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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了礼,指了指案头上录事笔下的人名,低声道:“当年各州道证人八十来个,只京城內的便有二三十,其中一大部分是南郭府上的家仆。这不可笑吗,供出家主是一桩罪过,再者定了案子,南郭满门被斩,他们能有好结果,到最后可不是全部被杀。余下的过了十几年,上哪找人去?”
他摊了摊手,“当年主审的几位,自打上回高氏一番恐吓从刑部抬回府,大半年了,郑尚书就没见好;早上臣派人去问,说是卧病在床口不能言,连人都认不清。当年的刑部赵尚书致仕回乡病故了,倒是有外室在京中,老魏跟前那就是。魏老先生后头那位京兆尹前年爬山摔成了个痴人,疯疯癫癫的,别说记着,不闹腾就不错。”
长孙姒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这么巧,都出事了?”
王进维一通冷笑,“那可不,臣越发相信当年南郭案有冤啊,一百余条人命呐,没有了!”
说话的功夫就听魏绰跟前那妇人期期艾艾道:“被撵回家把妾也抛下了,幸好妾聪明,那死老头儿在书房里可藏了不少宝贝都被妾扣着了,什么玉呐,镯子簪子”
她在这数家珍,魏绰颇为头疼地打断她,“除了这些,有没有什么书信”
“有有!”那妇人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点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个信封,“就这封信里头有个物件,上头有个怪人,好些年头了。妾身就想着啊,说不准哪个附庸风雅的喜欢收集这残片,能讨好些钱”
她絮絮叨叨说着她发家致富的梦,魏绰拆开信,取出一条三指宽的残画来,上头腾云驾雾一个仙,左肋下夹着铁拐,右手上一个紫金葫芦,衣衫褴褛,栩栩如生,正是那八仙之一铁拐李孔目。只可惜一半祥云被烧干净,留下半残不残的角。
魏绰问道:“这画怎么被烧过?”
那妇人道:“可不就是他离开前,一把火烧了书房。妾好容易抢下来好些古玩,这个也是其中之一,谁也不晓得他怎么想的,好好的书房!”
魏绰心生疑惑,又问她,“画都被燎了,这信封怎么是好的?”
那妇人翻了个白眼,有些鄙视,“谁不想要完整的物件啊?那信封也被烧的不成模样,妾就给他换了一个好的,烧坏的那个就扔了呗!”
长孙姒默了默,她要是那老尚书说不准也得把她扔在这。魏绰甚为无奈,“上头有什么字你还记得吗?”
那妇人眼光一转,凑近了试探道:“官爷,可是有用处?您给点提示,说不准妾还能记起来!”手指按在长几上搓了搓,眼巴巴地望着魏绰。
他正犹豫要不要掏银子,长孙姒抬手写了个字递到那妇人跟前,“大娘,你瞧瞧这个字可识得?”
那妇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讪讪地笑了笑,“天色不早了,官爷若是没什么事,妾身能否告退?”
魏绰一肚子气,挥挥手撵人,那妇人走了好远还能听见嘟囔没了宝贝也没讨着赏银。
长孙姒笑,问道:“这可是乔秋立的八仙图,她也算识货。”
魏绰点头,“不过奇怪,这赵尚书走前怎么和苏尚书一般,也烧了书房?”
王进维掸掸袖子,准备落座,“说不准都搁了什么在里头,毁尸灭迹呗!”
众人回头看他,唬得王进维弯了的腰身倏然直立起来,“臣,说错了?”
长孙姒摇摇头说没有,同魏绰道:“你现在派人拿着这幅残图去乔秋罗家问是不是她师兄的笔迹,这幅图可否给过什么人。然后,再到苏家找可有八仙图残片,若是有,便去陈关高三家问;若是没有,回来再商议!”
魏绰领命去了,王进维道:“殿下怀疑这幅八仙图被撕开,分别送人了?”
“对,”她点头,“那画虽然被烧,但有的地方完好,留的却是撕口,而且放在一个信封里,说明这多半是个信物。既然是个信物,就应该有人另执一份好与之对应,这幅图是八仙图,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有八个人各拿了一份,做充当身份的信物。”
他有些惊讶,“若是这么说,拿着八幅图的人多半会和南郭案有关,会不会是之前那四人,加上主审三人不对,那应该还有一个,会是谁?”
长孙姒说那就不知道了,看魏绰回来有什么发现。先前录事搬来应和十八,十九两年成摞的卷宗,搁在木架子上,三个人认命地望了望,各自搬了一沓埋头苦看。
梆声响了三回,魏绰还没回来,倒是阿妧领了两个娘子提了四个食盒闯进来,重重地搁在几上,打发走了人这才凑到长孙姒跟前道:“路上碰到了魏京兆,他说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还得耽搁些时候。还说你们今晚怕得熬夜,吩咐我带了些吃食。阿姐,到底什么事?”
长孙姒取了块点心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问道:“你打哪来?”
“我给徐侍中府上送玉佩,回家的时候正碰上魏京兆从通化坊出来,火急火燎的。”
长孙姒笑弯了眼睛,“是吗,你可见到惠太妃了?”
阿妧摇头,“没见到,是她的丫头出来领的玉佩,给了赏钱跑的可快了。”
她心道做了坏事跑的能不快么,转头对南铮道:“我说那日絮叨完要回府呢,这是避难去了。不过这也躲不住了,还有心思倒腾玉佩,说不准明日就得到我这认罪来!”
惠太妃徐氏比她料想的还要慌乱些,自打丫头自作主张取了玉佩就开始惶惶,同徐延圭道:“阿爷,谁也没想到那有匪斋掌柜的会提前这么些日子把东西送来。如今再不能称身子不适,怕是明天就得回宫和长孙姒那丫头请罪去!”
徐延圭瞪她一眼,叱道:“久在宫中,看你是掉以轻心。同你说了多少遍长孙姒那个丫头不能轻视,你倒好,莫以为有了南统领相助便胡作非为。现在什么时候,出了事,徐家也跟着遭灾!”
她有些急躁,争辩道:“我也是按照您同南统领商议之后告诉长孙姒的,本想着能转移嫌疑。谁想到谢竟那个蠢材做事不干净,死个人都能叫那个死丫头撞见,叫咱们引火烧身!”
徐氏左手边坐着个娘子,娉婷袅娜,正是苏慎彤,开口劝道:“世伯,情势急迫,不是怪罪阿姐的时候。南统领在殿下身边,阿姐即使回宫也不会有个万一,左不过是被监视,熬过这一阵也就好了。”
徐延圭叹了一口气,“如今你阿爷下落不明,却还分心思来劝慰我,真是难为你了。”
苏慎彤勉强一笑,“徐家同苏家是世交,都在同一件事上深陷泥潭,若不能自救还能指望别人?虽然南统领手眼通天,殿下对他言听计从,但咱们也不能只等着旁人施以援手。如今,我苏家在风口浪尖上,与其畏缩叫人抓住把柄倒不如主动站出来,存了世伯,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
徐延圭点头,“这话说的不错,就按咱们今日商量的,挪开她的心思,按部就班,能撑几日便是几日,等到年后开始修渠便好。如果实在不成,你入宫见南铮一面,好生同他说说,长孙姒是不能再留着了!”
第99章 低回不已(二)()
有些事情想想就热血沸腾,当然只限于想,真正实施起来就会叫人不寒而栗,比如怎么了结了长孙姒。
于公于私,苏慎彤都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杀了她,长孙衷一个半大的小郎君三尺浪都掀不起来,不足为惧,所以任何事还不是都由旁人说了算;另一方面,慕璟自打成婚之后,这心思就变得深不可测,面上越和睦,她心里越没底,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长孙姒,除了她,至少她的家算是永绝后患!
可是这些美好的想象,并没有消除她的警惕之心。长孙姒不是寻常的娘子,监国大半年了,旧臣一个个败走麦城,即便曾经威名赫赫的狄如靖逼到眼前,她不声不响地避开锋芒,结果呢,朝堂连政事都议论不起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把三省六部御史台扣在手里。
也不是没有人大着胆子对付她,几个月明的暗的次数不少,可她身边还有个南铮,挡刀挡箭尽心尽力。虽说算不上毫发无损,但是至今任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面前。
再说那个阴恻测的南铮,捏着禁军要职,京城里听着他的名没几个敢抬头的,这样的人是她能左右的么?她同他商量怎么结果了长孙姒,万一人家心情不好,在长孙姒面前动动嘴,阿爷还没回来苏家就全完了。
就算她无比的幸运,披荆斩棘,说动了南铮,结果了长孙姒。到头来,关陇李家她还是惹不起,这种不屑于入世的士族一旦动起怒来,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绝对不是随口一提。
思来想去,汹涌到心口的意气几乎要烟消云散了,看着徐延圭睥睨天下的气势只随口道:“世伯这法子虽好,只不过大胆了些,怕是后患无穷!”
徐延圭捏着胡须瞪她一眼,颇不赞同,“大丈夫行事如何能畏首畏尾,除不了她才是遗祸无穷。小彤你虽为娘子,但生就一颗谋士之心,否则你阿爷也不会让你知道这些事,如今他不在京中,你苏家便要你独自撑着了。”
苏慎彤只得满口应是,心里却对徐延圭越发不满,苏家家主不在,孤儿寡母的却成了他徐家的挡箭牌。成了,是他徐延圭的功绩,败了,顶罪的却是她苏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大半夜的谋划以不欢而散告终,苏慎彤坐在马车里郁郁寡欢。苏家落难,迎头踩一脚的却是故时旧友,想想就觉得心寒,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她这么想着,马车忽然一顿,外头有人递话来说是碰上了魏京兆的人马。她皱了皱眉头,挑了帘子细看,这才俯身行礼,“见过魏京兆!”
魏绰依着长孙姒的话,各个坊子转了一遭,收获颇丰,没料到会遇上只身的苏慎彤,不由得狐疑道:“过了三更,苏司封如何还在街上行走?”
苏慎彤勉强笑了笑,“阿爷至今没有消息,妾想着往各位世叔伯府上拜访,问一问可曾晓得阿爷的下落,故此晚了。”
魏绰点头,“可有消息?”
她凄然一笑,“今日不成,明日再问问别处,总归能有些希望。”
魏绰往周遭打量几下觉得眼熟,“这不是永宁坊么,门下徐侍中的府邸苏司封可曾问过了?”
苏慎彤点头,“方才就从徐侍中府上出来,准备回家。徐公同阿爷关系也谈不上亲近,只是点头之交。妾已然求他照看着些,至于有没有消息就看造化了。”
魏绰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刑部去了,进了二堂的门,里头烛火明亮,王进维对着亮比较两张纸,南铮和长孙姒低声交谈,手边还躺着一个阿妧,睡得正鼾,长孙姒从她脸下扯出一张纸来也没见她醒。
魏绰来行了礼,取了五个锦囊搁在矮几上,“这是关陈高家里的,这是前任京兆府尹和郑尚书府的,八仙之五,勉强和赵尚书家的一块能拼上,都拿给乔大娘看了,说是她师兄的画八仙。应和十六年给世宗祝寿,一并画了五福,两幅在宫中,一幅当年赐给了关陇李家,一幅十八年赐给了回鹘国师,一幅二十年给了殿下。每一张都有记号,但是这一张毁得差不离,她看不出来究竟是哪张!”
长孙姒将锦囊里的残片倒出来搁在几上,“我那份尚在华镜殿,宫里的两幅一份在甘露殿,一份在太液池白塔正殿里,明日你进宫看看;至于李家,我写封信派人送到关陇,该问的总要问清楚。”
她翻了翻又道:“缺了韩湘子,何仙姑和吕洞宾,不应该是六个么,苏家的没找到吗?”
魏绰摇了摇头,“书房被烧的不成样子,连正堂都搜过了也没见到,说不准被苏长庚带走了。”
“他带到哪里去跟谁会合?”她托着腮琢磨,“京城是待不下去了,那谁,风流的赵尚书,虽然人没了但子嗣还在,你派人去了吗?”
魏绰说派了,日暮前就出了京城,“殿下,您说手里有何仙姑残片的会不会是个娘子?”
他是个讲真凭实据的人,如今也学着推测着实是一大进步,连王进维都从十万火急里分了个目光给他,长孙姒笑问他心里是不是有了怀疑的人选。
“苏慎彤!”
他的进步似乎神速,长孙姒有些讶异,“你为什么怀疑是她?”
魏绰将方才遇见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深更半夜的,她贸然往徐家拜访,若真是同她说的那般点头之交,岂不是失礼之至?”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长孙姒不晓得苏慎彤是胆大还是有恃无恐。听闻前几个月,徐延圭贾丞道一伙密议了不止一回,苏氏父女均在,绝不会是像她所说点头之交那么简单。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