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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心栽培自己姐妹几个,看着总不像是会随便把她们配人的样子。
可是如果真要配人,主子必定会过问她们本人的意思,原先想着,能配个管事或者铺子掌柜自是最好,至不济也得是人品端正的小厮,可现在看来什么管事掌柜小厮,似乎都已经——
不是说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已经足够配得上什么王孙贵胄,而是——好像在内心深处,成亲配人、生儿育女,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总觉得仿佛还有更重要的、比嫁人重要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去做。
赵粉看她神情恍惚,姚黄也沉默不语,不由笑着走过去,左手挽住她,右手握住姚黄的手,“姐姐们莫要发愁了,听少夫人的总没错,主子不会害咱们的。”
魏紫眼神渐渐坚定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姚黄也紧了紧赵粉的手,三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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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苏氏和孙浩铭捣乱,日子就过得格外快。
付贵妃每隔小半个月就会把王徽宣进宫叙话,初时还只是应王徽所请,为她在定国公府造势,可时日长了,自也觉出这位表妹的好处,渐渐开始真心相交起来。
万衍是再没碰见过,毕竟宫妃不得随意接触外男,而王徽眼下的身份轻易也见不到右相,只是大宫女玉蕊偶尔会不露声色递个条子进来,付贵妃看得神色柔和,阅后却又马上烧掉,应该就是万衍的书信了。
几个妹子的武艺渐趋精深,早已不必日日教导,王徽的闲暇也多了起来,除了每日看书练武之外,赵粉帮她打理的坡地庄子也步入了正轨,二月一开春就进了苹果苗和李子苗种上了,湖里撒了上好的鱼苗蟹苗,王徽又托邵云启寻了老实可靠的庄头帮忙照管,只等着秋天收租子。
孙浩铭自被母亲嘱咐后,对妻子畏惧更甚,早就不踏进东院方圆十丈之内;二姨娘濮阳荑素来和他不对付,又跟王徽走得近,再加上之前肋骨都因此断过一遭,世子爷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少去找她;豆绿倒是又美又柔顺,奈何总拿小日子不准、肚子疼之类的由头搪塞他,一个月下来也侍不了几回寝,久而久之,他自然就不耐烦了;就剩下个粉乔,长得漂亮也知道逢迎,奈何苏氏不喜,况且再好的菜,日日都吃也终究会腻味。
有鉴于此,孙小公爷跟粉乔腻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耐不住出去逛青楼了,从此也跟他爹一样过上了见天儿不着家的日子。
定国公府的生活越发闲适清静,唯二能让王徽挂心的两件事,一是始终对她若即若离的豆绿,再就是出海未归的苏锷了。
很快就进了四月,清明祭祖之后,苏氏就开始操办一件大事——孙敏的五十大寿。
由于王徽最近接连受到国师赐福、皇后赏识,还跟贵妃是表姊妹,偶尔也会有客人登门拜访,就多少为定国公府挽回了一些颜面声望。
然而来者都是女客,且都是来拜访世子夫人的,王徽倒是一概称病不见,苏氏代为待客,来者也就不得不把原先准备说给世子夫人听的甜言蜜语,转而奉承给国公夫人。
苏氏听着那些漂亮话固然舒服,但她再蠢,也知道客人们不过是看在儿媳面上才夸她几句,心下就忍不住羞恼,很是憋了一口气,决定趁着今年给孙敏操办整寿的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和苏家的富贵,或许能从儿媳身上分走一些赞誉。
为此,苏氏三月中就在府里大兴土木,在荷池西边建了戏台,取名叫做“荣春堂”。台后是四间倒座抱厦,东西各五间厢房,戏台碧瓦飞甍,粉白的大屏墙上绘了孔雀牡丹,雕栏、穿堂、檐角、游廊,无不精雕细琢、富丽堂皇。
又把荷池上的吟风亭扩建两倍,三面临水,一面正好对着戏台,距离适中,四面围了轻薄如烟的鲛绡纱,四月已是孟夏,女眷可坐于亭中,临风池上,边吃酒席边听戏,既风雅又清凉。原本想“送与”王徽的那扇紫檀嵌白玉雕石榴葡萄的大插屏,也被挪到了亭子里做摆设。
戏台建好后,苏氏好容易截住了孙敏,央来了国公爷半日的空闲,领他参观荣春堂,一面走一面笑道:“四月十四便是您五十大寿,妾身想着得好生操办一番,已着人请了醉德楼主厨亲来掌灶,还有各府客人,这回毕竟是您的大日子,可不能只请女客了,到时还需国公爷出面,代为招待男客”
孙敏本就嫌他这老婆费劲,又不满她打搅自己调|教小倌的好时光,不耐道:“你拿主意就是了,到时候我不一定在,让铭哥儿过去吧,他也老大不小了,别天天在外头鬼混,也该多经经这等场合,历练一番,日后才好承爵”
苏氏恨得牙痒,这混账当真是越老越不要脸,自己还天天去拱小倌的屁股呢,怎么反说起儿子来!再如何鬼混,好歹铭哥儿混的是青楼,嫖的是姑娘,他这专睡男人的浊物有何脸面去说她的铭哥儿?
然而就算心里把老孙家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苏氏还是得强颜欢笑,“国公爷当真不去?妾身可安排了好节目呢。”
“哦?什么节目?”孙敏一脸狐疑。
“国公爷莫不是傻了?”苏氏掩口一笑,“看这荣春堂您还想不到吗?妾身已请了‘长庆班’,十四的时候到家里来唱堂会,这可是江南一等一的昆山腔班子,国公爷想必也有所耳闻。”
孙敏听着眼睛都亮了,惊喜道:“真是‘长庆班’?台柱叫白香官,号称‘小潘安’的那个?”
苏氏看着他的急色样,强忍住恶心,笑道:“正是。”
第46章 堂会()
长庆班是近两年在金陵名头最响的戏班子;专唱昆山腔,班主叫曾奎云,是十五年前红遍江南的大正旦,后来因故不再下场,转而开办戏班;一心选拔教导出色的昆剧苗子。
他本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奈何选徒弟的眼光着实一般;故而长庆班开了许多年,也一直不温不火;不过维持温饱罢了。
直到十年前;曾奎云在南边来的难民中收留了个孩子,这孩子不仅长相俊秀;更兼有一把动听的好嗓子,且天资聪颖,根骨绝佳,不论教他什么唱腔戏词、台步身段;都能很快领会。
曾奎云又惊又喜,悉心调|教了几年;小心翼翼捱过孩子的变声期;发现他的声音不仅没有毁掉,反而更加醇厚清丽,容貌也长开了,一站上台,那进退行止一颦一笑,简直美得勾魂摄魄。
曾奎云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
孩子说自己姓白,死去的爹给起了个名叫二狗,曾奎云听着实在不像样,便为他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做白香官。自此全心全意倾囊相授,哪怕后来白香官对正旦唱腔渐渐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练习闺门旦,他也丝毫不恼,甚至不惜拉下老脸去央求专工闺门旦唱法的老对头,只为培养白香官成才。
直到四年前白香官十八岁,正式登台献艺,果然没有辜负他师父的期望,甫一亮相,一曲皂罗袍就艳惊四座,又因形貌实在太过姣好昳丽,一些浮浪子弟就给他取了个别号叫“小潘安”。
白香官一炮而红,长庆班也跟着沾了大光,名声渐响,曾奎云手头宽绰了,便在秦淮河畔善和坊购置了宅子,改建成私班戏园,取名叫栖云馆,前院唱戏,后院就供新进的小学徒起居学习之用。时日一久,长庆班自然就在金陵梨园站稳了脚跟,越做越大,白香官之后又陆续扶了几个不错的苗子,终于成为目下江左首屈一指的大戏班。
而白香官出演的戏更是场场爆满,一座难求。金陵纨绔们口耳相传,这位白大家的身价,只怕比秦淮两岸那些千金不买一夜的名妓们还要高,而至今也没听说谁有幸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如此妙人,深谙龙阳风月的定国公孙敏怎可能没听说过?
他不仅听说过,甚至早对白大家垂涎三尺,听苏氏说此次寿宴白香官会进府献艺,当时就乐得找不着北了,跟苏氏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去,自此盼星星盼月亮,只恨时光走得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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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这天,王徽没出门,留在府里检查姑娘们近日的练武成果。最出色的依然是濮阳荑,姚黄次之,魏紫第三,赵粉虽仍然居末,但相比以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跟其他人的差距也在迅速缩小中。
王徽很满意,觉得她们体质和拳脚的基础都已打好了,或许哪天该去托邵云启帮帮忙,找个马苑之类的地方,也好开始教她们弓马骑射的功夫。
眼看已经四月份,满打满算再过三五个月,苏锷也该回来了,若是带回的红利足够多,说不定她可以置办一套属于自己的别业,能带马苑自是最好了。
验收完毕,略作梳洗,王徽就去了东次间书房看书,忽然魏紫从外面走进来,表情有点古怪,“白露过来了。”
是苏氏的心腹,溶翠山房最得脸的大丫鬟。
王徽微微皱眉,放下看了好几遍的大楚方域志,“让她进来。”
白露穿了件葱绿掐牙背心,静悄悄走进来,毕恭毕敬给王徽行个礼,细声道:“少夫人,夫人差婢子来问您一声,后天国公爷的寿宴,您得不得空去荣春堂花厅招待一下客人”
王徽眼睛微微眯起来,似笑非笑看着白露,“母亲是这么说的?”
三月份就大兴土木建戏台,四月份就开始忙忙碌碌请戏班子、去醉德楼请人、给各府下帖子,整个定国公府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却没有一个人来知会东院一声,若非王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不明白众人为何如此忙碌。
眼下离着寿宴就剩两天了,终于想起来问她有没有空帮着待客了?她从未接触过这种事,这时候来问她,明摆着是让她知难而退嘛,等回头若有人问起为何世子夫人不操持这些事,苏氏自然可以回答是她主动拒绝的。
对于苏氏这样做的原因,王徽也猜出来了,无非是起了跟自己攀比的心思,想在众人面前挽回点颜面和声誉。
可是她当旁人傻的吗?但凡有脑子的略微一想,便会知道这是国公夫人依然把持着中馈,完全不让儿媳沾边的缘故。
到头来,为人诟病、丢脸的还是她自己啊。
这个苏氏,真是也是将近知天命的人了,一言一行,所有心思还都写在脸上,做事这般不着调,真不知这么多年是怎么长大的。
王徽几乎啼笑皆非,白露被她看得不自在,心下也知道夫人行事不妥,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垂头道:“是、是夫人确是如此说的。”
王徽摇了摇头,招待客人什么的自然不难,但她懒得做,也无意为难妹子,便挥手道:“你去回了母亲,就说我才疏学浅做不来,还得劳烦母亲辛苦了。”
白露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应了,匆匆退出了屋子。
王徽就把这事跟妹子们说了,众人都笑,赵粉却奇道:“便算是今日才告诉我们这事,少夫人若想上手去做,应也不难。您何不就答应了,也好沾手一下掌家之权,纵是夫人不愿直接把中馈交给您,能过过手总也是好的。”
姚黄听了就扑哧一笑,赵粉瞪她一眼,看了一圈,见濮阳荑和魏紫都是笑而不语,王徽也挑了眉看她,颇有不赞同之色。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她试探着问。
“傻妹妹,”还是濮阳荑笑着为她解惑,“少夫人志不在此,自有比管家更紧要的事去做,我们以后都是要追随少夫人的,少夫人教导咱们文才武功,难道只是为了主持小小一个定国公府的中馈?其中关窍,你可要仔细想清楚才是。”
赵粉听了若有所思。
王徽也不去管她,赵粉自然聪明伶俐,只是毕竟跟随她日短,父母都是奴籍,自小在这么个圈子里长大,又不像濮阳荑那样遭逢变故,有些事情是需要点时间才能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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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十四正日子,洒金街前仍是车水马龙,却比当初法会时来的人要少了些,毕竟仅凭王徽一人的号召力,还比不上智性国师,更何况她还称病了一个多月。
而定国公本人,则可忽略不计。
但一些相熟的人家还是过来了,譬如廖御史夫人、宁海侯夫人、显国公夫人等。苏氏换了件大红缕金绣牡丹团花的缂丝褙子,绛红色**同春马面裙,簪了赤金镶鸽血红的凤衔珠钗,华贵逼人,依旧亲自站在花厅前迎客。
王徽则坐在厅内,穿了件真紫色绣缠枝木兰的妆花褙子,梳了简单的圆髻,斜插一支金镶玉楼阁人物步摇,别致精巧又端庄大气。
一向亲近她的廖夫人就问,“世子夫人看着气色不错,想是已经大好了?”
“承蒙您挂念,已差不多了。”王徽笑道,“只是才好不久,母亲怜惜我,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