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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谢随心第一次对一个孩子震惊,惊的不仅仅是一个四岁孩子竟会有如此悟性,还是这个孩子有异于常人的坚定道心。四岁的漠河让谢随心看到了剑修重新崛起的希望,也让这个高傲的剑客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谢随心从漠河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剑意,却不是一往无前的锐利,而是浑厚无边的守护。若说四岁的漠河是锋芒毕露的利剑,那如今的漠河便是一柄无锋之重剑,虽无锋,但更危险。
谢随心驻足,回望一眼天机崖,若有所思地离开。
潘慧一直紧跟在漠河身后,看着无边的桃林,朦胧的粉红让她稍稍出现了一点幻觉,竟是险些将眼前的身影错认成了白衣,在伸出手去的一瞬间猛然清醒过来,站定身形甩了甩头方才定了神来。
漠河似乎感觉到潘慧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她,看她眼神忽而迷茫忽而清醒,顿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走回潘慧身边,握住她右手输入些许真气。
落雁岭的桃花瘴既能迷住修仙之人,自然十分厉害,如今虽然泰鸩先生给他们辟了一条上山之路,但潘慧修为被封,还是被桃林的幻想所迷惑,险些着了道。
真气入体,潘慧终于是彻底清醒了,感激地看了漠河一眼,悄然将手抽回。
漠河只是淡淡一笑,对潘慧的小动作浑然不在意,又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了约摸一刻钟方才走完这一条悠远的山径,彻底置身于云雾之中。
四周缭绕的雾气让潘慧不自觉紧绷身体,现在形同凡人,她的警惕性倒是比从前更高了。正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才更要倍加小心,避免自己给别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漠河只是朋友,没有责任必须保护她的安危,而她需要做的只是尽量不成为漠河的累赘。
一个鹅黄色身影从云雾之中慢慢清晰,潘慧仔细看去,才发现来人竟是杜若,只稍稍一愣,便主动打了招呼:“杜姑娘,好久不见。”
杜若淡淡应了一声,并不热络,只是对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在前面带起路来。
潘慧明白杜若这般是为何,心中虽有遗憾,却也知道强求不得。
也难怪每个人转世投胎之前都要饮下忘川水,为的不仅仅是脱胎换骨,更是将前世的恩怨情仇彻底了断。否则,在下一世却还要活在前世的爱恨纠葛里,又如何才算是新生。
就像现在,原本也算是知交好友,却因为回忆起前世的情仇而成为陌路。这便是彻底辜负了轮回的意义。
三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一座木屋前停了下来。
杜若对着木屋恭声道:“先生,贵客已到。弟子先行告退。”说着,她又欠了欠身,倒退着离开,一直到离去都不曾再看潘慧一眼,好似两人从来就是陌生人。
泰鸩先生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小友今日竟是带了朋友前来!快快进屋!”
木屋应声而开,漠河给了潘慧一个放心的眼神,率先走了进去。潘慧稳了稳突然之间狂跳的心,跟在漠河身后走了进去,而后又险些迷失在幻境之中。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座从外看异常简单的木屋,里面竟是布满了玄妙的阵法。一步踏入就有如走入乾坤,看到的只有广阔无垠的浩瀚天地,人便是置身于天地之间最渺小的一颗尘埃,无风无澜无过往无未来。天地不会因为一颗尘埃而改变,时间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滞,所有的阴谋野心在命运面前都不过是徒劳,最后只剩尘埃落地,趋于平凡。
一片绿叶,一粒尘土,一滴清水,一声叹息,终将被时间淹没,而人只是命运轮回的过客,除了自己之外,又有几人记得?
潘慧缓缓闭上眼,放空全部身心,方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再也不是漂浮在无边浩瀚中的那一颗尘埃,而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泰鸩先生轻咦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还会有第二个人可以这么快领悟到轮回的真谛,从幻境中退出。
漠河,便是第一个。
当年让泰鸩先生震惊,而后又让泰鸩先生挫败。因为这是他学成以来第一次算不出看不透命格的人,漠河的命格好像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不让人去探知,自然也没有人可以算出与他有关的一切天机。
泰鸩先生犹自叹息了一声,为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手很是感慨,却并无怨怼。
这世上本就有什么人脱离了七界法则,他们的命格为更强大的天机所掩盖,大概除了神,任何人都无法看透。
498。第498章 泰鸩先生(一)()
潘慧再睁开眼,看到的便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屋,没有了先前的无边浩瀚,有的只是一个神情平和的老人,笑容慈祥地看着她,还是让她在第一眼时惊了一下。
眼前的老人,一身灰褐色道袍,灰白须发中透出岁月的沧桑。他不同与其他的修仙之人,即便是修为已经高深到可以随意窥探天机,却从不遮掩自己的外貌。潘慧虽然修为被封,却能轻易感受到老人的修为,不是因为她还有那份感知能力,而是老人不加掩饰地将气息彻底外放。
最让潘慧震惊的却是老人的那一双眼睛。那不是一双失明的眼,失明之人只不过是双眼浑浊无光。而眼前的这位老人,他的眼眶是空的,原本应该是眼珠的位置被两个黑洞取代。然,即便只是两个黑洞,当老人面向潘慧的时候,还是让潘慧有一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
这个老人,就是泰鸩先生,天机崖第五十六代掌门人。
泰鸩先生只“看”了潘慧片刻便脸色大变,声音中满是不可失意,就连平素里的淡定都丢了:“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的命格……竟是被人强行扭转了?!”
潘慧下意识便将目光投向了漠河,心中满是震惊。
都说天机崖绝对不会算错天机,那泰鸩先生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如此……有可能扭转她命格的便只有一个人——谭漠河!
那一声抱歉,是否可以认为是他窥探了天机之后的努力,努力去逆改天命。
潘慧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懵。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漠河。她不知道漠河究竟给她改变是何种厄运,更不知道这一番强行改命的后果又是什么。
她只是突然有些害怕。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她看不透的秘密,她多希望的漠河对她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另有别的目的,否则这份厚重,她该如何回报才能算是不辜负……
就在这时,漠河忽而笑了起来:“先生,您还是和从前一样,见着一人便喜欢先将对方命格查探一番。您当年并未看出我的命格,又如何能保证今日没有再看错她的命格?”
泰鸩先生脸色一沉,道:“小友此言差矣。当年老夫看不出小友命格,不过是因小友命中有更大的天机笼罩,以老夫凡人之力不能轻易窥探。可这位姑娘不同。她命格虽奇,老夫却还能看出她该几时遇险,几时归墟,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命格之中,与我天机崖本不该有联系。先有大能强行逆天改命,险些直接断送掉她性命,却也因此与我天机崖结缘。如今又……有人将她从生死边缘救回。只是,小友啊……天机可泄不可乱。一旦乱了,必定会引来始料未及的祸端!”
漠河坦然一笑,道:“如今天下已乱,再有什么祸端也不足为奇。或许还能给这乱世带来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泰鸩先生似是沉默了一瞬,取出一张罗盘。罗盘分五圈,从内到外分别是五行、八卦、天干、地支和二十八星宿。他右手在罗盘上一滑,五个大小不一的圈便开始内外逆向转动了起来。
半晌,泰鸩先生双手猛然按住罗盘,抬起头来,分明已经没有了眼珠,却让漠河和潘慧仿佛看到了一双惊愕的双眼。
他摇了摇头,满是惊疑,又带有几分惋惜,道:“小友,你的命格已变。从前我不能查探,只因天机未到,如今我能查探,却是你……劫难已至!小友,你这又是何必……”
潘慧心中“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先生,他的劫难可是……”因为我?
最后这三个字,潘慧尚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被人打断了。
漠河笑得洒脱,依旧是那份潇洒,还是从前的不羁,却生生多出了几分豪气干云:“先生多虑了。漠河不过是俗人一个,不探前世,不修长生,只求一剑护一人。若是能护得她周全,死生又何妨!先生探尽天机,又可曾想过,所谓天机也并非是天命注定,而是人心所求。无所求之人自然也无心魔劫难,求得越多,则天机泄露越多,故而能被人探知越多。仅此而已。”
泰鸩先生怔了怔,随即叹息一声,道:“是老夫着相了。窥探天机数十载,竟还不如小友尘世走一遭看得通透。人心才是这世间最难窥探的天机,若能窥得人心,又何须费力探查天机。世间之人都想掌握未知,却不知,所有的未知都会因人心叵测而改变。如是,如是啊……”
他转过头去“看”向潘慧,道:“姑娘,你所求之事,我天机崖无能为力。若要破除这封印之力,还需依靠你自己。老夫言尽于此。天机崖不留外客,如今天色渐晚,你们下山去吧……”
说着,泰鸩先生大袖一挥,屋门大开。潘慧与漠河执礼之后退出了木屋。屋门再度闭合。
“走吧!”漠河此时已经没了先前和泰鸩先生打机锋时的高深莫测,又是恢复了惯有的吊儿郎当模样,对潘慧一阵挤眉弄眼,道:“既然天机崖无能为力,那我们还是走吧!反正不过是修为被封,也不会影响过日子。再说,但凡封印都会随着时间而变弱,说不定等过一段时间,那个封印自己就消失了呢!”
反正他会一直陪着她,如果封印不消失,他便一直守着,如若封印消失了……只要她安全便好。
潘慧点了点头,觉得这样想的话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不过就是一道封印,反正她已经打算过普通人的生活了,有没有修为又能如何,最多……最多就是活完百岁再无轮回嘛!这其实比那些死于天劫的修仙者还是要幸运许多的,不是么?
然而,那点小小的不甘心又是为何?
潘慧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再睁开时,给自己一个灿烂的笑容,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朝气,至少表面上看已经从封印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漠河笑容依旧,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云雾之中,就见杜若那身鹅黄色衣裳若隐若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对潘慧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身后。
499。第499章 泰鸩先生(二)()
潘慧疑惑转身,看到熟悉的身影时还是稍稍顿了一下,问道:“你是来送我们走出这云雾的么?”
杜若低头,踌躇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好似终于下了某个决定:“我是想问,他还在么?”
他?
潘慧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杜若问的是谁,当即点点头,道:“在的。需要我帮你带话给他?”
杜若点了点头,又猛然摇头,道:“不,不需要了。你能等我一会儿么?我同你一起下山去。”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想明白很多事情。而有的时候,想明白归想明白,能不能主动跨出那一步又是另外一回事。
杜若已经想明白了,却碍于面子一直不肯主动松口,更怕自己下山去后,那个人早已不在。今日,潘慧上山来,便是给了杜若一个极佳的借口,她可以借着送潘慧下山去看看那个人,即便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会损伤了她的自尊和骄傲。她不过是送人下山,瞬间见一下谢随心罢了。
潘慧怔怔点头,虽然不明白杜若为何如此纠结,却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可以不认同,但是没有必要去强求。
谁也不能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要求别人照着做,不是么?
杜若才往木屋走了两步,便听到屋内传出泰鸩先生的声音:“去吧。你师父那儿,我自会劝说。”
天机崖虽说并不将玄门魔门之分看得太重,可偏偏出了一个老固执——杜若的师父,在知道杜若与魔门相交之后,不知道罚了杜若多少次。从前泰鸩先生不插手,不过是不便插手师徒之间的争执,如今他选择插手,也不过是不想杜若命格有损。
杜若此生还有一劫,劫难的源头便是魔门,这也正是她师父会那般固执的主要原因。
然而,人生在世,缘与劫本就不可分离。杜若有一劫,必然尚有一缘。既然杜若自己不在意这个劫难,那就让她去应劫也未尝不可,也许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