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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掌心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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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呆的,一直没说话。

    自喜同情的看着她。

    舒绿走到桌案前,麻利的拿起水壶倒了杯水捧过来,“姑娘,请喝水。”她确实有些口渴,接过水杯抿了两口,水温正合适,喝到喉间,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舒绿恭敬的垂手侍立,身着青衣,豆蔻年华,娇嫩的像把水葱。

    她幼年时候的舒绿,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梦做的真是邪了。

    她把杯子还给舒绿,闷闷的重又睡下。

    “舒绿姐姐,姑娘还是呆呆的。”自喜忧心忡忡的声音。

    “胡说!姑娘不过是撞到头了,韩三爷说姑娘是脑中有瘀血,等瘀血清除了,姑娘就好了。”舒绿板起脸小声训斥。

    云倾心中一颤。

    她七岁半的时候和堂姐云佳、云俏、云佼等人一起玩闹,确实曾经摔过一跤,头撞到桌角,血流不止,昏迷不醒。救醒之后她嗜睡发呆,少言寡语,大异往日。父亲心中着慌,特地写信给远在川中的韩伯伯。韩伯伯回京为她诊治,妙手回春将她脑中瘀血清除,令她恢复如初。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又回到了小时候?”云倾捏捏自己的小手小脸,又惊又喜。

    这些年来她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现在虽然境况好转,可她太累了,太疲惫了,真想回到小时候,在父母怀抱里憩一憩啊。如果真的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那就可以见到父亲、母亲和哥哥了,那时所有的亲人都在,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而是父母面前的娇女,哥哥背着抱着的小妹妹,云家最受宠爱的阿稚

    云倾嘴角噙着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不知不觉已是次日清晨,晨光洒入窗棱,宁静温和中又透着勃勃生机。

    “阿稚,阿稚。”耳旁响起温柔的呼唤声。

    云倾睁开眼睛,母亲何氏的脸庞出现在面前,低眉生慈,爱怜横溢。

    “娘!”云倾软糯的叫着,伸出小胳膊搂住了何氏的脖子。

    有多久没见到母亲了?有多久没被人温柔亲切的唤作“阿稚”了?

    她忽觉委屈,鼻子酸酸的,泪珠流过面颊。

    何氏心疼的抱起她,柔声问道:“阿稚睡的不好么?为什么哭了?”

    云倾抽抽噎噎,“我我做梦了”

    她做梦了,一个漫长而又逼真的梦,逼真得好像她曾经活过一世似的是了,她真的活过一世,现在她重生了,回到了小时候,母亲还活着,怀抱如此温暖

第7章() 
何氏听她这么说,略略放心,取出巾帕替她拭去泪珠,微笑问道:“阿稚不睡了,先起来好不好?你韩伯伯来看你了。”

    韩伯伯?云倾心抖了抖。

    她知道母亲口中的韩伯伯就是是靖平侯庶出的三儿子韩厚朴了。因侯夫人卢氏厉害,待庶子刻薄,打压得很厉害,所以韩厚朴年少之时便无心仕途,常常独自一人出门在外游历。一个偶然的机会韩厚朴识得一位异人,得到这位异人的青睐,竟跟着学了一身了不得的医术,成为一位名医。他成名之后侯夫人卢氏便想要把他留在京城让他为靖平侯府出力,为达官贵人医病,他哪里肯?一直在外游历,迟迟不归。韩厚朴和云倾的父亲云潜是至交好友,云倾七岁半时无意中摔的这一跤后果严重,一直呆呆傻傻,云潜爱女心切,慌了手脚,写信向韩厚朴求救。韩厚朴接到云潜的信函之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对症下药,慢慢替她清除脑中瘀血,她方才好了。

    这本来是件喜事、好事,但是,她痊愈之后全家人松了一口气,父亲尤为惊喜,以为这是否极泰来的好兆头,欣然同意代替云湍出使高丽。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云倾心如刀割。

    父亲是最疼她的。父亲母亲只生哥哥和她这一子一女,母亲更器重哥哥云仰,父亲偏爱她多些,教哥哥功课时一本正经严肃非常,却抱她在膝头一笔一划耐心教给她,“阿稚先认自己的名字好不好?这是‘云’字,咱们姓云,知道么?这是‘倾’字,你的大名,这两个字‘念稚’,你的小名。”彼时云倾还小,雪团儿一般,胖胖的小手指一个一个指过去,“云,倾,念,稚,嘻嘻。”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夸她,“阿稚真聪明。”云倾咧开小嘴乐,口水沿嘴角滴下来,正好滴到“倾”字的右下角,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一幅小小的水墨画。云倾“咦”了一声低下小脑瓜儿好奇的瞅来瞅云,父母哥哥被她逗的笑逐颜开

    母亲是丹青妙手,欣然提笔将这一幕细细画了下来,一家四口个个惟妙惟肖,笑容可鞠。

    自打父亲代替云湍出使高丽、中途身亡之后,这样的美好温馨,已是一去不复返。

    父亲去了之后不久,母亲也一病不起,她和哥哥成了孤儿。

    此后的艰苦岁月,便更是一言难尽了。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云仰和云倾兄妹二人一夜之间长大,事事小心在意,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年纪小小,心境却已沧桑。饶是如此,兄妹二人也没有得了平安喜乐,云仰不久之后便被送到他州外府求学,美其名曰“投名师”,实则是被放逐出了京城,最终在外不明不白死去。而留在锦绣里云府的云倾三番两次被云家推到风口浪尖,柔弱双肩承担了本不属于她的重担,又有谁怜惜过她?云倾并没有因此沉沦,最终把曾经轻侮过她的人全部踩在了脚下。可是,那些在泥潭中奋力挣扎的时日,太辛苦,太心酸,凄凉惨淡,不堪回首。

    所有的灾难,所有的艰难困苦、颠沛流离,起因都是父亲的突然身故。

    而父亲之所以会英年早逝,就是因为他同意代替云湍出使高丽,从此踏上不归路。

    “如果我没有记错,就在我痊愈之后不久,父亲便要出京了”云倾心惊肉跳。

    因为出使高丽路途遥远,且需要走海路,波涛汹涌,祸福难料,所以一直是个苦差,人人避之不及。云潜之所以会摊上这个差使,并不是朝中指派下来的,更不是云潜主动要求的,而是因为一个人…………云潜的堂弟,翰林院编修云湍。

    云潜自幼父母双亡,是由他的叔父、时任礼部尚书的云守笃抚养长大的。云守笃娶妻王氏,云家称之为王夫人,王夫人育有两子,云浛、云湍,云守笃另有两名庶子,再加上云潜这个侄子,云府算来共有五位公子:大爷云浛,二爷云洺,三爷云潜,四爷云湍,五爷云浈。这五人脾气禀性各异,才华学问也差异很大,大爷云浛最为沉稳持重,恩荫入仕,官至武库清吏司郎中,二爷云洺是个才子,可惜青年早亡,三爷云潜和四爷云湍同一年中了进士,同一年进了翰林院,同为天子近臣,五爷云浈体弱,且从小不爱读书,只管了家中庶务,替父兄分忧,看样子是一辈子不打算做官了。

第8章() 
云湍这个人心高手低,志大才疏,他一时冲动向皇帝请旨,自告奋勇要做这个使臣,但是回到云府之后他妻子程氏闻讯大怒,跟他闹得不可开交,一定不许他出这次远门。云湍一向养尊处优,想到自京城到高丽的这番奔波他也畏缩了,但是已经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还能反悔不成?只好硬着头皮充好汉,“这使臣我是做定了!”程氏更加恼怒,扯着他到了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听说云湍要出使高丽,涕泪横流,寻死觅活,一位尚书夫人硬是使出了市井愚妇的手段,撒起泼来。云浛、云潜、云浈等人免不了前去劝解,云浛眼眶中两汪热泪,“我倒是想替四弟前去,可恨我如今主管武库清吏司,便是上表请旨,陛下也一定不允。”云浈非常惭愧,“我也想替四哥,可我一介白身,唉”云潜是由叔父叔母养大的,不忍见王氏这样,道:“我替四弟前去便是。”王夫人本来哭得震天响,云潜这一开口,她哭声立即停了,凝神看着云潜,又惊又喜,“阿潜,你这是真心话么?”没等云潜答话,她便一把拉过云潜的手痛哭起来,“你友爱弟弟,很有做兄长的气度,叔父叔母没有白白疼爱你啊!没有白白养大你啊!”云湍不好意思,“三哥,这趟差使是小弟自己求来的,怎好推给你?这一行山高路远,又辛苦,又危险”云潜笑,“四弟,你就不必跟我客气了。”云湍讪讪的道谢,也便由着云潜了。

    等云守笃回到家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云守笃把云湍痛骂了一通,“你自己揽的苦差,休想推给你三哥!”云湍被骂得灰头土脸,云潜却道:“阿稚的病来势汹汹,好不吓人,现在不也痊愈了么?可见这是否极泰来的好兆头。叔父不必替我担心。”云守笃一声长叹,“如此也好。阿潜,等你载誉归来,叔父设宴替你庆功。”

    呵呵,什么载誉归来设宴庆功,那一次出使,便是永诀

    “阿稚,阿稚。”何氏低声呼唤。

    云倾抬头,见母亲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不由得很是歉疚。

    她漆黑如墨的大眼睛中满是迷惘,呆呆的点头,“好,起。”

    她生的很美,神情却有些呆滞,不够机灵,更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活泼爱笑,太安静了些,看起来有些呆傻似的。

    何氏心中一阵难过,“阿稚原来是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啊,现在却”眼圈便有些发红了。她命婢女打了温水过来,亲自替念稚洗漱了,换了件淡绿色的杭罗衫子。

    云倾本就肌肤白嫩,这淡绿色的杭罗衫子上身之后更衬得她小脸蛋如粉雕玉琢一般,娇嫩可爱。

    不过,人还是呆呆的,木木的。

    待打扮停当,云倾也清醒些了,何氏便牵着她的小手出门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上首坐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身穿道袍,五官端正,脸上颇有风霜之色。坐在主位相陪的青衫男子比他年纪要小几岁,清瞿隽雅,风姿特秀,眉宇间却隐隐有忧色。

    “有劳厚朴兄了。”青衫男子客气道。

    “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这般客套。”韩厚朴道:“你放心,阿稚是有福气的好孩子,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青衫男子便是云倾的父亲云潜了,字越客,听韩厚朴这么说,露出欣慰的神色,“承你吉言。厚朴兄,你的医术小弟是知道的,阿稚全指望你了!”握住韩厚朴的手,其意拳拳。

    韩厚朴叹道:“咱们相识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性情旷达,却没想到你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愚兄这回便留在京中不走了,等阿稚什么时候大好了,愚兄再出门游历。”

    云越客大喜,起身深深一揖,“兄长高义,小弟铭感五内。”

    韩厚朴起身还礼,温声道:“阿稚是你爱女,愚兄自当竭尽全力。”

    “阿稚,慢点儿。”门外传来何氏温柔的声音。

    云越客欣喜道:“阿稚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前。

    云倾随着何氏迈入厅中,看到云越客迎面走来,心情激荡,百感交集,几乎难以自持。

    这是她的父亲,她的至亲,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最为她着想的人

    云倾真想扑到父亲怀里大哭一场,可是想到父亲即将到来的命运,她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喉间的深情呼唤咽了回去,“不行。爹爹如果知道我痊愈了,没事了,还是会欣然同意代替云湍的。如果我一直呆呆傻傻的,爹爹绝对没有心思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第9章() 
“阿稚。”云越客弯腰轻抚女儿的头发,“阿稚睡醒了么?见了爹爹,高不高兴啊?”

    “那还用问么?定是高兴的。”韩厚朴含笑踱过来。

    “韩伯伯。”云倾见到他透着憨厚和慈爱的面庞,心中一阵酸痛。

    韩厚朴之前住在川中,这次回京之后便被卢氏留下了,一直没能再离开京城,后来被卢氏举荐做了御医,卷入宫庭争斗,死得不明不白。

    “韩伯伯一直在外游历,他是因为我才回京的,他是因为我才被卢氏利用的”云倾无比内疚。

    彼时她年纪尚小,并不清楚卢氏是如何留下韩厚朴,又是如何逼他做了御医的。不过,如果她现在便恢复如初了,韩伯伯是不是可以立即起程,以免落入卢氏的魔爪?

    为了父亲,她应该装傻;为了韩伯伯,她却应该尽快好起来啊。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呆呆傻傻还是聪明伶俐?”云倾脑海中迅速转着念头。

    “阿稚,怎么了?”“阿稚,不开心么?”云越客和韩厚朴不约而同蹲下身子,溺爱的看着云倾,目光中既有怜惜,又有担忧。

    “阿稚才醒过来还好好的,比昨天强多了。”何氏忍着伤痛,低低的道。

    云倾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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