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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你倒睡得好觉!”
他把田原的手臂放进被窝,替他掖了掖被,然后衣袖轻甩,一丈开外的蜡烛被袖风扑灭,石室里漆黑一团。
泪水顺着田原的眼角流了下来,田原紧紧咬着被角,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觉得师父对自己真是太好了。
倪道周在黑暗里感到田原的身子瑟缩发抖,以为他是冻的,把自己的被子也让田原盖了。
田原一觉睡醒,看到师父早已醒来,正坐在床前含笑注视着自己。
倪道周看他睁开眼睛,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催促道:
“快点起来,今天要学新的功法了。”
田原一古碌就翻起身,跳到地上,打起莲花坐。
倪道周哈哈大笑,一把拉起田原,带到画满符号的石壁前,田原这才看清,墙上的符号原来是一长篇用细线描出的镂空的小草。
田原怎么读也读不通,更奇怪的是中间夹着许多田原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字,镂空的字里,有一些很小的箭头,标出哪里起笔,怎样运笔和收笔,每一个字的旁边画着一个个笔尖,指出是用中锋、侧锋还是藏锋。
倪道周从墙上挑了支中号笔给田原,又取过一盆清水,让田原用水去描镂空的字,一笔一划都按墙上箭头所示,吩咐他道:
“把真气凝聚腕上,莫管它是甚么字,把心提在笔上,写好每笔每划。”
田原依言运作真气,聚集腕上,只觉得腕滞笔痴,怎么也写不流畅。
最让人惊奇的是这石室其他几面墙都湿漉漉的,唯有这堵墙,似乎被火烤过一般,一沾到水就嗤地冒出一股青烟,按得太重,毛笔就烤卷了,按得太轻,则一笔写出,还没到收笔,刚刚写出的水就烤干了。
田原写了半天,弄坏了十余支笔,连一竖都没写出,往往总是笔运到一半水就干了,只得重写。
田原被墙壁烤得热汗淋漓,心中又急又恼,始终难以平静,手腕上的真气胀鼓鼓的,运笔就更显吃力。
过了两个时辰,田原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倪道周瞧着这情景,故意用言语激他:“小原,不行的话就算了。”
田原一听这话,更加气恼,从地上一蹦而起,气鼓鼓地说道:
“谁说算了,我偏偏要写,我就不信会写不好!”
田原每日运笔不辍,数日下来,渐渐悟出里边的要领,他用真气把笔头上的水逼进石壁里,这样就不至于干得太快。
师父告诉他说,这石壁是用了域外炎热之地的赤炼石砌的,埋在这地底历经数年,仍然灼热无比。
田原摸透了它的脾性,运笔间真气的逼收就很有分寸,否则逼得太甚,笔头上的水写不了一个字就干透了。
田原依循师父的指点,口占四穷功诀,目光若即若离地扫视壁上的字,胸臆间如碧波万顷,荡然无物,手腕间虽有真气凝滞,也渐渐变得运行自如。
过了二十余日,他一气已能写出十余个字,有时连自己都感到吃惊,这才明了师父的良苦用心,和四穷功诀配合习练,实在是一门内外兼修的上乘武功。
等到田原饱蘸了水,一笔下去能一气写出三十余字时,师父命他换了略小些的笔,以后两三天就换一支,直用到最小的毫笔。
笔越小笔头上的水就越少,运笔的速度就要更快,田原完全凭着感觉迅捷挥毫,目不暇接,心无所虑,只觉得手势日甚一日的轻灵。
又过了二十多天,倪道周让田原换成特大号的斗笔,用斗笔去写麻将牌大小的草字,实属不易,一不小心笔头的水被岩石吸融,石壁登时模糊一片。
田原沉腕运气,轻落慢移,丝毫不敢马虎。
直到把尽里头壁上悬挂着的数百支笔都写秃了,早已过了三个月的期限,田原一睁开眼睛就站到壁前提笔书写,直到气喘吁吁倒在床上沉沉入睡,中间吃些食物也是一手握笔一手抓取,匆匆吞咽了事。
他一门心思扑在修习武功上,竟把其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怀里的纸也没有交给倪道周,他实在太好睡了,倪道周即使爬上爬下几个来回,他也毫无知觉。
初时,他还在心里计算着日子,后来竟连日子也忘了数,浑然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倪道周看到他用特大号的斗笔,已能一笔把左壁上的字悉数写出,不由得又是暗暗称奇,深为这小子的毅力和品性所折服。
倪道周取过一支三紫七羊毫,笔端系着一条三尺多长的极细的白线,他右手握着白线的另一端,挎肘上肘掩肘,白线系着毛笔在空中飞舞,竟如一条软鞭,虎虎生风,笔到之处,烛光为之一暗,田原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倪道周紧接着拐线缠腕,那支笔忽远忽近如有灵性,侧、勒、努、趯、策、掠、啄、磔,笔笔精到,圆笔、方笔、藏锋、露锋、中锋、偏锋、折锋、回锋,浑厚有力内含筋骨。
田原忍不住叫了声好。
倪道周收势立定,扭过头看看田原,轻描淡写道:
“这只是悬书功法的入门功夫。”
倪道周身形一变,脸露紫光,手上的那根细线慢慢绷紧,他右手微微一抖,手上的内力通过细线传递到毛笔上,极柔弱的细线此时在他手中,竟如一根坚韧的藤棍。
他微转身子,用线那头的笔在桌上的墨里饱蘸之后,在右壁“希言自然”四字后面书写着:“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田原睁大眼睛呆呆看着,一时说不出话,以内力驱使而令三尺长的细线绷直如同木棍,已属不易,更别说还要用线那头的笔挥洒书写。
田原看那字时,宕逸浑脱,笔意离奇超妙,看得出他书写时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情怀。
倪道周的悬书功法,即使在田原这样对武学了解得不甚深的人看来,也已是高妙无比,而内中的繁复变化和意蕴,就是当年田世南宇文鸿飞这样的顶尖高手看到,也定会为之汗颜。
倪道周和武林向无交往,以至于这独辟蹊径的绝顶武功,在江湖竟无传闻,却被田原无意中碰到。
倪道周劲力内收,绷得紧紧的细线忽然软了,他把线收回掌中,田原还站在那里发愣。
倪道周身子保持原有的姿式一动不动,垂在胯部的右手突然往后一甩,手中的笔直射田原的要害。
田原没来得及多想,本能地往左一闪,顺手去握疾飞的笔,手指碰到笔杆,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内力从笔上激射出来,田原手臂一震,赶紧撒手躲开,虎口酸麻,整条左手登时不听使唤。
倪道周赞许地点点头,虽然他刚才这招,只用了六成功力,但田原能在瞬息之间反应过来,一闪一握,把这一招化解开去,说明他的四穷功法已练到一定火候。
倪道周的四穷功法和悬书功法互为表里,相得益彰,但若没有四穷功法打底,一般人习练悬书功法,不仅不得要领,弄得不好反会自伤心脉。
田原四穷功法已练至七成,还有三成,却是要和悬书功法配合着习练才能渐臻完善。
倪道周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道:“小原,从明儿开始,你就学这悬书功法!”
田原喜极:“是,师父。”
第69章 不平静的院落()
依依虽然生性刁钻古怪,但想起那件事情,还是禁不住又怕又歉愧。
自己只是想和臭小子玩玩,戏弄戏弄他,没料到他会失足跌落井里。
她趴在盖在井口的石板上,用耳朵贴着石板仔细地听,耳朵里嗡嗡嗡的什么也没听到。
依依安慰自己道:“哼,是你自己跌下去的,可怪不得我,你一掌击得我胸口发闷,我自然要打回来,哪个叫你后面没长眼睛。”
依依忽然想到自己后面也没长眼睛,忍不住嗤地一声笑起来。
她从盖在井口上的罗汉松旁一溜烟小跑到了大樟树下,轻轻一跃就上了树杈,撮起嘴唇学鸟叫,招引着树梢顶上的鸟。
炳叔在下叫她:“依依,依依,你躲哪去了?”
依依正玩的兴头上,猛然被炳叔打断,不由气恼地唠叨:
“依依依依,我还会玩丢掉啊,没事情找我干么,烦死了!”
炳叔看到依依好端端在树杈上,放心地舒了口气,他听到依依唠叨着骂他,也不以为意,反倒用手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
他对依依的脾气可谓了解,越到这个关节,你越不能向她说清事情的危急,否则,她不仅不害怕,为了显示自己勇敢,反倒会处处张扬巴不得危险早日来临。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告诉她为好,自己处处留意便是。
炳叔忧色重重,找了张凳子坐在檐下。
当下他闲得无聊,就用嘴模拟一场格斗。
一方是一个使剑的人,与他对阵的有三人,一个使刀,一个使锏,还有一个,使的是流星锤,四个人你来我往斗得正酣,使剑的人步步后退,渐渐处于下风,刀剑声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炳叔,你别吵了好不好?刚有两只鸟向我过来,你看看,被你吓跑了。”
炳叔嘿嘿一笑,讨好道:“依依,我来帮你招引好不好?”
“谁要你来,讨厌!”
炳叔手足无措,只好乖乖地缄口不响。
他用手托着下巴,可怜巴巴地盯着前面一动不动。
头顶的绿叶丛里,响起了依依破碎结巴的口哨声。
炳叔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死丫头,你这声音,别说引鸟,恐怕连乌鸦都会被你吓跑。”
炳叔不仅武功高强,还是一个口技名家,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维妙维肖,使人如见其形,如临其境。
更绝的是他能以内力驱使声音朝远处传递,使人相隔很远的距离听来都如在身旁。
那天田原感到有剑“嗖嗖”刺过他的耳旁,钉在身后的板上,回过头却找不到剑痕,吓得一身冷汗,他哪里知道这仅是炳叔的口技。
本来,炳叔性情暴躁,好惹事,好打报不平,一出手就是狠招,对方不死也是重伤。
无奈在这地方一住数年,守着一个鬼当铺和脾性比他还刚烈的小女孩,又有重托在身。
心头的烈火强忍着渐渐平息,学会了隐忍,谦让和平和,这样平静的日子实在不合他的胃口,许多时候,他觉得闲来无事淡出一个鸟来,就用嘴模拟想象中的格斗过把瘾。
当铺的门早已关了,炳叔守护着依依等候老爷回来。
自从那人三个月期限一到,按时来赎人不得,辱骂一番,差点就打起来,直到听说老爷去追那小子了,那人二话不说,调头就走,扔下炳叔手痒痒的,就悔恨没有早点动手。
炳叔担心把依依一个人放在后院不安全,依依又不愿去前面店铺里待着,没法子,干脆把当铺关了。
好在老爷已出枯井,这当铺看样子也没必要再开下去。
炳叔想到又可过以前那种无拘无束放浪山湖的日子,心里抑制不住一阵阵狂喜。
只是,老爷为何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按说以老爷的功夫要胜也非仙当是易事,莫非老爷独自一人回福建去了?
炳叔摇摇头。
不会,只要依依还在这里,老爷就不会不回来的。
他仰起头叫道:“依依,依依。”
依依躲在树上,透过树隙看到炳叔焦虑的脸,她悄悄往上面爬去,懒得去理他。
上面有个人也在轻声叫她:“依依。”
依依仰头看看,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由地奇道:“咦,你怎晓得我的名字?”
那人笑了:“我不仅晓得你的名字,还晓得下面叫你的那老鬼是炳叔。”
“炳叔才不是老鬼呢,你才是老鬼。”
那人嬉嬉一笑:“好好,我是老鬼。”
依依觉得此人有趣得紧,说他是甚么,他就是老老实实承认是甚么,当下又道:
“你是青面鬼烟囱鬼沙子鬼门板鬼破布鬼甘蔗鬼还有还有铁皮鬼树叶鬼。”
依依一口气报出一大串鬼名,那人连连应答:
“好好,我是青面鬼烟囱鬼沙子鬼门板鬼破布鬼甘蔗鬼铁皮鬼还甚么鬼?”
“树叶鬼。”
“好,树叶鬼。”
炳叔叫了两声都没回音,侧耳听听,树丛里似有两个人在悄悄耳语,脸色顿变,又叫:
“依依,依依,你在上面做甚?”
那人招呼道:“快点上来。”
依依大喜,手足并用朝他爬去。
那人的手刚要抓住依依的胳膊,只听喀嚓嚓一阵树枝断裂声,左下方一股劲力袭到。
炳叔一把拉过依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