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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黛柔婉的笑起来,千恩万谢的向云千雪福了一福。而定贵嫔心里还装着方才沈青黛提起的相克一说,心不在焉。直到两人一起离开,定贵嫔还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出了合欢殿,沈青黛与定贵嫔因着宫苑相近,便是一路乘着肩舆同行。定贵嫔沉默了大半刻,到底是没忍住,沉吟着问沈青黛道:“这好命的人,真会克了旁人吗?”
“这个嫔妾也说不好,”沈青黛似是忘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般,笑吟吟问定贵嫔道:“乌恒不是有巫师吗?大齐虽说崇敬神明,可对怪力乱神一说,总是将信将疑。嫔妾也不甚懂这个!照说娘娘自乌恒而来,乌恒那边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儿吗?”
对于相克二字的疑惑,一点一点在定贵嫔的心中扩大。她眉心紧蹙成一团,乌恒自然有灾星与妖星一说,可这相克,她倒是鲜少听说的。
沈青黛见她不言语,双眉微微一挑,笑意融融,“嫔妾倒是听宫里老嬷嬷说过一件事儿呢!”
定贵嫔转头,双眸一转不转的盯着沈青黛,问道:“是什么?”
沈青黛是笑了笑,道:“今年四月,因着端敏皇后的生忌,皇上曾下旨为端敏皇后著书立传。嫔妾在那会儿听宫里经年的老嬷嬷提起。从前先帝嫔妃上官氏有孕,便有道士言之凿凿,说是两人生辰八字相克。先帝因此下旨,将端敏皇后从毓秀宫牵出,搬去了远离内宫的长扬宫。可见是真有相克这么一说的!”
定贵嫔眸中隐隐有些幽暗,是将沈青黛的这番话听了进去。
“娘娘若是当真好奇,等寒衣节做祭礼的时候,便请那通明殿的道士算一算,瞧瞧是个什么缘故。”沈青黛温婉柔和的向定贵嫔建议,“不过,娘娘去岁忽然小产,那一跤跌的也真是奇怪呢!”沈青黛不经意的一叹,话音伴着深秋的冷风,幽幽的钻进定贵嫔的耳中。她也不再多说,只让定贵嫔一个人去胡思乱想。
乌恒人笃信巫师巫术,比起大齐的人更相信那些冥冥之中的关联。定贵嫔的孩子没得太过莫名其妙,为此,定贵嫔心里一直存了一份儿不甘与懊恼。更是在心里对一同有孕的莲容华平安产子,有着说不出的怨愤。沈青黛自然只消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便能将定贵嫔的疑心撩拨起来。
“沈嫔今天当着定贵嫔的面提起相克一事,是没安什么好心!”李香薷眸中带着说不出的鄙薄。
云千雪又如何察觉不出定贵嫔的意图,笑了笑,悠然道:“若是定贵嫔真被她说的轻举妄动,那也是定贵嫔自己的心魔!”
李香薷能瞧出来,云千雪似乎并不想插手沈青黛与定贵嫔之间的事儿,便是及时的止住了言语。
倒是云千雪想了想,最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盯着一点儿吧,定贵嫔聪明归聪明,可到底也没挨过什么算计,怕是被人蒙蔽利用。没几个月便又是年节了!总归别叫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李香薷喏喏的应了,笑道:“可不是!再有一个月就是咱们清平公主的生辰,公主的生辰之后紧跟着就是五皇子。这一个月挨着一个月,过的可快呢!”
便是李香薷的话,宫中一日挨着一日,一月挨着一月。日子便是眨眼一般,转瞬即逝。转瞬,便到了九月末,寒衣节眼瞧着就到了。
宫里年年都有枉死之人,又是女人扎堆儿的地方,阴气极重。所以宫中素来最重视这样的节日。每到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下元节,宫中便总会有些祭礼。许多宫人妃嫔,会借着这样的日子去祭拜宫中枉死之人。
云千雪早早交代下去,让人备下五色纸一类。心想着虽不能出宫祭扫,倒是也能借此在宫中悄悄的对着家人的牌位拜一拜,以作祭奠。
这一日晌午,云千雪亲自带着宫人将那五色纸分开装了棉絮进去,算是能一尽哀思。正折着的功夫,便瞧见小回子匆匆进门,道:“娘娘,卓逸卓大人来了!”
卓逸如今担着好几处的差事,虽然常在御前行走,却是很少能入宫。今日来的突然,倒是让云千雪也颇为奇怪。忙让人请进暖阁里。
卓逸自小就在合欢殿与霍延泓相伴着长大,对长乐宫与合欢殿是无比的熟悉,不消宫人引着,他便极快的走了进来。进门瞧见云千雪正亲自做着祭品,微微一怔,旋即毕恭毕敬的请安道:“元妃娘娘万福金安!”
云千雪抬了抬手,只留下心腹的宫人在暖阁里。这才笑盈盈道:“给爹爹和娘亲做的,到底不能去墓前亲自祭扫,”她说着,抬眸,眼中忽然一亮,道:“哥哥来得巧,寒衣节那天替我将这些祭品带去去苏家的墓前焚了吧。否则宫里那么多孤魂野鬼,也不晓得能不能送过去。”
卓逸应声,眉目比起方才进殿的时候,松缓了不少。“娘娘也实在不必亲自准备这些,到底还有微臣!”
云千雪一笑,眼波柔柔的,面上带着与家人相处的那种舒心温和,“那怎么一样,哥哥的心意又不是我的心意!”她话落,才想起卓逸来得突然,问道:“哥哥这会儿怎么过来了,皇上可知道!”
卓逸有些不自在的垂首,道:“微臣也是担了皇上的差事才过来的,”他说着,含了几缕赧然与不情愿,背在身后的一双手这才移到前面来。手里提着四、五卷画像。
云千雪莫名笑了笑,问道:“这又是什么?皇上让哥哥送画来了?”
卓逸吞吞吐吐,抬手朝着小回子递了递,小回子立即将那画像接了过来,呈递到云千雪的面前。
云千雪心下好奇,一双纤纤素手正要拆了那帮着画的红绫子去看。卓逸忍不住开口,拦了云千雪道:“还是别看了,微臣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儿来的。只是微臣有事儿要禀报给娘娘,偏巧又得了皇上这样的差事,能当面说也不必旁人传来传去的麻烦。先请娘娘听要紧的,这画像,放一放吧……”卓逸说着,那神情竟是少有的局促,还带着隐隐的无奈。
他说自己的事比皇上的差事还要重要,云千雪自然是停了手,一边让他坐下,一边问道:“是什么事儿?”
卓逸道:“燕云出宫后,微臣便一直让人盯着。这燕云倒是无甚可疑,一路回了自己的母家。回了母家之后,她一切如常。”
他说的这些话,云千雪自然都是知道的。微微颔首,道:“是,哥哥查不出什么要紧的,我便让哥哥就此作罢了!”
卓逸沉声道:“微臣并没有让人回来,而是一直在盯着。六日以前,燕云一家失踪了。”
第86章 耳鬓厮磨()
云千雪闻言,自是万般的惊诧,怔怔问道:“失踪了?怎么会失踪的?”
卓逸抿唇,缓缓的摇头,面色也是疑惑,“来回报的人说是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了。派出去的人已经在附近查了,还没送信儿回来,等有信儿了,微臣再让人回报给娘娘。”
云千雪实在想不通,燕云不过是温意筎身边的宫婢,出宫也已经三月有余,一直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如今怎么会好好的一家上下同时失踪?而这无故失踪是与温家有关,还是说,燕云的背后真的有另外一个人?照说温家的人已经自顾不暇,哪儿还有空去盯着一个宫女。何况送燕云出宫这件事是无比的隐秘。除非是燕云自己给说了出去。否则,温家的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
卓逸瞧着云千雪眉头紧蹙,忙宽声劝道:“娘娘也不必太过焦心,微臣已经交代下去,掘地三尺也务必要将燕云寻出来!”
云千雪思虑良多,却也无谓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请卓逸在寻找燕云的事情上好好费心,再不提这个。
这会儿云千雪垂首,瞧着那几副画,眉目微微松缓,带着清甜的笑意,道:“皇上让哥哥送这些做什么?”她边说着,边将那画卷徐徐展开。
这一展开,便发现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倚梅含笑的俏丽女子。这女子眉目如星,笑如朗月一般,清丽动人。虽然在画中,可仍旧能瞧出她眉梢眼角上都带着灼灼风情。在画卷一侧,写着御史中丞林朗之女,林氏如媚。
云千雪细细的打量着那画中人,唇畔微微一弯,并没多说什么,转头又让人将那几幅画一一打开。上面也都是妙龄的官家女儿,且父兄的官职都不是十分高,也都是寒门庶族出身。这些官员都是霍延泓今年最器重的人,再三提拔,是他的心腹。虽说品级都不是太高,却也是前途无量之人。
她这看之下,立时懂了霍延泓的用意。这是要给卓逸成个家了。云千雪满面春风,越发笑的温软欢悦,“皇上是要给哥哥赐婚了!”
卓逸面上无比的僵硬,浑身似是被一条绳子五花大绑一样,硬邦邦的不自在。瞧着云千雪面上的喜色,更是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说不出的心灰意冷,“微臣还不打算迎娶新妇,也无心成家。”
云千雪闻言,免不得板着脸,严肃道:“那怎么行!哥哥如今早就过了娶亲的年纪,往年每回提起来,便总是要推拒!如今哥哥还住在柳府,自己也没个家宅,孤零零一人,我瞧着也是心疼!”
卓逸眼波蒙着迷雾,低垂着头,为那一句心疼,而悸动不已。“微臣,微臣不必成家,如今苏家……”
云千雪抿唇低头,心里不是滋味,愧疚道:“哥哥,你,你不应该为苏家而耽误了自己。何况你成家,也是爹爹和娘亲乐意看见的。我已经拖累了你这么些年……”
卓逸一愣,心口被什么牵扯,让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静了半晌,才幽幽道:“我,没那个心思。”
云千雪心下纳罕,忍不住直直问道:“可哥哥另有属意的人,若是有,告诉我便是!娶妻到底娶得是一辈子朝夕相对的人,也该哥哥自己心里喜欢。”
卓逸心里没来由的一沉,带着说不出的惶恐。疏淡一笑,“没有,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云千雪定了定神,更苦口婆心起来,“如今我在这世上最要紧的亲人也就是哥哥了,爹爹和娘亲走了,我断不能看着哥哥这样!今年哥哥再推,我可不依了!”
卓逸心中复杂,一味的垂头不言语。这样的的抉择到底是难做的,这么多年,他独自守了这么多年。如今,到底是要放手了吗?到底应该放弃了吧!
云千雪瞧不见卓逸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疑虑的地方,忍不住道:“哥哥早就应该成个家,总这样独身一人不是一回事儿。我瞧着这些人都是极好的,又是皇上亲自择选,必定是用了心的。哥哥瞧一瞧……”
卓逸恍然抬头,笑了笑道:“微臣瞧着都一样,还请娘娘做主吧。”
云千雪这才放心的笑起来,笑容温和恬淡,细细的看着那几副画卷,笑呵呵道:“也是,总不能单从画卷、家世上看,还是寻个机会,请这几家的姑娘进宫来瞧一瞧,细细的看过品性再做决定也不迟。如今眼瞅着是年关,等年节的时候可以都请来!”云千雪笑吟吟的叙叙说道,眼睛濯濯明亮,很是欢欣。
卓逸心情矛盾,他既是喜欢云千雪肯为他这样费心,也对这个结果感到莫名的恐惧。
待兄妹二人说完这些话后,已经快要过了晌午。云千雪胡乱的用过午膳,哄了颜欢、君煜两个,自己也在窗边的榻上睡下。
等这一觉醒来的时候,霍延泓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榻上,正眯着双目细细的看着她。屋子里烧着地龙,又有炭盆。暖烘烘的烤的云千雪双靥发红。这一觉只觉着睡得不够,伸了伸懒腰,顺势躺在了霍延泓的腿上,慵懒一笑,道:“几时过来的?”
霍延泓抚着云千雪的脸颊,眉间有些许倦色,顺势拢着云千雪的肩,一起躺了下来。这坐榻并不宽阔,两人拥在一起,凑近了耳鬓厮磨,“有一会儿了,看你睡得香甜,也舍不得叫你起来。坐了什么梦,这样贪恋睡不够?”
云千雪抿唇一笑,和缓道:“梦见小时候坐在合欢树上,”她语顿抬眼,眸光是亮晶晶的,“你站在树下面,伸手要接我。我这么一跳,让咱们两人都跌了!”
霍延泓点了点她的鼻尖儿,也是跟着和软的一笑,“可不是,你不教朝歌学点儿好的,偏偏往树上爬。咱们摔在地上,母后却不责备你,而是结结实实的将我罚了一通!”
云千雪娇俏的笑起来,好奇道:“当时姑母责罚你,你还笑嘻嘻的,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霍延泓想起幼年的那许多荒唐事,由衷的叹道:“一是,我晓得母后的严厉,生怕她责罚了你,你吃不消。二是,母后一向待人温和,不会因为我是太子,又是非亲生的儿子而特别对待。那才是生分呢!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