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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沛眼角轻跳,抛一个眼神:这话你敢说!
吴水牛浓眉一挤,回一个警告眼神:配合。
“我知道,我爸以前也是老不正经的人。”燕裘淡淡地回了一句。
水牛眉头锁紧,一脸憋屈:“有这么不正经吗……你爸。”
“嗯。”燕裘微笑:“但就是这样才好,亦父亦友,就像你和阮哥一样。”
听了这赞扬,吴水牛立即心花怒放,很高兴儿子喜欢爸爸,脸上笑开了花。
阮元沛微怔,总觉得燕裘话中有话,那语中意像鞭子一样挞打他的心。他是吴水牛的爸爸吗?他其实忘记了这个立场,所有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的反射条件,什么亦父亦友?不可否认的是他心思不单纯。
他深深凝视燕裘,然而后者却豪不畏惧地回以批判目光。
接下来吃进的面条简直是如同嚼腊,食之无味,阮元沛只是机械地吃光所有面条,心里有着不得不正视问题。他知道燕裘是Gay,对男男之间感情比普通性向的人敏感,燕裘应该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阮元沛慌,他还没有准备好将这份感情明朗化,更别提吴水牛那小子根本没有半点思想觉悟,卯然公开,恐怕也会让这头牛深入交谈并将爱情强转为友情,直接OUT掉。
席间,燕裘不断与吴水牛讨论学校里的事情,奥林匹克大赛,篮球赛,游泳比赛支持,甚至保键室,肖缇和林安。
比起二人的热烈交谈,阮元沛这边受了冷落,但他也不作声。吴水牛多难得才有机会跟儿子好好接触,他自然不会打扰,就由得两个小子好好谈,甚至撸起衣袖把碗给擦了,倒上两杯牛奶给他们,就把客厅留下来,自个窝进房间里努力思索与国际刑警合作后的工作走向,尽量不去想那精力过剩总是笑咧一口白牙的臭小子。
直至时针指到顶端,阮元沛轻叹,准备去催那两个小孩想想明早上课的事。才要动身,房门就先被打开,小平头挤了进来。
“大夫人,球球要在这里过夜呢。”
“……换洗的衣服……”
“我有。”
“……好吧。”阮元沛十分确定,燕裘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哦,万岁!”太兴奋,吴水牛没控制好关门的力道,那门关得天塌似的响亮。
“吴水牛!”
只有一串又急又沉的脚步声作回应,阮元沛轻叹摇首。
过了不一会,房门被敲响,阮元沛立即就意识到这不是那头粗枝大叶的牛,顿即将注意力集中。
只见进门的是燕裘,他清秀的脸上神情肃穆,甚至有几分严厉:“我有些事想跟阮哥你谈谈。”
“有什么话这样重要?”阮元沛轻揉额角,半点也不想接触这话题。
然而燕裘却不放过他:“你喜欢吴水牛,是吗?”
阮元沛心中惊悸,视线跳过燕裘,探索门外。
“放心吧,他在洗澡。”燕裘出声安抚:“我也不想让他听到。”
“你先进来。”阮元沛轻声说。
燕裘没有拒绝,他走进房间内,轻轻关上门,靠着门板,目光犀利逼人:“你还没有回答我。”
阮元沛苦笑:“你要我怎么样回答?你不是早已经有答案?”
“啧。”燕裘咬唇,眉头深锁:“你知道他是未成年人。”
“因此他并不知情。”继续按揉额角,阮元沛自嘲地笑:“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出手的禽兽吗?”
“我不了解你。”燕裘轻声说:“我甚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同性恋的,以前你不是。”
阮元沛只能苦笑,舌头仿佛尝到一丝苦涩。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们之间的年龄差这么远。”燕裘哑声说:“你可以吗?可以承受社会的舆论压力?还有,不怕吓着他吗?吴水牛对这种事完全没有概念。”
听了这问题,阮元沛瞥了燕裘一眼,心中越发的感觉奇怪。为什么是这样的问题?燕裘这神情又为什么那样的真实,好像是切身这痛似的。
“所以我并未公开。”阮元沛一边观察燕裘,一边轻声回答:“他对Gay的认知就停留在掐着兰花指扭屁股上头。至于舆论压力,燕裘,你该明白这对特别刑侦组任何人都不管用。”燕十六在世的时候什么岔没有出过,他们什么舆论压力没有承受过,早已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这一回燕裘不说话,而且也不会继续说下去,因为房门被打开了。
“燕裘,我说你在哪呢?又跟大……我爸讲悄悄话来了?到你了,快去洗澡,换洗衣服搁在床上了呢。”
燕裘轻点头,一声不哼地出门去了。
吴水牛抓着脑门,一脸困惑:“你们究竟在谈什么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阮元沛屏息,目光几乎不能从小子身上离开。
刚刚出浴,吴水牛只穿了一条裤头,抓着一块毛巾往短发上搓,光裸着上身,麦色肌肤就似那刚刚蒸好的甜糕,让人想咬上一口。
“上帝。”阮元沛希望上帝能派一支天使军队来,把他这装满邪念的脑袋摘走。
吴水牛扬眉:“啊?你们什么时候信上帝了?得了吧,我们是炎黄子孙,该拜关二哥。”
阮元沛心想:关二哥也被一个色字给欺负去了,他帮不了我。
突然,燕裘披着浴袍出现在门口,微湿的黑发凌乱披在脸侧,看是刚刚浇湿了身。他抬手轻敲门板:“水牛,没有洗发露了,新的在哪里?”
山民小子微怔:“咦,我用的时候还有,没了么?我给你拿。”
小麦色身影风风火火地跑走。
燕裘目送人影走去,回头狠狠剐了阮元沛一关,重重关上门。
打从燕裘出现的那一刻,阮元沛的热情已经降至冰点,现在更甚,他愣怔地瞪着那门,久久以后扶额重叹。
“妈的,走火入魔了……”
26第二十五章∶滚床单
好朋友到彼此家中过夜是常有的事,可是吴水牛今天要感谢苍天,因为他与儿子的亲密关系来了一个大跃进,终于又能跟球球同床共枕了。
抱着临时准备的枕头,山民小子立体的五官在花痴表情荼毒之下,不是一般的崩坏。
当燕裘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就见着这小子发痴的模样,不觉莞尔∶“在想什么?”
水牛双目一圆,锃地星光熠熠,手里拿着电吹风,扬动手中电吹风∶“来,吹头发。”
“……”
“把头发吹干才能睡。”
面对那一脸认真与坚持,燕裘抚额失笑∶“嗯。”
得到了允许,山民小子喜上眉梢,殷勤地招呼燕裘坐在床边,打开电吹风小心翼翼地吹干湿发。燕裘的头发遗传自妈妈,不似燕十六的粗硬,黑发柔顺贴服,倒是清清秀秀的,小时候就特别叫姐姐阿姨们羡慕。五指梳开黑发,暖风中丝丝扬开,湿气渐渐蒸干,水牛又想起球球小时候,还要爸爸辅助才能洗澡,然后吹头发,再侍候着上床,听完故事再睡觉。老婆刚走的那一年是多么的困难,幸亏儿子非常懂事。
球球从不计较他这位父亲的失职,小小年纪就学会当家作主,一直以来从未喊苦。但他自个明白他这位父亲做得不够好,若以法律尺度计较,他就得背上虐童罪名。
后来他还突然就死了,甚至没能跟儿子道别,或者好好坐下来谈谈同性恋的问题。
“燕裘,你会想你爸爸吗?”
燕裘微怔,又轻轻扯起唇角,悄悄话般低声说∶“当然会想。”
“哦。”水牛感觉心里闷闷的,恨不得抱住儿子用力吼‘爸爸在这里,爸爸回来了,爸爸虽然年轻了不只一轮却还是原来的爸爸,爸爸没有离开过你,我的儿呀!’,可惜燕裘不会相信,他只好压下这股涌动的热血,沮丧地轻声劝慰∶“他也会想念你。”
“嗯,我相信。”燕裘淡笑,握住吴水牛的手∶“行了,不用再吹。”
“嗯,这东西也太吵了。”
“你的?”
“我的头发太短,早就干了。”为增加可信度,水牛干脆将脑袋凑过去让燕裘摸摸。
燕裘微愕,再一次失笑,也真的摸摸这颗脑袋,那动作轻柔宠昵,更像是在顺宠物的皮毛。
“是干了吧?”浓眉轻扬,吴水牛笑嘻嘻地问,仿佛这头发比较容易晾干也是很值得得瑟的一个创举。
“是呀,干了。”燕裘又摸了摸,才收回手,见这人转身整理床铺,准备躺下,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住进阮元沛家里呢?”
“嗄?”水牛眨了眨眼楮,直觉你顺着以前撒下的慌回答∶“哦,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的助养人,后来知道了你爸的事……”
“就特地进城里安慰我。”燕裘接下文,轻叹∶“你的家乡在山里,很艰难才来B市吧?”
撇着嘴,吴水牛无所谓地耸肩∶“还行,一路上扛大包赚钱其实挺有意思的。”
“……扛大包?”燕裘咋舌,调查报告中并没有详细记录吴水牛进城的过程,这样听来,肯定不容易。想到这傻小子往工地里扛包,攒起微薄薪水买车票,那潦倒的窘境,燕裘忍不住心痛∶“辛苦你了。”
“没什么,又不是没有吃过苦的。”水牛不以为然。
“嗯,你家乡在好水村是吧?那儿的生活艰苦吗?”
“啊,还行,虽然是贫困山区,但只要没有遇上天灾,自给自足也可以,大家都习惯山里生活,很不错啦。而且现在我就会攒些零用钱给寄回家里,生活不成问题。”想到吴老爹那表示万分惊奇的回信,水牛不觉失笑。
“嗯,还习惯城里生活?”
“当然。”水牛露齿灿笑,毕竟在重生前他可是B市的罪恶克星,怎么会不习惯呢?
“那……你要不要住进我家?”
“嘎?”吴水牛像只听雷的鸭子,瞪眼掉下巴。
燕裘悄悄握住微微冒汗的掌心,哑声说∶“自从我爸死后家里变得特别冷清,肖缇跟家人一起生活也不能老是往我家里跑,我自己住着就特别寂寞,如果你愿意,不如住进我家里?跟阮哥这样的单身男人住在一起,总会麻烦到他。”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以往,吴水牛绝对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可今天他却傻了。
“你的回答?”燕裘声音又低沉几分,摘下眼镜,清秀的脸上是深刻的期盼。
吴水牛张了张嘴,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不是他不想答应,而是燕裘的提议触发了他的思绪。
为什么一直与他保持距离的球球会突然提出同居要求?而这之前儿子先跟苏卷卷和大萝卜神秘会谈,后来又跟大夫人在露台不知道搞些什么勾当,接着又离奇的示好。
太奇怪了。
他有预感,若果今天答应了,真相会石沉大海。
“让我考虑一下吧。”最终,按捺住答应的欲望,吴水牛忍痛掷下答案,那股自我克制的劲儿几乎要把被子给撕坏。
讶异自眼中一闪而过,燕裘将视线下放到揪住被子的双手,又注视那张表情憋屈可怜的脸,轻叹∶“是我太唐突了。”
“不!你这个邀请给我保留着,行吗?”山民小子期盼地探身靠近,一脸讨好∶“说不定,说不定我明天就答应你呢。”
燕裘苦笑∶“嗯,随时都行。”
看见儿子受了委屈,吴水牛恨不得自揍三拳,但转念一想,他有一个主意,而且立即热血地实行∶“要不……我有个折衷的提议。”
“嗯?”燕裘看那明显地写着‘我另人企图,大大的猫腻’的表情,哭笑不得∶“说说看。”
“嗯!!”吴水牛兴奋地比手划脚,使尽从小到大有限的文学累积,努力推销这个好主意∶“都要一步一步开始嘛,为了纪念我们的友谊更上一层楼,作为见证我们友谊取得新成绩的里程碑,我们应该有更亲昵的称呼,譬如从今开始让我叫你球球。”
燕裘傻眼。
水牛热情减半,眉头渐渐收起,即委屈又可怜地问∶“怎么,不好吗?”
“噗哧。”燕裘扶额失笑∶“不是不好,那你要我叫你什么,牛牛?”
囧!!!!
吴水牛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牛牛?这名字真让人蛋疼。
燕裘被这表情逗得直不起腰,捂住额头身体一歪就倒在床上,扯上被子,轻喃∶“慢慢想吧,要你不怕别人闲话,叫我球球也行。”
水牛压根儿没听进这话,因为他又有一个绝好的提议∶“牛牛这名字太怪了,叫吴吴就跟便秘拉不出来一样,要不从今天开始叫我水水吧。”
“……”
接下来燕裘是从未这般失态,笑得泪湿枕头,只能抖,发出声音都是奢侈的。
犹如罩头一盆冷水,吴水牛一张脸木然如面瘫,干巴巴地注视这小虾米样蜷缩起来打抖的人,心里不爽,万分不爽。
敢取笑老子的创意,就是儿子也饶不得。
山民小子一个扑腾,压下去十指齐动∶“笑?!让你笑!”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