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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哭道:“我给她蚂蚁下了药怎么了?她还给我下了毒,你怎么不说,不然我们要跑到这破地方来吗?”
田原一时语塞,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一路来,他见依依和况玉花吵吵闹闹,但一直奇怪依依从没提过况玉花给她服了夺魂散的事。
原来她一直憋在心里。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呢。
田原瞧依依哭得伤心,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他叹了一口长气。
田原想了一会,他只好转过身,好言劝慰况玉花:
“况姑娘,你就看在在下的面上,原谅则个。”
况玉花跺了跺脚,哭道:
“田兄,你知道什么,这些蚂蚁要是死了,别说解药,我连寨子都回不去,就算我躲到天边,也会被教中姐妹追杀。”
田原一时无话可说,好在两个人都在哭,架是打不起来了。
田原等她们两个人哭得差不多了,站起来,缓声说:
“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况玉花一抹眼睛,气呼呼走了出去。
三个人往左侧走了段路,澜沧江横亘在眼前,两岸是一高百丈的峭壁。
站在峭壁上朝下看去,奔腾咆哮的大江夹在峭壁中间,宛如一条细长的玉带,它从远处天的尽头流来,又消失在远处的群山之中。
雾已消褪尽了,朝阳在江面上洒满了耀眼的光斑。
依依瞄了一眼就从崖壁边退开,不敢再看。
汹涌澎湃的江水飞霜溅雪,惊涛拍岸,从来都没有疲倦的时候。
江上悬挂着一条古藤绑扎的悬桥,窄得仅能容一人行走,人走在桥上,整个桥就剧烈地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想把人掀到桥下。
况玉花头也不回地走上桥去,快速朝对岸走去,身影摇摇晃晃,却行进得很快。
依依跟在后面一步步挪着,双手紧紧抓着护栏,嘴里大骂:
“死丫头,你别摇啊!”
况玉花走到一半回过头,看到依依走出不到一丈,脸早已吓得煞白,况玉花心里有气,故意扭动身子,脚下的藤桥晃得更加厉害。
依依蹲下身子,双手紧抓着两旁当作护栏的长藤,再也不敢往前走,吓得哇哇乱叫。
况玉花见状,扑哧一下笑开,心里的怨气顿消。
她回过头,一溜烟上了对岸,笑吟吟地看着依依一点点在桥上移动,后面的田原快不得催不得,亦是焦急万分。
他索性站在那里不动,看依依慢慢往前挪。
依依好不容易上了对岸,看到况玉花正笑话自己,破口欲骂,况玉花抢在她的前头冷笑道:
“你瞪什么眼睛,前面还有条江呢。”
一句话唬得依依噤口无语,一转身面对着桥,看到田原还没到岸,嘻嘻一笑,伸出只脚在岸边当作护栏的藤上用力踢着。
这桥本就是用粗藤细藤连成了一个整体,她这一踢,桥猛烈地摇晃起来。
田原骂了一声,双足轻点,人如一只敏捷的燕子跃到空中,三下两下,就跃到了岸上。
依依叹道:“臭小子,你这两下倒真不错,教教我。”
一句话说得田原哭笑不得。
三个人走到桥边的房子,里面也系着十几匹马,想必是赵骏千他们留下的,他们一人上了一匹,继续朝前走着。
走到申时,果然又见一条大江,况玉花说这是潞江,潞江比之澜沧江,其水流湍急,有过之而不及,白浪滔天,咆哮如雷。
三个人赶在天黑之前过了潞江,再往前走,就置身在一片原始森林当中,脚下的山道盘绕而上,越走越陡。
田原心道,看样子这就是高黎贡山,五花手教配制夺魂散的稀奇的草“命无”,就取自这大山中。
三个人在山里的一个寮棚中歇了一夜,第二天早行,路渐渐好走起来。
三个人不停地催动这胯下的马,马似乎也在坎坷难行的山道上憋足了劲,此时上了大道,登时扬蹄疾奔起来。
正午时分,三个人已经过了腾冲卫,行进在通往五花手教寨子的路上。
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色,坡势平缓的高黎贡山余脉,紧伴着大盈江朝前延伸,大盈江和澜沧江、潞江相比,直如一个安静的微带羞涩的少女。
清澈的江水汩汩地流着,从江中竹筏上不时传来优美动听的歌声,三个人顺着江畔人迹稀少的大道往前疾驰,大道的另一旁,山坡上一簇簇点缀着马缨花。
况玉花勒住马,走上道旁的山坡,没过一会,就采了一大捧马缨花回来,用绸带扎成三个绣球,系在马额上。
田原和依依询问这是干什么,况玉花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前面大道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田原仔细聆听了一会,说道:
“有人来了,看样子身手不俗。”
况玉花听到声音,略微皱皱眉头,三个人立在马上,等了没多一会,两匹马从对面飞驰而至,到了他们面前停住。
马上是两个与况玉花年龄相仿的姑娘,她们的马额上也系着马缨花,田原料想她们也是五花手教弟子。
况玉花看到来人,神情凛然道:
“金枝玉叶,你们来了。”
俩人看了一眼田原和依依,也不打话,也不下马,她们走近况玉花,也不行礼,冷冷道:
“师姐,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很想你。”
况玉花冷冷一笑:“多谢!教主可好?”
金枝撇了撇嘴:“教主当然好了,怎么,你倒想教主不好?”
况玉花哼了一声:“岂敢,你们何必出言不逊。”
金枝玉叶对视了一眼,冷笑道:“呦,师姐,你也忒抬举我们了,我们吃了豹子胆,敢在师姐面前撒野。”
依依在一旁看不下去,骂道:
“哪里滚出来的死丫头,没大没小的。”
玉叶白了她一眼:“哟,你又是哪里滚出来的。”
金枝道:“师姐这是哪里找的援军,我们该怕死了吗?”
依依正欲发怒,况玉花赶紧摆了摆手,制止了依依。
田原也看了一眼依依,低声和她说:“这是别人教中的事,别多管。”
第189章 以前是坐家,现在叫作家()
停了一会,金枝道:“东西带回来了?”
况玉花摇了摇头,金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玉叶把手一伸,说道:“拿来。”
况玉花解下腰上的竹筒,扔了过去,玉叶揭开封口的油纸,眉头紧蹙:
“怎么有股怪味?”
况玉花道:“有只蜈蚣爬进去,被它们咬死在里面,想必是已经变味了。”
玉叶看看里边的蚂蚁都还活着,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盖好油纸,,用绳子仔细绑好,捧在怀里。
两个人瞥了一眼况玉花,几乎同时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往回跑去,她们仿佛田原和依依就似空气一般,正眼也不看他们一眼。
况玉花见俩人走远,轻轻地吁了口气。
田原瞧这情形,方知这蚂蚁实在是五花手教的宝物,怪不得那天况玉花说,这蚂蚁要是死了,我连寨子都回不去,就算躲到天边,也会被教中姐妹追杀。
此言看来不虚。
依依冷笑道:“死丫头,你这师姐当真做得没趣,比臭丫头可差远了。”
况玉花哼了一声:“狗仗人势!”
田原问道:“况姑娘,方才这二位是什么人?”
况玉花道:“教主身边的两个奴仆罢了,仗着与教主亲近,最惯拿话在教主面前卖乖编派人的。”
田原人还没到五花手教,就觉得这五花手教,和落花门确实大不相同,也理解了那天在永顺,况玉花为什么会那么说月儿和落花门。
三个人正往前行,顶头又过来一大群人马,一色的衣服一色的装束,马额上一律也都系着马缨花编织的绣球,在阳光下煞是醒目。
老远就听到她们的笑声,远远看到三个人过来,一群人齐声叫道:
“师姐师姐,你可回来了。”
况玉花看到她们,脸上也变得开朗起来。
眨眼间两拨人就到一起,况玉花笑着和她们一一招呼。
姑娘们看到田原,全无羞色,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倒把田原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朝她们拱了拱手。
人群中霎时响起一阵嬉笑,有人叫道:
“师姐,这可是你的坐家?”
话音未落,一群人笑得更疯,况玉花啐了一口,脸却刷地红了。
田原不解这坐家是指什么,看样子不会是好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禁不住有些忸怩。
依依嘻嘻一笑,嚷道:“喂,你们怎么这样拎不清,什么坐家,他是你们师姐的相好。”
“哦?”姑娘们故作惊讶:“原来不是坐家是相好呀。”
说着又是一阵疯笑。
大伙调转马头,簇拥着他们三人一起往前走着,边说边笑。
从远处隐隐传来人声鼎沸的喧哗,况玉花朝田原道:
“田兄,到寨子了。”
田原甚觉奇怪,不是说五花手教上上下下都是女人吗,怎么从传来的声音分辨,竟都是男子的呐喊打闹声?
况玉花听到声音,问道:“寨子里又是怎么了?”
有人笑道:“还有什么,无非是教主又在选新坐家了。”
况玉花白了说话的姑娘一眼,打趣道:
“说得这般轻巧,只怕是你心里早就痒痒,等不及了。”
那姑娘却不忸怩,反道:“不瞒师姐说,我还真看上了一位。”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本朝正统年间,靖远侯王骥三次出征麓川时,把阿昌人居住的户撒坝子分成户撒、腊撒两段,分封其属官赖罗义和况本为两地的把总,世袭领地。
五花手教创教教主况英,起先是况本的偏房,与正房争风吃醋,向来不和。
况本死后,况英的日子愈加难过,索性一气离开家门,找了个三面环山的偏僻所在,创立了五花手教。
况英原名夷羊英,她不仅把自己改姓况,并立下规矩,自她以后,凡入五花手教的弟子,皆改姓况。
这其中的缘由,想来也只有她一人清楚。
白驹过隙,时光匆匆,一晃一百年过去,这规矩一直延续至今。
况玉花自小入的教门,本姓什么,籍贯何地,却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一行人乘筏过了大盈江,前面木栅林立三面环山的寨子就是五花手教的营盘了。
这一天寨门大开,田原他们走着的时候,从四面不断有人朝这条道上走来,而且大多是青年男子。
他们超过田原他们时,与五花手教的弟子嬉笑打趣,全无一点怯意。
五花手教弟子们亦是风言浪语,百般妩媚,人群中甚至还有一两位姑娘,干脆撇下众人,与青年男子一道前往。
田原见此情景,诧异万分,又不便询问什么。
况玉花在田原身旁信马而行,早把田原脸上的神色瞧在眼里,当下,她又急又羞,稍稍低垂着脑袋,默默无语。
只有依依,早就顾不得理会二人,叽叽喳喳,与五花手教的弟子们打成一片。
依依诧道:“喂,死丫头们,你们说的坐家是什么东西。”
对方笑道:“自然是好东西。”
依依急道:“什么好东西,快弄一个给我。”
众人哄然大笑,连况玉花也忍不住,吃吃轻笑。
人群中有人答道:
“姑娘你急什么,你要的话,呆会给你十个八个也是有的。”
依依一听这话,开心地笑了,翘起拇指赞道:
“喂,死丫头们,你们这五花手教名声难听,其实倒很不错,大方得紧。”
众人笑道:“别的么倒很难说,这坐家今日倒真有不少。”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进了寨门,一进寨门,早有十余个青年朝他们迎来。
姑娘们与他们亲切地招呼,又一人领着一个走了,边走边指着剩下的汉子,笑着对依依道:
“姑娘,这些你都带走吧。”
那些汉子都认得况玉花,对她心里惧怕三分,不敢怎的,不过,对依依就不那么客气了。
他们一起叫着嚷着围上来,叫嚷些什么,依依一概不知,言语举止,却显得十分猥琐。
依依的脸刷地红了,至此才恍悟她们说的坐家是指什么,不由得大怒,狠狠地啐了一口,呛啷一声拔剑在手,骂道:
“滚开,再不滚我一剑剑刺死你们!”
那些男人见她厉害,又是一个汉人,沉下脸,老大不高兴地嘀咕了一阵,最后大伙做着不屑的举动,零零落落走开。
第190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寨门口只剩下田原况玉花和依依三人。
依依的脸胀得通红,况玉花嘻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