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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禤丝毫没有感受到安慰,眼神由惊恐转为愤怒。
小石头跳起来,大声道,“大将军,您这是何意,竟让我们殿下睡在漏雨的屋子里,还吓得他半夜睡不着!”
“臣、臣知错。”叶繁忙不迭认错。
李禤蹭地站起,虽然腿还在发软,但被小石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怒极反笑了,“大将军叶繁,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故意戏弄本殿下!”
“微臣不敢!”叶繁从没见过这么娇贵的人,漏个雨都要大发雷霆,连忙说,“殿下与臣换屋子,臣的屋子不漏雨,臣睡这里。”
于是一番折腾,李禤来到了叶繁的屋子。叶繁的屋子虽然不漏雨,但床铺又薄又硬,被褥的料子极为粗糙,李禤刚躺下,蹭地又坐起,掀被子跳下地。叶繁正要关门出去,当即被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了?”
“太硬了,太硬了”李禤手指发抖地指着叶繁的床,难以置信地问,“这怎么睡?”
叶繁一阵为难,“家里最好的被子,刚刚都铺在了您睡的屋子里,不过被雨淋湿了,没办法睡,您且将就一晚——”
李禤冷冰冰看着叶繁,不说话。
叶繁为难地杵着,好想天赶紧大亮,把这位尊贵无比的律王殿下扔回大明宫。这时烛花爆了一声,瓢泼的雨声中,传来几人的脚步声。却是叶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冒着雨过来了。
叶繁看着叶夫人被雨水打湿的衣角,着急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雨下得有点大,我不放心过来瞧瞧。”叶夫人柔和一笑,“你这屋的被子太硬了,给殿下换床好点儿的。”
叶繁疑惑:“可家里的被子——”
叶夫人道,“环儿,去暖香阁,把新做的那两床被子抱过来。”
环儿惊讶道,“夫人,那可是为公子爷娶亲准备的喜被——”
“先拿过来,给殿下睡。回头再做新的。”叶夫人淡淡道。环儿不敢再多嘴,急急忙忙去了。
叶繁倒没觉得喜被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位律王殿下安顿好,忙道,“母亲,喜被不用重新做了,我不介意。”
“傻孩子,你不介意,新娘子还介意呢。”叶夫人拿出手帕,替叶繁擦了擦发梢的雨水,又温温和和看向李禤,“殿下,地上凉,您且穿上鞋子等一等。”
小石头连忙捧了鞋子过去,李禤一言不发地穿上。
叶繁道,“母亲,天色太晚了,孩儿送您回屋休息。”叶夫人点点头,朝李禤行了礼,由叶繁护着回屋去了。
不多久,叶繁回到院子,见小石头候在殿外,又听殿内安静一片,应该是安顿好了,便轻声道,“殿下睡了么?”
“躺了。”小石头含混道。
“那石公公也早些歇息。”叶繁要往东殿走。小石头又把他叫住,“大将军,殿下让您进去。”
叶繁不敢迟疑,大步进了殿内,只见大红的床上,一身暖玉色寝衣的李禤盘膝坐着,正有点幽怨地注视着门口。
——太红了,大红色的织锦缎子,鲜艳夺目的花开富贵中央,绣着交颈戏水的恩爱鸳鸯。
“殿下,有何吩咐?”叶繁噎了一下,垂下头,小声问。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喜被原来这么红。红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李禤指了指床边的地铺,硬邦邦地说,“你睡这里。”
“啊?!”叶繁惊得抬起头,这不行,他睡这里绝对不行,把长安断袖名人律王殿下留在家里过夜,他已然心神不宁了,若是再共处一室,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忙说,“不必了,臣去东殿。”
李禤挑眉,“鬼来了怎么办?”
“没有鬼。”叶繁安慰,“世上没有鬼,即便有鬼,也不会在这里。”
“那在哪里?”
“臣想,若是真有鬼,也该在战场上。臣的家里,一定是没有鬼的。”叶繁说着,又要往外走,“殿下您早些歇息。”
但殿门“吱扭”一声,从外头关上了。
小石头在门外道,“殿下,大将军,你们早些歇息。”
“”叶繁无言地看向坐在喜被上的李禤,这是他今天以来,头一次这么大胆地去直视李禤——君臣有别,尊卑有序,他一向不在长安,不太懂朝堂里的规矩,每次回京述职都谨言慎行,希望不要做错事,希望不要被人抓住把柄,这次若不是母亲恳求他留下,他一定也是飞快地回军营去了——然而,还是不尽人意。
他不明白,这些长安城里的贵族们,都在想些什么。
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身子,冰凉地从头发和衣服上滴下来。
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大。
李禤被叶繁这么坦荡荡地一看,不由转开眼,别扭地说,“东殿,漏雨,你怎么睡?”
叶繁微微一怔,这位律王殿下竟是在关心他么?
李禤又盯着身下的被子,没好气地说,“太红了!”
“是,太红了。”叶繁回过神,走到床边,轻声问,“可以睡么?”
“嗯。”李禤别扭道。
“殿下将就一晚。臣给您放下帐子。”叶繁把床边青灰色的帐子放下,察觉李禤慢吞吞躺进了被子里,又回身吹了灯。
殿内一暗,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外头的潇潇风雨声。
叶繁把湿透的衣物脱了,胡乱地擦过头发,躺进地铺里。长安城的一日,似乎比他在战场上奔走多日,都疲惫得多。然,睡不着。
床上李禤也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就听“咕噜”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哀鸣。
床上传来窸窣的衣物声,李禤似乎是翻了个身。
“咕噜。”
叶繁想起,晚上的时候,由于饭菜不合口味,这位律王殿下,似乎没吃几口。他坐起身,捡起湿透的衣物重新套上,起了床,轻声道,“殿下,您想吃什么,臣给您做点儿。”
“这么晚了,哪有吃的。”李禤闷闷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
“臣小时候半夜总是饿,母亲便在院子里设了个小厨间,专为臣做夜宵吃。这次回来,母亲让人重新收拾了出来,里头应该有些菜和肉。”
床帐子从里头掀开一道缝,李禤探出一颗脑袋来,在黑暗中看着床边的叶繁,不做声。
“殿下想吃什么?”叶繁问,又补充,“太复杂的菜式,臣不会,简单些的,还可以。”
“我和你一起去。”李禤掀开帐子,坐在床边道。
“风雨太大了,您在殿里等着。”叶繁好言相劝。
“太红了,我睡不着。”李禤闷声抱怨。
“”叶繁回身重新点了灯,伺候李禤穿了鞋,又拿起一旁的衣物伺候李禤穿好,才走过去拍了拍殿门,“石公公,劳驾开门。”
“大将军,您赶紧睡,别折腾了。”小石头苦涩道。
“开门,是我!”李禤没好气道。
院子里一片漆黑,狂风卷着暴雨,拍打着夜色,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叶繁一手提着摇曳不定地风灯,一手拉着李禤的手腕,穿过被雨水打湿的回廊,推开了小厨间的门,点上灯,烛火微微晃着。
拉开椅子,请李禤在朴素的桌旁坐下。
叶繁熟练地生了火,洗了青菜,打了鸡蛋,看了看簸箩里的面条,才问:“吃面,可以么?”
李禤正好奇地打量这破旧的小厨房,听问,随口应了个字:“嗯。”
灶膛里的火,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李禤出声问,“大将军,还会亲手做饭?”
叶繁在油锅里下了细细切碎的葱花,翻炒小片刻,放了鸡蛋进去,平淡地道,“军营里虽然有伙夫,但情况多变,所以每个人都要会做饭。”
“‘大将军’也要亲自做饭?”李禤不信。
“也是最近两年才被称作‘大将军’,起初是个普通的士兵,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叶繁盛金黄色的炒蛋出锅,香气在狭小的厨间弥漫。
“听说叶老将军在世时,你便进了军营,应不至于只是个普通的士兵?”李禤还是不信,又问。
“父亲是个很严格的人,在他去世前,臣只做到了裨将。”叶繁在油锅里下了青菜,继续翻炒,说话时的声音,依然很平淡。
李禤沉默一会儿,方又问:“大将军多大年纪参的军?”
“十六。”
“八年了。大将军今年二十四?”李禤问。
“是,臣今年二十有四。”叶繁把青菜盛出锅。
“和皇帝哥哥同年龄呢。”李禤托腮望着窗外被雨水打弯了腰的荒草,喃喃感叹。
“臣僭越了。”叶繁舀了清水放入锅内,盖上盖子。厨间内一片安静,灶膛里的火不时“啪”地一声,发出些动静。
水开了,叶繁动手下面。
李禤才又道:“叶老将军以身殉国,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叶夫人倒真忍心送你上战场。”
第78章 前前前前世3()
李禤此生;从未吃过如此朴素的面。
从朴素的竹筷子到毫无纹饰的大白碗,再到清汤寡水的菜蔬和朴实无华的面条,但;大概是饿了,他提着筷子,试探地尝了一口,竟觉得味道还不错。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还有股坦荡荡的暖意。
叶繁朝候在门外的小石头道,“石公公;您要不要来一碗?”
小石头正拎着风灯冻得直打哆嗦;听问,惊讶地“咦”了声;虽然闻着香气食指大动;但还是有点胆怯地看向李禤。
李禤喝了一小口面汤,头也没回,慢吞吞道,“你在本殿这里何时讲过规矩?要是真讲规矩;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小石头得了这句话;高兴道,“谢殿下不杀之恩!大将军;奴才也来一碗。”
小石头抱着面碗,在厨间门槛上坐定。叶繁也盛了一碗;搭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的灶膛边;三人各占一方天地吃完面。叶繁看着懒洋洋趴在桌上的李禤,忽然道,“军营里的饮食起居比叶家更不如——臣觉得,殿下不如向陛下认个错,还是回宫去。”
“不要认错!”李禤气哄哄地转开脸。
“为何?”叶繁不解。
“我讨厌长安城里的人,但皇帝哥哥总想把我变成长安城里的人。”
叶繁看着少年那一脸的倔强,忽然感觉,这位律王殿下,并不似传说中那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
天将亮时,雨停了。叶繁起身,决定送李禤回宫。
李禤听说要回宫,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儿。
待丹凤门一开,马车晃悠悠迎着朝霞驶入大明宫,叶繁耐心地等到早朝结束,方进紫宸殿拜见皇帝陛下。
年轻的帝王看见叶繁,虽则意外,但还是热情相待,“叶爱卿,今儿不是去神策营么,怎么回宫了?”
叶繁恭恭敬敬施了大礼,斟酌地道,“陛下,臣这次留京,还要娶亲成家。”
叶繁言外之意:陛下您那个断袖弟弟,能不能收回去?
帝王打量着叶繁的神情,笑着说,“成家是好事,叶爱卿可是有什么难处?要朕帮你做媒?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且说来听听。”
“这倒不敢劳烦陛下,臣的母亲已为臣定好了人家,但——”叶繁为难地道,“但——”能不能请陛下把律王殿下收回去?
帝王道:“莫非是家里银钱不够?爱卿放心,待你把朕的皇弟调|教好了,朕一定赐你豪宅良田,亲自为你操办婚事,你认为如何?”
“!”叶繁觉得没法沟通,但让他当着皇帝的面儿,直接说出“陛下你那个宝贝皇弟是断袖,他会害我娶不上媳妇儿”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不由急得一头大汗。
正此时,一旁的内侍小心上前传话,“陛下,左相大人来了。”
“快传!”帝王从未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见过左相。
叶繁不敢再多留,慌忙道,“陛下,军营里饮食住宿极差,想请陛下特赦,允许律王殿下带些他自己的衣食物品过去。”
“原来是这事,朕准了。”帝王暗自松了口气,他一刹那还以为这大将军是来退回他那任性的皇弟的,他缓了缓,一脸感叹地说,“叶爱卿,朕果然没看错人,把皇弟交给你,朕放心极了。”
叶繁“咕咚”咽了一大口苦水。
律王的宫殿外。内侍传话:“殿下沐浴去了,大将军稍候。”
叶繁等了小半个时辰,李禤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站在殿门口,眉头紧蹙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臣,来接殿下去神策营。”叶繁恭恭敬敬答。
“你不是去见皇帝哥哥了么?”
“臣,是见了皇帝陛下。”
“你没告诉他,你不想教本殿下了?”李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