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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一愣,王德已经拿着鸡毛掸子要挂。我看到他把含元殿正中挂着的清明上河图给取下来,然后用鸡毛掸子替代着挂上去了。
鸡毛掸子右边挂的是太祖皇帝的《大周祖训》,左边挂的是《兰亭集序》。
如此一来,这个普普通通的鸡毛掸子,其地位真是与天下最有价值的诗篇画幅一样了。
从此以后,这个鸡毛掸子永远都要挂在这里!也就是说,我日后一旦犯了错,就会像今日一般被夏侯明教训!
我想到此处,立即就要扑在夏侯明的脚下,求他收回成命。我不是怕挨打,我是怕丢人,日后嫔妃们侍寝时,都会看见这个挂在天下名作之间的、异常醒目的鸡毛掸子,一问,都会知道是金氏不懂事,这东西就是专门用来打她的……
我的天啊,丢人不带这样的啊!人要脸树要皮啊!我发现自从我进了宫,我的脸皮就一层一层地被夏侯明剥开,就跟个洋葱一般。而我作为一个正常人,我每一层脸皮后头都一定还有脸皮,我还不想被彻底剥干净。
于是我就这么一直在“豁出去不要脸了”与“保住最后一层脸皮”的夹缝中挣扎。
而事实证明我根本不能彻底狠下心来,把所有的脸皮都丢掉。
人大概就是这样子,我这个精神姑且可以被称作坚韧,即使被剥一层又一层的脸皮,我也不能破罐子破摔,我还是不想放弃,我还是要脸……
夏侯明已经命内务府的宦官们退下。他回头扫一眼我,又扫一眼地上尚未被清理的镯子碎片,突然道:“青玉镯子是贵重之物。如今它摔坏了,俪容华就要照价赔偿给芳娣夫人!”
他说什么?
照价赔偿?
那明明是你摔碎的,不是我摔的!那东西是寒玉,世间罕见,价值连城,至少有上万两银子不止,我怎么可能赔得起?!再说这是芳娣夫人不想要了,才退回去还给皇后,人家芳娣夫人都没找我赔偿,你做得什么主啊!
啊!!!!我的天啊!!
我一瞬间觉得要疯掉了。夏侯明实在太了解我了,他对付我,每次都能打中我的死穴。他知道我很爱钱,也知道我很缺钱,他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黑的人……
我又想去求他收回成命。您别这么罚我,有话好好说,您再打我三十下鸡毛掸子我也愿意,就是别让我赔钱。
然而夏侯明已经大踏步跨出了殿门。王德在旁小心地传话道:“赵尚书大人已经等在前殿了……”
***
我被送回了琼宫。
我是被宫人们用担架抬回去的。夏侯明抽那三十下真是一下也不轻饶,我后背的皮都给划开了,估计数日之内都要趴着睡觉。
伤痛事小,钱财事大。我顾不上迎蓉她们担心我的伤,一直在屋里坐立不安地,想着去哪儿能弄到这么一大笔钱。
如此,我忧心地一宿未合眼,第二日起来时,两只眼睛都是青黑的,面上愁云密布。
我又遣了小连子去内务府,问广储司总管崔福全要吐蕃进贡之物的清单,要查查那个镯子到底值多少钱。大周是中原大国,四周除了匈奴那根硬骨头,其余吐蕃、楼兰、高丽等国都是臣服大周,连年上贡。所有的贡品都会事先被估价,整整齐齐地列成一本账簿存放在内务府里,方便管理。
小连子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个数字:一千两。
我忙问:“金子还是银子?”
“银子!”
我长长舒一口气。一千两,恩,比我预想得要少多了,我是自己吓唬自己,什么上万两……原来这个镯子并没有那么值钱。
估计是吐蕃那儿产玉太多,一块上好的寒玉在人家眼里也不怎么值钱,或者是大周的官吏们耍心思,故意把价位报低了糊弄吐蕃,到时候好克扣人家的回礼。
反正与我是大有好处……
我正轻松间,突地就又惊恐起来——我在高兴个什么劲啊!上万两赔不起,一千两我就拿得出来?
一千两啊!这是什么概念?贫寒百姓家里,五百两就足够一家数口人过上一辈子;在我们大户人家里,我一个庶小姐,每月的吃穿用度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若是贪官,贪赃几万两就该斩首了。
诚然,当年我从荣国府一顶小轿抬进宫里,我手里的银票几十万两,一千两对我来说就跟流水一般。可后来家里落魄了,再也不能送钱来支撑我,我一个人在宫里只靠着那些月例银子过活,别说一千两,就是一百两我也周转不开。
一千两这么大的数,我不可能与任何人借钱,皇后也不会帮我。
这可如何是好。
***
第二日的时候,我去了钟粹宫见文盈盈。
可是文盈盈不在,她的宫女将我引进前厅奉茶,要我稍等一会儿。我等了一刻钟,文盈盈才从外头回来。
她位分不如我,皇宠不如我,在皇后眼里的看重更不如我,以往都是她殷勤地去琼宫里求见我。今日她一进门看到我坐在里头,就欣喜异常,跳着进来给我行礼道:
“什么风把姐姐您给吹来了!”
我笑一笑,反问她道:“大晌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你不在宫里待着贪凉,出去做什么了?”
“出去串串门啊。”她面上笑意依旧,又一手拉住我道:“姐姐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和姐妹们说话,宫里日子无聊……”
我点点头,没错,她就是喜欢到处串门,到处说话。
我慢慢地发现,文盈盈这个人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她出身不起眼,容貌不起眼,几乎什么都是平庸的,可她就是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她是喜欢四处逢迎尊上,谋取些许的利益,但很多时候那不仅仅是逢迎。
她串门的次数太频繁了。问题是,她已经找了皇后为倚仗,作为一个棋子,忠心是最起码的,可是她还是不断地去串门。她串的那些人,很多都为皇后所不喜,甚至长乐宫她都去过……
不过没人怀疑她什么,皇后也不曾怀疑。在众人眼里,她就是这么个本性,圆滑、四处讨好,谁也不想得罪,满宫里所有嫔妃都被她求见遍了。她对谁都嘴巴甜,宫里的嫔妃们都对她不讨厌,除了在背地里议论她那种逢迎拍马的做派。
我心思回转,文盈盈已经端了西瓜给我降暑。
我谢她的好意,她则笑道:“那姐姐大晌午地跑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我手上一顿,继而笑着攀上她的耳侧,低低道:“你想不想赚钱啊……”
第八十六章:赔钱(2)()
文盈盈一听到赚钱,眼睛立刻亮起来了,拉着我去了内室。
宫里头花销太大,她娘家清贫,日子也挺不容易。她问我道:“姐姐有什么主意赚钱啊?难道是买官卖爵?”
我口里没咽下去的西瓜一下子喷出来了,忙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有那个胆子。”
我发现这宫里,胆子大的人大有人在。皇后算一个,文盈盈也算一个。
我不再绕圈子,直接与她道:“我想开铺子。你祖上蜀州的特产还有么?上次那个芒果干实在是世间一绝,若在京城里贩卖,必定财源滚滚。”
文盈盈一楞,她不想我是要开个铺子,不禁道:“大周重农抑商,从商为贱,我们贵为天子嫔妃……”
“什么尊贵!”我不屑道:“你看看,我们在宫里表面上是锦衣玉食,可实际上是一穷二白。缺钱的人还顾虑什么身份地位!”
我这样说了几句,文盈盈便也同意了。她是爱财之人,虽然开铺子的事传出去不好听,但人还能跟钱过不去么?遂我们就这么商定了。
她思量着道:“京城地处偏北,瓜果定然不及南方富足。我祖上的老宅子如今有一百二十亩的田产,全部都种了果树,若要开干果店倒也合适……”她说着,还是微微蹙眉:“可我从未行商,突然要开铺子,可不知该如何经营。”
“你只要供货便可。”我与她道:“干果这种东西最好做,只要原料优质,随意腌了就很是可口……至于开铺子之后怎么经营,这些你不会也无妨,都交给我。”
“恩,可行!我们就走京江运河,蜀州一路行到京城,顺风顺水。估计着一趟货一月左右就能运到,腌了的果子坏不了……”
我们商议了一整天,说得兴高采烈,仿佛钱已经赚到手了。
文盈盈抠了一百两银子给我,我自己七拼八凑又凑了近二百两,这样,三百两银子当本钱足够。我那二百两银子还是卖燕窝所得,我真要谢谢叶桃衣和司徒静仪两个。
之后第三日,我便让忆芙和小连子出宫去给我物色店铺。我其实是有些从商经验的,因为当年我父亲与隔壁贾大富多有来往——就是父亲结交官吏的时候,因着方便,就喜欢就近去贾记食客来摆宴席。可是贾大富此人奸猾又胆大,宰刀宰到父亲头上。父亲这个人不拘小节,而家里的账簿是大太太管的,父亲摆宴席花费的钱财又不是小数目,遂大太太时常要为了饭钱去隔壁理论,而我也时常跟着去……
贾大富此人颇为年轻,外表也是五官端正、人模狗样地,心里却净是那些坑蒙拐骗的手段。但我也因此对他佩服,觉着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能把贾记食客来在京城里周转下去,的确很厉害。
就这么着,我从小到大都是看着贾大富怎么白手起家,怎么把贾记食客来在京城和邻边城镇开出十八家连锁铺,怎么心黑宰客,最后怎么应付客人的理论与不满。
隔壁邻居耳濡目染,我也早早明白经商里头的道道。我早就心里有数,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巷子是八角街,我就是要在那里头开铺子。
等小连子他们回来,便告诉我道八角街那儿有三家商铺要转手,一家酒楼,一家面馆,一家绸庄。我思量着道:“酒楼和绸庄都太大了,咱们就是卖果子的,不需要那么大,也买不起。就要那家面馆!”
遂立即把银子花出去了,铺面十分狭窄,位置也不怎么好,边边角角地。不过我只有三百两,京城物价高,八角街所有的铺面又远远高过其他地方,买一个面馆就花了我二百两。我余下的本钱还要付文盈盈的果子费、运货费,还要买大堆的柜子橱窗什么的,又是一大笔。
这二百两还真不算贵,因为是吃食铺子,除了明面上的店面,还要有地窖作库房。否则东西就烂了。
此时文盈盈已经与族中商议,把祖上的果树林给包下来了。她还找了几个家生的小厮,说要给我充当伙计。
我笑笑,这个文盈盈,嘴上说不会做生意,其实就是个人精。她现在是管着进货,可她还要把自己的人插进我的店铺,到时候她的手会伸得越来越长,经营与利润也不能我一人说了算。
我自然也请了人去管铺子。迎蓉与忆芙的家眷本来是佃户,干农活,下苦力,我和她们一商量,她们都欣喜地同意让家卷门去经营铺子。我还和小连子商量了,结果小连子也兴高采烈,把自己的哥哥给我当伙计了。
我这么一合计,命迎蓉她娘当掌柜,忆芙丧母,只有一个十岁的幼弟,只能当伙计。小连子的哥哥则去管账。我这么安排的时候,小连子受宠若惊,不迭地道:“奴才的哥哥怎能管财……”
我摆手道:“你莫要推辞。你是我信任的人,我也相信你兄长的品行,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你兄长不是做过账房先生么,正合适。”
小连子对我感激不已。管帐事小,我对他的信任事大,我也终于将他当成自己的心腹了。
其实我让他哥哥过来做事,也不全是因信任——忆芙和迎蓉的家眷都在我手里,我也要把小连子的哥哥拴住才行。日后一旦有差池,小连子便会有顾虑,也不会轻易为人所收买了。
至于文盈盈家里的小厮,就都当伙计去吧!我和文盈盈两个,都是甩手大掌柜。
唉,不过一个小铺子,什么大掌柜。
就这么操劳数日,终于把铺子落成了。小连子拿着地契回来的时候,面上喜滋滋地,把地契连同五十两银子一块儿给我,道:“卖面馆的老板一听说您是宫里的娘娘,吃惊不小,顿觉自己承了您的福泽,就给咱们便宜五十两……”
唔,原来当娘娘还有这等好处!哦呵呵呵,五十两,不错啊……
这段日子里,夏侯明招幸的人大多是娴容华与芳娣夫人,还时常去昭纯宫里陪伴珍芳仪。想来娴容华那通身的才气还是很有用处的,夏侯明早晚会看重她,虽然端午那日他带了我走,之后这几日,娴容华终是会越加得宠。
我自那次被责打之后,夏侯明冷落了我十多日,之后才过来了一趟。不过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