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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若我今儿也跟着哭,那夏侯明才真正是危险了。
我一咬牙,也不用王德劝了,自个儿撑着身子徐徐从内步出,又亲自给带上了门,怕外头的声响吵到夏侯明。我稍稍扫视一眼,见外头的几个女子则仍哭得凄惨,心里不由烦腻,扬手指了那领头的莲昭媛道:“都给本宫消停了!你们并不能帮上忙,若还添乱,本宫便以忤逆之罪论处!”
我一声令下,殿内众人都噤了声。荣小媛等人并未见过大场面,被我唬得战战兢兢,只好强忍着哭声。莲昭媛却是扬了下颌看向我,缓缓地道:“皇上病得这样重,臣妾等连哭也不许哭上一声么?”
声色虽带着哭腔,却很是冷冽清晰,带着些许的凌厉。
我不由地一顿,继而定定将目色扫向她,眯了眸道:“皇上一向龙体康健,今日的病症也未完全确诊,何来重病?昭媛这样说,不知是存了什么心?若是传了出去,人心涣散……”
莲昭媛面上一惊,方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一时间有些讪讪的慌乱。
然她随即挺直了腰背,朝我道:“臣妾有话回禀昭俪夫人。”说着伸手拿了旁侧立柜一层上的一块青口描腊梅的瓷片,扬手呈在我面前:“方才皇上晕厥之时,臣妾与荣小媛、王大总管等都在侧。皇上正饮着一碗玫瑰露,方饮完便面色发青,张口不能言,而后晕厥。臣妾等慌忙传御医,又挪皇上至床榻,时隔短短一刻钟皇上便发起了疹子……此物正是盛装玫瑰露的瓷碗,是皇上晕厥时失手打翻,而臣妾听闻,玫瑰露正是夫人进献与皇上……”
她絮絮说完,我只觉着眉心突突地跳起来,心里暗暗叫遭。然当我的目光再次触及到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夏侯明时,又骤然有莫名轻松的感觉。
因着莲昭媛的言辞,我直觉这并不是什么暗杀,什么匈奴的刺客,什么朝堂之争……或许他们针对的是我而不是夏侯明。若真是这样,多半是后宫女子所为,她们只是想害死我,却是万万不敢对夏侯明怎样的……毕竟无论如何,夏侯明是她们夫君,有个三长两短对她们百害而无一利。
我这样想着,心里竟十分庆幸,那股子慌乱也褪去了。我微微喘匀了气,抬手指了跪在一旁的几位御医,道:“你们来说。”
众御医都是张院判为首。张院判踟蹰一二,终是回话道:“回夫人……皇上的症候,应是服用了烈性玫瑰粉所致……”
我微微蹙眉,沉了声色道:“张御医……”
张御医却并不躲闪,只是看向我,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此时旁侧几位御医也纷纷附言,所说与张御医一般无二。我又看向王德,他面上也有些无奈,细声与我道:“皇上的确是饮用玫瑰露之后晕厥……”
我瞧见那些御医中有一位是郑副院判,那人年过七十,素日里是专程为夏侯明诊治的人,最是油盐不进。而旁的几个御医,也大多是平日里夏侯明信任的人。
我心内稍稍明了。并不是张御医被人收拢了来暗害我,而是夏侯明的确中了玫瑰粉的毒,御医们的诊治都完全一致。若张御医再说出什么不一致的,反而是不对了。
此事怪我自己。只怪我太过于疏忽后宫,暗中被人设计了还不自知,一直等到今日被发难才措手不及!且还连累了夏侯明。
我心内暗暗恼怒,等我揪出此人之后,定要将其送进慎刑司处死才可。后宫争端竟然将夏侯明也算计上,这实在是……这等人绝不能容!就算是那出身徐家的莲昭媛,我也要狠厉处置她!
我面上连眉头都不曾抬一下,仿若莲昭媛话中所指并不是我。伸手将那瓷片儿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两眼,才问她道:“莲昭媛方才一直服侍在皇上身侧吧?那剩下的玫瑰露呢?”
她瞧着我的神色已经有些得意,抬手抹了面上的泪痕,冷声道:“夫人所言甚是。只是,皇上对玫瑰露很是钟爱,方才已经一饮而尽,并未剩下半滴……这瓷片儿里还有些余迹,可惜量少,御医难以辨认。”
我又看向荣小媛一众。荣小媛是与莲昭媛一同来探望夏侯明的病情,且在殿内侍奉;其余的如文盈盈等,都是得知皇上晕厥的消息后,和我一样匆忙地赶过来的。荣小媛也点头道:“莲娘娘说得不错。”
这床榻周围站着王德与小安子一众御前的人,莲昭媛也是不可能妄言的。我心里有些杂乱,这事情好似真的无法可解一般。最近几日只有我曾进献玫瑰露,而偏巧夏侯明给喝了个干净,想要查证一二也无从下手。这样想来,我竟是陷在泥潭里拔不开脚……
这时候,王德却凑近了我,与我进言道:“皇上不省人事,烟波致爽殿内只有夫人可主持大局。既是查出中毒,夫人您看,是否要搜宫?老奴寻思着,那残余毒物应是存留在殿内的……”
我方才是又急又慌,有些乱了套。由他这么一提醒,脑子里才清明过来——夏侯明晕厥的时间不久,那一碗玫瑰露饮用的时间也不久。皇帝的饮食都由尝膳内监严格把守着,若要投毒,只有在尝膳内监试毒之后、皇帝用膳之前的片刻时间里,临时动手……以此推论,投毒的时刻也是据此不久。残余的毒物难以在短时间内处理,就算处理了,顶多是跑出殿外扔了或埋了,但距离绝不会远。此时搜宫,多半是能搜出来的。
关键是跪在当场的这一众后妃,若是她们所为,那毒物很可能就在身上呢。就算那人计划精准,身上没留下一点的剩余,那手指头上至少会沾一些的……我大可以协理六宫的名头命人搜嫔妃们的身,还有她们身旁的宫女们,甚至是御前的宫人们也可能被收买……总之都是能够动手的人!
我打定了主意,立即唤了张御医近前,吩咐道:“戕害龙体之事绝不能姑息。这烟波致爽殿里头想必有不干净的,你……”
我话说到一半心里却猛地一顿,继而打住了,摇头道:“罢了。张院判还是尽心为皇上诊治要紧……”
“娘娘!”王德不禁又出声劝我,道:“求娘娘快些下旨搜宫吧。若是拖久了,就给了那人可乘之机,日后可就难以查证。您看……”
“不行!”我抬手便止住他,道:“是查证要紧,还是皇上的性命要紧!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即便搜出来将那人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几个御医们都忙着为皇上诊治,若将他们调用来搜宫,那岂不是本末倒置!搜宫的事,且先放一放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直是提着的。我何尝不明白王德的意思,时间紧迫,每拖一分也就给了那人一分的时机,想要查出来便更加艰难。可再想一想,夏侯明的时间才是最要紧的。毒物常人难以辨识,为着搜查,我只能派遣御医,且只能派遣忠于我的张御医和夏侯明的几个心腹之人,若是旁的医官,保不成是皇后或莲昭媛的势力,反而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想来,我难道要为着自己洗脱污名,将给夏侯明救命的人遣过来搜宫么?
再则,我还有另一层担忧——夏侯明的病,除我之外,旁人只晓得是寻常的风寒,且并不严重。若是莲昭媛等人利用夏侯明来构陷我,她对夏侯明用毒的分量是拿捏好了的,既要使夏侯明发病,又不能伤及性命。但问题是,她自以为能够拿捏准确,却不知夏侯明的病情远比她所知晓的要严重,如此一来……
夏侯明竟真的是万分危急了!
我又怎能浪费他一丁点的时机呢!
王德还要再劝,我已经对他有些不满,蹙眉望向他,他这才讪讪地闭了口。我心内计较这,深深吸了口气,朝众人吩咐道:“一切以皇上龙体为要。毒物不曾查出来,未免再生变数,王总管多遣一些得力的内监左右侍奉皇上,内室里务必要滴水不漏,不得再混进什么东西去!张院判率几位御医用心诊治,无须理会旁的事。至于搜查,只等皇上转危为安再说吧……”
第七十七章:中毒(3)()
王德无奈,只好恭声称是,领了几个心腹内监亲自去里头看顾夏侯明。张御医等人得了我的旨意,也都进去了。
我瞧了一眼嫔妃们,稍稍蹙眉道:“你们先回宫去吧。”
“难道要留娘娘一人在此地么?”莲昭媛挑眉朝我道:“臣妾却是不怎么放心,若是贼喊捉贼,皇上岂不是越加危急……”
“徐氏!”我厉声喝止她:“此事还未查明。污蔑尊上,你担待得起?”
她毫无惧色,竟依旧梗了脖子和我顶撞道:“可那玫瑰露分明……”
“烈性玫瑰粉可致人过敏,严重者可丧命,与寻常用作花茶的玫瑰并不相同。本宫自认清者自清。”我冷冷直视与她,即使心里没底,声色里也是不肯透出一点点慌张的。
我冷静自持,她倒是有些无言以对了。荣小媛等人见我们针锋相对,面上都有惧色,生怕把自个儿给殃及了,索性匆匆地行礼退下道“尊夫人旨意”。只是莲昭媛仍不甘离去,站在殿内与我对峙。
看她这个样子,这一次竟是孤注一掷了,一点点余地也不肯给我留、给自己留。若能扳倒我,也就无需在此时对我以礼相待;若砸了自己,那死罪之下今日的顶撞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轻扯了唇角,看来她是被李氏的事儿给唬住了……不过她的举动也完全正确,这一遭不容易来行宫一趟,又没有皇后压着,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这位宠妃安然无恙地回京。
既然知道不会被放过,那还不如先发制人。
我盯着她一张白皙光洁的面孔,她也抬眼直视与我。她突地浅笑一声,温温软软地道:“夫人过于惶恐了吧。您对茶道一知半解,酿玫瑰露也是技艺浅显,一时之下大意用错了花瓣,也是情有可原的……凭着皇上对夫人的宠爱,等皇上醒过来您好生地解释一番,也就揭过去了。夫人您说不是……”
我懒得与她辩驳,只微笑道:“昭媛的口舌很伶俐。”其实若换了顺贵人和文妧一类的女子,被扣上“谋害圣上”这样的滔天大罪后,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莲昭媛说这几句话,怕是真就给听进去了。可就算有幸得到了圣上的谅解,想要活命,也必须是如我一般出身显赫的人;且不说如何处罚,失宠是一定的了……
我在厅堂西侧的梨花木椅上坐下了,侧过头,缓缓扫视我所在的大殿。
既然不可以搜宫,那我只能另想法子。我在想,若是莲昭媛亲手所为,她到底是怎么将烈性的玫瑰粉掺进我的花茶里去呢?可荣小媛和王德等人就在旁侧看着,若要在奉茶的时候做手脚,怕是很难罢……
可其余的地方,如那些茶具之上,又是理不出头绪的样子。泡一杯玫瑰露所需的器皿很多,杯盏、茶壶、汤匙、筛网……甚至是水。可莲昭媛她是一直在殿内服侍夏侯明的,若是茶具上的手脚,东西就在手边上,很容易就能够处理了,怕也是难查……
我苦思冥想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这个时候,突闻内室一阵异样的悸动,王德从里头碎步出来了,朝我们道:“皇上清醒了!”
我闻言猛地惊喜,心内如释重负,赶忙就要奔进去瞧。无奈莲昭媛是一直立在门边上的,她轻巧的倩影绕过屏风赶在我之前闪了进去,等我掀了门帘迈进去时,她已经扑在了夏侯明的床榻上。
我顾不得她,一心奔过去瞧夏侯明,见他果然是半阖着眼睑,堪堪苏醒的样子。雪白鲛纱帷帐用金钩挑起了一角,莲昭媛挡在我身前,朝床上人声声轻唤着:“皇上……”我在她身后很不得劲,又不敢挑起另一角怕吹了风,只能透过旁侧的空隙窥探一二。
夏侯明面上的疹子仍未褪去,那大片的红点在我眼中很是骇人,面色又是虚浮无力的青白。他虽然睁了眼,神智却不是很清晰,口中呓语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什么。我忍着泪,伸手执起了他伸在枕边给御医诊脉的那只手腕。
然我方触及他,他那只手上猛地就有了力气,将我的手腕反扣在他的手掌中。我轻呼一声“皇上”,他喃喃回应道:“你过来……”
从头到尾他只说清楚了这三个字。莲昭媛一顿,而后才发现他是扣住了我的手,不得不先退下了。我趋前瞧着他,既怕叨扰了他不太敢说话,又有一肚子的担心与焦虑,最后只细声地问了一句道:“您现在怎么样了……”
小安子等人给他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我伸手接过来,一点一点小心地擦拭夏侯明面上的疹子。他朝我勉强扯了个笑,低低道了一句:“你这……”话说到一半竟又干咳起来,同时眼睛里的神采也有些黯淡了。他在再次昏迷之前,抬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