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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瑶道:“怀清的嫁妆该我这个嫂子预备,怀清可是我张家的姑娘。”
怀清道:“就算没嫁妆,我一样嫁的出去,嫂子刚怀了孩子,不可过于操劳。”
若瑶道:“横竖我就坐儿,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过眼,我点头的就装起来,不妥的就送回去,能累到哪儿去。”
说了会儿话,叶夫人担心府里有事,便先回去了,怀清陪着若瑶吃了晌午饭,见若瑶有些倦色,让叶儿收拾安置她歇晌儿,自己出来到了怀济的书房等他。
刚坐下没一会儿怀济就回来了,兄妹俩难得在一处说些体己话,分外亲切。
说起江南的事,怀清道:“我知道哥一心想改革盐政,却也要谨慎些,哥那个法子虽好,却触及了盐商的根本利益,这些盐商都是些唯利是图之辈,不让他们贩私盐谋利,尚要罢市,更何况要触及他们的根本,哥的法子与大燕是利国之事,与民更是利民之策,对于这些盐商来说,却绝非好事,恐他们更要恨上哥的。”
怀济道:“上报君父下安黎民方是为官之道,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哥就不怕,更何况,那些盐商贩卖私盐以谋私利,逃了朝廷的盐税不说,还搅乱了盐市,若不纠乱反正,长此下去恐还会出现第二个甚或第三个邱家兄弟,官员贪墨肥己虽是胆大妄为,根源却仍是这些盐商,他们想从朝廷这儿钻空子谋取暴利行贿,官员禁不住诱惑,就会置朝廷百姓的利益于不顾,人总有贪欲私心,故此,想杜绝此事,就要从根儿上下手,方可一劳永逸。”
怀清道:“我知道哥有大志,可现在不是当初就你我兄妹两人的时候了,哥娶了嫂子,嫂子肚子里还有咱们张家的后,哥哥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嫂子,为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也不是拦着哥,我知道哥做的是大事,只是让凡事多想想,能智取的智取,实在不能智取的,也要先把自己护好。”
说着想了想道:“另外,哥那个盐政改革之法,虽说可杜绝盐商垄断贩卖私盐谋利,却也有弊端,若人人都可从官府拿到盐票,盐税虽不会再逃,却可能引起动乱,老百姓借几个钱就能做贩盐的买卖,谁还种地,要知道农耕才是我大燕的根本,哥的法子虽好,却仍要仔细斟酌。”
怀济也道:“这正是我觉得不妥的地方,却一时想不出解决之道。”
怀清道:“哥哥可知盐帮是怎么来的?”
怀济一愣:“这个倒是不知。”
怀清:“盐帮一开始是朝廷指定贩盐的民间机构,后发展成如今的盐帮,盐帮虽也贩私盐,却跟那些盐商不一样,盐帮的兄弟们是为了糊口,不得已而贩私盐,盐商却是为了谋取暴利,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哥哥的盐票改革,说穿了,就是把盐商手里的专卖权,分给更多的人,避免他们垄断盐市哄抬盐价,但这样一来,没了既定的规矩管理,若人人都能贩盐,为了卖的快,价格就难以控制了,若是把这件事交给盐帮会不会更容易些,且,盐价若由朝廷制定,举凡私自抬价或低价出售者重罚,如此一来,所有的流程都在朝廷的监督下,出盐,运盐,卖盐都攥在朝廷手里,中间插入盐帮,既可保证盐市的安稳,又能互相监督,岂不正好。”
怀济道:“你这个法子虽好,可盐帮毕竟是江湖帮派,帮众甚多,且良莠不齐,这么大的权利交给盐帮恐不妥。”
怀清道:“帮众再多也只有一个帮主,而现任盐帮帮主范江是个极明理之人,在盐帮的威信也不容撼动,只要他肯跟朝廷合作,有盐帮护航的江南盐务,必然能拨乱反正,自然,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私欲,但,这已经是相对简单的法子,哥不如好好想想,不过,前提是,此事要跟皇上详细说明,哥莫忘了,当初江南百官弹劾你的罪名就是跟盐帮勾结。”
怀济点点头:“哥再仔细想想。”
说着,看向怀清不禁道:“听刘成说,今儿六皇子在门前拦着你了。”
怀清知道她哥担心,摇摇头道:“哥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怀济点点头:“小妹这儿我倒不担心,只不过六皇子性子冲动,后头还有他舅舅韩章,只怕他要做出什么事来,到时不好收场。”
怀清眸光有利道:“韩章要的不过名利二字,哪会为慕容曦着想,若真是一心为了慕容曦,也不会有前头那些事了,只不过,他自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瞒天过海,却忘了皇上并非昏君,如今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混过去,完全是出于对淑妃娘娘的愧疚心理,可这点儿愧疚心理也不是万灵丹,况且,在江山社稷面前,这些又算什么,韩章若就此罢手再无作为,或许还能落一个全尸,若再出什么幺蛾子,恐没有好下场,至于慕容曦……”
说着不禁叹了口气,怀清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更不明白,两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有什么意义吗?他所说的不放弃是指什么?难道指的是皇位,怀清所能想的只有这个,若他真有个念头,那就是钻进了死胡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其实,怀清巴不得慕容是不当皇上,以前她就说过,自己不是二姑娘,也比不上二姑娘,自己没那么大志向,更没想过有一天母仪天下,她只想当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
可她遇上了慕容是,那个男人为了她,可以说什么都做尽了,自己难道还要守着自己的原则不成。
怀清很清楚,想获得幸福的婚姻,有时候必须要退一步,更何况,慕容是退了何止一两步,自己退一步也应该。
她深知两人以后的路还长,而且风雨必然会少,但她相信,只要他们两心如一,就什么都不用怕,这是她对爱情婚姻的理解,相信慕容是也如此,提起他,怀清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想他了……
第145章()
怀清一回来就见忠叔候在门口,大门外停着一辆青帷马车,怀清正纳闷呢,忠叔开口道:“老公爷请三小姐上车。”
怀清愣了愣,还是上去了,一上车,马车就跑了起来,怀清瞄了她爷爷一眼,心说,莫非皇上一赐婚,爷爷受了刺激,要不怎么在门口等着自己呢,可瞧爷爷的脸色又不大像。
怀清凑过去低声问:“爷爷,咱这是去哪儿?”
老公爷道:“我记得你上回劝我多出去走走对吧?”
怀清愕然,指了指外头:“爷爷,您不是现在就要去吧。”
老公爷挑挑眉:“现在怎么了,出去难道还得挑日子不成。”
“可,可是就咱们爷俩是不是有点儿……再说,您老人家要走,好歹也得让我准备准备行李吧。”
老公爷指了指旁边的小包袱道:“这不让你的丫头收拾好了。”
怀清呆了一会儿:“爷爷,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老公爷哼了一声道:“你不常跟我说想做个悬壶济世的郎中吗,爷爷这是成全你,等你嫁给那小子,再想出来恐都难了,而且,我跟你先说好,除了这辆马车,爷爷身上可没戴银子,岳忠也没有,出了京城,咱们就是老百姓,你还是想想晚上咱们爷孙俩吃什么?在哪儿睡?”
虽说怀清觉得祖父以前那么成天在家里闷着对身体不好,可这样兴之所至的胡来,更让人无语,而且,自己的银子也在甘草身上,怪不得,刚一下车忠叔就让甘草先进去呢,想来是祖父的授意。
撩开车帘看着城门越来越远,怀清终于相信这是真的,她给爷爷拐出了京城,要悬壶济世,可是怎么也得给她点儿预备时间吧,这么直接就出来了,让她怎么办啊。
马车走了一会儿,怀清终于接受了现实,大略总结了一下目前的境况,祖父不会骗自己,他跟忠叔身上肯定一钱银子都没有,而自己……怀清低头看了看,从来都不觉得不戴点首饰会是个天大的损失,可今天就是了,如今除了耳朵上若瑶给她的那对翡翠坠子,就头上的簪子值点儿钱,可这两样她都不舍得当。
一个是若瑶的心意,头上这根簪更是慕容是给她的,那天晚上在河边自己睡着了,早上醒过来就发现头上多了一支簪,簪子相当别致,是金银两股拧在一起而成,簪头是并蒂的金银花,这份心意最难得,这两件让怀清当哪个都不舍得,故此,只能想别的路。
而自己会的,能凭借糊口的也只有这一身医术,不过这病人从哪儿找啊,难道效仿余隽的祖先摇铃串街。
老公爷异常自在的看着她:“如何?丫头可想出来了吗?眼瞅天就黑了,比起住哪儿,爷爷更关心咱爷俩晚上吃什么?”
怀清小心翼翼的道:“爷爷,要不咱把马宰了得了。”
老公爷哼一声:“出息,爷爷带兵哪会儿,三天没吃东西也没说把自己的战马宰了的,因为在爷爷眼里,那不是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怀清嘿嘿笑道:“我跟您老开玩笑的,没了马咱爷俩靠两条腿儿能走多远啊,忠叔,前头到哪儿了?”
岳忠道:“回三小姐话儿前头到通州了。”
怀清道:“今儿晚上咱们就在通州歇了吧,寻个干净的客栈先住下再说。”忠叔应了一声进了通州县城。
老公爷道:“丫头咱们可没有银子,你是打算让人家把你祖父这把老骨头送衙门里去不成。”
怀清道:“您老放心,孙女就是再不孝,也不能让人把您老送衙门里去,不就是银子吗,简单,等孙女去赚就有了。”
老公爷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莫非你这丫头要去抢?”
怀清噗嗤一声乐了:“爷爷,您瞧我这小身板儿,哪敢干这种买卖,人家抢我还差不多。”
忽听外头忠叔道:“回老公爷,到了。”
怀清推开车门道:“忠叔,您这称呼可得改改,您这张口老公爷闭口老公爷的,人家一听还不就露馅儿了吗。”
岳忠愣了愣,这老公爷他叫了半辈子,真不知改什么?
怀清道:“您就叫爷爷老爷子就是了。”岳忠点点头。
怀清抬头看了看,两层高的楼,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分外热闹,上头的招牌写着客来投三个字,倒真应景儿。
怀清扶着老公爷下车:“爷爷,您瞧这儿可过得去眼?”
老爷子略扫了一眼道:“你确定爷爷不会让人送衙门里去?”
怀清笑了:“您老放一百二十个心。”
进去要了两间上房,掌柜的一见这明显爷孙俩带着仆人出来,虽说打扮的简单,可那衣裳料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故此,定钱都不要就让到了上房,态度分外客气。
怀清一派坦然,进来先给爷爷叫了几个合口的饭菜,去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跟掌柜的道:“你们这儿通州可有难治的病症求医无用的?”
掌柜的一愣,继而笑道:“这个可多了,不说别人,就是后街许百万家的少爷就是难治的病,三年前赴京会试不第,家来就疯了,一时哭,一时笑,一时睡,一时醒,嘴里胡言乱语,疯的厉害时,举着刀子四处杀人,许家无法只得把他锁在屋里,寻的郎中大夫不知多少了,也没一个见好的,许家曾许诺,若有治好他家少爷的,答谢千两纹银。”
纹银千两,如此高的答谢礼,谁不动心啊,怀清琢磨听症状像是狂症,或许自己可以试试,若是治好了,她跟爷爷的盘缠也就不用愁了,只不过,自己这般冒然登门,恐那许家不信,若是让这掌柜的引见或许可行。
想到此,打量掌柜的一遭道:“掌柜的这几日虚火上行,以至有些小症候,我这儿有一味灵药,专治掌柜的症候。”说着从自己药箱子里取出一包药来递给他:“这个用开水冲服吃下,能立时见效。”
掌柜的一愣,心说,自己这两日的确犯了牙疼,不想这位眼如此毒,一下就看了出来,俗话说的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两天真给掌柜的折腾的够呛,这一听说这药立时见效,哪还顾得什么真假,叫伙计端了水来,当时就灌了下去。
过了会儿,等怀清几人吃饱了饭,掌柜的忽站起来捂着腮帮子道:“唉,真不疼了,姑娘真是神医啊。”
怀清道:“不敢称神医,不过略通歧黄之术罢了。”
掌柜的想起刚她问许家的事儿,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过来了,心里琢磨,许百万的儿子可是疯了三年,家里都快愁死了,自己若是举荐了这位过去,治不好就算自己多管了一回闲事,若是治好了,那许百万欠了自己这么大个人情,这往后能有自己的亏吃吗。
想到此,笑道:“后街的许员外家正四处求医,不若在下牵个线,若许公子的病能治好,也算姑娘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