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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话梅糖,晕车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中年妇女纯朴憨厚的笑容在苏眠眼前生动起来。
“好一些了吧?很管用的。”
“谢谢您。”
“看样子你是大学生吧?我侄子也是,他去年刚毕业在外企找了工作。他们公司在山沟里建了工厂,离我们村子不算太远,我每个月都过去看他。他一个月挣两千多,可有出息了。”
苏眠没有答话。他老爸帮他找的房地产公司,一个月基本工资五千块,专车接送加补助,逢年过节还发奖金分红。虽然专业知识用得很少,但是对于一个并不喜欢画图搞设计的人来说是绝妙不过。苏眠原以为程风也会喜欢的,他们可以一起在那家公司发展。
……
“东胜房地产公司?”程风皱了一下眉头,“他们需要建筑设计人员吗?”
“是当房产顾问,动动嘴皮子很轻闲的,钱又给得多。”苏眠极力劝说。
“那不就荒废专业了吗?”
苏眠沉默。他清楚程风对专业的执著和热爱,可是他老爸在建筑行业里实在没什么人脉,房地产公司是最沾边的了。“先赚几年钱再谈理想,等你有实力了自己开事务所。”
“苏眠,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程风突然很郑重地说,“我的学姐帮我联系了建设部设计院。”
“是那个经常给你找私活做的学姐吗?”
“是她。这两年她帮了我很多忙。虽然部院工资不是很高,但是崔恺大师(中国最有名的建筑大师之一)在那里,也许我有机会在职读他的研究生。”
苏眠问:“你这么想念书,为什么放弃保研资格?”
“咱们这届读研要交学费的。一边拿工资一边念大师的研不是更好吗?”程风语气诚恳,“当然,要通过建设部院的两轮考试才行。”
“我去考,你说能考上吗?”
“咱们一起努力,我帮你恶补一下设计。”
苏眠笑容苦涩:“算了,我有多少分量我自己清楚,还是别去给咱们学校丢脸了。部院在市里,东胜公司在卫星城,以后咱们见面就不方便了。”
“那你每周来看我吧。”程风忽然又道,“对了,你晕车,还是我看你去吧。”
“听说部院很忙的,经常加班加点,周末大概是没空的,我这里清闲,还是我找你吧。”
大五的那个寒假,程风去了建设部院实习,先熟悉环境,等第一轮考试过了签协议。苏眠没有回家过年,而是找了个借口留在学校,为的是天天与程风在一起。可惜部院与学校太远,程风总是加班,回学校住的时间越来越少。苏眠担心程风睡办公室对身体不好,程风却说学姐给他在职工单身宿舍里找了个空床铺。苏眠不放心想去看他,又怕影响他工作。早知道当初就和程风一起实习了,苏眠有些后悔。
见面的时候,程风越来越多地提起他的学姐。苏眠见过的,那个学姐长相普通,论外表苏眠穿女装都比她有女人味。但是她很有才华,那种天生的灵性和对建筑的执著热爱与程风十分相似。苏眠第一次感觉到自卑和压力,危机在意料之中。
与学姐单独聊过一两次,言谈话语试探,学姐单纯的情感世界完全暴露出来。她和程风才华横溢,志趣相投惺惺相吸,在工作上是绝好的搭档。程风和她在一起总能滔滔不绝地讲专业谈设计理念,这些是苏眠最头痛的。苏眠看得出程风总是在他面前压抑着理想,尽量回避专业。或许,学姐更适合程风的真性情?
程风通过了第一轮考试,签了部院的工作合同。7月初是第二轮考试,通过了就可以在职申报念崔恺的研究生。大五下学期,程风去部院做毕业设计。其实苏眠完全可以选报部院,和程风一起做毕业设计,但是苏眠意外地选了回南方老家某个不出名的小设计院。苏眠解释说想回家歇两三个月,混个毕业文凭就得了。程风没有深究,反正苏眠签了东胜,毕业工作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两人分开两地,约好了每周苏眠打长途给程风,苏眠只打了两三次,就说实习太忙不再打。程风打给他,苏眠讲几句就主动要求挂断,说是为程风省钱。不见面,联系少了,苏眠以为他们的感情就会慢慢变淡。
四个月的毕业实习一晃就结束了,外出的同学们纷纷返校。苏眠回来以后听到了奇怪的流言,说系里有个同学订婚了,打算一毕业就去注册。虽然知道详情的人都不肯说,苏眠还是辗转打听到那个已经订婚的同学是程风,对象是学姐。
一直到答辩前一天,程风还住在建设部院赶工程。苏眠也是故意躲着他,其实苏眠是没有勇气当面问程风。是与不是又如何?迟早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将来,他们也没有对父母明确坚定地表态,社会上能接受的不多,两个男人的爱情岂能长久?他们早应该醒悟的。
毕业散伙饭上,程风终于找到与苏眠独处的机会。
“我和她订婚了。”程风依然坦诚地说着让苏眠锥心刺骨的话。
“我知道了。”苏眠深吸了一口气微笑。
“你生气了?请听我解释原因。”
“我知道原因。所以我不会生气。”苏眠维持着笑容,尽量平静。
“你真的知道原因了?你会原谅我吗?”
“会的。学姐是个好人。”苏眠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确是个好人。”程风察觉苏眠的异样,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有点醉了,不过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苏眠注意到,程风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手表,已经不再是那块老旧过时的运动表。所以他推开程风搀扶的手,更加坚定地走出餐馆。
次日清晨,苏眠趁着大家都宿醉未醒的时候,带着行李悄悄离开。他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去东胜公司报道,他知道程风因为准备五天后建设部院的考试,收拾行李腾宿舍必然要忙一阵子,暂时顾不上追究他不声不响离去的事情。
其实去东胜公司报道,与建设部院考试是同一天。苏眠离开宿舍,就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关掉所有对外联系的设备,假装失踪,他只是想用这五天时间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
长途汽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前面的车排成了长队,像极了市区堵车的样子。又挪动了一阵,就有消息传过来说前面一辆中巴撞车爆炸,车上的人无一幸免,警察封锁了一条车道正在清理现场。
苏眠叹了一口气,原本8点就能到卫星城,这次恐怕要晚点了。他无聊地盯着车窗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路灯昏黄,农田房舍模糊不清。苏眠有些困倦,分不出是旅途劳累还是晕车反应,当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一声惊呼。
中年妇女张大嘴巴看着车窗外的中巴残骸:“好像是我坐的那辆车。”
“幸好你中途下车。”
“是啊,那辆车子突然坏了,我就下来了。”中年妇女的表情很古怪。
苏眠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座位上消失了。他忽然一阵眩晕,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和她是一样的,所以他能看见她。
怪不得她在站上等了那么多辆车都没停下,这辆若是没人下车,她也上不来。怪不得她上车以后,售票员没问她买票。苏眠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有买票,而且一直浑浑噩噩的感觉身体不适。原来不是因为晕车。
都结束了吧,也许下一刻他也就会魂飞魄散。
他没有恐惧害怕,他只是心有不甘。
曾经与程风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一幕幕从眼前飞逝,那样亲密无间清晰美好,仿佛万劫有尽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会分开?
人都会变,是谁先变的呢?苏眠恍惚,是他自己吧,是他先疏远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