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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过劲儿来的谢辉,火冒三丈,更了衣指使着众人满京城抓贼。一直忙活到天光大亮,连个人影子都没瞧见,有个不晓事的录事来回禀说谢先生旧疾难捱,去药铺抓药,告假半日。
谢辉哪有心思管这个,谢竟生死干他何事,怒气冲冲告诉他请户部苏尚书过府,一脚将人踹走了。
这厢,谢竟抓药的铺子,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只是伙计面色有些僵硬,“谢先生来了,可还是按照老方子抓?”
谢竟瞧他古怪也没多心,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新取出来一张纸道:“某试了多日不见好,便换个方子试试。你按照这上头的来抓,莫要错了。”
“好嘞!”那伙计接过来打量了两眼,笑道:“怎么把天仙子去了,这个治厥痛最为有效?谢先生是不满意我家坐堂先生的给您的这张药”
谢竟听他絮絮叨叨,未免有些不耐烦,劈手将要放夺过来塞进袖子里,“叫你抓药,哪里来的这般多说辞,往后便不再来了,掌柜的你生意兴隆!”
“谢先生留步!”
他正要迈步,却被一个挡在门前的小郎君拦住,正俏生生冲他笑。是长孙姒,她指了指对面,“恭候谢先生多时,请到茶肆一叙如何?”
她身后站着南铮,对面酒铺茶肆里又有三五个身手利索的影卫,逃不得躲不掉,只得俯身应了,“贵人请!”
茶肆二层一个雅间,长孙姒在矮几后坐了,也不跟他兜圈子,往左边指了指,“刑部王侍郎,他旁边的是京兆府尹魏绰,不晓得谢先生见过面没有,今日同来单为令郎之死!”
谢竟不动声色地行了礼,沉声道:“不知殿下说的小儿之死,是何意?”
王进维接话道:“昨日在你府上,就是谢通事那间屋子里的阏伽器里找到了陈年天仙子的粉末,我怀疑这和谢通事之死有关。听闻谢先生有旧疾,每回来的药方里都有这一味药。所以,想问一问,阏伽器里的天仙子粉末是不是出自先生之手!”
谢竟冷笑,“王侍郎之意,是某杀害了小儿?您不觉得可笑吗,那日晚小儿分明去见魏隐后才死,王侍郎不询问她,责问某是何道理?”
第89章 此去经年(三)()
“我问不问魏隐,如何问,自然不劳烦谢先生挂心。”王进维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魏绰,待谢竟有些不耐烦,“我问你何事,据实回答便好!”
谢竟哽了哽,垂着眼睛道:“某与小儿的关系,诸位贵人也都知晓,他有些什么事情,某是不清楚的。当然,他愿意说的那就另当别论。”
“那谢迹身体有无病患,你总该知道吧?”
谢竟点头,“他和他阿娘一般,打小身子便不好,有头疾。方才殿下和南统领也听见了,天仙子治疗厥头痛最为有效,他若是用些也不奇怪吧?”
王进维料他会如此说道,接着问:“是不奇怪,可他既然有宿疾为何不正经用药?到药铺里取了来,在家或是在四方馆煮上一剂不是什么难事吧,下到阏伽器里,有损功德,不怕佛祖怪罪吗?
谢竟仍旧那句话不软不硬地递了回来,“某说了,小儿已是而立,如何行事全然不叫某过问,某如何能晓得他做了哪些事?”
王进维说好,“你不知道谢迹的事,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你有旧疾,药方上有天仙子这味药,敢问谢先生和谢通事一般,也有头疾顽症?”
谢竟皱了眉头,格外迟疑。王进维冷笑,“怎么,谢通事的事情你不知道,你自己的事情也不清楚吗?”
“不敢,某也有头疾!”
“只是头疾吗?”
“是!”
“那么请谢先生解释一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从魏绰手边取了张供词来,搁到他面前道:“这是你方才去的那个药铺里,坐堂先生的供词。明白地写着,你是因为左臂旧伤难愈,才有的那张药方。至于里头的天仙子,是事隔三五年后,为缓你伤口疼痛引起心痛,也提醒过不可过于依赖,可你的药量却逐日增加。”
“而且,最近一次号脉,是在半月之前,他并没有发现你有过量服食天仙子的症状。那么,你用这个药方已有十年之久,十年内,伙计给你包在药里那么多的天仙子都去了哪?”
谢竟的对面是阖得不甚严实的窗,外头的光涌进来,叫他的神色无所遁形。他踯躅了半晌才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给了小儿!”
“作何用途?”
“医病!”
王进维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到贵府去一趟,煎药的器具即便清理过仍然有残存的药渣,是否给谢迹煮药,一查便知!”
“不必了,”谢竟摆了摆手,“他患有头痛之症,发起病来状若癫狂,又不肯食药。府里没有仆役并不是某怪癖,只是他时常翻脸无情,伤人无数;某不能将这事泄露出去,所以补偿了些银两全都打发走了。给他买药也是偷偷摸摸,某着实左臂旧伤,谎称心口疼也不过骗些药来下到他常取水的阏伽器里,希望能缓一缓他的病痛。”
谢竟痛心疾首,似乎摒弃了父子前嫌,“某如何不知道天仙子久服过量伤身,可某也没办法,总不能叫他如同他阿娘一般某之所以不肯实话实说,只是不想外扬家丑罢了,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王侍郎前些时候发现的那个花瓶,上头的血迹便是家里曾经的一个仆役的,他在伺候时遇上小儿病发,被小儿砍伤,失血甚多,险险捡回一条命来。”
似乎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一个不顾郎君忤逆而一心想救他的痛苦父亲,一个极力掩盖家中那本无法顺利念完的经文的家主。他所有的痛苦和隐忍都在今日,一股脑的宣泄出来,长孙姒瞧他面上的悲戚,叹了一声,示意王进维继续问。
他点头,从手边取来谢竟所说的那个花瓶,“谢先生,说的是这个?”
谢竟面色一怔,闭上了眼睛,极是痛苦地点了点头,“是!”
“谢迹伤了这位家仆,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约莫十年前,他加冠不久。”
王进维看了看长孙姒,她正托着腮观察谢竟的神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接着问道:“谢先生是应和十八年五月进京,同年拜在那时尚是御使大夫的谢太傅门下。五年后,谢迹进了四方馆,约莫是他加冠前后的年岁,不晓得我这番话说的对不对?”
“是。”
王进维说好,“谢迹在四方馆兢兢业业,除了他笃信佛学这一点,有些执拗,旁人无不说他不好。所以,二十五岁时,前任通事舍人破格向中书省和吏部举荐他,二十六岁时,年轻有为的谢迹开始任这一要职。谢先生,你觉得我这番话,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
“那好,”王进维又取了一张口供来,搁在他面前,“谢迹死的当日,魏京兆就问过四方馆谢通事的同僚,他们没有提过他身体和行为有问题。谢先生可能说,魏京兆同魏隐的关系问询的口供不可信。那么这一份是我昨日又去了一趟四方馆,问了包括胡使在内的几十人,均有签名,他们同样对谢通事有严重旧疾之事毫不知情。只是偶听他说头疼,便去屋内歇上一觉;而且,他头疼这个问题,是在担任通事舍人之后才出现的。”
他将另一张口供放在他跟前,“就是方才谢先生承认的,谢迹二十六之后,才有头疼的毛病,但并没有出现谢先生说的,状若疯癫,翻脸无情,伤人甚重的情况。那么敢问谢先生,你所谓的谢迹这个打小就有的头痛,只是在家里作怪,到了别处就杳无痕迹吗?”
谢竟面色僵了僵,侧了侧身子。王进维不加理会他的排斥,接着道:“所以,这些口供可以说明,在二十六岁之前,他们眼中的谢迹身体健壮,性子平和。那么请问,谢先生,在你家中那个在二十岁时将一名家仆伤的险些丧命的人,真的是四方馆的通事舍人谢迹吗?”
谢竟跽坐在那处,耸着肩头,垂下眼睛,状若听不见他的话一般,不动不语。长孙姒看他看得久了,活动了手脚,笑道:“王侍郎你这么说,看不着凭据,谢先生也无法回答。这儿天寒地冻的,不如去谢先生府上,依着证据再听谢先生解释吧。”
外头有伺候的侍卫推开了门,她率先起身出去,却回头看着垂袖俯身的谢竟道:“那瓶子是尊夫人遗物,谢先生,你难道不需好生收着?”
谢竟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是,弯下腰捏住那花瓶口拎了起来。长孙姒笑了笑,一行人各自登了车马,往谢竟家去。
谢家离这茶肆不远,过了两条街一转,便能瞧着谢宅的匾额。门前立着个娘子,藤花紫夹袄,挎着个药箱,听着马蹄声转过身来张望,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却是烟官,正举着胳膊摇得活泛。
她搓了搓手才搀了长孙姒下马,托住她的肘抱怨,“殿下,这谢宅里没个人,站了半个时辰可冻死婢子了。”
王进维闻言问谢竟,“怎么,那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出去了?”
谢竟摇了摇头,“是某将他撵出去了,他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昨儿冒犯了诸位贵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长孙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等他开门的功夫却瞥见烟官袄领子里一根毛,抬手取下来闻了闻,笑道:“一大早的做什么去,还弄了根鸽子毛在身上?想赵克承,飞鸽传情了?”
烟官红着脸跺脚,歪着头目光躲闪,“殿下,您可别抬举他,婢子才没有!”
谢竟收起双头锁推门,侧身请长孙姒进去。她伸手往烟官脑门上点了一下,也不再深问,谢家果然空无一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寝居书房都落了锁。
王进维啧啧了两声,“谢先生拾掇的如此齐整的去处,怕是待会就得对不住了。老魏呐,咱们为了验明正身,走吧,去谢通事的小庙宇瞧瞧,烟官长使也请。”
谢竟进屋后要随着往那佛龛前去,却被长孙姒拦下,过了解脱门右手边有处宽敞的地界,她笑道:“王侍郎是仵作出身,烟官是我身边的医官,验看现场这种事情我们都一窍不通,就在这听他们说好了。”
谢竟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过了半晌讷讷地应了。长孙姒不以为意,四下打量几眼问道:“谢通事一手置办起这里花了不少心思吧,谢先生真是个宽容的好父亲!”
“不敢,殿下谬赞!”
“听曾经的谢管家说,谢通事**岁时随着阿娘信佛,这屋子也是那时候置办下的。可我好奇的是,谢先生是应和十八年举家进京,到现在不过十五年,谢通事时年三十有一,这时间对不上呐!”
这屋子即便多点了几支蜡烛,仍有角落笼在一片黑暗里,谢竟却能松垮了肩头,抬起眼来有些嘲弄,“怕是老糊涂了,随口说了几句,他来的时候已然有了这屋子,哪里是小儿**岁便能置办的。”
“这么说,是尊夫人和谢通事一同置办起来的?”
谢竟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是在贱内去了的那年,小儿同某生分,倒是和她感情深厚。”他转过身,从袖子里去了瓶子朝那佛龛走去,声音有些嘲弄,“她去后不久,便布置起这些来,寄托思念。”
长孙姒看他把瓶子放回原处,这才问道:“尊夫人身子不大好,谢先生照料她也挺辛苦吧?想来,曾也是伉俪情深,互许了终生!”
谢竟一愣,不知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却不由自主攥起手指来摸索了几下。
第90章 此去经年(四)()
供桌叫两个参军挪开,王进维正伏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搜寻,烟官在他周围又布置了几盏烛台,谢竟看了一眼道:“叫殿下笑话了,到了某这个年岁说什么情深情浅。”
郎君无论什么年岁,在外人面说起感情的事来都有一种同样的内敛,他勉强笑了笑,“她去的早,有些事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看来谢先生还是长情,否则如何能念念不忘?”长孙姒看他面上不自然的神情,心下了然,又表现出一副深谙其道的模样来,“听闻谢先生以前是高门里的西席,文者才情俊秀,心意绵长,这个我懂!”
仿佛几步远处的议论搅得他心绪不宁,谢竟愣了愣,这才点了点头,“都是陈年旧事了,还劳烦太傅同您说起,不值一提!”
长孙姒说这就不妥了,“大晋惜才,自建朝以来便是这个风气,哪里能不提?先生是江南西道岳州人,门下侍中徐延圭曾在那里做过刺史,远近闻名,同先生前后脚进京。以谢先生之才,不晓得当年如何没投到他的门下,偏生到了京城中来?”
她同他漫无边际地扯闲篇,家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