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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瑶道:“比不得妹妹有本事,平常也不出去,就剩下看书这一个消遣了。”说着脸色暗了暗,怀清转过身来,略斟酌道:“我跟姐姐一见如故,故此,有些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人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姐姐何必在意其他呢,在我眼里,姐姐比我见过的姑娘都好,至于姐姐的脚,若姐姐不嫌妹妹唐突,容妹妹瞧瞧可?”
若瑶咬唇看着她,怀清坦然相对,半晌儿,若瑶低声道:“就为我这只跛脚,爹爹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去年听说汝州府有个接骨圣手,亲去请了来,那郎中瞧了摇摇头便走了。”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腿还罢了,让爹爹祖母如此费心,却是我的不孝,妹妹若有法,姐姐不奢望治好,只略有起色,姐姐便要谢妹妹的再造之恩了。”
怀清道:“姐姐言重了,姐姐先坐下我瞧瞧。”若瑶点点头,坐在炕上,叶子这会儿颠颠跑了进来,扶着若瑶坐在炕上,鞋袜腿了,眼巴巴望着怀清。
看着若瑶那只脚,怀清暗暗松了口气,这脚瞧着不像是天生跛的,在现代的时候,怀清的接骨是爷爷手把手教的,而接骨更是他们张家的拿手绝技,也就是说,叶若瑶算歪打正着了。
可即便如此,爷爷也跟她说过,这跛足能治,却只限于后天伤的,若是天生胎里带的毛病,神仙也没辙,所以看到若瑶的脚,怀清才松了口气,只不过,若瑶这样一个叶府的大小姐,怎会伤了脚,伤了脚又怎么会弄成跛足,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虽想不通其中缘由,怀清也明白,这深宅大院的事儿,最好别问也别打听,就如老太太那个病根儿,刚她说瞎猜的,是因为不想触及内宫隐秘。
老太太那个毛病,一想就知不是这些年的事,老太君是皇上的乳母,往前倒的话,只皇上立住脚,自然会护住自己的奶娘,就怀清所知,大燕朝如今这位皇上八岁登基,也就是说,有心无力的时候,只在八岁之前,故此,老太君这个病定然是四十年前,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得的。
怀清不能明说,只能寻个瞎猜的托词,想来老太君心里也明白,才没再追问下去,有些事心照不宣更妥当。
同理,叶若瑶这只脚恐怕也涉及叶府隐私,不然,怎么解释一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会成了瘸子,即便跟着的人不小心摔了,若请郎中及时接上,也不至于会落下残疾,而叶若瑶的脚明显就是耽误了。
怀清从若瑶的脚背摸到踝骨,叶若瑶跟叶子都紧张的盯着她,等她放开,若瑶竟没勇气问了,倒是叶子开口道:“我们姑娘的脚……”问到这里也有些问不下去了。
怀清却抬头看着若瑶,异常肯定道:“姐姐这脚能治,即便不能保证恢复的跟常人一般,也比现在要强太多,只不过有一样……”说着停住话头。
若瑶一听有治,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年随着郎中来来去去,若瑶已经绝望了,她已经认命,当一辈子瘸子,而这种绝望却在今天看到了希望,她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却知道一样,既然有希望,无论多难她都要治,她太想当一个正常人了,她受够了那些貌似恭敬,实则可怜她的目光。
想到此,叶若瑶伸手抓住怀清:“妹妹,若你能治好我的脚,你就是姐姐的亲妹妹,若瑶情愿结草衔环报答妹妹的再造之恩。”
怀清道:“姐姐这么说就外道了,怀清没拿姐姐当外人,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跟姐姐说明白,姐姐这个脚,若前些年倒简单,只把错了骨头接上也就是了,如今却自己长上了,之所以姐姐的脚使不上力,是因为骨头长错了,若想正过来,唯有一个法子,就是把错位的骨头断开重接,这个我倒是能做,可这断骨之痛却难忍,只怕姐姐……”
怀清刚说到这儿,就听若瑶道:“妹妹只管施为,若能治好我这这只脚,不再当个瘸子,便多疼姐姐也忍得。”
张婆子快脚进了屋道:“老太君,真让您老料着了,怀清丫头真能治大姑娘的脚,刚写了方子抓了药,这会儿估摸大姑娘都吃下去了。”
老太君一听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儿道:“怀清丫头治病的法子倒古怪,这骨头的病怎么倒吃上药了,莫非吃药能把跛足吃好了不成。”
张婆子忙道:“老奴听见大姑娘跟前的人说,怀清丫头说大姑娘的脚是耽搁的年头长,自己长坏了,若想治好,只能断了重接,怕大姑娘禁不住疼,开了一剂止疼的药,让大姑娘吃下,虽管不了多大用,总归好些。”说着不禁叹口气道:“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倒真是个好郎中,这份悲天悯人的良善着实难得。”
老太君点点头:“这丫头好,我老太婆没瞧差人。”眼看快到了若瑶的院子,老太君却忽然住了脚,往前头望了望,忽的叹口气道:“去佛堂吧。”
张婆心里知道,老太君是怕自己去了,大姑娘要行礼请安,倒耽搁了治病,去佛堂想来是想在菩萨跟前上柱香,为大姑娘祈福。
都说老太君心恨两位姑娘的娘,连带对孙女也不待见,如今看来,却大错特错,到底血浓于水,这祖孙之情如何能搁的下……
第10章()
张婆子扶着老太君去了后头佛堂,上了香,便在一边儿静候着,耳朵里听着老太君低声祝祷,刚开始张婆子没在意,只当老太君是祝祷大姑娘平安呢,过了会儿方听清,老太太不是祝祷是许愿呢,翻来覆去的就一句话:“怀清丫头若能治好瑶儿,便是我的亲孙女……”
这一听清了,张婆子不禁暗惊,搁以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信一个十四的小丫头能治好大姑娘的脚,可如今,却深信不疑,也因此,老太君在菩萨前许的这个愿,十有八九要成真的,那么张怀清可真算一步登了天,不管她张家什么门户出身,从此后老太太认了这个孙女,就算是叶府的小姐了,谁还敢轻看不成,不止她,还有她那个哥哥,托这个妹子的福气,前程也是一片锦绣,真不知这张家哪来的造化。
老太太在佛堂待到了近晌午,直到大姑娘那儿传过话来,说接好了,老太太这才从佛堂出来,往大姑娘院里去。
老太太进来的时候,只怀清伏在案头正写方子,写的甚为入神,连老太君进来都没注意,叶儿刚想出声,老太太挥手示意别惊扰,自己坐在了炕上等着。
怀清是真没注意周遭,此时的她全身心都投在笔下的方子上,叶若瑶的骨头断了重接,说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极为不易,毕竟若瑶的脚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年,即便重新接好,这后面的恢复也相当重要,用药更要谨慎,她正在想当年爷爷跟她说过的一个妙方,因久不用,有几味药倒拿不准了,而若瑶此时境况,一味药之差,直接影响恢复程度,故此颇为费神。
等她终于写完,放下笔,才发现老太君赫然在坐,怀清急忙起身过去见礼,却给老太君拉住手亲热的道:“这些虚礼就罢了,你快跟我说,瑶儿的脚如何了,怎不见她?”
怀清道:“老太君放心,若瑶姐姐的脚接好了,怕她疼的受不住,让叶儿又灌了她半碗药,这会儿睡下了。”
老太太略沉吟问:“她的脚?”
怀清会意:“两月之后伤脚方能占地,虽不一定能恢复成常人一般,也应该瞧不大出来,只不过,之前却要分外小心,我已经嘱咐叶儿,只要按时换药按摩就好。”
老太君目光更为柔和,伸手摸了摸怀清的脸由衷的道:“丫头,你真是我叶家的救星,刚我在菩萨前许了愿,自打今儿你就跟我的亲孙女。”
怀清听了笑道:“那可是丫头的造化了。”
一说一笑,怀清也未当真,虽想靠着叶家这棵大树,怀清可没想当叶家的小姐,这是两码子事,况且,老太君感激之下,随口一说的话,当真就成笑话了。
怀清陪着老太太吃了晌午饭,又说了会儿话,瞧着老太君乏了,才告退出来,从仪门外上了轿出府,正跟来拜见叶之春的汝州知府陈延更打了碰头。
陈延更一见是女眷的轿子,忙侧身回避,待轿子过去,才问叶安:“刚轿子里是贵府哪位姑娘不成,怎这时候却要出去?”
叶安目光一闪道:“这位可不是我们府的姑娘,却是张怀济的妹子。”
陈延更一愣,刚那轿子他可是瞧得明明白白,旁边儿跟的婆子也不像寻常使唤的,且内堂出来仪门上轿,便不是府里姑娘也该是贵戚,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张怀济的妹子,这么看来张家跟叶府的关系比自己想的还要亲近的多啊。
叶安自然知道张怀济年后要去南阳县上任,眼前这位汝州知府,正是张怀济的顶头上司,先头张怀济救了夫人的命,老爷心怀感激,抬举他做了南阳知县,如今却又一样了。
张怀济有能耐,他妹子更有本事,张怀济救了夫人的命,他妹子却去了老太君多年的病根儿啊,这便不说,上午张家丫头给他们大姑娘治脚的事,府里可都传遍了,老爷自然也知道,大姑娘这脚可是老爷多年的心病,当初虽是因大姑娘那个娘做下的虐,却让大姑娘成了瘸子,老爷心里哪过得去,这些年四处扫听接骨神医,不知折腾了多少郎中来府瞧病,可没一个顶用的,不想张家的小丫头却是个神人。
虽如今还不知如何,可瞧这意思应该差不离,老爷能不感激吗,这份感激自然就会落在张怀济身上,故此,叶安心里头明白,张怀济这往后的路长着呢,说不定走到哪一步呢。
叶安早听说陈延更私下请张怀济吃酒的事儿,也明白陈延更是想靠叶家这颗大树,便乐不得送这个顺水人情。
陈延更回过神来,试探的道:“倒不知张家与贵府沾亲?”
叶安笑道:“虽不沾亲,瞧我们家老太君稀罕张家姑娘的意思,也跟亲戚差不多了,说说笑笑比亲孙女还亲呢。”
叶安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故此说了两句话锋一转岔开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老爷还在书房呢,陈大人请。”
怀清刚下了轿就听见院子里一阵乱,听着像鸡叫的声音咕咕咕的,张婆子也听见了,以为张家出了什么事,也就没立刻回去,而是一伸手把大门推开,这一推开看到里面的情景,张婆子愕然半晌不觉失笑。
院子里头,张怀济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追着一只白底黑花的大母鸡满院子跑呢,那只鸡扑棱着翅膀,一会儿跳,一会儿叫,张怀济浑身又是土,又是鸡毛,别提多狼狈了,可还是锲而不舍咬牙切齿的追着,仿佛那只白底黑花的母鸡是仇人一般,本来就鸡飞狗跳的甚为热闹,旁边儿还有个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丫头跟个小子,在一边儿嚷嚷着出主意:“爷,那边儿,爷,这边儿,小花要跑屋里去了,爷快截住,截住……”
张怀济扑过去,小花跐溜从他肋下钻过,往院门撞了过来,眼看就要跑出来了,张婆子眼疾手快,一弯腰抓在手里。
甘草急忙跑过来接过去,对上怀清的目光,低下头去,怀清道:“我记着出去前是让你宰鸡来着,难道我记错了不成?”
甘草低声道:“奴婢想着姑娘晚上做菜,下午宰也来得及,赶上爷家来,听说姑娘要炖鸡,就说要亲自抓,奴婢拦不住,所以……”越说声儿越小,最后都听不见说什么了。
张婆子一见这情形,自己不好再待着,便告辞回了,送走张婆子,怀清转过身好气又好笑的戳了甘草的脑袋一下:“你这脑袋里不知琢磨什么呢,哥哥什么时候宰过鸡,你让哥哥动手,岂不是自找麻烦。”说着进了屋,打量她哥一遭,踮起脚尖,从她哥头上摘下一根鸡毛来,望了她哥一会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张怀济也忍不住笑了,怀清忽然觉得,有个这样二的哥哥相依为命,这日子也不赖。
过了腊八就数着日子过年了,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热闹,老百姓都盼着呢,虽说对于穷人来说年关难过,却也有着对来年的期盼,故此家家户户都操持着过年,今年赶上叶府少爷的弥月之喜,尤其热闹。
要说叶家也不算世代功勋,至少比起那些世族要差得远,可人叶家有通天的关系,叶府老太君是皇上的乳母,叶之春是皇上的发小,这感情估摸比那几位不是一个娘生的兄弟还亲几分,叶府得子,宝哥儿还没满月呢,皇上又是赐名,又是赏东西,三天两头的折腾,也造成了邓州府一景。
就是城门边儿总有不少官在那儿候着,巴望着宫里来的皇差能瞅他们一眼,然后就可以就着机会上点儿好,没准头上的乌纱帽就加码了,有道是升官才能发财,举凡当官的,除了自己那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