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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诚恳,“时间无多,我长话短说,还请表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原来初九那日去找白蕖之前,王徽又抽空入宫见了付贵妃一次,也是用这次见面,定下了万寿节上所有大计的步调。
但却不能直接跟付贵妃和盘托出,毕竟这是要拿永嘉帝的性命做文章,事同谋逆,一旦事败,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故而就算付贵妃再如何不喜老皇帝,只怕也不愿担上欺君、弑君的罪名。
虽然跟万衍私通其实已经足够死上几回了,但那也不代表付贵妃愿意把自己的罪情继续加重。
于是王徽就遮遮掩掩、半真半假地跟付贵妃提了这么几个要求:
一,透露自己在定国公府的日子仍然不是特别好过,尤其是走水之后,苏氏就对她言语间多有怠慢,故而希望贵妃能帮帮忙,把自己引荐给陛下,若能得圣上金口玉言夸赞一番,恐怕比国师、皇后和贵妃都要管用一些。
二,四月份时孙敏做寿,请了长庆班去府里唱堂会,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前院给爷们演,女眷听到的戏比较少,一些好听的名段都没捞得着听,尤其是千金记里别姬这一出,是她一直想看的,却又担心万寿宴上自己人微言轻,恐怕轮不着点戏,故而想请付贵妃美言几句,点了这一折别姬来看。
三,知道贵妃近日口味清淡,不喜甜腻,但宫中那一味细点乳酥鲍螺,又是极难得的东西,等闲勋贵之家也不常吃到,她自从某次在庆熹宫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只盼万寿宴上若有机会,能求贵妃再赏一盘子这样的点心给她。
当时付贵妃还奇怪,“乳酥鲍螺?虽然难得,也不是什么特别金贵的东西,你若想吃,现下我就让人给你去小厨房做去,再带一些回家去吃个够便是,何必非得等到万寿节?”
王徽沉默半晌,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迟疑道:“表姐有所不知,我虽爱这点心,却也没馋到那个地步,还是想趁机在陛下面前卖个好。譬如你说爱吃,再赏了我,我又说几句俏皮话,推还回去,顶好能劝得陛下吃几个,如此一来,既能显出表姐娇憨天真,我也能得个好处,说说笑话拍拍马屁,更能哄得万岁高兴”
“哦——原来如此啊,”付贵妃忍不住皱皱鼻子,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不过倒是难得见你想去讨好什么人呐,哪怕是陛下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了我?凭你的手段,再加上我和国师在背后使劲,那小小的定国公府还拿不下?快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由头?”
这女子,当真冰雪聪明。
不过王徽却暂时不能把真实目的告诉她,只想了想,做出诚恳的声气来,“既如此,我也不瞒表姐,苏氏虽对我还算不错,但我出阁已快两年,她至今仍牢牢把持着府里中馈,不肯给我沾手一分一毫我总想着得再做点什么,添把火,教她心甘情愿让我主事才好。”
付贵妃恍然,点了点头,倒是信了七八分。
家务中馈,对于一府主母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乃是重要性仅次于子嗣的、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既如此,那我自会尽力帮你,”付贵妃点头,“若回头她还不松口,你便直接遣人回了我,我着人进府申斥她一番,看她还敢不敢欺负你!”
王徽微笑,心头有一丝暖意,付明雪是个至情至性的性子,以前她对自己心有芥蒂,自是满腹恨意,如今误会冰释,又相交多时,当然很快就掏心挖肺了。
只是此次迫不得已,要暂时欺瞒她几天时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能日后多多补偿她罢。
“可还有什么别的?”付贵妃又问。
王徽想了想,便嘱咐道:“无论如何,劝着陛下多吃几个乳酥鲍螺,我不好说,便由你去劝,只是你用了油腻的东西便犯恶心,就不要吃了。”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生硬,但王徽一时也想不到更自然的说法,就不再多做解释。
付贵妃听着也有点犯嘀咕,心说你要讨好陛下,又何必非得劝他吃什么点心?还非得是乳酥鲍螺不可?陛下的喜好她最清楚不过,也没听说他特别偏爱这个口味啊。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表妹已是存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况且自年初庆成宴上见面起,王徽就在她心中树立了深沉、强悍、莫测高深的形象,故而虽然她的这些要求有点古怪,但还都挺简单,倒是不难办到。
——也许她是有自己的想法罢。
付贵妃这般想着,就点头答应了她,当晚又命人上了一盘乳酥鲍螺做宵夜,边吃边研究这点心到底有何奥妙,能令王徽这样上心。
结果自然就是积了食,越发厌恶这样甜腻的点心了。
第二日万寿宴上,有了付贵妃鼎力相助,自然一切都按照王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首先自然就是别姬这一折戏,可以让白蕖有机会把掉过包的道具剑带进大殿。
再来就是吃点心。
白蕖出身苗疆,身边自然有无数毒物毒|药,可令人上瘾又能渐渐掏空人身子的慢性毒|药自也不少,便炮制了一味药性最狠也最绵长的,制成粉末,放在个小荷包里,王徽绑在了手腕上。
在宴上就刺破荷包,小心不令药粉洒出,端过点心之后,便用右手在盘上轻轻一掠,白色药粉洒下,混入鲍螺上的白色糖霜里,天|衣无缝,鬼神也瞧不出端倪。
只消让永嘉帝吃下一个,就成了。至于事后那些点心去向何处就不必太过操心,毕竟那又不是烈性毒|药,发作慢,上瘾也慢,等到老皇帝有了瘾头,估摸着离万寿节也早过去了十天半月,再想查这源头也是不可能了。
谁又能细细记清这些天永嘉帝都吃过些什么?便是写起居注的舍人,也从不会记这些东西。
端的神不知鬼不觉。
“便是如此,令表姐无意中踏上贼船,徽心中万分过意不去,”王徽又道,“只是——表姐与万相已是担下了风险,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你夫妇二人一辈子劳燕两居如隔参商,倒不如就此一搏,若来日事成,自可图个圆满,此生此世再不分离。”
付贵妃一直保持着手捂胸口的动作,木然立着,怔怔盯着她看。
过了好半晌,她才抖了抖,微微喘息起来,瞪着王徽,倒退一步,眼中浮现恐惧和不敢置信。
“王徽,你到底是什么成算?”她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你一个女子,有什么本事,莫非竟想谋——”
就在此时,寝殿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第62章 县主()
付贵妃吓得一激灵,顿时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王徽却仍站在原地,一派淡定;好似没听见那敲门声。
“愣着干什么,快躺床上去啊!”付贵妃脸色苍白,用气声催她。
“表姐可想好了怎么应对?”王徽轻声问。
付贵妃恶狠狠瞪她一眼,勉强压下心中怒火;略一点头;“你放心就是;我不会把你卖了的!我若卖了你,我自己能讨得了好?赶紧躺下去!”
王徽低笑出声;又问;“敢问那何远道何院判可是表姐的人?”
“并非。”付贵妃一愣,“何院判耳顺之龄;年高德劭;专事陛下一人;从未与后宫结党——太医院提点陶秉先却是箐郎的人,也与我熟识。”
王徽就点点头;走近几步,附于付贵妃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说完就退后几步躺回床上,濮阳荑就捡起道具剑放到她手边,又把地上的猪尿泡捡起来,放进了她怀里。
所幸把人抬进来的时候,地上就已滴了不少血迹,倒是不用临时去擦。
“你们,去床边上伺候着,仔细些。”付贵妃低声吩咐于之荣和玉蕊,这俩人倒是沉着,虽从头到尾把王徽的底细听了个透彻,却一直垂手而立,丝毫不乱。
看着那厢差不多安排好了,付贵妃就拿帕子捂住鼻子一擤,顿时眼眶通红,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却是孔全禄,见门开了,忙打个千道:“娘娘!陛下问世子夫人如何了?”
“快,快!那那什么,拿止血膏子过来!”付贵妃一脸惊慌,“她竟自己把剑拔|出来了!”
孔全禄知道情况紧急,话也来不及回,一拱手就匆匆离开。
不过须臾,便听那边脚步杂沓,却是永嘉帝、穆皇后、何院判,还有一大票闲人都过来了。
“爱妃!怎么样了!”永嘉帝急急发问。
“陛下陛下!”付贵妃泪水夺眶而出,来不及多说什么,只一径问道,“止血药呢?拿过来了没?”
“便在此处!”何院判赶紧把药瓶、白布和绷带递过去。
“她伤在胸口,院判就先别进去了,我先去给她包扎一下!”付贵妃一手抢过东西,就要关门。
“妹妹!”穆皇后眼神一闪,吩咐身旁的女官,“盈袖也进去罢,人命关天,妹妹又一向娇贵,不曾服侍过人,多个人帮衬着也好。”
永嘉帝没来得及发话,却见付贵妃就像没听见这句话一般,啪的一声就把门甩上,把帝后关在了门外。
穆皇后盯着精雕麒麟送子花梨木槅扇,一口气差点噎住,脸色阴晴不定。
身后众人十分尴尬。
“想是关心则乱,她一向孩子脾气,梓童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永嘉帝拍拍皇后的手,携了她又朝外间走去,“还是和朕再等等罢,全禄,你守在门边继续盯着。”
皇后眼波一转,轻轻回握住永嘉帝的手,低眉浅笑,“臣妾又怎会同妹妹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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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晌,寝殿的门才开了,却是于之荣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到外间给帝后行了礼,“世子夫人又昏迷过去,不过血倒是堪堪止住了,还请院判大人前去诊脉。”
何院判就跟着于之荣匆匆过去了,帝后则继续在外间等候回禀。
进了寝殿的门,就见床帐拉得严严实实,只从里面扯出根丝线来,一头牵在一个侍女手中,付贵妃则端坐在椅子上。
“到底是勋贵家眷,虽不比宫妃,也是身份贵重,还是悬丝稳妥些。”付贵妃闲闲地说道。
何院判一愣,心知悬丝诊脉不过是个花头,根本诊不出真实病情,但他年老油滑,这么多年来,说是只侍奉陛下一人,却又怎可能不与后宫有半点牵扯?之所以稳稳当当这么久都过来了,自然还是有几分机灵劲的。
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手拽住线头,一手搭在线上,停了半晌,转过头望向付贵妃。
付明雪也在看他,一双妩媚的凤眼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凌厉,“院判怎么说?”
何院判心中已有底,略一沉吟,拱手道:“世子夫人为陛下挡剑,正中胸口,眼下虽已止了血,脉象却仍是虚弱,情势不可谓不凶险然臣最擅风寒、阴湿、千金等症,对这金创失血却有些捉襟见肘,倒是陶提点一向精于此道,娘娘不若差他入宫重新诊过。”
毕竟执掌太医院几十年,对于哪位太医是哪个宫的近人,何老院判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种事涉及宫闱秘辛,搞不好就是杀头的罪过,自己离着乞骸骨也没几年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见何院判如此上道,付贵妃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下,悄悄松了口气。
“何大人过谦了,你有回春妙手,那是阖宫皆知的事情,”她就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你年纪也大了,又专事陛下,等闲事体也不敢劳烦你陶秉先也常过来给我问平安脉,便让他先过来罢。玉蕊——”
玉蕊会意,递上了厚厚的封红。
何院判谢过恩,收在了怀里。
也不知何院判在御前是如何奏对的,又许是因为永嘉帝实在宠爱付贵妃,总之陶秉先很快入了宫,进偏殿寝殿呆了一会,就开出来好几道方子,密密嘱咐,必须定时定量服用,今晚有可能烧起来,若能捱得过,一条性命当可平安回转。
当晚王徽自然没有回定国公府,而是睡在了庆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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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非要做那事不可?”付贵妃坐在王徽对面,紧紧盯着她,一丝一毫表情也不想放过,“就——老老实实当你的世子夫人不行?虽说定国公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也快到头了,但我求求陛下,你又有救驾的功劳,哪怕公爵不行,侯爵的爵位至少也能绵延个两三代若你实在腻味了孙家,我也可打包票帮你和离,到时再凭你自己的手段,又有我、国师和箐郎帮你,和离了也照样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哦?表姐能助我和离?”王徽眼睛一亮。
“眼下是不太可能,但有个三五年工夫,总能磨得陛下同意哎呀,你这人,怎就只听见这一句话?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