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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有二,永道元年腊月初九于大晋都城五间庄二楼西窗下毒发而亡。尸体面部青紫,眼开口张,舌头喉口红肿;肚腹肿胀,有青斑,因曾饮酒皮下无裂纹无渗血,口中无毒血”
“别说了,不要说了!”
谢辉按几而起,王进维顺势俯身请罪,长孙姒倒是不以为然,看着他怒而不发的模样,甚是明理地开解,“太傅如何不愿再听呢?听清楚康使者如何故去,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到时合力抓起凶手来岂不是方便许多?太傅如此,是不忍听闻好友惨状?”
谢辉瞧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神色一凛,慌忙下拜请罪,“老臣知罪,老臣只是听到康布他遭此不幸,着实,着实冒犯了殿下,殿下恕罪!”
“无碍,今日叫太傅来,一则是满足康使者的遗愿,二则,”她看他将头压在并齐的手背上,有些好笑,“太傅是使者故友,可知道他平日里同谁结了仇,才惨遭此不幸?”
谢辉僵了半晌,才回道:“臣久未与他见面,着实不知!”
长孙姒也不着急叫他起来,摆了摆手,“太傅就是太过心慈,待凶徒手软,如何能达成所愿。即便康使者泉下有知,只怕也不能心安,谢太傅你说可是?”
她这话是说与他听,可分明是另外一层含义,心慈手软,如何不是?不然康布怎能在临死之前说出他来,本想洗脱嫌疑却成了引火烧身。
谢辉心中惴惴,想起苏长庚那番话,悔之晚矣。如今只能勉强独撑门面,伏在地上掂量了措辞才道:“殿下教训的是,老臣久居京城,失了本心,幸得殿下提点,否则连老友都对他不起!”
长孙姒起身,拢了拢狐裘笑道:“太傅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忧伤过度,不如回府歇上半日自然明白过来。”
“是,臣领命!”
他随她往外去,院中站着一个青衣的老者,背脊挺得直直的站在背风处,听着脚步声回身张望。看着三人却愣在当下,谢辉不满地嗤道:“还不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那老者规规矩矩跪地磕头,惶惶不安,“谢竟见过殿下!”
长孙姒笑,叫他起身,“谢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谢辉纳闷,不由得问道:“这老儿如何有幸谒见殿下?”
“前些时候,谢先生替谢通事收拾遗物,机缘巧合。看来坊间传言谢太傅极其信任谢先生,果真不假。不晓得,是否是因谢太傅当年早夭的胞弟,与他同名呢?”
她下了台阶,看着弓着身子的谢竟,再看一眼惊愕的谢辉,笑道:“陈年旧事,我不过听别人说起一嘴,生了好奇之心。若是惹起了太傅的伤心事,别见怪!”
谢辉进退不得,勉强挤了一个笑意,“殿下玩笑了,臣不敢!”
她点头,说那就好,“天寒地冻的,太傅还是早些回府,切莫伤心过度。说起谢先生,”她笑道:“说不准哪日要再拜访,还望能再见到谢先生。”
二人喏喏地应了,只道不敢叨扰殿下,便匆匆去了。在一旁看热闹的王进维觉察出不对劲来,“殿下,谢太傅今日这是怎么了?神色惶惶,来叫他指认凶手,慌成这幅模样?”
她甩了甩袖子,颇为惆怅道:“大概,你那验尸格目,太血腥了!”
王进维:“”就说热闹不是白看的!
长孙姒等魏绰审案的结果,闲来无事就蹲在院子里堆雪兔子,从发髻里拔了支金钗,仔细地琢圆滚滚的兔子尾巴。
阿妧从外头进来,也不理紧紧跟着的滕越,苦着一张脸嘟着嘴,抱着肩蹲在她对面极是委屈,“阿姐,你说的都对。那些人不就是有个强硬的靠山么,情面一点都不留,莫说魏京兆耿直无法隐忍,连我都气不过,瞧他们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说到底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娘子,风华正茂热血澎湃的年纪,她抬起脸来抚了抚她低垂的云鬓,将手里的钗子别进去,“来的都是哪些人?”
她只顾上生气,正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张了张嘴,赌气道:“就,就这个衙门的侍郎府上,那个衙门的大夫,还有什么侯爷将军门下的,反正七八个人!”
滕越坐在栏杆上取笑她,“认了个阿姐,小脾气蹭蹭见长。不过是些闲散官,这正主不会出面往这京兆尹府上找霉头,就指使了几个不轻不重的人来。大概就是那群总和你作怪的老臣党羽,不足为奇!”
阿妧生气,一个雪团扑到他脸上,怒道:“就你知道的多!”
长孙姒撑着下巴笑得直哆嗦,“不是叫你看着许长午么,怎么到这儿了?”
滕越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渣子,抖了抖,“他有什么好看的,每天做件事云山雾罩,也不怪丢了东西都不晓得。怕是那天出事后吓破了胆子,晕头转向没缓过来!”
“怎么说?”
滕越从栏杆上跳下来,挡了阿妧丢过来几个雪团,在纷扬的雪片里抽空道:“许长午和谢迹大吵了一架后,连在太常寺里筹备都昏昏欲睡,叫正卿叫醒训斥了几回,好几日都提不起精神,杀人的不会是他!”
身心俱疲,她这两日可不止一回听说过这事,太常寺里究竟什么法门,一个两个去了都不自在?她问道:“是送走了那群看宝幢的使者以后,开始疲累么?”
滕越点头,狐疑道:“对,本来他就疲倦的难以维系,可以为丢了国宝大惊失色,同谢迹争辩完,还是叫人给送回家里。不过,你怎么知道?”
“昨天咱们去问康布话,他说了一句若不是太过疲惫,还打算拜望谢辉,你可记得?”
他想了想道:“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怎么了?”
长孙姒心里头有些想法呼之欲出,却又不敢肯定,对滕越道:“你去一趟四方馆,看还有没有留下的胡使,问问他们看完国宝后,是不是都感觉身体疲倦?”
滕越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欣然点头。
第84章 无为有处(一)()
阿妧不明白她方才想到了什么,忽然而至的雀跃就能叫她瞬间明媚起来,她试探道:“阿姐,你让他去问清楚,这样就可以破案了吗?”
长孙姒说不是,“让他去问,不过是证实我的想法是对是错。若是对的,就像你寻常玩的九连环,挑开一个锁头,剩下的按部就班,到最后多是能迎刃而解的;若是错了,那就要另想办法了。”
她说的话,阿妧似懂非懂,她与她住的地方隔着一道高高的宫墙,注定心思繁复;她有些颓败,见了长孙姒之后一颗灵光的脑袋偏偏想不出来什么帮她一二。
阿妧面上的尴尬落寞,长孙姒全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你这么问我,是在担心滕越吗?你且安心,不过是问几句话,何况他的身手又很好,救过我很多次!”
如此旖旎的问法,阿妧不由得捂了眼睛,甚是羞赧道:“哎呀,阿姐,哪个担心他?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喜欢他!”
长孙姒乐不可支,分了半碗冻酥花糕给她,打趣道:“当年阿爷想要给我赐婚,问我有没有喜欢的郎君,我也说没有。可事实上却一心想嫁给他,你其实不必忙着拒绝这件事。”
当年,长孙姒和慕璟的情意全京城无人不知,只不过结局并不像戏台上演绎的那样完美。阿妧略略听过,如今见她亲口说出来也有些唏嘘,“那如今呢,阿姐想嫁给南铮,慕中书怎么办?”
长孙姒被冻酥花糕冰得缓不过气来,说话都不大利索,仍旧笑眯眯地道:“自然是,找个恰当的时间和离呗,若不是太上皇赐婚,我和他两个如何也不会住进一个门户里。”
阿妧赞叹她这样的气度,想要击掌,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值得贺喜的事情,只是道:“那你可要告诉南铮,指不定他听说了,后悔昨天的决定,反倒催着你同他成亲呢!”
她抬头看一眼缓步踱进屋来的人影,不怀好意地问道:“是吗?”
“是,怎么不是?”阿妧提起这个便来了精神,按着桌几能把半个身子探到她面前,“你别看他拒绝的利索,说不定他昨日回府怎么高兴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如今这情形,他还不得”
说得正得意,余光瞥见突如其来的一只苍青重台靴尖,顺着斗篷海水纹的衮边往上打量,鲜明威严的绛紫麒麟头,再往上她就没那个胆子看了。
阿妧抬起袖子遮住了半边脸,对长孙姒絮絮道:“突然觉得寒意刺骨,阿姐,我先走了,您慢慢享用。”她仓皇逃窜,一脚踢在青铜香炉蝙蝠足上,长长地抽了一口气跑远了。
长孙姒抱着碗,也不知是冷还是笑得直哆嗦,同南铮道:“我同她说了昨天的事,她约莫是不好意思见到你。”话完了,自觉不对劲儿来,说的就像她好意思见到他似的。
南铮倒是平静安稳,抬手接了她手里的瓷碗,也不顾她伸长了脖子讨要,叫侍女端走了,“雪方停,不许吃这些。”
所以,有些话说与不说,差别还是很大的。昨天以前的南铮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拂逆她的意愿,先说出口的反而失了先招。
她幽怨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塞了个暖炉到手里,“南铮,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在她对面跽坐下来,甚是温和道:“是么,好与不好都烦请你多担待。”
长孙姒:“”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了些暖意,三春的风润物无声,“我来的路上见了谢辉的车驾。”
她点头,取了长几上康布验尸的格目给他,“是我叫他来的,在康布尸体前哭诉了一番,嘱咐要尽快捉拿凶手,然后惶惶地回府去了。”
“是,派人进宫告假,说身体不适,圣人的课业今日不能继续了。”
这样的结果是她想要的,来得极为顺利,她抬起眼来笑眯眯地道:“昨天只是个开始,不过今天这剂药下得有些猛了,原以为他应当再装模作样一些时日,没想到这么不经事。怕是在衷儿府里安稳久了,戳到了痛处,受不起风雨,反应过激了。”
他深以为然,“越慌越容易出错,不用旁人都会自露马脚。”
她点点头,“谢辉这样捉襟见肘,我倒是放心了,他出面收拾乱局就够忙碌一阵,赵克承这两日已经混到他府里,同谁见面,说了什么也会晓得。正好给咱们腾出手来,把谢迹的案子好好算一算。”
南铮看完了格目问道:“你怀疑,康布是他指使人杀的?”
她抿着唇说不确定,“这个不好说,按照他今日的这番作为,场面上的模样都撑不过去,杀人灭口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主意,如何也不会是他想出来的。我觉得后头大概会有个运筹帷幄的谋士,不过左右同谢辉脱不了干系就是。”
她掂量了一下又道:“你觉得,谢竟,会是那个谋士吗?”
谢竟是太傅府上的门客不假,但是这样狠绝的注意会不会他提出来的着实不好揣度,他不说是与不是,只问:“所以,你想直接去问谢竟?”
她说对,“我今天同谢竟说了,早晚要去他府上。可我觉得今儿就是个好日子,一来他送谢辉回府商议,自顾不暇;二来,魏绰正同那群嚣张跋扈的家伙据理力争,等他的审案结果还要好半天,王进维尸体也验看完了,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突袭谢竟!”
南铮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欣然同意,“那便走吧!”
实际情况比她料想的还要窘迫一些,谢竟不但没有时间整理停当来见他们,而且在谢辉府上根本就没有回家的迹象。
那驮背的老管家耽搁了许久才给他们开了门,步履蹒跚地招呼进屋斟好茶,跽坐在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们闲聊,“贵人来的可不是时候,听闻太傅府上有要事,谢先生今儿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啊,只能瞧仆这个老头儿喽!”
王进维在长几一边悠闲自在地趺坐着,笑道:“谢管家不必客气,你自管忙你的,我们用不着招呼。谢先生总归是要回家的,无论是宵禁还是夜半三更,等着就是。”
看他这不见了正主的面誓不离去的劲儿头,那老管家默了默,转过头来道:“我家阿郎的案子不是了结了?听衙门里的人来说,是深更半夜一时不察,失足落水,不晓得贵人到家来,想知道些什么?谢先生不在,仆也不能失了礼数,定知无不言。”
王进维望着正埋着头数长几上的花纹的长孙姒,无奈清了清嗓子道:“至于谢通事如何深更半夜还往四方馆偏僻之处去,还没捉摸明白,也不算完全结案。”
谢管家听闻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日阿郎是应了魏二娘子的约往宜阳坊去,贵人何不去问一问她,许是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