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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小心硌破了,走路才成这个样子的。”
她却冷笑一声:“你说你不是跛子我们就信了?我说我脸上的东西自是故意搽的胭脂,你们信吗?”
我脸色顿时发烧,气得浑身发抖。阿香暗中用胳膊碰了碰我,我只好强忍住了。奇怪的是,她的话虽然可笑,但在座的人好象没一个听到一般,全都顾左右而言她。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孩确实是大学生,听说还是什么重点大学的,就是因为脸上的那块胎记,外面那些正规的工厂连员工都不让她做。可能是因为心里委屈吧,说话非常地尖酸刻薄。有一次厨工给她打菜少了,她将菜倒在那个厨工脸上,从那以后人人对她敬而远之了。
原来进这个厂里的人,不是刚从家里来的就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找不到工作的。但唯独阿香是个例外,因为她男友是操作那三台机器的三个男孩之一。操作那三台机器不需要技术,非常简单。在东莞,没有什么技术的男孩子找工作非常难,要是没有熟人,很难进得了厂。她男友在这里每月可以拿到五百多元,离开这个厂就很难找到工作了。
连接表链这种简单的手工操作虽然并不累,但时间长了真的是非常枯躁乏味的。虽然很多人在一起说说话可以让心里轻松一些,却不能改变枯躁乏味的本质。
到下班时,我又连接了七条,也就是说我今天共连结了12条。一个做了一年多的老员工帮我算了一下,以我现在的速度,第一个月拿180元是不成问题的。虽然180元太少,但很多新员工第一个月最多只能拿150元的呢。我苦笑一声,心里闷闷的。
晚上的菜是绿豆芽,虽然依然是少油无盐的,但总归比中午那半生不熟的大菜椒要好吃些。晚上我没有把酸菜拿出来,而是按照阿香的叮嘱,我们两个各自挟了一些便快速藏了起来,这让别的人很是失望,对我也不如中午那样热情了。
晚上吃饭时间和中午一样,只有一个小时。我们每天的伙食费是两块钱,我进厂时赵小姐说的包吃包住并不准确的,这所谓的包吃每月要从我们工资里扣60元钱的。
我问阿香:“既然什么都不发我们,为什么还要我交30元押金呢?”
阿香无奈地说:“那是半个月的饭钱,你要是做不满半个月就走人是没有工资的,走的时候这30块就是你半个月的饭钱了。”
我更加纳闷了:“我做了半个月肯定不止30元,为什么还要扣我这30元呢?这是不合理的。”
阿香不满地白了我一眼:“什么合理不合理?厂里就是这样规定!你读那么多书,怎么连这点都不懂?”
第19章()
她这样一说,我真是羞愧难当!自认为还算半个文化人的我,在这件事情人竟然还没有小学毕业的阿香明白!吃过晚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上班铃声便响起来了,今晚是要加班的。一般情况,这个厂是加到10点的,不加班的时候很少,赶货的时候也有通宵的。本来还想晚上和丽娟见一下面,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以前读书时,也是经常熬夜到10点的,但那种敖夜是为了学习,为了前途。可现在算什么呢,熬死熬活就是为了那每月一、两百块钱吗?可我来东莞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一、两百块钱啊。
做了一天的手工,手臂又酸又疼,手指几乎麻木了,甚至捏不起零件。特别是8点以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虽然晚上加班可以讲话也可以唱歌,但又累又困的,谁还有精力去唱歌?好不容易挨到10点下班,我真想一头扑在床上就睡过去啊。可是不行,天气这么热,浑身臭汗熏天,不冲凉洗衣服是万万不可能的。
男工冲凉房在一楼楼,女工冲凉房在二楼,也就是我们宿舍的尽头。我因为走路不方便,动作总比别人慢半拍。当我提着水桶进去时,里面己站满了等待冲凉的女孩子。四个仅容一人一桶的冲凉房里都有人。奇怪的是,三个里面有人的冲凉房前排着长长的队,而另一个门开着的冲凉房里外都空空荡荡的。
我问身边也在排队的女孩:“这个冲凉房不能用吗?”
女孩好象害怕什么似的,轻声说:“可以用的。”
我更加奇怪了:“为什么可以用却没有人进去呢?”
女孩转过头不再理我。正在这时阿香进来了排在我身后,我问她:“我可以进用那个冲凉房吗?”
阿香赶紧制止我:“那个冲凉房是赵小姐专用的,每晚等她冲过凉洗好衣服我们才可以用。”
我急了:“可十二点就要熄灯,我们冲好还要洗衣服呢,我都困死了。我先用了,她现在还没回来,还不定什么时候来呢?”说完这话,我不顾阿香的阻拦,提着水桶走进了那个冲凉房。
在我把冲凉房的门关上时,我看到排队那些女孩全都把目光转向我,惊讶万分。在这目光中,我有些担忧又有几分得意。心里想,她们这些人哪,真是迂腐,冲快一点不过是十分钟的事,赵小姐难道就会在这十分钟内赶来?就算来,我也是很快就可以出去的。
这个冲凉房比别的冲凉房干净一些,我快速脱掉脏衣服,接满一杯水痛痛快快淋在身上。为了节省肥皂,我只是轻轻在手心涂了一些便将泡泡抹了全身。洗干净身子我又小心撕开从家里带的洗发水,挤了半包放在头发上揉搓着,另外半包我又放回去,还想下次再用。我刚刚把洗发水搓成满头的泡泡状,门外传来愤怒的敲门声:“谁在里面?”
是赵小姐,但我并不十分害怕,不以为意地说:“再过五分行不行?我马上就好。”边说我边加快了速度揉搓头发。
谁知赵小姐一听这话更加愤怒了,不停用脚踹着门,口中愤怒地叫嚷道:“谁允许你用这个冲凉房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叫你好看!”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穿上换下的脏衣服,连脸都没来得及洗,顶着满头的泡泡就出了门。那些还在排队的女孩看到我的样子,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赵小姐厌恶地看我一眼,如避瘟疫一般:“离我远点!别让我逮到下次!”便提着自己的水桶,恨恨地进了冲凉房,似乎示威般,她“砰”地一声关上冲凉房的门,声音震得我心里一哆嗦。
我狼狈地顶着满头的泡泡不得不排到另一个冲凉房门前,我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说:“就这样的高中生啊,真没素质,连我这个小学没毕业的都不如呢。”
听了这话,我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我自问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我不明白好象她们都以为我做错了似的。或者,我真的错了吗?
我没想到白天里不拘言笑的赵小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只是后来在同事们的只言片语中我才知道,赵小姐原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也不过是个普通员工,初中毕业。她刚进厂三天就被这厂的老板用车接走,从那以后,赵小姐就开始管我们了。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见过到传说中的老板,那是个黑瘦的本地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模样很是和善。看到他时我们正端着碗在院内吃早餐,所谓的早餐,就是一大桶白白的汤米粉,少油无盐的。起得早的可以捞多一点米粉,吃得晚的只能喝米粉汤了。
就在这时,这个中年男人从位于一楼的赵小姐房间大大方方走出来,他穿着睡衣,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很多老员工都见怪不怪了,有的还讨好地和他打招呼。
我惊诧莫名,赵小姐,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上这个半老的中年男人呢?这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厂里最晚要加班到九点钟,因为天天面对那堆黄灿灿的金属小零件,有时候夜里做梦满眼也是金黄金黄的。我很郁闷,在这个小厂里,不要说是只要金子都会发光了,就是真正的金子到这里也要被蒙上灰尘的。我不得不佩服厂里的那些男孩女孩,尽管工资很低,尽管生活很清苦,他们每天打打闹闹的,似乎很知足的样子。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每天只有三个盼头,盼着吃中饭,盼着吃晚饭,盼着下班,真是度日如年。
有几次下班早时,我就会去丽娟厂门口等她,却次次落空。我call过陈刚,大约是他也在上班并没有复机。可能是因为年轻,虽然并没有用药,我的脚心还是很快就好了。半个月后,前一批货赶完了,厂里破天荒放了一天假,吃了早餐我便匆匆赶到斜对面的亮光电子厂。
这天是星期三,我只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能看到丽娟的。这个厂员工都有统一的短袖衫,男员工是粉蓝色的,女员工是粉红色的。有人说粉红色是公主的颜色,能将女孩衬托得更加艳丽,我羡慕得看着女孩们的短袖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穿上这种衣服。可惜厂门口的招聘栏里空空如也,我很失望。
厂里员工有进有出,但唯独没有丽娟的身影,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却意外地发现丽娟和一群女孩拖着疲倦的身子向门口走来。我大叫一声:“丽娟”,丽娟也看到我了,赶忙跑到我身边,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原来自从上班后,她天天加班,经常是通宵,还没有饭吃。比如今天就是,她们从昨天早上八点上班,一直上到今天九点多才下班,又累又饿还只能到外面吃早餐。她这样一说,我真是羞愧难当!自认为还算半个文化人的我,在这件事情人竟然还没有小学毕业的阿香明白!吃过晚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上班铃声便响起来了,今晚是要加班的。一般情况,这个厂是加到10点的,不加班的时候很少,赶货的时候也有通宵的。本来还想晚上和丽娟见一下面,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以前读书时,也是经常熬夜到10点的,但那种敖夜是为了学习,为了前途。可现在算什么呢,熬死熬活就是为了那每月一、两百块钱吗?可我来东莞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一、两百块钱啊。
做了一天的手工,手臂又酸又疼,手指几乎麻木了,甚至捏不起零件。特别是8点以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虽然晚上加班可以讲话也可以唱歌,但又累又困的,谁还有精力去唱歌?好不容易挨到10点下班,我真想一头扑在床上就睡过去啊。可是不行,天气这么热,浑身臭汗熏天,不冲凉洗衣服是万万不可能的。
男工冲凉房在一楼楼,女工冲凉房在二楼,也就是我们宿舍的尽头。我因为走路不方便,动作总比别人慢半拍。当我提着水桶进去时,里面己站满了等待冲凉的女孩子。四个仅容一人一桶的冲凉房里都有人。奇怪的是,三个里面有人的冲凉房前排着长长的队,而另一个门开着的冲凉房里外都空空荡荡的。
我问身边也在排队的女孩:“这个冲凉房不能用吗?”
女孩好象害怕什么似的,轻声说:“可以用的。”
我更加奇怪了:“为什么可以用却没有人进去呢?”
女孩转过头不再理我。正在这时阿香进来了排在我身后,我问她:“我可以进用那个冲凉房吗?”
阿香赶紧制止我:“那个冲凉房是赵小姐专用的,每晚等她冲过凉洗好衣服我们才可以用。”
我急了:“可十二点就要熄灯,我们冲好还要洗衣服呢,我都困死了。我先用了,她现在还没回来,还不定什么时候来呢?”说完这话,我不顾阿香的阻拦,提着水桶走进了那个冲凉房。
在我把冲凉房的门关上时,我看到排队那些女孩全都把目光转向我,惊讶万分。在这目光中,我有些担忧又有几分得意。心里想,她们这些人哪,真是迂腐,冲快一点不过是十分钟的事,赵小姐难道就会在这十分钟内赶来?就算来,我也是很快就可以出去的。
这个冲凉房比别的冲凉房干净一些,我快速脱掉脏衣服,接满一杯水痛痛快快淋在身上。为了节省肥皂,我只是轻轻在手心涂了一些便将泡泡抹了全身。洗干净身子我又小心撕开从家里带的洗发水,挤了半包放在头发上揉搓着,另外半包我又放回去,还想下次再用。我刚刚把洗发水搓成满头的泡泡状,门外传来愤怒的敲门声:“谁在里面?”
是赵小姐,但我并不十分害怕,不以为意地说:“再过五分行不行?我马上就好。”边说我边加快了速度揉搓头发。
谁知赵小姐一听这话更加愤怒了,不停用脚踹着门,口中愤怒地叫嚷道:“谁允许你用这个冲凉房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叫你好看!”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穿上换下的脏衣服,连脸都没来得及洗,顶着满头的泡泡就出了门。那些还在排队的女孩看到我的样子,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赵小姐厌恶地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