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慕璟火上浇油,一把揽过她的肩,乐呵呵地道:“南统领过誉,不过这话我爱听!”
她嫌弃地把他的手挪开,“慕中书喝多了,南铮你给我把人送走!”说完,卷云高缦履一转,施施然进内殿去了。
慕中书,毫不留情的嘲讽?他惦着她的生死,她却在别的郎君面前极力撇清干系?
南铮道:“慕中书既然能到此处,想来是清醒的,不送!”
慕璟转身扬了扬手:“好说,我瞧南统领倒是有几分醉意,告辞!”
外头的雨势越发的大了,落在窗棂上劈啪作响,长孙姒歪在玉几上神色恹恹的,仰起头觑挑帘子进来的南铮问:“可查着什么来了?”
他摇头,沉声道:“没有,戌时末,圣人准备就寝,两个供奉官伺候更衣,刺客便是其中之一,趁乱逃了,滕越跟去了。约莫七尺来高精瘦汉子,方脸,易没易容不得而知。在廊庑里寻着个人,是当值的供奉,叫人迷晕了。”
长孙姒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是个心善的,也不滥杀无辜。到了这般时辰也不见人影,估摸着也捉不住了。赶明儿烟官醒了,你仔细问问可有疏漏。”
她顿了顿低声道:“三省的坐不住,先派了慕璟探口风,明天估摸着又得来了。”
“那公主如何?”
她笑笑,有些疲惫,“慕璟都能明白我的心思,何况那些老骨头。如今各自索性摊开了说,就看着谁决定先退一步。”
他倒了杯水递给她,“慕中书此来便是他们示弱。”
“嗯,”她仰起脸疑惑道:“不过,我很好奇,通常你们郎君做些奇怪的举动,多是为了点什么呢?”
他晓得她在问慕璟,神色微动,垂下眼睛沉声道:“多半是喝多了!”
她的生死想来他也不会关心,最后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029章 意气相期(二)()
用过早膳的光景,长孙衷才醒了困,乏累的没个精神,藤蔓上揪下来的爬藤花失了水蔫头耷脑的,巫傩公教了七八遍动作才勉强记个大概。
长孙姒看着乐,恰好赶上三省会同六部尚书觐见。
老调重弹,中书令贾丞道先开了口,“公主,昨日老臣同诸位商议重设江南道太平仓和市易所,臣等深觉不妥,特来求公主赐教。”
长孙姒眨干巴巴地笑着,望一眼他袖口上的沾着星点墨汁道:“白衣贾公自咸安三十二年得了进士科魁首,世宗褒奖经学和时务策,便闻名天下;又是三朝元老,一整夜殚精竭虑拟出的文书如何不叫我等拜读?”
贾丞道愣了愣,只得从袖中抽出折子递给了南铮。
无外乎是指责长孙姒挟天子以令诸侯,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顾,祸乱朝纲,大有牝鸡司晨,家之穷,国之不保的意味。
连篇累牍发泄完心中不满,若不是折本有限,当是她的罪行怎么着也要写上个三五日。
长孙姒笑,“贾公这本奏折当真文采斐然,发人深省,不如供到国子监辟雍牌坊前以供弟子瞻仰如何?还是贾公亲自到国子监授课更为妥帖些?”
门下侍中徐延圭插言,“公主万万不可,贾公执掌三朝,功在社稷,做那执博士岂不是大材小用,公主三思!”
“徐侍中这话有意思,”她在主座里面无表情,佛龛里供着的金身菩萨像,少了普度众生的悲悯,“有言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我若是没记岔,徐侍中也是贾公的学生,看来贾公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平琮,不得对公主无礼!”
贾丞道索性开诚布公,“公主,周鼎一事,世宗有生之年感叹新政害民,本想利于市易,怎奈小人横行,坏了仁爱之心。如今新帝登基,诸事不稳,若是在此时设立市易所和太平仓恐怕”
长孙姒不答,却调过目光看了一眼徐延圭道:“徐侍中今早穿角门而过与众位一同往这里来,怎奈角门新修,朱漆半干粘于衣袖之上,徐侍中发现时已晚,用手拂之不掉,只得作罢。敢问徐侍中,你来见圣人不可谓不驾前失仪,那你回去是要断去一臂还是自杀谢罪?”
徐延圭慌了神色,右袖往身后掖了掖,就听长孙姒接着道:“因为周鼎一案,诸位不同意重设太平仓和市易所,总怀疑有宵小之徒;那么同样的道理,徐侍中不能保证下一回进谏,不会驾前失仪,所以他必须断臂或是自裁么?”
“荒谬!”贾丞道震怒,“无心之举怎可能与社稷要事相提并论?”
长孙姒托着腮盯着他瞧了半晌,笑道:“不尊圣人,同样是社稷要事。”
她瞧众人皱了眉接着道:“我晓得众位为何不愿重设太平仓和市易所,惠通渠连年修缮无果;每逢旱涝,两岸各道几乎颗粒无收,赈灾粮草和商贾往来货物无法正常运抵。而众位神通,养了掮客,收益颇丰。”
各家暗地里都有掮客往来,趁着天灾赚上一笔,不多不少,圣人问罪也法不责众,多少年都糊弄过去了;如今说开了倒是显得没有君子之风,叫人不好意思起来。
长孙姒也不逼紧,“民间做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各位也都是劳心劳力的,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阻了你们的财路便要兴师问罪,不免有些功高盖主的意味了吧?”
贾丞道丝毫不为所动,“公主仍是要一意孤行?”
长孙姒笑道:“我和贾公一样坚决!”
眼瞧着剑拔弩张,苏长庚连连劝阻,“公主同贾公都且莫气,重设太平仓和市易所一事,不妨从另一面来瞧,这根本在于惠通渠。南郭深一案,他自裁于狱中,修渠官银至今下落不明导致惠通渠修缮不整,旱涝才年年祸及百姓。不如今年始拨出专门银饷,派人督修河渠,诸位意下如何?”
“臣等附议!”
长孙姒皱眉头,“国库空虚也是枉然,诸位臣公若能筹措足够的银饷,那时再议!”目的已达到,再同他们攀扯未免显出她急迫的心思来,便道:“圣驾将行,诸位请吧!”
有了商量的余地便是好的,众人互相望了一眼,告辞离去。
銮驾辰末离开行宫,滕越赶来已过了巳时三刻,满身的泥浆也未去干净,估摸着从没如此落拓,来见长孙姒和南铮都一脸不情愿。
长孙姒隔着帘子望了他一眼,笑道:“滕小郎是和谁在泥地里斗了一场,瞧着是大胜了?”长孙衷还在沉沉地睡着,听着声音迷瞪瞪地问了一嗓谁打架了,又迷糊了过去。
滕越狠狠地瞪她一眼,愤然道:“那刺客走得尽是崎岖山道,冒雨摸黑却也是身形奇快,能借助树木掩护躲避流矢。追到离京城十里外的九洼湾,人跳进河里再派人去捞早就没了踪迹!就留下被石头勾了的夜行衣碎布和一把方柄单刀,上头没血。”
他低声道:“刀不常见,有些年头了,像是宫里的。”说完,从马鞍边的兜囊里摸出一物给了南铮。
长孙姒挑眉看他,“宫里有些年头的兵刃可都在你们南衙里!”
南铮点头,“仆这就派人查验。”
滕越又递了那夜行衣的碎布来,“还是块寿州麻!”
她又问道:“怎么还有寿州麻的事?”
寿州多产桑麻苎葛,后来织出一种布料,一改往日粗糙的外观;恰巧那年的新科状元是寿州人,一身寿州麻衣倒衬出大隐于市的气度来。举子们纷纷效仿,后来成了学子入私塾的常服,寿州麻便扬名天下。
可也没听说过用寿州麻做夜行衣的,倒是不久之前高府那死去的一家三口都是寿州人,如今又出现个身着寿州麻衣的刺客,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关联?
滕越耸耸肩,缓了马速,藏身侍卫队里去了。
车辇在距太庙三里之处的斋宫前停下,云收雨霁,日头露出半边,晒在身上仍旧有些暑气。
长孙姒拍醒了睡眼朦胧的长孙衷,小小的郎君,罩着一身缂丝十二章衮服,黼黻华彩,五色冕旒把一张脸整个儿遮得严实。
口中严肃地道着平身,神情寡淡,下了辇车倒是装模作样威严起来,可眼里的睡意还没散干净。
长孙姒拉着他的手一路往前,沿途恭迎圣驾的大臣和礼官乌压压的多到数不完。
明日才是正式的祀日,今日须得依照祖制来阅祝版,至皇穹进香,到丘坛拜神位;接着再往神库验视祭品、边豆和牲口,最后返回斋宫沐浴焚香。
这些礼节须得按照特定的时辰,连下辇车至太庙的步数都是钦天监事先安排妥当的。
听着长孙衷时不时道一句平身,又望一眼百余丈长平坦宽敞的神道,两侧遍布四季常青的松柏,似乎延伸到天边去,和尽头的蔚蓝合成一处。
长孙姒不由得晃了晃腕上装飞针的金镯,上下一对凤凰眼,浸了毒的银针六支。以防刺客故技重施特意绑上去,若真有不测也可拖延一段时间。
跟在身后的南铮似乎瞧着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未几便能瞧见太庙前殿黄琉璃瓦的庑殿顶的金门。门前九丈九尺处金河桥七座,当中迎帝王,左右走臣公,她只能放长孙衷一人独行。
过了金河桥,穿过戟门便能看着中殿下汉白玉须弥座的石基,殿前嵌着四方青砖;东西侧十五间配殿,供奉着皇族和异姓王族的功臣。
长孙姒是娘子,进不了祭祀场所,在鼎炉前进香后便要回到戟门东侧的小金殿里。
她歪在罗汉榻上等南铮的消息,长孙衷更衣完趁着空挪来她身边缠磨,左瞧右瞧礼官不在,挨着长孙姒低声道:“皇姑,这里供奉的真有上神吗,他们真的会保佑我们吗?”
长孙姒觑他一眼笑,“小猴崽子,你这是不信呐?”
他低着头嗫嚅,“本来我挺相信,可是刚才更衣时看见窗外有个小娘子抱着猫跑了,衣饰身量和城陶差不离。”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皇姑,听说看到猫都会死,是真的么?”
长孙姒听得心颤,不动声色摸了摸他的头道:“太庙里守卫森严,哪能让个小娘子随意进出?你昨儿夜里受了惊吓是看岔了吧?”
长孙衷乖乖应声,“皇姑说的是呢,真是我看岔了。皇姑,你别担心,我回宫多睡会也就好了。”
“好。”长孙姒低头问他,“可还记得昨儿那刺客行刺时说了什么?”
他摇头,一脸茫然,“我更衣,他端着托盘忽然发难,若不是烟官阿姐替我挡了一下,那匕首就刺到我身上来了。”
“匕首?”在水边发现的不是一把旧刀么?
“是,四寸来长,瞧着很锋利!”
长孙姒还没来得及细问,外头就有人来唤圣人,长孙衷回身搂了她叫她安心便随着内侍出去了。她让人找来南铮,迎头就问:“昨儿可有人瞧清楚行刺圣人的兵器?
030章 意气相期(三)()
南铮递了杯茶到她手里,又推开半扇直棂窗,偶有路过的宫人来行礼,他这才回转身来看着她道:“没人记得,可是出了事?”
长孙姒犹豫了半晌,“衷哥儿说那刺客用匕首刺伤了烟官,可是滕越在九洼湾里找到的是一柄单刀,上头没沾血,看样子半道上换了兵刃。”
“匕首?”
长孙姒皱了眉头道:“可不是的,和滕越找着的刀对不上。我反而觉得那刺客有异,这么些人追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摸着,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显而易见的罪证?”
他道:“何钱氏一家也是寿州人。”
她的眼睛透过袅袅升起的茶气朝他望过来,满满的精神劲儿,“你也这么想是不是?偏偏又是寿州,前后脚的事,论理也不该这么巧合。”
今年的怪事一桩接着一桩,多得数不完,可来来回回就在他们长孙氏族里晃,牵在伶人手里的傀儡,一板一眼,不留神撞上刀光剑影可什么都不做数了。
“嗯。”南铮低语一声,若有所思。
寿州隶属淮南道,惠通渠自河南道经寿州入淮南道,再至江南道。自古以来寿州入夏多雨,历代都有白水围城的记载,民间更有坐于城头涤足的说法。
今年也不例外,惠通渠修缮不当,沿岸流民甚多,逃之京城以图谋生也无可厚非,可偏偏行刺君王之后留下这等样的罪证,到底是刻意陷害又或者另有隐情。
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新皇登基的头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是风雨飘摇的,多数的人是看好戏的,长孙的名头也不尽管用。
她偏过身子,抬起头来看着南铮,目光软绵绵的,卸下了防备,极度的疲倦,“刀呢,可查着什么了?”
他点头,应道:“世宗庆贺登基三十年,京城外守备神武卫因此换了通用佩刀,历经月余,改换更制就不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