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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骨性的吧?”
“应该是牙性的。”
宋太太松口气,“那就好——她爸爸也做过地包天矫正。”
她有点怨气地说,“应该都是遗传他的,什么好的不遗传,坏的全都给到小朋友。”
胡悦笑笑,“牙性的都好矫正,年纪越小越好,问题不大——还有嘴唇的部分,小朋友嘴唇的确偏厚了——主要是下唇的粘膜有一部分暴露在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雅观。这部分的手术倒是可以提前做,影响不大,本身也是个级别不高的小手术,在鼻子做好了之后,可以先做嘴唇,再做牙齿矫正,我们还给妹妹设计了一些玻尿酸注射的点,还好,妹妹的眼睛和眉毛长得很好,其实这两点真的特别重要,尤其是眼睛,眼睛天生形状不正的话,后期是很难矫正的”
如果仅仅只是改善一张中等偏下的面孔,在五官健全,面部结构没有大缺陷,预算充足的前提下,难度其实不是太高,但前提是——手术者是成年人,现在要给个孩子做手术,手段只能尽可能保守,尽可能追求可逆性、安全性。师霁设计了很多过渡性的手段——上半边脸有点瘪,那就玻尿酸填充,打造小孩婴儿肥的可爱感,鼻子塌,假体形状保守,不追求逆天的高鼻梁,而是把蒜头鼻修改成可爱的翘鼻头。孩子年纪还小,手术分几步走,现在先做假体,几年后十二三岁了,再视情况做缩鼻翼手术。如果到时候需要更换假体,两个手术可以合并在一起,尽量减少全麻手术的次数,为的也是照顾到家长的情绪——没有明确的科学证据,但很多人是相信全麻手术做多了会影响到智力,尤其孩子还小,这方面的顾虑肯定更多。
“不过,您也是学医的,也知道手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鼻部这个样子,可能是要一辈子做下去,只是成年以后更换假体的年限会较长而已,按照如今的技术水平,鼻部的手术做多了,腔隙可能会因此变大,这个是医生技术再好也没法掌控的风险——”
宋太太面露心痛之色,这不是她第一次犹豫了——但,和之前一样,再踌躇,也仍是忍痛说,“这个风险,可以承受——人活在世上,总是要承受风险,也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告知病人家属,是胡悦的责任,宋太太的选择她并不意外,和她确认日期,先把各项导诊约好——手术可以在j's做,之前的各项基础检查,j's自己做不了也有合作的二甲医院,宋太太到时候把女儿往医院一送就行了。两人签好各种通知书与免责声明——未成年人手术,法务很当真,出了厚厚的一沓文件,宋太太签得手酸,甩手把笔插回去,又问胡悦,“你说,以后,囡囡会不会让我为现在的选择付出代价?”
胡悦委婉说,“她以后会知道谁是她动手术的真正原因。”
宋太太一笑,“你说得对。”
她探手握住胡悦,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现在就是在为以前的选择付账——不过,以后,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必明说了。把女儿亲自送进手术室,宋太太内心所受的痛苦,只怕表现出来的只有万一,这样的情绪,对任何朋友也许都有种种理由不便表达,只有在胡悦身上找到出口,所以才会如此轻易推心置腹。这一点,胡悦心底明白,她回捏宋太太的手一下,表达同情与支持。“都会过去的。”
宋太太几乎是无声地呻。吟起来,微微点点头,闭上眼,缓过了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又直起腰干,露出从容的微笑——又是那个优雅大方的宋太太了。她对胡悦微微一笑,“好了,还有什么要我签的,拿过来吧。”
胡悦递上文件,为她续了水,似是无意地说,“宋姐,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雩没有死,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隐姓埋名去了外地,你觉得你会是怎样的感受?”
宋太太笔一顿,在文件上留下深深墨痕,钢笔尖甚至戳穿了厚厚的a4纸,她有些失态地反问,“你说什么?是师霁——”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胡悦连忙说,“我还没和师老师说到他弟弟呢——只是,我就想,毕竟,他没有见到尸体只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什么人会好端端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宋太太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大概是想到自己现在已婚的身份,又不无黯然,放弃寻根究底,摇摇头,一边签字一遍低声说,“什么反应?当然是为他高兴。”
“就不会有点责怪他吗?”
“责怪责怪什么?”宋太太显然没信实胡悦的解释,只怕,她有几分将胡悦当成为师霁来探口风的了,她语气里充满了深思熟虑后故作的随意,但却依然藏不住最细微的颤抖,“责怪当年的不告而别吗?
她掠过鬓发,低头笑了,“真的爱过,怎么会责怪?”
爱过,就一定会相信,如果不是毫无选择,师雩怎么会不告而别?爱过,怎么会不能原谅?宋太太如今固然不能说是如意,但,师雩一定也放弃了比她更多的东西。
胡悦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有些本能地同情,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控制住了。宋太太瞟她一眼,似有所觉,她又说,“但,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这为什么?”胡悦不禁追问,“是因为心里还是放不下吗?”
果然,还是会责怪吗?
“不,曾经责怪过,但现在已经”宋太太摇了摇头,她有些不自在,签字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瞟了胡悦几眼,突然叹了口气,放下笔,像是打定了主意,“难道你就没好奇过,我是怎么和师霁失去联系的吗?”
啊?这?
胡悦被话题的飞快跳跃弄得有点懵,没等她反应过来,宋太太便说破了,“我想,那个骆总,应该没少给你吹风吧?当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心里想要的,其实就只是师霁而已。她不明白我和师霁的关系,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被当成假想敌。”
“一开始,我对她的怀疑很不屑,但后来,接触多了有一天,我发现,其实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曾经让我害怕又敬畏的人,如今,在他微笑的瞬间,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宋太太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胡悦若有所悟,“所以”
“所以,没必要再见面了。”宋太太轻声说,“不告而别,他对不起我吗?对不起的,可我的感情也结束了,我的感情也不纯粹了,我已经没有再见他的身份了。”
到最后,她去见师霁,到底是一起怀念师雩,因两人共同的亲厚感互相照应,还是只将师雩当成了理由,真正想见的人,只是师霁?也许别人会说这并不重要,但这种话,骗不了宋太太,她不是那种活在自我欺骗里的人。
“师霁他”
“他应该看出来了吧,只是不好说。”宋太太说,她低头浅笑,“所以,我在他面前,总有点心虚。他体贴,叫你接待我,我领他的情。”
再怎么样,也是心动过,要再回来因为这样的事低头求师霁,宋太太拉不下这个脸,可以理解。胡悦充分可感受到她纠结又复杂的心情,歉然讲,“是我多嘴问了。”
“没事,也都是陈年往事,随意的谈资了。”
宋太太也不再追问,签好文件,把它交给胡悦。胡悦起来送她出去,都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又忍不住按住了胡悦开门的手。
“师雩他——”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紧盯着胡悦想要看穿她的掩饰,像是明知不该又抱持着极大的希望,难以自持,这一刻,胡悦对她感到极深的抱歉。
“对不起,宋姐,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我真的不知道师雩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歉意,宋太太也感受得到,她能看出她仍有些怀疑——不是对她的诚实,而是对她的动机,胡悦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这样的事,宋太太可以说‘只是谈资’,胡悦能把它当成谈资?
“我只是有点好奇宋姐你的心路,”胡悦知道自己得给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她有点结巴,边说边想,半真半假,“我也有一些事情——放不下,所以——”
“所以你想知道,我有没有放下?我是怎么放下的?”
宋太太笑了一下,松开了握住胡悦的手,她有点失望,但看得出来却也不无解脱,“这只能问你自己了,对我来说,也许就是当我发现感情变化的那天,就自然地知道,这一切已成过去了吧。师雩失踪以后,我很痛苦,有时我也会问自己,怎么才能走出来?当时我给自己的答案,就是如此——喜欢上别人的那天,自然就走出来了。”
“你心里,觉得什么事件,是你走出来的标志呢?我想,自己心底的事,不必征得别人的许可,能够说服自己,就已经足够了吧。”
什么事件,是她放下这一切的标志呢?
在她心里,怎么样才是结束呢?
胡悦把宋太太送进电梯,没有马上回去,心不在焉地走去给自己倒水,平时她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但现在忽然想要吃个纸杯蛋糕——最近几天,她食欲增长得很快,可能人在压力下确实是会有异常的激素分泌。
以她和师霁现在的关系,宋太太也许不会透过微信去问,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气氛合适,也许她就会探探师霁的口风——心血来潮、有感而发什么的,她不可能全信。
胡悦知道,师霁一定会因此产生怀疑,但她现在全不想去考虑这个,甚至她还隐约希望师霁多想一些,多怀疑一点,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什么才是结束——她还不清楚,但是,她现在想要去a市,她想要见刘宇,她想要和他说上话。
她想要去a市,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越来越急迫,几乎占据了整个脑海。胡悦知道这很奇怪——她去了能有什么用?解同和过去怕都见不到刘宇,更别说她,而且她怎么请假?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怎么对师霁解释——
“胡悦?”
正在她低头盘算的时候,师霁的声音划破迷思,巧合得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胡悦茫然抬头,“啊?”
师霁向她走来,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凝重,“把我十六院的手术全部改期,我要回a市一趟。”
啊?
到现在为止,这一切真的巧得像梦,胡悦只能半张着嘴傻傻地重复,“a市——”
“我祖父病重了。”师霁的唇是紧抿着的,他简略地说,像是心情极坏,已经失去了维持所有社交面具的兴致,“我要马上回去探望他。”
他顿了一下,踌躇片刻,像是知道这样不妥,又极其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带你一起回去——你愿意吗?”
她愿意吗?
他的祖父病重了,他想带她回去师霁这是什么意思,胡悦能不明白吗?
她从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诧异的,惊惶的,茫然的。
——你能原谅吗,你能放下吗?
——你,愿意吗?
吃饭()
“你以前去过多少城市?”
“哈?”
“城市;就是人聚居在一起的地方——”
“我知道什么叫城市”胡悦有点没好气;讽刺的‘谢谢’含在嘴边却没说:在飞机上;师霁几乎没有说话;亲人病危;情绪是可以想象的;下飞机上了进市区的车;他才有那么一丝心情闲聊,“去过的城市不多,大学是在s市上的;上次去了美国的m市别的省府城市,几乎没有去过。”
“那a市会让你很失望的。”师霁望着窗外,缓缓地说;司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明显有些不舒服,但却忍住了没有多说什么。
胡悦没否认师霁的话;她刚才也没有说谎;s市可以说是胡悦的第一个大城市;她在这其中大多数时候都过得很清苦;但这个全球有数的超级大都市;也拓宽了胡悦的眼界,和s市比起来;大概全国所有城市都没有更好,不过;a市确实是突出的平庸。
不能说是破旧;但看得出来,城区建设已经很多年没有翻新过了,许多居民楼还维持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街头巷尾年轻人的数量并不多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气质,太多的细节不用也不能一一指出,自然而然会让游客有种本能的感觉:这是一座陈旧而缺少活力的城市,它也许曾有过辉煌的过去,但现在却说不上有个很明朗的将来。
这就是她在脑海中描绘了千万遍的城市,就是她在梦中、图片中、视频中多次试图构建的城市,胡悦也望着窗外掠过的小区,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里像是无比的陌生,背离了她脑海中对‘城市’固有的想象,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