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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种场合,带上军医随行是最好的选择,贺飞宇本来想叫上钱德兴一起,但想到李文柏此前所言,又默默咽了回去。
口罩足以列为军事机密,不能容许一丝一毫泄露的可能。
贺飞宇不知道的是,他和李文柏的临时离去为钱德兴的行动扫清了暂时的障碍,当李文柏再次回到军营时,等待他的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刚踏进丛林中,眼前便不由自主地一黑,眼睛有长达数秒的时间无法适应林中的昏暗,只能乖乖待在原地等待。
一阵失明感过后,林中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除了数不清的参天大树外,还有许多鲜艳妖异的植物,许多比成年人还要高,密密麻麻生长在道路沿途,要安全通过必须要先斩除这些有毒植物。
好在经过几次和白夷人的直面交锋,关中军上下对丛林也多少熟悉了些许,两个开路的亲兵抽出腰刀一左一右,进度还算比较快。
就这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扑面而来,李文柏一惊,急忙戴上口罩,同时大声提醒:“小心,有瘴气!”
无需提醒,深受瘴气残骸的贺飞宇等人也以不逊于李文柏的速度把口罩挂在脸上,然后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显然对口罩的性能并不信任。
李文柏倒没什么顾虑,戴上口罩后就开始照常呼吸,只是节奏放轻缓了不少。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众人身体似乎都没什么不适,这才都放松下来。
“少将军,奇怪啊。”一名亲兵突然出声,因为隔着口罩的缘故显得有些沉闷,“记得之前我们都是先看到一阵烟雾,然后才能闻到瘴气的味道,可这周围根本看不到那种烟雾。”
这么一说,贺飞宇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刚才全身心都在紧张口罩是否有作用,反而忽略了这一点。
“这没什么奇怪。”李文柏冷静说道,“本来瘴气就是无色的,你们看见的不是瘴气本身。”
贺飞宇一愣:“李兄弟对瘴气很熟悉?”
“以前感兴趣,跟南方的朋友打听过。”李文柏信口胡诌。
感兴趣不假,打听过也不假,不过不是向什么“南方的朋友”,而是全华夏人的好朋友——百度百科。
李文柏见贺飞宇还是有些懵的模样,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按发病季节分,春天叫作青草瘴,夏天叫作黄梅瘴,秋天叫作新禾瘴,冬天叫作黄茅瘴,我们如今的就是黄梅瘴,此外,瘴气有好几种形式,有形的瘴如云霞,如浓雾。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或异香袭人,实则都是瘴气。还有一种,初起的时候,但见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这种瘴气非虹非霞,却五色遍野,香气逼人。但人一旦受着这股气味的侵袭,立刻就病,这种瘴气叫作瘴母,是最可怕的。”
贺飞宇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如今这等便是无形瘴气?”
李文柏点了点了点头,他仔细感受着鼻腔的回馈,又待了一会儿确认身体无恙:“继续前进吧,这里的瘴气还很淡。”
众人于是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传说中的“迷雾”终于出现在李文柏等人面前。李文柏还好,其他的士兵眼中都出现了敬畏的神色。
“到此为止。”李文柏伸手拦住还想继续往前走的贺飞宇,“前面瘴气太浓,少将军在此稍后,在下去去就来。”
“事到如今李兄弟还在说笑!”贺飞宇沉下脸色,“都到这里了,还不愿与我有难同当吗?”
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又长期身居高位,贺飞宇沉下脸的气势远不是常人可比,李文柏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压力。
这便是传说中的官威吗?
李文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轻声解释:“少将军息怒,在下绝无看轻少将军的意思,只是您对瘴气和口罩毕竟了解不深,贸然进去恐会有危险,何况,有您和众位弟兄在后方坐镇,在下有个万一也好照应,您说呢?”
“我和你一起。”贺飞宇毫不犹豫说道。
李文柏心中一暖,“少将军,我进去就好,若是扛不住了,我立即出来。你若是跟我一起进去,有什么其他情况就照料不到了,这里毕竟是接近白夷的所在。”
“。。。那好吧。”贺飞宇深沉地点了点头,随后嘱咐说道:“万一感到身体不适马上出来,有危险也要立刻呼救!”
“谨遵军令。”李文柏笑着抱拳,又指挥亲兵们在落脚处用石灰划出一个圆圈,再三叮嘱不要踏出去,这才回身走进迷雾之中。
果然,李文柏一脚踏进迷雾里,瘴气的浓度瞬间提高好几倍,就算隔着口罩也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李文柏淡定地拿出石灰撒了个圈,又往身上抹了层花露水,然后闭上眼睛专心计时。
永久隔离是不可能的,实验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口罩到底能撑多久。
李文柏瘦弱的身影在迷雾中越发显得模糊,先前开口的亲兵忍不住感叹:“李先生明明是个书生,胆气却不小啊。”
“有勇有谋,大才也。”贺飞宇注视着李文柏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这种人,绝不能让他站在贺家的对立面。”
亲兵心下一凛:“少将军的意思,是要把李先生留在军营?”
贺飞宇没回答亲兵的好奇,心中却默默推翻了这个提议。
直到现在为止,李文柏所作所为都是个标准的文人,没有表现出分毫军事上的才能,之前那十六字真诀,还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种人即使留在军营,也只能安排个军师文书之类的角色,若是乱世还好,在治世,根本不会有任何地位,李文柏这种有野心的人当然不会愿意。
当然,如果自己动用权势强迫李文柏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此举无异于将其推向贺家的对立面,一旦脱离掌控,等待贺家的恐怕就是疯狂的报复,朝中形势风云变幻,贺飞宇不想赌这一把。
贺家在武将体系中已经到顶,再上一步就是皇亲才能触及的范围,为了不引起皇帝猜忌,在文官体系中培养暗中的盟友才是上上之计。
眼中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贺飞宇在心底喃喃自语:“李文柏,但愿你对得起我父子的鼎力提携。”
本来按照李文柏的预计,最多能撑一个时辰左右就该感到不适了,可转眼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慢慢变得昏暗起来,却还没感到任何的不舒服。
“这种‘防毒面具’如此有效果吗?”身为制作者的李文柏也不免开始嘀咕起来,穿越前查类似资料的时候只是一晃而过,看这些简陋的材料也知道不可能效果多好,没想到如此的出人意料。
外面的贺飞宇也没好多少,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里面的李文柏半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早就震惊到麻木了。
“少将军,这都两个半时辰了。”一个年长些的亲兵张大嘴巴,“这个叫口罩的玩意,真这么神奇?”
按照贺飞宇的期望,只要能支撑一个时辰左右不受瘴气影响就已经足够,毕竟林中也不是处处都是瘴气,口罩只需要帮助士卒们安然离开瘴气地带就好,可看现在的状况,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亲兵们忍不住开始打赌李文柏到底能不能撑过三个时辰的时候,雾里的人影终于动了。
只见李文柏飞速跑回来,顾不上说话,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往后撤。
这里也还有淡淡的瘴气味道,他的口罩已经差不多废了,再继续逗留下去会很危险。
贺飞宇心领神会,也不提问,命亲兵在前开路,与李文柏一道疾驰。
他没说让亲兵和李文柏互换口罩的话,想也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答应。
约摸跑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无处不在的瘴气味道终于散去,暂时安全了。
“呼——!”李文柏摘下口罩露出憋得涨红的脸颊,忍不住开始大口呼吸,“哈,幸好幸好,再多一点时间就憋不住了!”
好友难得地紧张时刻,贺飞宇善意地没有打趣,而是不住地感慨:“整整两个半时辰还多,好兄弟,你这可是一份大礼啊!”
李文柏眨眨眼,对口罩的性能也很满意。
两个半时辰,够关中军在林中杀个来回了。
“此地距白夷老巢不远,不宜久留,赶快回去吧。”贺飞宇换上严肃的表情,“这些蛮人最喜夜袭,得在天黑前远离丛林。”
李文柏对此没有异议,一行人开始井然有序地后撤。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为何,直到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出丛林,都没有见到白夷人的踪影。
“好家伙,今儿个运气真不错。”贺飞宇一个翻身跳上马背,扬起灿烂的笑容,白夷人习惯于山林,如今大军在外驻扎,他们这些白夷人总是会派人在这深山巡视,今日竟然一个不见,确实稀奇了些。
贺飞宇虽然说运气不错,但是心里却产生了犹疑之色,随后他说道:“李兄弟,既然已经确定了口罩的效果,咱们赶紧回营,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报给父亲知道!”
李文柏点点头,说实话,他其实也担心有白夷人,他如果小胳膊小腿的书生体质,实在是被人保护的命,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可不想没了小命。
贺飞宇身后的亲兵露出开心之色,被白夷人压着打这么久,齐军上下早就憋着一口恶气,这次终于能畅快地打回去了。
李文柏在军营多少也感觉到了将士们的不忿,闻言笑着点头,朝着军营的方向纵马而去。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远远望见了营门。
营门内外看起来比往日要安静不少,李文柏还没什么感觉,贺飞宇却一个用力收紧缰绳停在原地:“不对劲,大营发生什么了吗?”
四名亲兵立刻展开阵型将李文柏贺飞宇护在中央,警惕地按住刀柄。
李文柏虽然机警,但到底没经历过真正的沙场,对危险的敏感度远不如贺飞宇,此时依旧不甚理解:“少将军,前面怎么了吗?”
贺飞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吾乃大齐辅国大将军贺青之子贺飞宇!守门校尉是谁,速来见我!”贺将军治军严谨,在军中表面上,不论关系,只论军职,所以,在大场面上,大家都会叫贺飞宇贺先锋,私下里就会称呼少将军,贺飞宇这么说,也是做一种试探,非军营的人定然会称呼错误。
贺飞宇的语气郑重,让李文柏也开始隐隐有些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营门处一阵骚动,随即一骑快马夺门而出,马上骑士正是齐军校尉打扮。
看清来人相貌,贺飞宇稍稍舒了口气,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手持缰绳并不下马,口中说道:“孙校尉,营中发生何事?”
李文柏影帝()
面前的校尉差不多而立之年;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浑身充满战场上历练出的肃杀味道;从面对贺飞宇的态度来看;应该是贺家父子极为信任的人。
李文柏看着贺飞宇和孙校尉的交谈;脑海中无数可能性闪过。
记得离开大营时守卫的并不是这位姓孙的校尉;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天;虽然不知道军中轮岗的间隔是多久,但也从未见到这个孙校尉负责营门,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营中果然发生了大事。
如果不是敌袭,那只能是钱德兴在自家离开的这段时间倒腾出了什么问题。
李文柏心中一沉,早知道钱德兴动作这么快;就应该早早地将其扼杀掉!
孙校尉不着痕迹地看了李文柏一眼;马上将视线转回到贺飞宇身上:“少将军,将军正在等您;还有李先生。”
“等我和李兄弟?”贺飞宇安抚着躁动的战马;“孙校尉;告诉我;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校尉想了想;命身后的士兵把贺飞宇一行人团团围住;这才顶着贺飞宇质问的目光回答:“伤兵营发生了营啸。”
“什么?!”贺飞宇大吃一惊,“营啸?!情况怎么样,压制住了吗?有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李文柏也有些震惊;营啸可是行军在外最为可怕的事情;先是一部分的士卒陷入疯狂,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整个营地的士兵失去理智见人就砍,陷入疯狂的状态,谁的话也不听。
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发生营啸的士卒,等待他们自行安静下来。
经历过营啸的士卒往往十不存一,等到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之后,其余的幸存者也多数会就此崩溃,失去作战能力。
孙校尉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不愿意在这里多说,只是回答贺将军在大帐等着,请贺飞宇和李文柏立刻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