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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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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想想,师霁的话的确滴水不漏,怎么解读都可以,甚至就连内眼角的对话,也可以理解为‘如果我开了内眼角,你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么,如果没开呢?没开的话,胡悦看不出来不是反而正常了吗?这些话,不足以成为指责他的证据,都可以轻易地被解释清楚,胡悦按着太阳穴,“头疼。”

    “你现在体会到当时我的感觉了吧?”解同和说,“这已经是十年以后的师霁了,十年以前,他压力更大,也就更尖锐、更难缠。”

    他吹了一下羊肉串,咬下一口,一边吞咽一边说,“好在师雩的嫌疑已经接近被完全排除,真正的嫌疑人已经开始收网,不然,想到还要和他打交道,我真是”

    后面的话胡悦就没听清楚了,事实上,在‘真正的嫌疑人已经开始收网’之后的话,她都听得不是很清楚,她的脑袋一阵阵发嗡,天旋地转,甚至只能抓着桌角来平衡自己,声音也跟着发颤,“什、什么?”

    “这个消息,按理是不能告诉你的——毕竟是连环案,保密级别很高。”

    虽然是在卡座里,隐私性相对好,但解同和的用词依然很保守,没有敏感词汇带出,他犹豫了一下,把声音再压低了一点,“dna比对上了,是嫌疑人的男性亲属触犯法律,dna入库触发了警报。这是前几天的事,经过摸排,大概已经确定了目标——嫌疑人整个家族,当时只有一个男丁在a市务工,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凶犯侧写,凶手很可能就是他!”

    “a市那边,已经组织了一支小队进行异地抓捕,我本来打算等人抓到以后再告诉你的”

    怕万一扑了个空,她会失望,也是有保密纪律的约束,胡悦都能理解,只是她现在无暇去思忖这些,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来来回回地回响着那句话,‘凶手很可能就是他’,‘已经组织小队异地抓捕’

    没有眼泪,等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会轻易流泪了,只有强烈的患得患失一下涌起,她几乎无法相信——这个问题,悬挂了十年,赌上一生去追求的悬疑,终于答案就在眼前,只差这么一步,这一步,任谁都怕再有什么闪失。

    胡悦捂住脸,久久未动,隐约听见解同和在说,“你再这样,人家以为我欺负你——以为我在烧烤店和人说分手呢——”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慢慢涌过来,还有那美拉德反应带来的香味,人间烟火渐渐重回感官,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对他们报以多余的注意力,这毕竟是s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胡悦慢慢放下手,扑哧一声笑了,她双眼微红润泽,眼神却清澈得像是水里洗过的黑水晶。

    “说什么呢,我好好的。”

    她说,若无其事地拿起羊肉串,咬下一大口。“好吃。”

    正宗的关外小羊肉,嫩且新鲜,混合细盐和香料,在舌尖迸发出无上的美味,就像是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品味过这样的滋味,她真诚地赞美,“真好吃!”

    解同和看着她笑,伸手越过烤炉,摸了摸胡悦的头。他的触碰,还带了烤肉料的味道,温暖、粗糙,但却像是满屋喧嚣一样,热热闹闹,实在牢靠。

    “好吃你就多吃点。”

    他说。

    #

    胡悦甩开腮帮子大吃二喝,饭量是平时的好几倍,一口接一口,吃得浑身冒汗,走出门都不用拉羽绒服的拉链,解同和陪她散了好一会步,“不走走我怕你积食。”

    他们没有过多的对话,分享这份情绪,本来也用不着言语,胡悦走舒服了,心里的激动劲也慢慢消褪——至少是可以自控了,她说,“嗯,回去吧——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顺路。”解同和不让她反驳,“——我说顺路就顺路。”

    胡悦没奈何,和他一起走去取车,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街灯下的影子:这一带是老城区,房屋破旧、街道狭窄,前几天s市下了一场薄雪,花圃里还有未化的残余,胡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恍惚间,她好像去到了从未踏足的a市,行走在了梦中千百次到过的地方,

    这一次,那条路有了一个明确的尽头,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答案,居然就只在拐角。

    命运是多奇妙?由不得人,谁也没有想到,谁又能够影响?难怪有些人会信命,难怪这世上存在这么多宗教信仰——

    “悦悦。”

    解同和忽然打破了这舒适的沉默,也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胡悦一下回到了现实,她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嗯?”

    “关于师霁的问题——当然,还没有证据,只是我的猜想,但是,我想,在现在的这个条件下,至少我个人看来,其实他们掩藏的秘密,如果有的话,也应该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你觉得呢?”

    “嗯。”

    “你觉得是怎么样的?”

    “师雩也许并没有死,按照曾有的线索,他也确实是在那段时间经过了那个地段,也许,他检视了尸体,或者他撞见了行凶现场,也许还有一些别的故事——总之,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可能会被警方列为重点嫌疑对象。”胡悦顿了一下:这猜测当然不新鲜,只是在更多的线索加入后,日渐明朗。要说师家人完全没有隐瞒,她确实难以相信,疑点确实太多了,而他们的顾虑,在当时的情况下,不能说是空穴来风。

    “惊慌之中,师家人决定,为师雩安排一条万无一失的出路,即使,这需要他完全抛弃以前的身份——甚至是以前的爱人,宋晚晴和他的关系毕竟并不牢靠,不能告诉实情,所以,他们把宋晚晴安排到邻市实习,尽量减少接触,免得宋晚晴发现师雩未死的蛛丝马迹。”

    “然后,在那之后,师雩有了新的生活,可能他去了国外——可能他就生活在s市,当然,也可能他确实也死在了当年的那个雪夜,答案到底是哪个,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清楚了。”

    解同和打开车门,“我相信,不管结果是什么,这对师霁来说,也是个解脱。如果师雩死了,不必说,如果师雩活着,那么,真凶伏法,不论他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份,总算至少是恢复了清白。”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我至少欠师霁一个道歉,我觉得我们都欠他一个道歉,”他没有说这个假设的可能是多么的渺小,只是平实地分析,“如果是后者他们其实也触犯了法律,这种隐瞒,极大地阻碍了警方的办案进度,也许就是他们隐瞒的关键信息,让真相的揭破晚了这些年。”

    胡悦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又很快咬住了嘴唇——解同和说得没有错,至少,如果师雩真的活着,师家人的做法也就完全误导了警方的调查方向,十年来,因此浪费的警力物力很可能是天文数字,也因此让受害人家属和警方在迷雾中,多挣扎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能说完全是因为他们的隐瞒,但,至少他们负有极大的责任。

    “但是,”解同和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低沉地说,“这么说,并不是我会责怪师霁人性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有些人做了错事,并不代表他是个坏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悦悦,你呢?”

    一整个晚上,他说了很多,但想要问的,仿佛只有这一个问题。

    你能原谅吗?你能放下吗?解同和可以,解同和原谅了。

    你呢?

放下() 
“受害人生前和别人有没有产生过什么矛盾。”

    “没有;想不到什么有矛盾的地方;她一个女同志;能和谁有矛盾?我们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过生活;下岗了就靠她那点工资也没想过偷没想过抢;我真的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就去了以后让我和孩子怎么生活?”

    嫌疑人刘宇;43岁;15年前进入a市钢铁厂务工,据同事回忆,刘宇对这份工作并不满意;常流露出后悔情绪,扬言‘进厂是瞎了眼’,据说其为进厂花了十万元的关系费用;但工作不久以后;钢铁厂效益出现问题,工资一直不能足额发放;甚至有下岗的传言;厂中职工的情绪并不稳定。

    “不知道;没有;我侄女脾气非常好;我大哥一家早就搬到b市去了,她一直在外地上学;这一次就是回老家过年,我们都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早知道;(啜泣)早知道就”

    进入钢铁厂工作三年以后,钢铁厂事实上已经处于停产状态,但刘宇等人依然居住在钢铁厂宿舍,工友说,当时的刘宇一直喊穷,但经济其实还比较宽裕,‘看到他手里都拿着中南海,很少有红河、白沙’,从当年开始,a市出现了割喉、敲头抢劫案,但案发频率不高,未引起足够重视,被类似案件淹没,建议回溯案源,查找、合并更多的同源案。

    “就是突然,我就悔,特别悔,那天我没去接她下班,就觉着,走惯了呗,天才毛毛黑,自己回也没事,我就没想到,没想到,我真不该她身上就几十块钱”

    一开始,刘宇的作案动机有明确的求财成分,被害人以衣着光鲜的瘦弱女性为主,但到后期,其犯罪动机发生了明显的转化,从求财转化为满足自己变态的杀人欲,有时一次杀人仅能抢夺数十元。a市也渐渐流传开割喉魔的传言,当地警方未能及时疏导言论,a市有许多流言,对其作案手段进行夸大,造成极大的负面社会影响。后,钢铁厂正式改制,员工下岗,刘宇领到补偿款后,和同事相约南下打工。据回忆,刘宇曾在送别宴上说过,‘这个鬼地方,大家都穷,就是走黑的都得饿死’。

    根据z市警方的调查,在刘宇逗留z市打工的两年间,z市出现抢劫杀人案五起,其中三起可能与刘宇有关。两年后,刘宇老家因修高速征地,刘宇回家分征地款,后改行从事沙石生意,经济状况极大改善,现已娶妻生子,生有一儿一女,儿子7岁,女儿5岁。

    这些是刘宇的一些基本情况,目前我们已经控制住嫌疑人,正在进行讯问,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刘宇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他的求生欲也很强烈,肯定会想方设法和警方对抗。最早的案子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年了,残留的证据的确不是很多。这个案子的口供非常重要,什么时候击溃嫌疑人的心防,案件才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爱人,我爱人和谁有矛盾,我也不知道,她是被外派到这里来当出纳的,一个女人,每天提着那么多现金走来走去,你讲是不是要出事?警官你自己说,老板该不该负责”

    目前二十余起案件的证据已经再次送检,只有两个案件的相关证据检出了刘宇的dna,从他的行踪推测,你母亲应该是他在a市做的最后一个案子,除非,还有别的罪行没有暴。露。

    人在a市,我也没法过去,已经和兄弟打了招呼,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会反正,你知道规矩

    “胡医生?”

    “胡医生?”

    散乱的回忆碎片纷纷消散,胡悦一下回过神,含笑给宋太太斟上茶,“抱歉,最近有点累,走神了。”

    “没事——是家里出事了吗?”宋太太不因被怠慢而生气,“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话。”

    “不是什么大事,”胡悦捺下心事,露出笑容:她当然知道规矩,正在侦破中的案件,有严格的保密制度,解同和告诉她的这些信息,看过以后删除聊天记录,守口如瓶,这都是最基本的操作。有些事,宋太太知道也许会很激动,但她现在还不能说。“我们还是来看看妹妹的手术方案吧——”

    她把ppt打开,详尽地对宋太太解释了起来,“等到妹妹再大一点,才能考虑给她做缩鼻翼和鼻头的手术,现在做是没有意义的,妹妹还在长大,所以,在面部结构上,只能做加法,不能做减法,妹妹的鼻子塌,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假体来解决——而且我们不用膨体,就用最传统的硅胶,鼻尖也不用软骨,小孩子的新陈代谢太快了,软骨会被吸收的,到时候鼻头很可能会歪掉,就用最复古的假体来做,每半年复诊一次,预计到成年为止,还要更换一次到两次的假体,否则鼻子长大以后,假体肯定会变短,这就不好看了。”

    “鼻梁是一张脸的脊骨,有了好的鼻梁以后,首先鼻孔会撑起来,效果图大概类似于这样,鼻孔外翻会得到很大的改观,除此之外,蒜头鼻也不会那么明显。还有在做mri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妹妹的咬合不是很正,建议从现在开始做牙齿矫正,不然就怕之后发展成地包天那就不好了。”

    “不是骨性的吧?”

    “应该是牙性的。”

    宋太太松口气,“那就好——她爸爸也做过地包天矫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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