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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忍。所以才会做到一半就停下来问你痛不痛、受没受伤。就常理而言,大多数人定会告诉我:我不痛,我没事的,你继续吧。你却偏偏回答:‘我的身体我的人全是你的,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摇着头,他下了定论,“阿蛮,你真狡猾。”
惩罚似的重重咬了一口我的肩,男人下了床,着装离开,片刻后,两个侍女抬了水进来,扶我沐浴,清洗身体。
由得侍女们动作,我闭目养神,我告诉我自己:
“阿蛮,请记住:对这些显贵们而言,你不过只是个娈童罢了,你只配给他们在床上用。看,那男人不是在完事后即刻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你只是个床上用的工具而已,不要忘了!――阿蛮,谨记你的身份,谨记你的目的,切勿节外生枝……”
……
望着眼前长发披散,在我怀中沉沉入睡的男人,我不由暗笑我自己:“阿蛮,当年你不愿节外生枝,谁知,却出乎意料动心动情,真爱上这个男人,你啊……”
是的,我爱陈茜,深深爱着。
为着他,我愿意放弃我的野心、我的欲望,压抑我的恶毒、我的邪恶,克制我的机心、我的权谋。
如果今日我没有爱上他,只怕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把他迷得死死的,然后再将他利用得淋漓尽致,谋朝篡位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
可惜没有如果。
--我爱上了他,对他付出了真心,为他收敛了欲望的羽翼。
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抚着他的长发,我问我自己,慢慢梳理着曾经的相处时光……
第 6 章
十六岁那年,我跟了陈茜,随他起居出入。自初次伴寝之后,夜夜春宵,逃脱不得。
既然不愿也不能离开,那当然得把手中所有变多变大,才对得起自己。
于是,夜里我妖娆多姿,柔媚承恩,是男人最为满意的性奴;白天我恭敬谨慎,勤于侍奉,是男人最为贴心的侍从。
渐渐的,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那男人都少不了我--我观察、揣摩他得太好,以至于他一皱眉、一抬眼、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分别代表了什么意思,只有我能正确理解,并做出最适当、他最需要的反应。
陈茜聪敏过人,交待事情常常只说要点,往往常人仍在思索中,生性急躁的他就已在不耐烦的索要答案,索要不遂,自然少不得会大发脾气。他一发脾气,旁人被他一吓,脑筋更转不过来。因而他常骂身边人太笨,区区一桩小事也反应不过来。
直到我的出现。
不论陈茜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迅速反应,及时配合,并能大胆提出自己的意见看法,而我的意见与看法,往往与他不谋而合。
自然,他一天比一天更需要我。
与此同时,我注意处理好与周围人的关系,很快的,韩蛮子成为陈府之中最受欢迎的人物,丫环小姑娘们喜欢我当然不用说,就连男人们也乐于跟我接近。
至此,我总算是站稳了脚。
一次侍寝后,神清气爽的陈茜问我:需要什么奖赏时,我立即告诉他:我想跟侍卫们习武、练骑射。身心舒畅的陈茜答应了,只是却提出:这必须是在不影响服侍他的前提下进行。我利索答应。
从那以后,我日日抽出时间随武士们习武,只是时间实在太有限,--陈茜总要我随侍左右,难得离开。只有在陈茜睡下后,我方有自由支配的时间--每天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能习武。自然,我睡得极少,往往才闭上眼,没多久,又得起身。
那些日子,太累,太疲倦。我只告诉我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蛮,你必须坚持!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了一年,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如常的随陈茜处理完大小事务后,我服侍他进晚膳,突然间,我觉得天昏地转,朦胧中,似有人大声唤我,我却无力理会,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陈茜身边。
大惊!!
陈茜生平最恨与人同床共枕,不要说连我在内的众侍寝、他的各房小妾,就连他那位正室夫人沈妙容,也从未曾享受过与他共枕到天明的殊荣。平日里,合欢过后,不是将承恩者遣送回房,就是他自行起身。他的寝室,从未有人与他完整的度过的一个夜晚。
扫一眼四周,周围的布置提醒我正身处陈茜寝室内。略一思索,我明白我先前可能是昏过去了,再一想,我认为定是陈茜在我昏迷后将我安置在他床上。--除了他,谁还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做如此安排?
他这样做,代表了什么?
沙漏显示,此时已是丑时一刻,平常的这个时候,我正在习武。
轻轻挪开他放在我腰际的手臂,我起身--我要去习武!不能松懈!每天绝不能因任何理由而中止!
打完一套拳后,胸闷气短的我靠在大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刚才昏过去了。”一把清朗声音传来,“大夫说,是因为长期劳累,休息不够所致。”走到我跟前,陈茜问,“不舒服是不是?呵,本就疲累的身子哪里能又如此劳累?”一把将我抱起,走回房中,放到床上。
他仍躺在我身边,霸道的命令,“给我继续睡。”
“……是……”
“为什么这样?”黑暗中,他的声音传来,“白天忙碌,夜里还让自己如此操劳,你每天至多也就休息两个时辰。那时你要习武,我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趣,就随口答应了。谁知你却认真坚持下来,一做,就是一年多。你当真就对习武如此感兴趣?”
“无关兴趣不兴趣。”我平静回答,“那只是必需。习武,能让我变强。变强,能让我免遭他人欺侮,甚至让我有能力去欺凌他人。”
他震惊!
我继续告诉他实话:“在这样的乱世中,本就容不得弱者。弱者只有备受欺凌。而我,不但是弱者,更是一个美丽的弱者。我太美了!这美丽会给我惹祸添乱。我必须得保护我自己。因而,我必须变强!”
“本座还不够强到能保护你?”
“是,您很强大,您的能力当然能保护我。但,您的保护又能持续几时?”我坦言,“以色侍君者,色衰则爱驰。小小韩蛮子,不过是一区区侍童,不一定要待到色衰时节,当您厌了倦了腻了,哪里还记得有个韩蛮子,自然更不会有保护了--我,必须得为未来打算。”
“哦?”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问道,“如何打算?”
叹口气,我告诉他,“蛮子总会有长大成男人的那一天。那时,也许就不再是现在这纤妍美丽的绝色儿。真到了那时,哪里还能用身体换饭吃?当然得靠本事了。本事?这样的乱世中,最好的本事、最好的途径,就是用武力换取功名利禄。”
“换言之,你这是未雨绸缪,为将来作好准备?”
“……是……”
“阿蛮,你真是个奇特的人。”他笑起来,“我身边的人,谁不是只贪图眼前欢愉,哪顾得了明天如何。--只有你!”
止住笑,锐利的眼睛仔细审视着我,他沉沉说道,“聪明狡猾有远见,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好――如此心机,阿蛮,你定会成功!”
“那不过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罢了。”我惆怅,“我多想有人把什么都给我仔细准备好了,让我不必竭精殆虑去算计一切。可是没有。我,只能自顾冷暖、自舐创伤、自怜悲痛、自救
危难。”说到这里,不由轻笑出声,“――这是,多么悲哀又自豪的事啊。”
“对我如此坦白,就不怕我嫌你?对你心生戒备?”
我摇摇头,直视着他,坦白的说道,“其实,您什么都是明白的。当初一见面,您就直接要阿蛮用身体来换取荣华富贵,而阿蛮毫不犹豫的就跟您走了--一早,您就清楚阿蛮的本质的。--阿蛮用身体换饭吃,您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他凝视着我,不语,良久,方叹息,“当初带你回来,真不知,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我聪明的闭上嘴,不发一言。
他压上我,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我的五官,“多么美丽啊!阿蛮,你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之人。你说你的美丽为你惹祸添乱。阿蛮,在侯景之乱中,因为你的美貌,你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也不算吧。不过是我拿身体换活命罢了。”我平淡一如闲道家常,“不管怎样,至少它让我活了下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的脸凑得很近,鼻尖靠着我的鼻尖,说话间,他的气息全喷在我的面上,暖暖的,很舒服。
“但愿如您所言吧。”我笑,“如果可以,谁愿意来吃这些苦?”心中充满不屑与酸苦,真是富家子弟不知人间疾苦,你自去试试用身体来试炼。虽然也知道,他说这话是意在安慰我,可不知怎的,突然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你以为我没吃过苦?”他敏锐的发现了我的不满,“是,我的确没挨过饿、受过冻,但,我曾受过的磨难,并不比你少。当年,侯景之乱,我在临安县避战乱。叔父起兵,我一直被严密监视。一方面,我得与侯景他们巧妙周旋,以保全己身;一方面,我得私下好生戒备,另谋生路。叔父攻石头城时,侯景数次派人加害我,所幸我一一避过。阿蛮,你说,难道我不是和你一样,在挣扎求存,在为活下去且活得好奋斗?!”
我不语。
久久,方真心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那一夜,絮絮叨叨的,我们竟在交流彼此的经历、感想,分享着对方的心情。
那一夜,竟都没有睡。
次日开始,陈茜准我每日下午可自去习武,骑马射箭,一一皆有高手亲自指点。他们都说我是武学上可遇不可求的奇才,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说错,很快的,我与他们并驾齐驱,慢慢的,他们中,有人不再是我的敌手……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常常留宿陈茜身边,与他共枕直到天明。
第七章
时间总如流水般逝去,不知不觉中,我已褪去少年的青涩,成长为一个男人,只是容颜未改,绝美如昔。
依旧常常留宿于陈茜身边。我和陈茜间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关系:双方常常就某一事物互相交流观点,各抒己见--从某种意义上说,陈茜没有再把我当作一个下人,而是把我视为了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平等的人。
许是因为我常常留宿于陈茜身边的缘故吧,我在府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说话也越来越具分量。陈茜的妻妾们常来寻我麻烦,我一一应付化解。对于这,我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谁愿意家里有个最受宠的人?--妻妾间的竞争一向惨烈,她们不能如男人一般可凭自己双手去奋斗,她们的世界只是在院子里,她们的终生只能寄托于一个男人身上,失了主人的注目,她们以何维生?陈茜向来雨露均洒,她们从来都是各出奇谋以夺得男人的宠爱。当府中出现了一个最受宠者时,她们当然得力抗外敌,把他弄下去。--陈茜的妻妾们不简单,我阿蛮又岂是一盏省油的灯?自然会一一回报厚爱。只是,倒从没见过陈茜的正妻沈妙容说什么。这位正室夫人倒真沉得住气,由得我韩蛮子恩宠日浓。
除掉与陈茜的妻妾们的关系,跟其它人的关系我处理得非常漂亮。人人皆赞韩阿蛮有才有德,不骄不躁,真正难得。
陈茜的脾气非常不好,他性子急,稍有什么不满,就眼露凶光,大发雷霆。那个样子就像是老虎要吃人一样。见他生气,旁人总是诚惶诚恐,生怕惹祸上身。
那天,请了一个月假回家探亲的我回府,还没走到陈茜的房间,远远的,就听见陈茜大为光火的声音,“拿开!拿开!!统统给我拿开!!”随即传来陶瓷碎裂声,紧接着房门打开,几个侍女自房内退出。
为首的侍女夜华见了我,忙悄悄提醒,“阿蛮,你回来啦!大人正生气呢!别忙着进去。”
“阿蛮回来啦!”谁知屋内的陈茜却听见了,房门飞也似的打开,身穿单衣的陈茜赤足冲出房,一掌狠狠掴向夜华,怒斥道,“大胆贱婢!竟敢胡言乱语!来呀,押下去,重责五十大板!--就在这里行家法!”
转过头来,对我埋怨,“怎么去了那么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