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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称帝纪实-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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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还不是一样?”濮阳荑同她玩笑,“莫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王徽摇摇头,侧脸看她,半晌似笑非笑道:“说吧,什么事瞒着我?”

    濮阳荑心头一跳,忍不住抬眼去瞅她,只是月光到底昏暗,浓重的阴影打在她脸上,根本瞧不清是什么表情。

    王徽见她不说话,笑了笑,伸手摘了片竹叶把玩,“府里大件铁器不多,便是铁锨或是烧火钎子,至少也有个木头把儿。你方才用的那棍子却是一整根铁条,不说多么难得,但要弄到,多少也得费点心思和时日,若你听闻走水急着赶来救火,或是听说我也在火场里,匆忙间想过来帮把手,如此火烧眉毛,仓促间是绝不可能弄到这么长一根铁棍的,你定是早就得了什么信儿,为了防身,才偷偷请人打了这么一根家伙。”

    濮阳荑表情有些呆滞,她出了火场就直接把铁棍塞给了棹雪,让她趁没人注意赶紧拿回硕人楼。期间一直紧紧跟在王徽身边,她可以确定,少夫人仅仅只是在火场里千钧一发的时候瞥了那铁棍一眼,之后就再没分给那不起眼的铁家伙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但就只是那一眼,她就看出了这么多。

    濮阳荑鼻尖渗出细汗,方欲开口,王徽却又抬手阻住她,微笑道:“你先别说,且容我猜猜。”

    “你身负血仇,便算不念着我,只为报仇计,你也不太可能对我不利,更何况相交已久,我对你的心性、对我自己的眼光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王徽徐徐地道,“既不是为了算计我,那就应该是对我有好处的事情,但你又不愿告诉我,也无非有两个由头,一是我若知道了就会坏事,二是你想独力把此事办好,一来给我个惊喜,让我高兴高兴,二来也可在我面前表现一番,轻则得我夸赞,重则可令我在心中重新给你定位子,一下就能从魏紫她们几人中间拔|出来。”

    “第一个由头自然不可能,我不信,你也不信;那就只有第二个了。如此便要想想,何事能令我开心?我平日和豆绿之间的来往你们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我想收揽她的意思,只苦于一直不得契机。再联想到今夜大火,只怕并非意外所致,你自不可能做出纵火这等事,那就应是早探到了有人想害死豆绿,便决定将计就计,一面日夜紧盯添香馆的动静,一面去打造铁器,至于为何是铁器,这也好猜,铜器你弄不到,木头遇火则燃,瓷器易碎,也只有铁器最好防身。你自恃武功高强,一根铁棍足以护你火海中来去、顺便再救个人了。等事后你再告诉豆绿是我让你去救她,便不怕她不归心,是也不是?”

    “至于那个要害豆绿的人是谁,便留给你来讲吧,我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王徽把手里竹叶掷于地上,背过手去,笑吟吟望定濮阳荑。

    濮阳荑已经平静下来,她深深地看着王徽,即便相识至今,她也依旧会叹服于眼前这个女子惊人的洞察力。

    旁人眼里只是一根铁棍,在她眼中却是细细密密由小而大的整张线索网,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大抵如是。

    连她心底深处那些小心思、那些带了私欲的小目的,都被她一语道破了。

    濮阳荑心悦诚服,同时心中还有种微妙的暖意:少夫人并没有误会自己,她知道自己不会去害人,也知道自己瞒着她只是为了讨她欢心,更知道自己算计谁也不会算计她。

    “也是六日前的事了,芒种节刚过,饯了花神,樨雪就看见一个叫梨香的小丫头扎了袖口,袖子里鼓囊囊的,就觉着奇怪,说天见热了,如何还紧着袖子?就寻个由头扯开来看,结果就露出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来。”她深吸口气,缓缓说着,“那不是四等丫鬟能戴的东西,她也戴不起,我便使了些手段去审,她经不住便说了。”

    她说到“使了些手段”这几个字的时候,神态从容,眉头也不曾皱一下,王徽不由细看了她一眼。

    这个曾经独居深闺、满腹幽恨、被人言语一激就能涨红脸的女孩儿,到底是——不同了。

    “说是倚红斋的小丫鬟梅儿送她的,还约好了端阳节这日溜出来,两人在添香馆后头的假山洞子里见面,梅儿要领她去看焰火。”濮阳荑徐徐说着,“我就觉着奇怪,端阳祭屈子,哪里有焰火可看?放焰火又不是什么悄没声的事,便算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端午放焰火也是要遭人口舌的,想着便去拿了些更好的首饰赏给她,让她继续跟梅儿虚与委蛇,莫要露了端倪,看能不能套出话来,倚红斋那位究竟想要做什么。”

    “梨香还算机灵,隔了一日便来回话,说梅儿知道的也不多,被她用窝丝糖一哄,才说镯子是粉乔身边的玉蔓给的,玉蔓还吩咐她,说是定要好好拉拢梨香,勾得她越想看焰火越好,待到端阳那日,还得让梨香亲手去点燃焰火,顶好全都让梨香去点,梅儿在边上看着就行,莫要沾手。”

    “梅儿和梨香都才八|九岁的年纪,想来玉蔓也不可能告诉她太多。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亲自过去探听一番才妥当,待到晚上各院落了锁,我便摸去了倚红斋,全赖少夫人教导,这身拳脚尚过得去,并没教人发现。我在粉乔卧房窗外听了两晚壁脚,算是搞明白了,原来这阵子世子爷一直不来后院,更不曾去过倚红斋,粉乔心里着急,又听说豆绿这月的小日子一直没到,就疑心她是有喜了,当下失了方寸,就和那玉蔓盘算着索性烧死豆绿,再嫁祸到我身上”

    她又絮絮地说起倚红斋的事来,原来在粉乔禁足期间,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玉枝和玉蔓就一直对她多有不敬,玉蔓尚收敛些,玉枝则是明目张胆欺负主子,粉乔早就怀恨于心,故而复宠之后头一个收拾的就是这两人。

    她倒颇用了些心计,当着玉蔓的面把玉枝打得不良于行,然后叫人卖进了窑子里,把个玉蔓吓破了胆,当即就痛哭流涕表忠心,自此战战兢兢唯粉乔之命是从,再不敢有半点逾矩。

    王徽听着就笑了出来,转而问道:“那个叫梅儿的小丫头应该也在火场,你可制住她了?若教她跑了可不大好办,粉乔多半会杀人灭口。”

    “少夫人放心,樨雪一路跟着梨香的,火势一起就让她堵了梅儿的嘴把她绑回硕人楼了。”濮阳荑抿嘴一笑。

    王徽点点头,敛了笑容道:“此事你办得还算机灵,只有两条,其一,此举太过冒险,火场情势凶险,瞬息万变,便是我今日进去都险些受伤,何况是你?眼下我们在这国公府虽有了些起色,实际却还孱弱,孤注一掷这种事是玩不起的。你仗着自己学了点功夫,就轻易赌上自己和豆绿两人的性命,看似大胆爽快,实则鲁莽愚蠢!收揽豆绿的机会有很多,何必急在这一时?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可曾考虑过失败的后果?我们都无所谓,可你的家仇呢?还报不报了?”

    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是严厉,濮阳荑听着她的话,才渐渐明白自己是冒了多大的险,额上也渗出一层细汗,这些时日自己武功越发精进,几人当中仅次于少夫人而已,莫不是因此就轻狂了起来,连身家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越想越是后怕,她深吸口气,低声道:“少夫人教训得是!所谓满招损谦受益,我这段日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王徽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重新露出微笑,“你知道就好,日后再不可如此了。”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有第二条呢。”

    濮阳荑忙道:“少夫人请讲!”

    王徽脸上笑容不变,稍微站近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向来——最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第50章 夜诊() 
濮阳荑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色渐渐有点发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垂下不敢看王徽,只是喘息微微急促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也攥成了拳头。

    看她这样子,王徽忽然就想起了罗素;那个上辈子追随她十八年的副官兼情人;也是最后一刀捅死她的叛徒。

    那好像已经是个很久远的名字了;思及旧事;王徽隐约有恍惚之感。

    那时,王徽刚升衔少校不久,在第七舰队中分管小型迁跃舰分遣队,这支分遣队是作战部的尖刀前锋;更是整个舰队的利刃;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万场战斗,综合战力在帝**部编制中排名第二;仅次于皇帝旗舰的亲卫队。

    后来她擢升中将;手下第一舰队的“赤眼蜂”突击队就取代了迁跃舰分遣队;荣登第二;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实力应该已经超越了皇家亲卫队。

    ——也难怪皇帝要使损招搞死她。

    帝国现役士兵服役条例中规定,每位校官都应配给一名尉级副官,卡特兰少将十分看重王徽,就把刚从帝国士官学校毕业、结业考试成绩全校第一的罗素少尉分配到了王徽手下。

    罗素在校时就以这位传奇学姐为偶像,成为偶像的部下之后自然更加干劲十足,事事处处都想表现一番,小事自不必提,就是大事,也很快让他盼来了一个机会。

    帝国除了皇家旗舰亲卫队外,共有十六支大型舰队,每年都要在十月底之前向内阁财务省提交来年军饷的预算报告,而第七舰队的财务审计官恰恰是个不安分的,出于各种原因,那一年他偷摸着虚报了第七舰队的预算,并打算独自吃下这多出来的空饷。

    王徽当年虽然管着最重要的迁跃舰分遣队,但总体职权其实并不大,管不到财务这方面,平日里和这位审计官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也就对此事一无所知,但罗素却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此事,合计一番之后,决定先瞒着王徽。

    然后他就专门盯着那位审计官,总算拿到了确凿证据,于是直接跑到卡特兰少将那里把这事捅破了,顺便把所有功劳都安到王徽头上,说这都是自家少校的安排,眼下铁证如山,人也已经监|禁起来了,少校就派我来向您请示。

    王徽从头到尾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顶头上司卡特兰亲自把视讯电话打到了她办公室里,她才知道自己的副官瞒着她做了这么一件事。

    王徽那时也是年轻气盛,第一感觉不是欢喜,而是觉得被严重地冒犯了,在卡特兰面前尚维持着笑脸,回过头就劈头盖脸把罗素骂了一顿,还扣了他半年的工资,冷落了好一阵。

    她这脾气,说好听了是帝王虎狼之性,说难听了其实就是矫情,虽说罗素自作主张还越级汇报的确很不应该,但这多少也是份不大不小的功劳,对她也是有实质性的好处的。故而就算要敲打,也该采用更委婉柔和的方式,表扬为主批评为辅,而不是直接一撸到底,让本来忠于自己的部下也寒了心。

    现在想想,也许造成他后来倒戈的祸根,就是那时候埋下的。

    王徽叹口气,从回忆中拔|出来,看到濮阳荑尚呆呆站着,嘴唇都有点颤抖了,就伸手过去拍拍她肩膀,柔声道:“好了,作甚吓成这样,我又没有生气,也没责罚你。”

    濮阳荑却僵了一下,抬头看王徽一眼,忽然单膝跪地,垂头道:“我鲁钝至此,仗着少夫人教导了几分本事便轻狂起来,不单置自身和豆绿妹妹于险地,还还自作主张欺瞒少夫人,实在只盼少夫人责罚于我!”

    “说什么呢,我只是知会你一声,并不是就要责罚你”王徽拉她起来没拉动,微微皱了眉,“快起来,估摸着郎中快要来了,让人瞧见不好。”

    濮阳荑咬咬嘴唇,这才站起身,又看着王徽的眼睛,认真道:“少夫人明鉴,我真的只是一心一意想令您欢喜、为您分忧,绝无半分僭越之意。”

    王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拍了拍,笑道:“你宽心就是,我也说了,这事你办得还不错,比她们几个自是强得多。只是咱们这样的人不适合做赌徒,万事须得计划周全了才能去做,我不喜欢被亲近的人瞒着也是这个道理,我想得总归更多,出出谋划划策,事情赢面也就更大些。你想讨我喜欢,我自会记得你的好,只以后还要记着一点,就是比起虚无缥缈的惊喜,我更喜欢胜券在握、稳稳当当就能拿到手的成功,明白吗?”

    先指明她比另外几个妹子要优秀,满足一下她小小的竞争心理,而后强调她是“亲近的人”,再表明自己不愿被瞒着只是因为担忧她们的安危,继而保证自己相信她、总会记得她的好处,最后再明确点出自己真正喜欢的、想要的是什么,也好给部下指明日后努力的方向。

    王徽就眼看着濮阳荑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嘴角也绽出了笑容。

    “是,我记下了,日后必不会再令少夫人失望!”她点点头,语气坚定。

    王徽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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