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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有人牺牲,总要有人当出头鸟、当靶子,总要有人在明面上牵制司徒氏。这样,夏侯明才能腾出手来,在后方做更多的事。
显然,我们金家是再合适不过。威北侯家和徐家,皇上不能拿他们冒险。要是他们早早地折了,那到时候真正战乱之时,谁又来做主力呢?
原来早在一年前,当夏侯明把我册封为俪嫔时,他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他对我的隆宠,全都是幌子!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利用我,把我们金家赦免回来,给他当刀子使。
这个谋划,实在是天衣无缝。若不是我身在局中,由大哥把消息透给了我,我被夏侯明卖了还不自知。
夏侯明先前曾钟情于贞妃,这就是给天下人、给司徒氏树了一个印象,就是他沉溺儿女私情,不能自拔。如此,他后来隆宠与我,为了我把我全族人赦罪,这个幌子就合情合理。
再则,当年我父亲是因司徒氏而死,我们全家人在流放途中生死挣扎,最后活着回来的没几个。这样的仇恨,足够我大哥在朝堂上和司徒氏对峙所需要的理由。
原来这就是我一年多以来所有谜题的答案。
这个答案残忍而冷酷,真真是只有夏侯明那种人才做得出来。
我大哥很快就匆匆离去,我一个人坐在孤寂空旷的琼宫正殿里。
我曾经……我想要活下去,我只希望,我能够在深宫的暗巷里,在一个不知明的角落被人遗忘。
我想用时光埋没自己所有的颜色,我想要在漆黑的一隅里过安稳而平静的日子,终其一生都不会被注意。可是,一切都在朝着相反的方向……
***
今日大哥对我说这些话,我并不担忧夏侯明会怎么样……他是向夏侯明请旨来看我,而夏侯明也应允了,这就是说,夏侯明是想让我知晓这些事情。
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很多时候,女人也是能够影响全局的。我就是局中的棋子,而且是关键的棋子。
我心内惶恐而惊骇,我知道被卷入朝堂纷争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我们是靶子。
唯一让我心内宽慰的,就是我自己的性命——我曾经担忧,夏侯明对我的目的是皇嗣,那么我产下皇嗣后就不中用了。眼下我总算放下心来,我除了做一个生子工具外,还有别的用处,而且是大用处。
金家不倒,我就不倒。若金家能赢到最后,我还会被加恩,会得到更多的荣华。
朝堂上的消息如流水般透到我这里来。三月初五的时候,我得知我的三哥和四弟也都被安排了一官半职,虽是低阶,但看那样子是想令他们多多历练,日后也是有用的。
甚至我们金家的旁支——我二叔、三叔和他们的儿子都被帝王加恩,我好几个堂弟给安排在了国子监求学,想必中了举人后官位就唾手可得。
三月初十的时候,夏侯明来琼宫探看我。
他满面春风,眉眼中透出对我这位宠妃的情意。我不屑地撇过目去,规规矩矩地伺候他用茶、看座,然后就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他抬眼看我,朝我浅笑道:“坐过来,玉儿。”
我低眉顺目地上前,在坐塌的边缘坐了半边屁股,然后他又扯着我的依旧一拉,我不得已和他贴在了一块儿。
他伸出二指探着我的下颌,笑道:“你养白了,也养肥了。”
我对他的粗俗言论一向不喜,却又不能说。我只好勉强笑笑应对他。
他啧啧两声,摇头道:“不要笑得这么难看。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或者是对朕有意见?”
“臣妾不敢。”我缓缓低语。
“恩?”他却是玩味一笑,轻巧地道:“朕对金家的恩泽,让你不满意?”
我倏地一惊,不知他竟会这么直接地挑起这个话头来……
我扑通一声就跪在他脚下,迭声道:“臣妾不敢!皇上隆恩浩荡,臣妾大哥资质驽钝却被重用,臣妾感激不尽,自当肝脑涂地回报君恩……”
我与金氏一族被他利用成了最危险的靶子,我怎能不怒;但我更多的是无奈与痛苦,我无力反抗,只能言听计从,眼睁睁地瞧着我和金家一族走上最可怖的险路。做夏侯明的棋子本就是万分的危险,而我们金家竟还是他所有棋子中冲在最前线的,是最可怜、最容易被对手击垮的。在这样的朝堂浩劫中,若夏侯明这一方有损,那头一个死的绝对是金氏一族。
更难过的是,我连丝毫的不悦都不能透出来,稍稍被他看穿了心思,我便要惶恐万分地请罪。
伴君如伴虎,我一日比一日更明白这为人臣子的道理。
夏侯明并没有动怒,他只是笑呵呵地将我搀起来,温和道:“朕知道你心里有气……没事,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和朕说,咱们还能商量不是?你要是生朕的气,你就发火,朕受着……”
我听得一愣一愣,又一惊一乍。他说什么商量?呵,他的大计,哪里轮到我来置喙呢?我是臣子,金家也是臣子,我们都是听命于他、受他摆布,何谈商量?
我的确生他的气,但他不朝我呼来喝去我就要烧高香,我还有胆子跟他发火?
我垂下头,低眉不语。
他亦是不答话。半晌,他才一手拉过我,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道:“玉儿,朕对不起你。朕也不想让你卷入纷争,给你那样的隆宠,眼睁睁地瞧着后宫那些女人欺负你,害你吃那么多的苦……但朕没有办法。朕是你夫君,却也是帝王……偏偏你是金家送进宫来的唯一的女儿,金家是最好的选择,朕只能以你为棋子,朕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并不因这样温柔的动作而消气。但我知晓,我是不可违逆皇帝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夏侯明决定选择我,选择金家,我们便只能认命。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亦从来不敢忤逆夏侯明。在这种时候,与其抵抗,还不如顺从地忠于皇帝。或许我们金家会有好运,不会被司徒氏吞了,那样等到帝王大业落成,我们也就得活了……
我忙低了头道:“臣妾不敢怪罪皇上。皇上要吩咐臣妾做什么,吩咐金家做什么,都是我们的本分。”
夏侯明缓缓地长叹一声。
少顷,他却又回身来对我一笑,道:“其实这样也好……这样,你就可以站在我身边。”
***
我们很快就安寝了。第二日我难得地早醒,服侍着他起来梳洗,预备着上早朝。
我在给他递发簪的时候,被他一手握住我的手。他缓缓地在我手上摩挲,散漫地笑道:“朕昨晚上想了一件事情。你大哥已经二十有四,婚事一拖再拖……朕想将朕的七妹昌平公主嫁与他,爱妃意下如何?”
我心内一惊,虽然我早就知晓他会把金家捧到他所希望的高度,但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公主,还是让我心神大动。
我大哥原本在四年前就订了亲,可惜女方突然丧父,要守孝,就拖了两年。这样一直拖到我要进宫为妃,那时候刚想着办婚事,又遇上政变,全族流放。如今流放了一年回来,大哥仍旧没能顾得上娶亲。
金家赦罪后,大太太和大哥也在操办婚事,准备相看一些贵女。事儿还没定下来,这倒好,皇上直接塞了一位公主进家门。
夏侯明既能说出来,就是已经有了决断。呵,还说什么“爱妃意下如何”?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我敢说出半个“不”字么?
我面上愣了些时候,终是不得不跪下,满面感激地道:“谢皇上爱重大哥。”
夏侯明又浅浅而笑,伸手将我扶起:“昌平公主是杜太妃之女,性子静谧,端庄温良,今年年方十六……想是配得上你兄长。”
我忙道:“皇上折煞大哥了,是金家受皇恩,臣妾怕是大哥配不上公主……臣妾一定会嘱咐族中,尽心侍奉公主……”
唉,唉,这个婚事,我是真的很不满意。我大哥要娶的是一位贤良之妻,娶个娇生惯养、身份尊贵的公主回去,是当媳妇还是当祖宗?
我们家不似旁人,想攀个高枝,以为做了驸马就能扶摇直上、仕途通达,我大哥只想好好地过日子。
所以我就说,我们家到时候要尽心侍奉公主……
夏侯明很快就离去。我跟着出去送他,他摆手将我推回去道:“春寒料峭,你怀着身子,以后就不要出来恭送,也不用迎圣驾。”
番外——夏侯明(1)()
“跑!”
我浑身浴血冲出宣武门时,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字。
漆黑的子夜里尽是血腥肃杀,火把映照苍穹,利刃划破夜空。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我踩在他们的尸骸上,没命地往前奔逃。
“臣拼尽全力,也只能护送十二殿下到这里,以后的路……”禁军统领贾云风在我的身后跪倒,身上插着三支箭羽。从东宫到宣武门,我所经的一路都尽是倒下的尸骸与猩红的血液,有太子的人,也有我的人。
贾云风是我身边最后一个死的,我已经再也没有暗卫的保护。太子派遣来的刺客紧追不舍,我已不知跑了多久。
还好我已经逃出了最后一重宫门。我应该,还有一线生机的罢。
我没有退路,只能不断向前……在数年前决心争储时,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曾想会这样快……我不过是宫里最不起眼的皇子,年纪又不满十岁,竟也值得太子出动刺客。
是了,争储自然是最为腥风血雨的险路,我认了司徒皇后为养母,更是遭太子惦记了。可那司徒皇后……呵,她也不过是利用我为棋子,她有三个养子呢,一心想扶持已封了齐王的四皇子上位,我和十一皇子都是被她拿来铺路罢了。她不会真心帮衬我,她所思虑的只是她自己的宏图大业,算计着齐王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便选了齐王。
就连这一遭的刺杀,本是朝着齐王去的,可到头来却被她算计地令我为齐王挡灾!
司徒皇后绝非善类,但无奈,这也是我唯一可以认作养母的人。我已经跑得两腿如灌了铅,按着原本的计划,金将军会收留我一段日子,等风声过去……恩,荣国府已经近在眼前了。
禁军统领贾大人是我生母留下来的势力,但金家就是我亲自拉拢过来的。金国政此人野心勃勃,并不是个好选择,但我也无奈,眼下境地我能拉拢上一个重臣已经很不易。
但我怀着最后一线生机奔到荣国府的府门前时,竟看到——那府门是紧闭的。按着谋划,我出事后早给荣国府送了消息,他们也答允了会派人接应,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我扑在府门前,狠力地叩击那大铜环,但始终毫无回应。
佞臣!金国政果然是佞臣!他是不想与我合谋了……天,天,他是转了心思了,怕是要依附安王去了。安王与司徒氏一向是政敌,而安王此人更令我不齿,司徒氏不过是想扶持一个皇子做傀儡登位,那安王却有弑君篡位的野心。
呵,总之这两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下这金家也要奔了安王去。安王,司徒氏,还有太子,这三方厮杀去,我却是要早早地被太子砍杀……也罢,我无心思虑朝堂局势,耳中那喊杀声已经渐进了……
我情急之下,也无法再去别的府邸寻求庇护。最后遂一咬牙,就绕到荣国府的后院翻了进去。
贾云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甚至曾借口去荣国府拜访,私下打探过这座府邸……多亏了这位暗卫的小心,今日就算荣国公背弃我,就算贾云风已为我尽忠而死,我也能够找到地方翻进这座府邸里。
可……外头还是那样乱,那些刺客未能达成目的是不会收手的。
我从墙头上跌下去,手臂不小心撑在地上,又是一阵剧痛。呵,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会落到今日的狼狈境地……
我一个人倚在墙角处,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肩上的伤其实很严重,是被箭矢洞穿了。我跌落的地方正是一处花圃,泥土上盖着厚厚一层草木灰,我抓了一把便洒在那染血的墙头以掩盖痕迹,一壁又洒一些在自己的伤处,多少有些止血的效用罢。
我还是第一次受这样重的伤。外头的喊杀声不断,我右肩上的血一直流,止不住……呵,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呵,本想着荣国公会接应我,可现下,我就算不被仇家寻到,也要流血致死了。
我竭力撑着身子,私下搜寻着想找个地方躲避。
这虽是金家的府邸,但这一带远离正房,极为偏僻,应当没什么人烟。贾云风早早打探好了,这附近有一处小祠堂,原本就打算将我藏在这儿的。现下金国政不肯帮我了,但我也没别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