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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诡异的是，往日喧嚣的戏堂，如今却是寂静无声，不夸张地说，大伙的呼吸都能清楚地听见。
罪魁祸首就是他，此刻坐在头一排的——杜月笙。
他坐在头一排的左数头一位，除了身侧的四夫人姚玉兰，以及小女儿杜美如，其他的人是都不敢靠近的。
他却像是未察一般，自顾自看着手中的资料，神情专注。
“唐御风”他轻念着，看着资料左上角的小巧照相若有所思。
三年前
“小兄弟，你是唐凛唐帮主的儿子唐御风吗？”支着手杖，他笑着问那正坐着地上摆弄着瓶瓶罐罐的稚嫩少年。
“对，小爷就是唐御风，你是干嘛的？”小小少年面对他这个陌生人，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气势汹汹的，仿佛他才是那个孩子。
他不恼，笑道：“我来带你回去。”
似乎是他过于亲和，小少年反是觉得不自在，警惕地望着他，“你不会是人贩子罢我告诉你，我可是炼毒高手，一瓶毒药，就能把你药死！”
第85章 ——冷·针锋相对（十一）（）
他看着小少年满是正经的脸庞，没有呵斥，也没有恐惧，反而开怀地笑起来，“呵呵呵！”
小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小小年纪，竟然就会制毒，前途不可限量啊！”他是出自真心的夸赞。
“真的吗？”
小少年显然很惊喜，不过也只是一瞬，眸子便暗淡下来，“你肯定是骗人的。”
他看出小少年的脆弱，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父亲说我做这个什么用也没有，只是浪费钱，不许我再做这个。”小少年看着那些瓶瓶罐罐的眼神，满是不舍。
他瞬间严肃起来，“你父亲怎么能这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一番事业不是开头艰难，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你父亲，实在不行，我资助你！”
小少年更加惊喜，还没放下手中的瓶子便一把抓住他的衣袍，双眸炯炯有神，“你说真的？”
“那当然，我杜月笙说话，一言九鼎！”他把胸脯子拍得直响。
“杜月笙”小少年低下头默念着，随后大声地道：“好！你若是愿意助我，日后我定然效忠于你！”
少年的话坚定有力。
他不但没有嘲笑，反倒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少年，“你说真的？”
“那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少年笑着，还抬起一只手，眸中满是期待。
他自然明白少年的意思，犹疑一瞬，便将大掌和少年软软的小手紧紧贴在一起。
“好，我等你。”
他要是没有记错，就是这个唐御风罢。
说实话，他也根本没有把那份承诺当回事，当初应承下来，只不过是为了激励唐御风，不想教他失去信心而已。
却没想，他竟当真了，记了三年，还不顾危险到这里来训练，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
不过，他的脾性那么高傲，慢说很难和其他人混到一起，就是山子的脾气，他也是不会好过的。
再观察一段时间，若他还是这样秉性，说不得自己就得出面开导开导他。
磨砺，磨砺罢。
正想着，突然双腿一重，身前传来一道声音，“爹爹，你在看什么？”
低下头，便发现小小的杜美如坐在自己腿上，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心头一暖，他罕见地露出的温柔，“美如，找爹爹是不是有事啊？”
他发现，自从小娃娃离开家，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不说还好，他一说，杜美如顿时便委屈起来，撅着小嘴，眸中闪现几点失落的光芒，转而便氤氲起水汽，再配上她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教人心生怜爱。
杜月笙顿时也变得不快活，忙俯身贴近她，柔声细语地问，“美如，怎么不开心了？”
杜美如眨眨眼睛，一言不发地攥住他的衣襟。
杜月笙顺势将搂在怀里，但怕纸质的资料硌得她不舒坦，便一手抽出资料，随手扔给他后座的顾嘉棠。
“美如，告诉爹爹，到底怎么回事？”他实在怕自己粗声粗语，会吓坏了小娃娃，只能一再地放轻声音。
可小娃娃还是沉默，就那么静静靠在他的怀中。
这可把杜月笙急坏了，只知道小娃娃不开心，也只能一昧哄着她。
许是太过焦急，他甚至忘记小娃娃的母亲就在他的身旁。
姚玉兰看着忙活得不亦乐乎的杜月笙，脸色并不好看。
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告诉他杜美如难过的真相。
可是杜月笙没有注意过她，即使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想过询问自己，仿佛她就是一个空气人，可有可无的。
她气了吗？
并没有，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不是爱，终究不会在意罢。
她释怀的一笑，眸中阴郁也退散不少。
杜月笙的毅力出乎意料的强，小娃娃都已经不理他，她还是不停低声细语的哄着，丝毫不感到厌烦。
到最后似乎就小娃娃都受不了他的碎碎念，终于小声地道了句，“我想潘哥哥了。”
她不安地搅着手指，小脸上的表情可怜巴巴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杜月笙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宠溺地笑着，粗糙的手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你呀，就想着你的潘哥哥，我看以后，你就抱着维潘过一辈子罢。”
自古道“女大不中留”，可他的女儿不是只有三岁？他怎么感觉就要被那小子拐跑了？
虽说都是自己的儿女，却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更让杜月笙受伤的是，怀里的小娃娃竟然颇为认真地回了句，“对哒，对哒。”
她的眸中还绽放着激动的光芒，仿佛能够嫁给潘哥哥，是莫大的荣幸。
你能够想象亲生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的感受吗？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杜月笙觉着，如果这话是真的，那自己上辈子定是被美如气死的。
面对这等情况，饶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都能谈笑风生的他，此刻也不知该怎样说道怀中的小娃娃。
就在他想着狠狠教训小娃娃的时候，对方突然软糯糯地说了一句，“妈咪，上厕厕。”
说着还冲他身旁的姚玉兰张开手臂，满脸的可爱像。
姚玉兰温和一笑，轻轻地从他的怀中抱过小美如，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你呀。”
接着向杜月笙道完别，带着美如向后堂去了。
待她的身影淹没在人海中，杜月笙眼角的笑意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冰山般的冷漠，难以接近。
眸光微动，他的手轻扣手杖两下，木质的手杖即刻发出沉闷的响声。
毫不犹豫，顾嘉棠即刻凑近他身边，听候指示。
“情况怎么样了？”
“二爷，目前一切顺利。”
“他呢？”
“医师已到，至多一周时间。”
“嗯。”
他们的对话，不包含任何的可提取元素，完全教人摸不着头脑。
姚玉兰被小小的杜美如牵着，停在厕间门口。
“妈咪，你就让我自己去罢，我长大了，可以的。”杜美如撅着小嘴，扯着姚玉兰的衣角，冲她撒娇。
姚玉兰眉头微蹙，她缓缓蹲下身子，轻抚她的小脸，微笑着道：“美如，不可以这么任性哦，妈咪必须和你一起去，不然会有坏人来抓哦。”
第86章 ——冷·针锋相对（十二）（）
杜月笙来这里已经是引起巨大轰动，想谋害他的人本就不少，如今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莫说杜月笙身边有顾嘉棠那个四大金刚之一护着，就是暗地里，也定然有人保护，他们不好下手。
所以，他们自然会将目光放在姚玉兰母女身上，尤其是杜美如，人尽皆知，杜月笙是十分宠爱她的。
姚玉兰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杜美如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仍旧不愿意松手，反倒拽着她小衣袖摇起来，“妈咪，你就让我去罢，好嘛，好嘛”
姚玉兰最终耐不过她的小性子，无奈地笑着揉揉她的头顶，“真是拿你没办法，去罢。”
“啊！谢谢妈咪，最爱妈咪了！”
杜美如顿时两眼放光，不等姚玉兰反应，“吧唧”一口落在她的脸上。
待她回神，杜美如已经消失在眼前。
“这丫头。”她笑着站起身，转眼便是满目阴鸷。
“紫瞳。”她的声音透着危险的气息。
“在。”
身旁蓦然出现一个身影，鬼魅一般，通体暗黑，浑身上下透着阴森的气息，神秘莫测。
“保护美如。”她吩咐着。
“是。”
那身影低下头，声音冰冷，不含丝毫的感情。
转瞬，消失在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人们多聚集在戏堂，那身影的动作又是极快，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起。
即使有人目睹全程，姚玉兰也并不害怕，她就是要教他们知道，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动她的宝贝女儿的！
恢复以往的淡然，她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轻闭双目，等候她的小天使。
她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那年秋天，那个温暖了她整个人生的少年。
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少年表面平静，实则却紧张到发抖的可爱模样。
就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少年便不辞辛劳地领着她去看日出，最后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眼前又浮现那夜，少年冲她撕心裂肺地吼叫，她虽痛苦万分却仍是毅然离去的背影。
少年就在那一瞬间，痛彻心扉！
她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蓦然，身后传来小天使的惊叫声。
“啊！”
她倏地睁开双眸，万分担忧地转过身，却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
杜美如头一次自己独立的上厕所，洗手，虽说衣服弄湿了大半，可仍旧是高兴非常的。
自顾自地哼着歌，丝毫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男人。
“嘭”的一声，他们撞在一起！
“啊！”杜美如痛苦地捂着额头，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
再说欧阳煜，本想着解决完就尽快赶去戏堂的，谁知道这一焦急，竟然就撞到了人，定睛一看，不得了了，还是个小娃娃！
他赶忙上前，动作轻柔地扶住杜美如的纤细的肩膀，焦急却柔声细语的，“小姑娘，没出问题罢？”
谁呀？声音还蛮好听的。
抬起头，入目便是男人坚毅的面容，不似潘哥哥的清秀，倒是给她几分杜月笙的安心之感。
不过，面前的男人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却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见她沉默不语，欧阳煜以为她是被吓懵了，更加焦急，“小姑娘，要不要去医院？”
杜美如回过神，转眼瞥见姚玉兰站在一旁，便挣脱男人的束缚，飞扑进她的怀抱。
“妈咪！”姚玉兰被毫无防备地一扑，完全没有准备，慌乱地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
“哎”欧阳煜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在接触到她的身后人时，眸光一滞，整个人也是僵住。
此刻，时间仿佛定格，大戏开场的喧闹顿然消散，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命运在一起交织、旋转，最终永久地纠缠在一处。
却是，姚玉兰先反应过来，故作轻松地微笑着，“欧阳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话虽如此，她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无助地颤抖着。
欧阳煜闻言，自嘲地勾唇一笑，似乎是释然罢，他将左手置于身侧，冲她行了个标准的西方礼，仍旧是那样灿烂的笑容，“姚夫人，的确是好久不见，上一次见你还是待字闺中，今日重逢，倒要尊称一声‘夫人’。”
他到底在表达些什么？
他俩似乎都明白。
似乎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姚玉兰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无措之下竟将话题引向杜美如。
“美如，来，这位妈咪的老朋友，欧阳叔叔。”
事已至此，她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形容她和他的关系。
老朋友？
欧阳煜眸中划过一道暗芒，眉眼轻颤，却是一言不发。
杜美如看着妈咪微微泛白的面颊，迟疑地点点头。
转过身，冲欧阳煜乖乖地唤了一声，“欧阳叔叔好！”
欧阳煜不动声色地挑挑眉，虽然心里说不出对这孩子是个什么感情，却还是笑着道：“美如小姑娘好，可是真有礼貌。”
杜美如露出惊讶地表情，“欧阳叔叔，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