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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慧在水池外丈远处等了许久,见刑真如一直没有上来,这才往水池边慢慢挪去,才走至三尺处,便听得巨大的水声传来,一阵水花翻滚着炸开,刑真如已从水中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她身前。
散开的水花溅了潘慧一头一身,将原本已经干了的衣服再度打湿,潘慧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用手挡住奔向双眼的水珠。
刑真如转身时看到的便是潘慧在努力遮挡那些水花,他脚步一动,已站在她身前把那些将落未落的泉水全部挡下。
潘慧抬头,只看到一双深邃的眼在静静地看着自己,有水滴顺着额角往下流。她看着那滴水珠流过眼角,流过脸颊再流到嘴边,那张嘴似乎动了动,有微薄而滚烫的呼吸落在了自己的额头。
她瞬间如被烫到了一般,整个人向后仰去,脚步却一时没有跟上,不由低呼一声。
一只手飞快地伸了过来将她挥舞中的右手抓住,只轻轻一带,潘慧便落入了刑真如怀中,另一只手此刻已环住了她的腰。
潘慧全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刑真如便已经放开她,往后退开了几步,保持了约摸两尺的距离。
心在方才被抱住时便不受控制的重重跳了几下,潘慧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此刻该是红透了吧。如是想着,双手便已抬起来抚上了脸颊,微烫的温度让她越发的窘迫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儿的反应,刑真如的心情不觉好了起来,无声地笑了起来。
原来,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清冷到不近人情的嘛!
15。第15章 掌心的伤(一)()
潘慧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往后退了两步,觉得算是安全了,这才站住了脚,抬头望向前方,却不小心掉入了一潭深邃之中。
刑真如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潭般黝黑,害得她连忙扭头,眼睛一阵乱瞟,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汤池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支吾道:“你……没事吧?”
“什么?”刑真如不解。
“我是说,你的伤,没事吧?”潘慧绞着手,心中有些许的不安:“先前的事情我也不太记得了,只是方才醒来时有位前辈说我把你打伤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么?”
她从记事起便从未下过山,更没有出手伤过人,即便是前两次与刑真如交手,似乎也是自己吃了小亏。虽说她已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既然那位老者说刑真如被自己打伤了,那必然不会故意是诳自己的。
她感觉得到那位老者对她才是真正的关心,而刑真如的情况不过是顺嘴说了一句罢了。
虽说如今看刑真如似乎内息平稳,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安。
内伤哪是那么容易好的,而且现在天色依旧黑暗,细细算来,从她醒来到现在该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光景。
刑真如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不免对那位老者一阵腹诽,却还是答道:“已无大碍,再调理几天便好了。这一切与你无关,无须介怀。”
“但终究还是因我而起,若非一开始我误会了你,也便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潘慧急忙解释。
她也并非是不讲理之人,只是不喜欢与人接触而已,如若的确是她的错,她是绝对不会逃避问题的。
“所以,还请刑公子直言相告,潘慧定当负责。”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负责?
刑真如险些就脱口问出她会如何负责,终于还是将心头的悸动压了下去,轻咳两声,笑道:“真的没事了,不信你自己看看。”说着便将右手伸到潘慧近前。
潘慧毫不犹豫地伸手探上对方的脉,感觉到脉象平稳,内息绵长,这才舒了一口气。刚想收回手,不料对方突然手腕一翻,自己的手已被刑真如抓住。
她略一挣扎,竟是没有挣脱,心下不由气结,抬眼便是狠狠地瞪了过去,岂料,看到的是一张凝重的脸。
“怎么回事?”刑真如看着潘慧,语气有些急促。
眼前人儿的芊芊玉手,不过是他手掌的三分之二大小,只要他愿意便能完全包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可是如今这只玉手掌心已然一片青黑,还隐隐透着些许如血的暗红。先前她昏迷时都还是好好的,怎么自己才离开她两个时辰,竟然便伤得如此厉害了。
潘慧低头看起,亦是吓了一跳,连忙运功试试,却发现那变色的部分竟然毫无知觉,却也不影响手指的活动。
她盯着右手掌心看了片刻,又抬起左手,发现这只是倒是完好无损,这才想起了老者说的话。
这颗火种切记要收入长明灯中,否则会烧伤你的!
烧伤……看这情形,莫非真的是被火种烧伤了?可是自己竟然未曾察觉。
这烧伤的部分已然没有了知觉,即便是触碰上去也没有一丝反应,潘慧心中骇然,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那盏蓝玉长明灯。
蓝玉灯此时正在她周围飘来飘去,待潘慧回头时,它似乎回应般停驻了一会儿,灯芯“噗噗”地闪动了两下,然后又上蹿下跳,仿佛很开心的模样。
潘慧却是愣立当场。
那是一盏由她真气所化的长明灯啊!
长明轩的功法“天地长明”与那十二盏主灯息息相关,任何一名长明轩弟子所凝结出来的小灯其实都不过是一个借用主灯威力的媒介。只有修为达到某个境界才会被主灯认可,允许弟子使用它们的力量。
所以那些自行凝结而成的长明灯与其说是法器,不如说只是一个主灯的缩影罢了。
可是眼前这盏本该是缩影的小灯竟似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自行活动着。
潘慧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沉重了几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过是将老者所给的那颗火种丢入了灯内,难道说那颗火种竟然已经具备了自我意识!那岂非是已经通灵!
如是想着,她连忙对着蓝玉灯招了招手,只见灯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极其不情愿般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她近前,幽蓝色灯芯闪啊闪的,仿佛一双不解的眼睛在看着她。
潘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看向蓝玉灯的眼神也变得提防了起来。
而这盏灯在潘慧面前停留了片刻,便又自行飘走在山洞之中飞来飞去不得片刻停歇。
“不要动。”就在此时,刑真如的声音传来,她扭头看去才发现对方竟然在给自己上药,而自己的右手此时已经半握着。
刑真如抬眼看了一下潘慧的神色不愈,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连忙说道:“抱歉,是我下手过重了,还疼么?”
潘慧连忙摇头,道:“没有,不疼的。我只是方才想事情入神了。你这是什么药?”
“不过是一些清凉消肿的外伤药。我也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伤,不敢随便用药。看这青黑色的一片似乎是毒,可我方才察看过你的脉象,并无中毒的迹象;而这暗红色又像是被灼烧后留下的痕迹,好生奇怪。”
刑真如从衣摆处撕下一条碎布,小心地将潘慧的右手包住,继而又将手中的小瓷瓶递到潘慧面前,道:“也不知这药对你的伤是否有用,但也聊胜于无。”
潘慧把手轻轻抽了回来缩在袖中背于身后,纠结了一小会才接过那个小瓷瓶,细声道:“谢谢你。”
刑真如深呼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想,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再剑拔弩张了吧!至少,现在该是不会了。
两人相对站立了约摸半刻钟,彼此无言,气氛一时间沉静了起来,只有那“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山洞中回荡。
16。第16章 掌心的伤(二)()
潘慧左手轻抚着右手上包扎伤口的那层布料,心中忖道:自己先前误会了他,还失手打伤了他,他却能不计前嫌地为自己疗伤,想来此人倒也不坏,只是自己因着两家门派之间的隔阂才对他有所偏见。
如是想着,她便慢慢恢复了平心静气,现在再看着刑真如也已是心如止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慌乱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她不过是不喜欢亏欠别人罢了,今日左右这人情是欠下了,日后加倍还回来便是,何必如现下这般束手束脚,反倒不像了她往常的做派。
潘慧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着实不算明显的笑容,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日后定当报答今日相助之恩。潘慧先行告辞了。”
刑真如一愣,就看到对方干净利落地一个转身便带着那盏飘忽的长明灯向外走去。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潘姑娘。”
潘慧止步侧身,问:“刑公子有何吩咐?”
“如今不过五更,外面犹自漆黑一片。山路难行,姑娘何不等天亮后再走。”刑真如叫住她也不过是话不走心直接脱口而出,幸而他反应不慢,这才找到了个借口,不然岂非尴尬。
潘慧道:“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我有灯。”
说着,那盏长明灯欢乐地爆了两下灯花,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刑真如看着那盏幽蓝的长明灯,一时语塞。第一次觉得长明轩的法器比别家的要好上许多,闲暇时候还能拿来照明。
潘慧站立了片刻,见刑真如似乎不再挽留,便是一拱手,往外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刑真如才放松了身体,随即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雾喷出,人已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先前的内伤被他强行压下,本来那位前辈为他布置了固元阵让他能快些痊愈,却不料又受了天劫的影响,非但没好反而更重了。
天劫后他因担心潘慧的情况,只好用返本归元丹让自己暂时复原。
返本归元丹能在短时间内让内伤看上去无碍,药效一旦过了,伤势只会更重,加之这丹药极难炼制,本身便十分稀缺,故而从来只用在生死关头。
而他今日算是拿自己的身体开了一次玩笑。
此刻失去了药力压制,暴动的真气立马在体内翻江倒海起来,五脏六腑中一片火烧火燎。刑真如眉头紧锁,有黑气在期间流窜着,不时闪现,不时又隐入眉间。
真气在经脉中回转了几周天,内息终于稍稍平稳了些许,他慢慢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与先前不同了的温泉,带着心中的疑惑离开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晨光从树木的缝隙中穿了进来,让他将山洞外的景色看了个一清二楚,心头的疑惑更甚。
那位前辈到底是何人物,为何连天劫这般大的动静都被他压制了?
没错,的确是压制了,否则现在整座微山该是一片狼藉才对。
可是刑真如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的微山完好无损,就连地上的积雪都未曾凌乱,只有先前他们留下的几串脚印清晰可见。
能将天劫全部化解以至于未影响周围分毫的人,怎么想也该是早就飞升至仙界的存在,竟然会出现在了人间界!难道说……
通道的封印……
刑真如不由心中一沉,脚下快了几分。
当太阳姗姗来迟地升起,他已回到了火魔宫武阳台。此处乃是他的居所,平日未得他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包括他的父亲——火魔宫主刑鹫。
只是此时有一个人竟然在他房内,坐在摆放在房屋正中间的那张雕花紫锦木圆桌前,摆弄了那套他最喜爱的茶具在自斟自饮着,丝毫没有闯入他人房间该有的自觉。
刑真如脸色转瞬间阴沉了下来,看着屋内那名不请自来的女子,寒声道:“出去!”
女子却是半点不为所动,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对着刑真如莞尔一笑,莲步微移向他走了过去。
只见她白皙的脸蛋,乌黑清亮的眼眸,未语先带三分笑。身穿一件黄绿底掐牙月季花妆花缎鸡心领对襟暗花长衣,逶迤拖地粉蓝色三镶盘金散花水雾绿草锦裙,身披粉色底缕金仙鹤纹薄烟纱织锦缎。乌黑发亮的青丝,头绾风流别致乌蛮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攒银丝蝶形花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珍珠手镯,腰系如意流苏腰带,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并蒂莲花绣花鞋,整个人雅致清丽。
“你这一夜去哪里了?让我好生担心啊!”女子檀口微张,呵气如兰,才走到刑真如近前便抬起右手轻轻地往他肩膀搭了过去。
刑真如双眼微眯,右脚后退一步错开女子的指尖,右手一甩,只听“呼”的一声,房门已被他扇开。
“出去!”
他淡淡地看了女子一眼,便径直往屋内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骤然停住脚步,再转身时,眼眸之中已是寒芒闪现。
女子施施然地走到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