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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端正的端?”李文柏眼睛一眯,继续追问。
“是是。”
李文柏突然朗声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此刻整个草场就他们几人,李文柏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原上飘荡开来。
别说三个小地主一脸懵逼,就是李二等护卫,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家大人,想问什么,又不好开口。
最后,还是李二鼓起勇气,走到李文柏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大人您这是”
李文柏没有在意几人的疑惑,直接遣散了三个小地主,然后转头对一个护卫虎子吩咐道:“虎子!”
“在!”虎子走上前。
“你现在,立刻去县里,找两个懂石头的匠人,把他带到这里来!天黑之前必须赶到,不得有误。对了,一定要避开施五的眼线。”
“是!”虎子手执军礼,转身找了一匹马,朝着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大人找懂石头的匠人做什么?
这是大家心同的问题,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李二想到了可能和端石有关,但一时也想不明白李文柏为什么对这个端石如此感兴趣。
“李二,你就在此处等着,等到虎子带匠人过来,你们再一同去端山。本官要知道,这端山里的石头,是不是端石。对了,你们动作要小心,不要惊动了别人,尤其是那三个小地主!”李文柏说着,眼中泛起了异样的神采。
“是!”李二回道。
他此刻心中的激动,不可能有人会明白。
端石啊!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而是四大名砚之一,端砚的原材料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端石会在陇右出现,但如果这座小山丘里真的有端石,那么交合县,便可以量产端砚!
如此一来,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交合县便能占了两项!这样百姓要是都不富,那就天理难容了啊!
没想到来一趟草场,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懂石头的匠人没来之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李文柏继续闲逛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县衙了。只留下了李二,来接应虎子和匠人。
回到县衙后,随便用了顿午膳,李文柏便钻进了书房。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回忆前世参观宣纸古镇时候学来的宣纸制造工艺流程。这些工艺流程在前世不算什么秘密,但放在大齐,这就是惊天绝密。一旦成功造出改良版的宣纸,那么无论是对宣纸市场,还是整个大齐的文人官场,都是一场巨大的轰动。
当然,只是知道大概流程步骤,不代表就能立刻造出改良版的宣纸。他还没这么天真。所以他才会让李成派人,去找两个会造宣纸的纸匠工人,回来一起研究。
到时候他提供新型的工艺流程,那两个纸匠工人解决细节问题。相信用不了不多久,改良版的宣纸,便能成功问世。
有技术支持,有草场,有大恒山的树皮,有界河的优质水源,再加上交合县的劳动力,李文柏已经能想象到,交合县的未来前景了!
没错,他确实是镀金来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坐视交合的老百姓穷死饿死冻死。他要让交合县,在几年间,变成一个文人用品输出的经济大县!
等到李文柏将大致工艺流程全部写在纸上后,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推开书房的门,皎洁的月光照进院落里,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照得地面上的霜雪闪闪发光。
不多时,廊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李二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
“大人,大人!真的是端石,真的是端石!”
远远听着李二的声音,李文柏心中的石头落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会心一笑。
衙门后堂内,李文柏用过晚膳后,又对宣纸的工艺流程添添改改了几遍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与此同时,在施五的庄园内。
前厅里,汇聚了六个人。
除了施五和三子、蒋勇以外,另外三人,赫然便是今天白天李文柏在草场上见到的三个小地主——宋河、唐安和柳思旺。
与白天的谄媚讨好不同,三个小地主此时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有眼中深深的畏惧。
“那姓李的小子,去了草场就没说什么?”施五大开大合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横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三个小地主。
宋河脸上的皱纹皱得紧紧的,有些激动地说道:“小的不敢欺瞒,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县尊大哦不,那个姓李的,他今日就只是领着我们在草场到处闲逛,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啊!五爷明察啊!”
什么都没做吗?
施五双眼微微眯起,他不觉得这三人有骗他的勇气。只是真这样的话,那他就有些猜不透李文柏了。
蒋勇迟疑了一下,对施五说道:“父亲,是不是咱们多虑了?可能那姓李的小子,就只是想趁着在任上,敛点私产,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商人出身”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三子打断,“表兄不要被那个李文柏被蒙了。他是广陵李家的家主,家产丰厚,根本不差钱,又怎么看得上草场那点小利?何况他既然肯自己出钱买粮赈灾,来骗取民心,那必然是个珍惜羽毛的官,又怎么会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名声?”
三子句句在理,蒋勇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便干脆闭上了嘴。他承认,用脑子,他确实比不上三子。
“三子说得不错,姓李的一定有所图!否则他不可能非要拿下那片草场!”施五一脸的笃信,抬头看向三个小地主,厉声道:“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这”
三个小地主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叫唐安的小地主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姓李的一开始很正常,后来给一座小山丘题了个山名后,突然狂笑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还说什么什么天助我也”
“对对对,确实如此!”其余两个小地主也附和起来。
“小山丘?”施五愣了愣,问道:“他题了个什么山名?”
“端山!是端山!”这回那个叫做宋河的小地主说道:“端山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小的说,山丘里有一种叫做端石的石头,故而李大人哦不,姓李的才题了这个名。”
说完,宋河长吁了一口气,衣服背后都被汗水淋湿了。面对交合县真正的主人,这压力比面对李文柏还要大不少。
“端山端石”施五皱着眉头沉吟了两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转头看向三子,问道:“三子,你怎么看?”
虽然端石制作而成的端砚,已经在这个时代出现,但也才刚问世没多久,知道的人并不算多,仅仅在文人圈子里受到欢迎。而施五等穷乡僻壤的土财主,哪里会知道,端石的用处?
三子略一思索,便道:“能让李文柏高兴成那样的,必然不简单。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
施五点点头,“三子所言,深得我心。这样,蒋勇明天继续去管理那些工人。三子,你明天去一趟那个端山,让宋河带你去。注意,不要引起李文柏的注意!”
说罢,施五静静地扫了堂前的三个小地主,“今晚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否则”
施五话没说完,三个小地主连忙点头弯腰,“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三个小地主告辞离去后,施五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喃喃自语道:“端石、端山、草场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把戏?”
第二天一早,李文柏刚走出房门,李成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见李成神情严肃,李文柏随口问道。
“少主,昨晚有兄弟看到那三个小地主进了施五的庄园,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李文柏略一迟疑,问道:“你是担心施五知道本官的计划?”
李成点点头,脸上不乏担忧之色,“虽然不知道少主为什么对那个端石那么在意,但施五若是知道了什么,小的担心,会对造宣纸的计划不利。”
李成的想法很简单,造宣纸是能赚大钱的买卖,如果施五知道了什么,眼红阻挠,那即便李文柏是县令,也不好处理。
李文柏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轻松笑道:“放心吧,本官既然放任那三个小地主离去,就没打算对施五隐瞒什么。人和人,注定是不同的。就算施五亲自到了草场,在他眼里,草场只能用来放牧,端山只是一个丑陋又无用的小山丘。”
说着,他又冷笑起来,“施五若是能发现草场的真正用途,只怕早已飞黄腾达了,又岂会在这种穷乡僻壤做一个土财主?有些时候啊,不得不承认,见识,真的可以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话到了后面,已经轻的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虽然不太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李成知道自家少主已然运筹帷幄,便放下心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成说道:“对了少主,历年征用徭役的名册,已经核对完毕,所有缺漏的年份、月份,以及村落和人数,都整理好了。”
李文柏闻言,双眼猛地一缩,“很好,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核对统计这些堆积如山的名册和账册,可以说是他来到交合县县衙的第一件公事,可惜因为一开始县衙没有文吏的缘故,这事一拖再拖。现在,终于整理好了。
从他初到交合县境内,见到郑家屯里青壮男子全部被征发徭役而名册却没有记录之时,便觉得这里面有大问题。这些天这个问题一直令他如鲠在喉。
他隐约有种预感,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秘密,可能不比往来居小!
李文柏从李成的手里接过了整理在案的单子,快速的扫了一遍。
结果,不仅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想,更是大大地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会这样这这怎么可能?”
李文柏双手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李成静立在旁,看着自家少主的表情,他知道,少主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看来,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过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李文柏才重重吐了一口气,将单子收起。
“李成。”
“小的在!”
“让李二带上护卫,本官,要去一趟郑家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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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李文柏时日不算长;但是李文柏什么脾气;李成很清楚。能把自家少主气成这样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心里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李成便急匆匆地跑到前堂找李二去了。
此时时候尚早;还没到点卯的点。李二正坐在前堂的石阶上;啃着一块面饼;和几个护卫兄弟侃着军中的往事,吹嘘这战场的英勇事迹。整个前堂里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哄堂大笑。
见李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李二皱了皱眉;心中觉得不妙,忙问道:“怎么了?”
李成摆了摆手,喘了两口气后;道:“快;少主有令,命你戴上护卫衙役;随少主去一趟郑家屯!”
李二正欲起身吆喝弟兄们;却又被李成按住肩膀。只见李成表情严肃;正色道:“少主此次是因征收徭役的名册问题;生了大怒;此时非同小可!李兄弟莫要等闲视之;多带些兄弟,切记!”
李二闻言,心头一跳;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大人如此生气,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于是点点头,向李成拱了拱手,“多谢李管事,在下明白了。”
在李二的招呼下,一众护卫衙役全都收了嬉笑之色,瞬间变得严肃正经起来。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兵,令行禁止,一声令下,瞬间就从乡下汉子,变成了一尊尊凶神阎罗。
站在旁边的李成望着这帮前一刻还聊天打屁的护卫衙役,因为距离太近,被这些汉子身上爆发出的杀气惊到了,额头冒出了一滴滴冷汗。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这帮人,都是上过战场,手里留过人命的精兵猛将!
李二不知道这一举动已经吓了李成一跳,他现在的心里只想着快速集结队伍,到李文柏的座前。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近乎五十人的队伍,已经整队完毕。随着李二这个捕头的一声令下,五十人浩浩荡荡地向大堂里走去。
这时,文书钱楷碰巧路过,见到此景,又惊又疑,“如此大的阵仗,县尊这是做什么?”踌躇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大堂内,李文柏眯着眼睛,一边敲着案台,一边思考着这件事后背的关系。
问题总结起来,有三。
其一,大齐征收徭役都是一年一次,按照季节征收。冬季是不征徭役的,不仅如此,大齐律规定,家中有两个男人的,只能征收一个去服役。而郑家屯却见不到一个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