不管她做什么手术也好,她是我的病人。
周院长不说话了,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过一会,他有些认命似的问,“那你现在打来,又是打什么鬼主意了?”
“是有个疑问得到解答了。”师霁说,“您一直按兵不动,不就是看不穿对面的虚实吗,纸面实力不如我们,却如此气势汹汹,自然让人好奇,他们是哪来的勇气。”
这勇气当然不是梁静茹给的,必定要有个来由,看不清楚,那就一动不如一静,只要掌握住基本盘,守住换届选举,什么奇招都能化解。周院这个思路不能说有错,但现在是执行不下去了,实际上,师霁这样先斩后奏,已经是把周院绑上他的战车,现在周院和他合作,不代表心里就不会留下芥蒂,事后双方也还能继续维持这样亲密的关系。不过,师霁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他说,“您要不要托人问问达书记,看看双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需不需要化解一下。”
“达书记?”这个名字,是出乎周院意料的,他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又有些迟疑,“达书记毕竟是书记啊。”
虽然一个单位从来都不是一把手为所欲为,但达书记想要搞掉周院,那犯不着这么大的动静,和周院抱的大腿充分交流以后,职务正常调动,甚至是上调到卫计委养老都是不错的选择,师霁说,“不是达书记本人,应该是有些人假传圣旨不过,到底是谁假传给谁,这个最好是达书记自己去问,我们就不便过问太多了。”
从对话层次来说,师霁说达书记这属于妄议,直接跨了两级,这种家门不靖的事情,周院当然也不便过问太多,他有点商量的意思,“现在就问?”
“这个不急吧。”师霁打个巴掌给块糖,“您总揽全局,什么时候问更合适,当然是听您的。”
“我他妈总揽全局我养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周院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这就是师霁不直接登门的好处,他把电话拿开,过了一会,估量着周院骂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把手机拿回来,“老师——”
“你和女徒弟在一起久了,肉麻了。”
周院骂得差不多,也的确消气了,只是幽幽地评价,过了一会就是正常口吻,“换届以后再说吧,现在说,不妥。”
也确实是怕达书记将错就错,先糊涂过去再说,师霁点头,“老师大才。”
“大才你个头!”
师霁耐心等了一会,等周院这阵子脾气过去了,到底是等到了一句,“还不挂,还想被骂?”
他笑了,不再撒娇,诚恳地说,“老师”
这句老师,不那么轻佻了,低沉中带了些恳求,像是说到了周院心里,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明天滚回来上班。”
常医生的把柄,怕是早有了,达书记的信息,也可能不是今天得的消息,如果事先知会周院,可能还是求稳的结果,师霁自作主张往大了闹,无非就是要回来管自己的病人。到底是亲生的,骂归骂,骂完了,亲儿子要办的事,当爹的还能怎么办?接了翎子,铺了台阶,老爷子下台了。
在十九层这起荒唐的调查委员会风波中,一向保持沉默的院长办公室,终于要出声了。
和周院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通知胡悦准备明天上班,又坐在车里,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会——这无妄之灾,真不知何时起,只知道何时盛,现在,好像可以推算出何时休,整件事,终于有个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吗?
他和胡悦发了几条微信,胡悦给他一个电话号码,师霁又拨出一个电话。
“喂,您好。”电话接通后,他很礼貌地说,“请问,您是十六院常威医生的病人——”
师霁是开了免提的,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在微信页面上划来划去,看着胡悦的小头像,嘴里并不耽误说话。
“——对,就是那个过敏事故的那个”
“任阿姨,吗?”
在十六院披星戴月,走到如今,经历过太多风雨,如果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师霁也许会让这件事就此过去,就这么结束。
但现在不同,他不去想为什么,只知道现在不同。
现在,这件事还没完。
疗养所()
“啊;胡医生;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即使这半年来已经是医院常客;但病人和医生之间却始终还是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躺在病床上的李小姐;对胡悦的回归也就只有这么一句甚至带了点埋怨的感慨;她又哪里会知道;为了争取对她的诊治权,胡医生和师医生做了什么努力?
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李小姐到现在甚至很少见到师医生;师医生今早到办公室给她开了一堆检查,之后就一头钻进了办公室,他停职时期;大部分手术全都选择顺延;胡医生也是抽时间来看李小姐,她回来接手住院总;就算同事肯帮忙分担工作;光是安排师医生的手术时间;逐一通知客户;这都足够填满她数天的工作量。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对李小姐来说;她甚至不知道两个医生停职的事情,胡悦本来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过来;最近反复的低烧、感染,也让李小姐母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到一些细节的变化——刘医生也许没有魄力站出来反对移除皮瓣的决定;但他确实也有自己的坚持;李小姐的手术可能以失败告终的事情,在最终确定以前,没有被告知病人家属,李小姐母女也就免去了不必要的惊吓与忐忑。
这些事,病人不知道,甚至医生心里也不会记太久,胡悦坐在李小姐床边的时候,却不能不想起一秒师霁,她想要说,‘不管手术结果如何,你们真的应该好好感谢师医生’——但还没开口就咽了下去,最终只是微笑着问了句家常话,“心情还可以吧?”
“还可以。”
李小姐瘦了一些,心情还不错,只是精神不算太好,她刚发过一场烧,现在体温依旧偏高,精神有点萎靡是正常现象。“胡医生,你是不是有悄悄来过?有天晚上我觉得是你来了,但是睡得醒不过来,后来问我妈妈,我妈妈也不知道——她那时候去吃饭了。”
家里有个长期住院的病人,生活有多不便是可以想象的,李小姐的母亲也不能长时间请假,现在白天都是护工在照看,哪有家属那么精心?胡悦从她的话里能听出一点依赖,李小姐未必需要她多照顾,只是很珍惜她能得到的每一分真诚的关心——她当然也是有点忐忑的,虽然体谅医生,并不会一再追问,但这不安,还是让她想要多见见自己,见到了,心里就安稳多了,哪怕是不问那个问题也是好的,看到胡悦,就像是看到了曾有过的希望,也就有了继续相信下去的力量。
在医院做久了,也许依然能分辨美,但对丑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敏感,见过任小姐畸形瘦弱的左腿之后,就连李小姐扭曲的脸,都不能引起胡悦的不适,她笑了一下,“可能是我,有时候我有空了就来看看你,但是也不好打扰你的休息。”
她也无需李小姐再欲言又止的试探,直接说,“移植的事情,等你身体一好就会安排的,费用方面也不用担心,我们都在省钱,医疗费不会超支的,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就行了,保持个健康积极的心态,对尽早康复会有很大帮助。”
“好。”李小姐一下就安心下来,她掀动嘴唇,做了个可怕的表情——在以前,那是笑。“谢谢胡医生——我这几天已经好多了,听医生说,上次发烧度数也没再上一次那么高,这是好事,是吧?”
这个
这种缺乏医学常识的问题,通常只能让医生露出无奈的笑,但病人说出这样的话,心情他们又怎么不理解?胡悦笑了,“是好事,已经好多了,再观察几天,你好好休息,无聊就玩玩手机——但有空也要下床走走,我会再来看你的。”
“好。”
再观察几天背后,跟着的是无言的暗示——观察几天没事,也许就安排手术了。李小姐的肩膀都松弛下来不少,她现在的长相,无论什么表情都骇人,但,如果你看得足够仔细,是看得出来她的放松。胡悦这一探望,把她的心态都给探望积极了,“我睡一会就去散步,辛苦胡医生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都可以叫醒我的。”
最后一句,加得有点着急,不是那么得体,但却透着殷切,胡悦心里有点酸,“好,下次来一定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