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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远远不曾结束。内务府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女官、宦官,里头有皇后的棋子,也有太后的棋子。
宫里出这样的事情,而且牵扯到娴容华,太后怎么也要管一管。
此时那些棋子就发挥作用了。太后娘娘要在暗地里查,好,就故意透出几分缺口来,引着她把真相查清楚。
内务府里到底是谁在赏赐上动手脚?那迷迭香到底是哪里进来的?太后一查就能查到懿妃的兄长到底是干什么的。
最关键的是,皇后这一次栽得不对劲。她暗害娴容华与另外两个宠妃,不仅招数拙劣,且思虑不周,最后当场被娴容华识破。
太后这个时候就万分疑惑,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蠢?
细想一想就知道,这事情不像皇后能做出来的。再看看事情的结果,谁获利最大?
自然是懿妃。
懿妃有着协理之权,皇后能够调遣内务府,她也能。所以在赏赐里头动手脚——她是能够做到的。
太后这么一思量,心里就生出许多念头来了。
懿妃一计算全,若迷迭香不被识破,那就是除去了娴容华等人;若被识破,正好又狠狠打压皇后。
太后看着懿妃所为,会作何感想?
在长乐宫住了数月,吃斋念佛,那些日子的讨巧卖乖原来都是埋着险恶用心的么?
竟敢对司徒家的嫡女娴容华出手!
一切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是懿妃的野心与恨意让她闹了这么一出。她虽是太后的人,但娴容华显然已经成为她的阻碍。为了娴容华的前程,太后会毫不留情地让她牺牲所有。
所以她才想到了要除掉娴容华!
司徒家再送个女儿入宫,毕竟是不小的难度,皇上虽平庸,但也不会坐视不理吧……懿妃这么一想,很可能最后太后会不得已而选择自己……毕竟冯家与司徒氏有姻亲不是,总比旁的嫔妃来得强……
太后不会容许懿妃这么算计下去。她做事果决不讲情面,当年懿妃与娴容华生嫌隙就已经令她不满,如今又公然出手……
这个懿妃是不能留了。
太后思前想后,觉着懿妃虽要处置,但也不能便宜了皇后。
于是揭发出来懿妃与皇后“串通”。皇后的罪名照旧,懿妃,还得额外处置。
只是没想到,皇帝对迷迭香一事太过重视,亲自下令彻查。终于让他把真相查明白了,皇后便洗脱了污名。
总之,皇后是设了一个很简单的局。
不过虽然动作简单,其后的准备却最复杂。她要知道懿妃的兄长在做西域和中原的生意,要知道娴容华身旁有一位本事了得的嬷嬷,要掌控内务府广储司所有的太监,还要准确地拿捏太后对懿妃的态度。最难做的是要怎么引着太后娘娘去查证,让她查到“正确”的真相。
这里头的一切步骤都要滴水不漏。
这样的博弈,只有太后和皇后她们才玩得起。
我是在第二日的时候听闻冯氏被发落冷宫的消息。
傍晚之时,夏侯明来了我这里。
彼时我还在为迷迭香的事心惊肉跳——我不是怕后宫里的纷争,我怕的是朝堂斗争。
我是经历过政变的人,我瞧着皇后做出这么一场大戏来,我就能隐隐觉出风向。
百般设计,就是要借太后的手来处置懿妃……
夏侯明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除掉懿妃!
他这一日过来,与往常一样带了大队的仪仗。我在宫门前跪迎他,双手撑在已经七个月大的小腹上。
“朕不是说过不要出来跪迎么……”他一壁扶我起来,一壁用训斥的口气与我说话。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只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他按着我的额头看我一眼,就将我打横抱起往大殿里走,稍稍放低了声色道:“你很怕么?”
我被这问话惊得一愣,而后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了然——他心知肚明我怕的是什么。
我骨子里是有几分倔强的。他这样问,我不由地抿了抿嘴唇。
他却是笑了:“你果然冰雪聪慧,看到迷迭香的事情就能猜测到……不过那都是男人的事情,用不着你去冲锋陷阵……”他把头贴在我的脸侧,窃笑道:“就算朕输了,有你陪着下葬也心满意足……”
我一听这话气得不行,愤愤地要从他身上挣扎下来,挣不开又用眼睛瞪他。哼,我会被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还不是因为你!你和司徒氏鱼死网破、成王败寇,我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入宫之后就只想做一个失宠的嫔妃,如钱贵人和方贵人那样……谁晓得你偏偏把我拉进来,把金家一族都拉进来!
他抱着我坐下,把我托在他的双膝上,看着我一张鼓鼓的面孔笑道:“怎么,你还真这么怕?呵,朕知道你最怕死了。”
我被他整治地无言以对,正气得心肺要炸掉时,有御前的内监在殿门上叩了三声。
我立即从夏侯明怀里溜下去,规规矩矩地侍立在他的椅子后头。
夏侯明叫了来人进来,是王德。他面上的神色十分肃然,看一眼我,欲言又止。
我心领神会地要退下。夏侯明拉住我道:“无妨。俪贵嫔都是局中人了,听一听这事情也好。”
王德遂躬了身子,如实禀报道:“……冯家退婚了。”
我一听有些迷茫,冥冥之中又有些抓住答案的感觉……我侧目看一眼夏侯明。
夏侯明却是面色得意,追问王德道:“是和司徒家次子的婚事么?”
“正是。”王德的声色有些低:“这件亲事三年前就在议。冯家是三房的女儿,司徒家却是嫡次子,原本冯家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只是司徒家的儿子年纪小,要拖几年。这一年本来说好要下聘,但……不知怎么冯家就不愿意了,说自己家的是庶女,太过高攀了。”
夏侯明缓缓点头。他侧目对上我的眼睛,又耐心地给我解释道:“冯莲馨是她们家里唯一的嫡女,且没有另外嫡出的兄妹……冯府尹那个人,眼睛里只有正妻和嫡女两个人,他一听说懿妃被废入冷宫,就受不住了。这才要与司徒家撕破脸。”
我听得明白,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朕还要给他们加把火。”夏侯明的左手中指扣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他淡淡看一眼王德道:“就照着以前良妃的例子做。”
王德面色平静如水,静静地答了一声“是”就退去。
我却是十分惊愕,又生出些恐惧——果然帝王无情无心,一个服侍你六年的女人,随随便便地就……
还有以前的良妃,原来也是他亲手处死……只要是为了朝堂,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王德走后,他吩咐我早些梳洗了就寝。
我月份大了,躺在床上都小心翼翼地,不敢翻身也不敢乱动。夏侯明熄烛火之前,自己去东暖阁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我们俩分被子睡。
这个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稳,肚子里的小家伙总是动来动去,我半宿都没有睡着。
不知是不是我吵到了夏侯明,在半夜的时候他也醒过来,问我要不要传御医。我解释道:“并不是不舒服……是孩子在乱动。”
夏侯明的眼睛突地一亮,然后他风风火火地爬起来上亮子,按住我道:“他在动?给朕看一看!”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就像是小孩子看到糖……我不禁好笑,自己爬起来把亵衣撩起来,给夏侯明看我的肚子。
烛火晕开一层淡粉色的光晕,因是夏日,屋子里暖融融地。夏侯明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的肚子。
我浅浅与夏侯明笑道:“按照张御医的说法,胎儿四个月时就会动,七个月已经会打拳了。”
“打拳!”夏侯明的眼睛瞪得更大,试图从我肚子上挖出什么东西来。
胎动是一阵一阵的,我刚才翻身坐起来,里头的孩子就骤然不动弹了,安安静静地。所以夏侯明盯了半天也没看到他想要看的。
母性是女人的天性,我对亲骨肉的好奇与渴望让我在这一刻对夏侯明有了些好感——少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
我和这个陌生而令人惧怕的男人之间,有了不可分割的血肉联系。无论我再不喜欢、再冷漠,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一百三十七章:颠覆(3)()
夏侯明的一双眼睛仍是瞪得圆溜溜地,生怕错过了什么。我与他笑道:“皇上先睡吧,他这会儿不动了。等会儿他再动我再叫您看。或者……”我突然想出一个好办法,立刻道:“您拿手指头戳戳……或许有反应!”
我自己一个人经常这么玩。我无聊的时候,就戳一戳他想要他陪我玩;有时候我想睡觉,可他偏偏不安分,就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我也会戳一戳让他别闹了。
“恩……”夏侯明眨了眨眼睛,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想要戳我的肚子。
然而他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收回手来摸一摸自己的手指,尴尬道:“指甲太硬了。”
我便自告奋勇道:“我给皇上戳!”把自己的手指头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果然,我们家孩子有反应了,我的肚子上鼓起一个小包,然后又缩回去……
“哈!他在打拳!”夏侯明摆手大笑,把外头的内侍都惊起来了,拍着门问殿内需不需要伺候。
夏侯明挥手让他们躲远点,又和我道:“这是不是在出拳?”
“不会,拳头没这么大,这是在踢腿。”
“恩?你让他出个拳看看!”
“……我能让他动就不错了。”
这一晚上我真是睡不好了。夏侯明这个人比我肚子里的小孩还要能折腾。
最后我们俩都累了,一看钟漏,已经快四更了。
我平躺着,劝他道:“皇上睡吧。还要上早朝。”
他抱着被子坐在我身边,微微闭目:“不睡了,现在睡下去反而更困。”说着又透出些许疲累:“……也就是在这几天了。不会拖到六月份……”
我心内一惊,想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大哥与司徒氏已经势如水火,不过……好在还没有被司徒氏当作前菜来吃掉。金家撑得很辛苦,但至少撑住了,我暂时不会有事。
这样的事情,我说到底是宫闱女子,夏侯明比我懂得多,他会把一切都部署好,不需要我来操心。
可我就是害怕啊。我这个人挺没出息的,让我受苦受累我都不怕,我就是怕死。
我低头看一眼那藏在被子里的抖个不停的手。
突然我的手被夏侯明握住了。
他的一双大手在上头摩挲着,缓缓地低声道:“如果万一有不测……你记住了,琼宫后殿的暖阁里有密道……”
“皇上!”我震惊万分,不由脱口呼出声来。
“你好好地听着!”夏侯明命令我,一壁又抓紧了我的手:“你要记住,是最后面的暖阁,里头有很多的藏书柜,进去之后左边靠墙的柜子,你把它移开了,就能看到出口……到时候,会有一个同样有七个月身孕的女人,方嬷嬷会把她烧死,然后你再火烧琼宫。那个密道一直通往八角街上的贾记食客来,贾大富武艺了得,定会保你平安……”
我的面上几乎惊愕地要呆滞。他摇一摇我的肩膀,低喝道:“记住了没有!”
我大睁着眼睛,无意识地不迭地点头。
我是震惊万分,震惊他会费尽周折地安排我的生路……
直到下一刻,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若他死在政变中,江山易主,我肚子的皇嗣就是他的血脉。或许对大皇子、二皇子和几个公主,他也做了同样的安排吧。
守着一个做棋子的本分,我忙一字一顿道:“臣妾必不负所托,保住您的皇嗣……”
夏侯明听了这话,却是皱着眉头看我一眼,继而一伸手指往我脑袋上猛地一戳,恼怒道:“我说,你怎么就是根死不开窍的木头呢!朕对你的心思,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每次朕说话,你也从来听不懂!”
我愣住了,方才我们俩还在商议宫变的大计,怎么一转眼就又……又生气了。
又生的什么气啊!这个夏侯明!
竟还说我是不开窍的木头?呵,你以前就说过我蠢,现在又说我是木头……我真是不明白了我……
本小姐我从荣国府到这个宫里,从来都是靠脑子活命,从来无人会说我蠢笨。我知道你能耐,我没你聪明,可我也不至于是木头吧……我这么聪明,为何要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蠢呢!真是的!
自然我是不敢显出丝毫不悦的。我只能对夏侯明赔笑,压着委屈承认道:“臣妾驽钝,只是臣妾定会保住皇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