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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用中文对话，除了阿密德和张参谋，整座机舱没人再懂中文，所以无须避讳。
谢开道：“这是一个美国记者给我的，他叫……”
程峰接口道：“保罗·鲍尔德，他已经消失了。”
谢开一惊：“消失！什么意思？”
程峰皱眉道：“消失什么意思，还用问我吗？”
谢开心一沉，不说话了，深深地悲哀起来，虽然他自己也想到了。
程峰挥下手道：“这是美国人自己的事，不要再想了。”顿顿又道：“我们已经和美国人达成协议，不会透露这些事，他们也不会再针对你，你的美国禁令取消了，你要高兴，可以到美国去转转了。”
谢开的美国禁令不是美国不让他去，是程峰担心cia报复，才不让他去。
谢开试探道：“这个协议，我们要不要遵守？”
程峰看塞雅一眼，不紧不慢道：“我们肯定遵守，但他们的法国或西班盟友遵不遵守，我们就管不着了。”
谢开恍然，看看塞雅，嘿嘿笑了。
塞雅听两人说半天话，虽听不懂说什么，但看到谢开把光盘给程峰了，不爽道：“喂，你干嘛把光盘给那个老家伙？”
谢开忙道：“塞雅，别乱说，这就是我跟你说那个以前的长官，就是他救了我们。”
塞雅不客气道：“我没问他是谁，是问你为什么把光盘给他？”
阿密德和程峰等相互一望，都没料到塞雅这么泼辣，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谢开安抚道：“那是因为，他觉得那张光盘可能会涉及我祖国的利益，所以先拿去看看，很快就会还给我们。”
塞雅当仁不让道：“我才不管你可笑的祖国利益，我象野人一样在山里过那么多天，又坐那头笨牛从天上摔下来，可不是为你的祖国利益，我必须先看到它，你马上要回来。”
谢开尴尬汗颜，正要说什么，程峰插言道：“是塞雅小姐？我有个建议，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想不想听听？”
塞雅奇怪道：“什么建议？你想跟我谈条件吗？我明白告诉你，这没门，没门。”
程峰摇动手指，又指谢开道：“我不谈条件，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嫁给他，他的祖国，也就算你的祖国了，祖国利益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塞雅蓦地张大眼睛，窘道：“谁要嫁他？你这胡说八道的老东西，该不是想说这也是你祖国的利益？”
阿密德和张参谋忍不住笑了。
谢开低喝道：“别胡说！塞雅，他不仅是我的长官，还是我的老师。”
塞雅恍然大悟：“我才明白，原来你那么卑鄙无耻，都是这个人教你的，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们中国人人卑鄙，你们就不能找到更好的人当老师吗？”
不仅阿密德和张参谋，程峰自己都忍俊不住了。
谢开只好大摊双手，做个无辜加无奈的表示。
飞机在轻松的气氛中前进，进入巴基斯坦境内。
◇◇◇◇◇
三小时后，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坦堡，塞丽娜大酒店。
阿密德安排两人吃过丰盛的午餐，塞雅先自回房，谢开和程峰坐进休息室，两年不见，师生两个总要聊聊。
程峰率先道：“这姑娘不错，我很喜欢。”
谢开只能报以苦笑。
程峰看他一眼，又道：“知道她家世吗？”
谢开摇头道：“只知道她老子很有钱，具体是谁，她没说，我也没问。”
程峰笑着反问：“为什么没问？”
谢开道：“不为什么，她既然没说，就是暂时不想我知道，我也就没问。”
程峰不依不饶道：“她没说自然有她的考虑，你就不想知道原因？”
谢开笑下道：“她只是没说具体是谁，已经说很有钱了，所以我才没问。”
程峰这才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孤男寡女，一起那么多天，这丫头看起来又很开朗，就没发生点什么？”
谢开讪笑道：“如果我没发现那架飞机，您又没来接我，可能会发生。”
程峰失笑道：“这么说，倒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了。”
谢开也笑了：“那当然不是，只能说老天也不想我和洋人有什么瓜葛。”
程峰没理他老天之类的屁话，笑笑道：“既然这样，我告诉你，她的全名是塞雅·德弟纳·丽贝卡。”
谢开惊道：“吕贝克·德弟纳！”
一提到德弟纳，全世界都会想起一个名字，那就是吕贝克·德弟纳，欧洲nai酪和牛油大王，兼营种植、农产品加工、航运和造船。福布斯估计，其身家在一百九十亿欧元左右，但这只是可以估算的资产总和，加上无法估算和不为人知的财产，这个数字即使不加上一半，也要加上三分之一。更重要的是，这只是私人财产，其作为头号股东控制的财富，还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谢开就算想到塞雅很有钱，也不会和吕贝克这种顶级富豪联系起来。
程峰道：“没错，就是他。二十三年前，吕贝克和一个西班牙模特一夜风流，有了这么个宝贝女儿，可笑的是，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继承人。”
谢开点头道：“塞雅确实不太喜欢她父亲。”
程峰略觉意外：“吕贝克对这女儿不错，从出生那天起，就每年支付一百万美元抚养费，后来又增加到二百万。十八岁那年，她妈妈去世，又在她生ri之际，把美国一份产业划到她名下。这是家内河航运公司，拥有圣劳伦斯河和密西西比河百分之二十的航运权，总资产七点五亿美元。虽然公司还是吕贝克控制，但她每年可以固定得到两千五百万美元，现在正好四年，换句话说，她的私人财产，就已经超过一亿了。”
谢开自嘲地笑道：“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很难比她更有钱了。”；
第三十五章 天字一号（下）（）
程峰笑道：“一般来说是这样，除非你娶了她。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谢开反笑道：“唯一的感想，就是觉得您说半天，好象很在意这些数字。”
程峰坦率道：“我是很在意，如果你能把这些带到中国来，哪怕是一部分，可以带动多少地区？比如那些农产品加工，在哪不是做，到我们这，成本还更低呢。还有那些所谓最地道的nai酪和牛油，整个亚洲都要进口，完全可以在中国设个分厂。”
谢开苦笑道：“您想得倒好，就怕德弟纳不这么想，这老家伙要知道宝贝女儿和个中国人在一起，不得找人把我干掉。”
程峰不屑道：“你管他怎么想，他就一个女儿，只要你抓牢了，他再怎么折腾，不也得乖乖认命。”
谢开不由摇头。看来世人皆不能免俗，一向最尊重的师长，也在金钱的强大力量面前，为这种事特别教育他，虽然不是为了私人目的。
程峰当然能猜到他心思，温和道：“不要以为提到钱就是庸俗，在这个世上，钱的确可以做成绝大部分事，或者可以说，就是万能的。”
谢开正容道：“您误会了，我没这意思。我十几岁就到社会上混，目的就是钱，怎么可能不知道钱的重要？只是……”
程峰微笑道：“只是什么？”
谢开如实道：“只是十几年下来，经历这么多事，直到现在不缺钱了，我才真正明白，我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ziyou。”
程峰首肯道：“说得好，很多人认为钱会让人改变，这是错的，钱不会改变人的本xing，只会放大人的本xing，只有真正聪明的人，才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你十几岁就能为了钱当个小混混，还能很敬业地学一身功夫，又能改邪归正，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作家，说明无论身份怎么变，一直没丢掉本xing，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也说明我没看错你。”
谢开没说话，因为知道程峰肯定没说完。
果然，程峰话锋一转，又道：“可你也要明白，钱不仅能让人看清自己，还能反映人生态度。”
谢开迷惑道：“我没明白您意思。”
程峰没直接说，而是道：“你和小静这么多年，一直很合得来，我却从未撮合过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谢开不料程峰一下从塞雅跳到林静镜了，忙道：“部长，您想多了，我和镜子虽然一直很好，但就是普通朋友，从没别的事。”
程峰温和地笑道：“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们没事，可我要稍微撮合一下，或者稍微放宽一下，你能说，你们不会成为恋人吗？”
谢开无言以对了，那应该不会，或者说很有可能。
程峰道：“我之所以没这么做，首先是因为我姐姐和姐夫，也就是小静的父母。”
谢开道：“我明白，我们家庭地位相差太多，会给她造成困扰。”
程峰摇手道：“困扰只是表面，这不是个简单的门弟观念问题，而是一个家族到一定层次后，必须遵循的生存法则。说直接一点，一个高层家族，为了保证家族的固有地位，相互联姻几乎是必须的方式。我虽然是小静的舅舅，但终究是外人，不好在这种事关家族前途命运的问题上乱插手。”
谢开正颜道：“您做的没错，即使您不说，这道理我也懂。”
程峰接着道：“第二个原因，是不想害了你。”
谢开奇道：“谁会害我？”
程峰道：“小静的品貌才华，多少老家伙都相中了，那些公子哥就更不用提了，要不是我让她做联络员，早就抢破头了。这种情况下，我要真撮合你们，那些遗老遗少知道他们相中的媳妇被你抢走，你还能有好ri子过吗？恐怕这辈子都寸步难行了。我不想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因为这种事被处处打压，只能让你们保持距离。”
谢开震动了。一直以来，程峰虽然嘴上没说，但也能看出，不想他和林静镜在一起，此刻方知用心良苦。心内轰轰作响道：“老师，您没必要和我说这些，我真的……”
程峰挥手止住他，平静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向你忏悔，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我不能做，但有些事，是我能做的。德弟纳无论有多少钱，都和道德无关，也不是一定要你和他女儿怎么样，而是一种人生态度。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样的机会，尤其你从小就没爹，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遇到这种影响一生的大事，我有责任提醒你。”
谢开肃然直身，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程峰该说的说完，旧话重提道：“现在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发展到哪步了？”
谢开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真没发展呢，一直准备脱险后好好谈谈。”
程峰郑重点头：“那是得好好谈谈，遇到这么个金瓜子，你要不把她拴住，就是人类有史以来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谢开苦笑道：“您绕这么大圈子，又说一堆大道理，不会就为逼婚？”
程峰没好气道：“我是怕你犯二。要说逼婚，我乡下有个远房侄女，才二十出头，长得一点不比小静差，人朴实，会种地，还会养猪，给你你要吗？”
谢开无语了。
程峰又道：“还有件事，吕贝克也来巴基斯坦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谢开讶道：“吕贝克也来了！”
程峰不以为然道：“宝贝女儿出这么大事，他怎么可能不来？不仅来了，还带一支二十来人的雇佣军呢，呼呼啦啦的，成天到处瞎打听。”
谢开不解道：“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巴基斯坦？”
程峰道：“我们通知法国和西班牙了，还告诉他们我们会解决，他可能等不及了，就先跑来了。”
谢开又问“那知道我们回来了吗？”
程峰道：“还没通知他们，不过这两天法国对外安全总局一直明里暗里跟我们屁股转，现在都三小时多了，应该知道了。”
谢开点点头，没再多问。
程峰适时起身：“该说的都说了，告诉你女朋友，那光盘我先看看，回头会有选择的发给你，让她别担心。”
谢开讶然站起：“您要走？”
程峰道：“话说完了不走干嘛？”又叮嘱道：“记住，不管怎么样，先把她拿下再说，可别做什么装清高的蠢事，让人以为我教出的学生都是二缺。”
谢开哭笑不得：“这您就别cao心了，还没看出来吗？就算我拿不下她，也得被她拿下。”
程峰哈哈一笑：“这我就放心了。”拍拍他肩头去了。
谢开大摇其头，一直送到门外，目送程峰离去，才返回酒店。
回房间路上，老师的谆谆教导仍在耳边回响，他不停地问自己，我真是天字一号大傻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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