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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十有五,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耿直性子,一直认定曲幽荧时木景烛的女人,所以很保持距离。
怎知她会这么对他?
那一刻,哪里只是风中凌乱。
白丘分明已经觉得背脊寒气飕飕,都快在他身上冻上一层霜了。
木景烛从他面前经过,抿唇对他笑了笑。
笑得白丘寒毛直竖,立刻说,“我想起衙门还有事处理,我先过去了。”
“衙门有事用的着你吗?景烛去比你更有威力,你过来帮我忙。”
两仪装走到一具枯骨面前,蹲下身,头也不抬的就阻止白丘欲逃离的步伐。
“可是,可是景烛要去事发地附近的村落寻问情况,不方便两边跑。”
“那就别去了。”
两仪轻而易举的就阻止了白丘逃走的冲动,一把掀开盖着白布的人骨。
他眼一眯,又连续掀开了几具人骨,然后沉着声开了口。
“没有必要去,这里有情况。”
木景烛抄着手,饶有兴趣的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却骤然听到他说有情况,凡事以案子为先,所以他大步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两仪头也未抬的指着这几具大小不一的人骨。
“你们看,这些人骨,完整的几具中,男骨均少去左侧一方的一根肋骨,女骨则少去右侧一方的一根肋骨,小孩也同样。而且从断裂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从出生就被切断了。”
白丘在他对面蹲下,细细的看去,“还真的是这样。照这种情况来说,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才会有同样的风俗。”
两仪沉着脸,并未对此有所回应,而是抬起身侧最近的一具女尸的手骨。
“你们再看。此人手骨之长,是平常女子的一倍之多。”
他伸出自己的手臂作为比较,的确长出了大概半个前臂多的距离。
“但也可能是男子的手骨,不小心拼错了呢?”
“那你看那男尸的双脚骨?那么大,一般人会有吗?”
白丘好奇的上去,用自己的脚和那具男骨的双脚比划了一下,竟然大出了一倍。
“这真的是怪事,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奇怪的?”
“书中记载,有一种族人,因族内近亲通婚,导致生出的孩子有不同程度的畸形。一般这种孩子多半活不长。”
“不,有个办法可以活下去。”
两仪打断木景烛的话,总是晶亮有神的眼睛,在此刻似是遇到了暴风雨的突袭,变得犹如黑夜的深邃,与恐怖。
木景烛盯着他,那双眼睛变得格外的陌生,陌生到似乎有种血色要从里面滴出来。
“是什么办法?”
白丘只是觉得今天的曲幽荧有些冷和恐怖,但她的话又着实令他好奇。
两仪张张嘴,正要说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一股悄无声息的劲风正朝他后腰逼近。
他本能的伸手要去挡开,目光却意外地看到大门口的苏潋。
他一愣,随即垂下了手,被那股劲风直接打中了腰背部。
整个人朝前跌去,直接栽倒在了白丘伸手,额头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他剑柄上。
白丘被压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小心把那奇大的脚骨给坐碎了,惊得他一身冷汗。
“这、这是怎么了?”
他不敢去扶曲幽荧,双眼巴巴的看着木景烛,就怕他碰了曲幽荧,后者会事后算账。
“没事。”
木景烛很凶的让白丘闭了嘴,拎住曲幽荧的后领,将人不客气的揪了起来,目光却冷冷的朝大门口的苏潋望去。
刚才突袭两仪的那一击,他在边上是发现的。
但他没有动,因为凭借两仪的武功,要阻止微不足道。
可木景烛不晓得两仪为什么会突然收手,直到看见了门口不该出现的苏潋。
也正因此,他没有能从两仪口中,知道那个办法。
“你来做什么?”
木景烛怀抱着曲幽荧,眼神盯着门口,很冷很冷。
苏潋大大方方的出现,就是想他们发现他。
此刻他被点名,也就直接走了进去。
“此处是我才买下的宅子,却被衙门挪用,作为房主,我必须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你买下的?”白丘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说,“你何时买的?”
苏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客客气气的递了上去。
“批下的晚,但还是比你们运来这一堆白骨的时间早了些。”
白丘看了那上面的印章,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木景烛。
“是真的。”
木景烛看了一眼,深黑色的眸隐约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我会补给你衙门的征用批文。”
他的嗓音清透低沉,犹如一杯酿制了许久的美酒。
在缓慢的震荡后,会透出最里间的诱人。
曲幽荧就是被这股气息给惊醒的,她迷茫的张开眼睛,觉得头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在木景烛的怀中蹭了蹭。
然后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顿时脸色发红。
她猛然将人给推了出去,还甩了一巴掌过去。
不过没敢真打,只是象征性的在他脸上碰了碰,然后快速的缩了回来,人也退离他好些距离。
因为她怕他秋后算账。
但这举动,落在白丘眼中,懵了懵。
在苏潋眼中,却成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他打开折扇,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
“你抱着我做什么,流氓!”
逞不了肢体上的强势,面对木景烛的时候,曲幽荧顶多动动嘴鼻子。
木景烛伸手摸了摸被她掌心覆盖的地方,眼睛骤然眯起。
吓得曲幽荧如同炸毛的猫,又接连后退了数步。
“过来。”
“干、干嘛!”
曲幽荧一边说一边往白丘身边缩去,想拿他当护身符挡着,拉住他的手臂不放。
白丘一惊,抬头就对上木景烛骇人的目光,害他差点被口水呛死。
木景烛憋了眼两人,没好气的说,“验骨。”
曲幽荧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多半又是那熟悉的“失忆”吧?
为了不让木景烛脸色变得更差,也不想去想起与他那过分亲密的感觉,所以曲幽荧很乖的拿着工具箱,开始验骨。
“这些人骨,昨日我就已经重新拼整完毕,骨头有奇异,与常人所不同,且完整的都少去一根肋骨,男左女右,从断口处可以看书应该是小时候就被切除的。”
她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白丘则摸了摸脑袋,插嘴道,“这些你刚才都说了,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曲幽荧一惊,她刚才说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木景烛,后者瞪了一眼白丘,语带责备,“再说一次不可以?”
白丘一个冷颤,拼命摇头。
曲幽荧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继续看白骨。
“从白骨钙化的情况下来看,应该有二十年以上的时间了。我可以根据骨骼的形态,绘制出白骨生前的模样。”
木景烛点点头,问,“需要多久?”
“不好说,毕竟骨化时间长了。而且要知道这些人是谁,单凭一张画像不够,需要得尽可能的多。”
毕竟是大海捞针,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画出更多的。
“辛苦了。需要帮手,尽管说。”
木景烛知道她画一具这样的尸骨,需要很久时间,所以这个可以说是个很大的工程。
“好呀,我听说谢小二要回来了,就要他了。”
曲幽荧笑笑,弯起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谢小二,本名谢必安,是木景烛的好兄弟,性子顽劣,长与曲幽荧胡作非为,是真正意义上的狐朋狗友。
木景烛抽了抽嘴角,本想拒绝。
怎知曲幽荧好似看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推开他,快步走向白丘。
第47章 部分下毒()
她神色凝重,走到白丘面前,将人也给推开,蹲下身,捡起他脚边的碎骨。
白丘知道曲幽荧最讨厌人随意破坏尸骨,这样会影响她的判断。
所以瞧见她脸色不对,他很是心虚。
“我不是故意弄碎的,很抱歉。但只是脚骨,应该不影响你的绘图吧?”
“别给自己找借口。”
曲幽荧打断他的话,然后一把折断了那具人骨的小腿骨。
再是大腿骨,一直到看见胸骨处的断横面,她才停下了手。
但她这举动,着实把其他人给看懵了。
即便对她最熟悉的木景烛,这一次也没猜到她在做什么。
可曲幽荧在一番野蛮的动作后,眼睛一弯,竟是笑了。
“白大哥,你做的很好。若非如此,我还不一定能够发现呢!”
白丘被今日的她吓得有些发懵,声音都有些颤意,“你发现什么了?”
“你们看。”
曲幽荧将那截断骨递到他们面前。
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断骨的横截面上是黑色的。
“人死后骨头发黑,是生前中毒所致。而且这毒,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死后皮肤血肉都会发黑,甚至是骨头。”
她说到此处,又指了指被她掰断的几根骨头。
“从脚踝一路往上,却只有盆骨以下的骨头是黑色的,这说明,此人生前被下毒,都是有目的性的在下半身下毒,才会导致上半身骨头并未异变。而且此人不单是脚骨,全身骨骼都与寻常男子不同,要大上一分。因而我猜测此人在这些逝者当中,肯定非凡者,所以他的画像一定会派上用处。而且,或许其他尸骨也有不同程度被下毒的痕迹,所以我需要全面检查一遍,将特别的罗列出来,这样才可能真的寻对人骨,画出有帮助的画像。”
她刚才还在未到底给哪些尸骨摸骨画皮犹豫着,此刻寻得了方向,越说越开心。
暖暖的阳光,落在她身,带着炙热的气息,自她额头处落下一滴薄汗。
可她丝毫不在意,指挥着白丘开始干活。
“白大哥,你用刀轻轻地刮一下骨头便可,不要太野蛮的掰断了,这样对死者不敬。”
她看到白丘也准备掰断人骨,好心的提醒着。
白丘汗颜,也不晓得刚才是谁对死者不敬来着?
独自笑了笑,他埋头开始干活。
曲幽荧也加入进去,她需要加快速度,只有画像越早出来,才可以减少弯路,节省时间。
木景烛看她难得这么起劲的干活,会心的笑了笑,也想加入帮忙。
但目光略过周边,看到了苏潋,便是一沉。
“你,也来。”
“我?”苏潋很是果断的选择了拒绝,“本公子可不是衙门的人。此处就留给你们了,我先走一步。”
他拒绝的果断,也走的干脆。
因为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他出了院子,宅子对面的墙边,候着一个人,已经有段时候了。
见他出来,沐雨立刻迎了上去,低声说,“公子,他已经在路上了。”
“好。”
苏潋回头看了眼宅院里忙碌的身影,收起扇子背在身后,视线久而不离。
沐雨见状,有意的询问,“公子,你当真确定他们查的出来?”
“当然。”苏潋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勾唇笑着说,“摸骨画皮术,可不是随意唬弄的。倘若她真的办得到,那么她就必定是那人了。你命人时刻盯着,但要小心木景烛。此人太过精明。”
“是。”
曲幽荧从那一刻,一直忙到了傍晚黄昏,终于将这些白骨给分了个大概。
她直起酸疼不已的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大的深呼吸了几次,眉宇紧缩,愁云不开。
“景烛,你说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可以让一个人死的这么惨?”
没有仔细验骨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死前经历了什么。
曲幽荧起先还以为他们只是被人屠杀,刀剑火烧而死,部分人则中了毒。
可验骨之后,她发现并非如此。
其中,有几人全身的骨骼都被折断,却又不分离。
犹如一个人,被折断四肢,攀爬着过日子,却又死不了。
更有一女子,怀中胎儿已经成型,却未曾出生,就被杀死了。
看着满地的尸骨,曲幽荧的眼角有些湿润。
尤其是那具女尸,直至死亡的最后,她的双手都护在腹部。
那是一种保护,哪怕是死,也要保护未出生的孩儿。
“或许是恨,或许是怨,也或许是贪。”
木景烛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音色轻微,含着一抹厉色。
“但不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