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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薰回想了下那只血淋淋的小手，手骨是女子，皮肤娇嫩，最多不超过二十岁。染着精致的蔻丹，应该出身富贵之家。手上没什么其他的标志，也不是记忆中所熟悉的手。
“难解。”
许薰摇头对道。
按理说齐嘉炎是来报复的，不可能用一只无足轻重的断掌来吓唬人。但是这只手掌又是谁的呢？
许薰想遍自己所认识的人，首先肯定不是冬青的，至于似璃妃娘娘这样的人物，齐嘉炎连内宫都进不去，他能伤害璃妃一根头发丝？笑话。
“让刑部的人认认吧。”
许薰弩弩嘴，皱着眉吩咐道。
之后绛霜去查寻断掌的事，许薰便将那日齐二夫人入御医府的事情简练说明，关于对方下毒这事，她未置一辞。
不一会儿就见绛霜急匆匆赶来，郑重地望着许薰道，“大小姐，有线索了！”
“是谁的？”
“金慕姿的！”
许薰听到这里，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只手是金慕姿的？怎么可能？齐嘉炎再大的本领，也不敢剁了金慕姿一只手呀！
“是有人认出这断掌上所戴的那枚玉板指，乃是金慕姿的。”绛霜说道，“玉板指这样的物件，一般是男子佩带。不过金慕姿在皇商金家虽为庶长女，却是在这一辈人之中经商天赋最为出色者。刑部有人与金家有过交往，知道金慕姿谈生意出门每每都戴这枚玉板指。”
许薰出神道，“在之前成阳侯宴会上，她没戴。”
“嗯。”绛霜答。
敛眉思量了阵，许薰不解地回望绛霜：“齐嘉炎将金慕姿的手送给我，莫非以为我会为了与金慕姿一点小小的交情，而妥协么？”
“小姐不会吗？”绛霜惊讶，她以为小姐会救金慕姿。
许薰“嗤”地声，瞧着绛霜，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孩童——
“商人重利轻义。换位处之，若我的手被剁下来，你认为金慕姿会不惜一切来救我么？”
绛霜“啊”地声，脸颊发红，回答不上来。
许薰冷冷地续道，“救人，是衙门大人们的事情；我仅仅是个大夫，如果金慕姿的手快断了，再不医治就会死，我一定会登门医治的。但现在，轮不到我。”并非是她心肠狠毒，而是身有负累，实在无能为力。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旁边一道略冷的男音送来，“医人与救人，一个道理。若是不想救，什么样的借口都能成为不想救的理由。”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长相略清冷的少年负手走过来，年纪约莫在十七八岁的样子。
见此绛霜对大小姐低声道，“这位是侍郎府公子卫雪宣”
卫雪宣走到跟前，冲许薰不见半丝笑，冷冰冰地，声音阴幽幽地，“久仰许大小姐的声名，没想到也跟那些缩头乌龟一样，什么都怕！”
他的话音与神色，并不存在半点激怒之意，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又似乎是在说服他自己。
许薰温和一笑，“卫公子有能耐，你怎么不去救呢？”
“咳咳！”
这时绛霜突然咳了两声，走到大小姐身边再度低语：“金慕姿年纪已十分大了，金家一直逼她嫁予城昌伯为妾，她不肯。听说因为这次从西域来的这批面料，若她能做出个精彩的价码，这婚事便由她自己拿主意。可惜咱们王爷入了金府，直接就将那批布料拿到手，还为大小姐您做了当世最漂亮最华贵的裙衣，所以——”
听到这里，许薰眉头忍不住抽了两下，云非斓，这都是云非斓干的。
可怎么听绛霜的语气，好像连她也觉得应该管金慕姿的事情？
“自古美人皆祸水，听闻金家从西域运来的那批最上等的布料，现已经变成了许大小姐身上的华衣锦绣，是不是呢？”卫雪宣一贯如夹了寒冰似的声音，阴幽幽地送来。与他的父亲卫景忌，几分相似。
许薰被他怼得没脾气，只能在心里去问侯云非斓。
看来她还是造成金慕姿断掌遭罪的罪魁祸首呢。
转眸，许薰瞧见连绛霜也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
内心里，许薰还是觉得这事应该找云非斓。
正在此际，耳边再度响起卫雪宣冷如冰雪般的声音，“原来是听轩，你这是去何处？”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孙听轩竟是路过这里，步伐匆匆地，眉心都皱成了个疙瘩。
孙听轩略略停步，额角泌出层汗，刚想回答，就看见了许薰。他脸上极快地闪过抹不自然，却还是对卫雪宣回道，“是这样的，我堂外甥旭儿病了。爷爷还有许多太医都去了宋王府诊治，却不得结果。我再去想想其他的法子。”
“是得的什么病？”卫雪宣走过来问道，并命人给孙听轩倒了杯水，让他边喝边说。
第292章 拍马屁（）
孙听轩擦擦脑门的汗，捧过茶杯，喝之前偷偷觑了许薰一眼，这才饮下，之后摇头道，“连爹爹都诊断不出，我就更不知了。可是听下人说，旭儿今早还好好的，没过多久就上吐下泻的，有大半天这孩子都没有知觉，跟晕死过去一样，现在呼吸都是弱的，我担心他撑不到晚上！”说到这里他都快要哭了，眼圈都是红的。
“看来要快些找到病源，否则那小公子是有危险呐！”卫雪宣感慨地说道。
孙听轩忧戚地点点头，又说了会话，他悄悄地朝许薰望去，嘴巴张开些，却又冷不丁地闭上。本是想法子救他堂外甥的，现在他却仿佛忘记了这回事，坐在椅上不动了。
“书儿，你你还好么？”
犹豫了半晌，孙听轩嚅嚅地冲许薰问道，问完后还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许薰抚着下巴在屋内转悠，秀眉微拧，透出深思之意。
孙听轩见她没答应自己，一脸的受伤之色。卫雪宣见了，沉默地站在一旁，并不打算作声。
“书儿？”
鼓足勇气，孙听轩又唤了一声。自从在佛山寺被爷爷救了之后，他一直都没有见过书儿了。爷爷说，他是因为许寻书才被抓的。不管怎样，许寻书不能像没事人一样，对他置之不理。
而孙听轩等了很久，事实上也没有等到许寻书来探望自己。
心灰意冷下，他没有再主动去御医府找许寻书。
只是如今遇上了，孙听轩觉得可能是书儿近来很忙，也许她还没顾上自己，她那样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对自己不闻不问呢。
可现在，书儿连答应他一声都不肯了么。
孙听轩觉得很委屈。
低垂着头，孙听轩绞着双手，微微嘟着唇。
“拿来了吗？”
这时听见许寻书清凛的嗓音送来。
孙听轩一怔，忙不迭地去看她。只见绛霜取来了许多绿叶子，然后将这些叶子塞进肉包子中，又去后衙牵了条狗过来。
此刻孙听轩才等来许大小姐对自己说话，“孙公子，那位旭儿公子病时还有哪些症状呢？”
“呕吐，腹泻，还晕昏”
孙听轩忙忙地回道，一脸期待地望着许薰，他就知道书儿一定会有法子的！
这时绛霜把狗牵来，将肉包子喂过去。
狗吃了后，不大会便歪在了地上，嘴里呕出方才吃的肉包子残渣，肚腹下一滩流淌出的臭哄浓汁。
孙听轩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指着狗大叫，“是！症状一样呀！这是怎么了，它吃了什么？”
“是夹竹桃。”绛霜回道，“孙公子若是能确定的话，就赶紧回去治疗旭儿公子吧！”
“好好，我这便回去！”孙听轩忙忙地离开去。
旁边的卫雪宣朝许薰看了眼，依然冷若冰霜的样子，声音却是有所缓解，却是极为内敛的，嘴角也勾起抹不带笑意的弧度：“许大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失敬失敬了。”能一下子查出是夹竹桃，这许寻书如果不是有高深的医技，便是有其他神奇的手段！
其实绛霜也很奇怪，之前大小姐吩咐让拿夹竹桃，还让找条狗来试药，她未免也太神奇了些，怎么就能肯定是夹竹桃呢。
此物虽然有毒，但并不是仅仅此类一种，能够引起婴儿的中毒。
何况那夹竹桃少量的叶子就能毒死个小婴儿，没道理旭儿中了此毒，却一直还活着吧？
大小姐未免也太料事如神了点。
“看来咱们得去趟金家了。”许薰轻轻说道，解决了旭儿的事情，就该把金慕姿的事情给解决一下。
只不过旭儿这事，纯属她歪打正着。当时附身在孙小妍身上，就闻到她喂旭儿奶水时，那味道有些古怪。这一路上想来，才分辨出了竟是夹竹桃。
许是那孙小妍吞下并不足以致死量的夹竹桃叶片，奶水中已经掺了这种毒素，才导致旭儿吃了她的奶而中毒。
倒是希望孙听轩前去救治及时。
绛霜跟在许薰身边，正打算离开的。转身时许薰扭头望向卫雪宣：“卫公子不一同前往么？”这个卫雪宣是刑部侍郎的儿子，待到了金家若发生点事，还有他这个证人在，倒是方便些。
“许大小姐有一颗恩慈之心，在下便不必去了吧。”卫雪宣露出疏离之色来。
许薰眼中浮起一丝笑，“本小姐的恩慈之心可不是时时发作的，或许需要卫公子监督呢。也许我会直接回御医府，是不是？”
之后卫雪宣终是陪许薰离开，并赶往金家。
路上许薰问了些关于金家的一些基本情况，金慕姿的母亲本是个贫困的乡下丫头，被金老爷给救了后，随便收了房，连妾都不算，生下金慕姿。而金慕姿却是金家第一个孩子，其后是正室夫人的二公子三公子和一位小姐。
如今金慕姿年已十八岁，已经是很大的姑娘了，金老爷打算用这个女儿换取对金家来讲最大的利益。
虽然很舍不得，尤其是金慕姿生意手腕很了得，金家大笔进银。不过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
许薰听到这番，有些遗憾。
像金慕姿这样的女子，本来可以用更好的人生，可惜了。不过她生在商家，又是庶女，母亲地位不高，以后嫁的人必然也不会太好。这样的限制条件，真真棘手。
这使许薰又想到了自己，莫名的有种同病相连的感觉。换个身份，如果她是侯爷或者是贵戚所出，那么或许云非斓就不会这样对她了。
“小姐，您怎么了？”许薰不知不觉叹息了下，被绛霜敏锐地察觉出来，关切地问道。
绛霜看不懂小姐的悲伤，可卫雪宣却是个聪明的，只中肯地说了句状似不着边的话：“人比人，总是有出挑的，还是知足些为好。”
许薰懂他这话的意思，他是指她身为御医之女，却是比那商人之女要好一点点吧。
金家虽是皇商，但却依然是商人。
这一点无法抹煞的，注定其地位低下。
正说话话间，已经到达了金家。只看见阔府门楣，气派非常。奴仆成群，往来锦衣华裳。
欲使绛霜进去通报声，就见这府门口突地赶来一伙人横声大骂，“快把金大小姐交出来！”
第293章 沸沸扬扬（）
在金府门第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处金福楼茶馆，布设豪华与清雅兼俱，茶院中甬道相衔，山石点缀，清泉流于上，文人雅士偶在其间品茶论言；另一处名花贵石，锦簇围绕，汉白玉石板铺设游廊道，大团蔷薇兼着芭蕉争行挤向游廊，间隙处清泉游过，叮咚鸣响，雅致而富丽，令人流恋其中。而在楼上独立的单间中，两名衣着打扮极为讲究的男子正对饮小酌。
华衣金冠有着四方脸雪白皮肤的年轻公子朝对面的仁兄看去，浓眉稍稍上扬起，脸上布满怀疑地问，“嘉炎兄，你真的能够确定这招管用？万一金慕姿跳出来戳穿，该怎么办？”金升赫心下惴惴，并望了眼金家门外那些叫喊着的人。
齐嘉炎冷冷地看过去，那双琉璃般的双瞳，剔透澈寒，含着天生的残冷。他开口回道，“如何让金慕姿心甘情愿地嫁到城昌伯府？你既然无法，我给你出了法子，现在却又百般怀疑。算了，你自己应付吧！”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来，直接就离开。
“嘉炎兄，不要生气嘛！来来来，坐下来咱们慢慢看，你看，人都来了呢！”金升赫生恐齐嘉炎生气，连忙把人又请回来。
他们做了多年的兄弟，金家这些年的生意也没少成阳侯府在其中的襄助。
若是没有中间那点小插曲的话，眼前的齐嘉炎是名正言顺承爵的人啊。算了，人家齐家大爷的亲儿子都活得好好呢，齐嘉炎这个过继的，自然要靠边站了。而且听说齐嘉炎的亲娘那齐二夫人易氏暴毙，齐侯府可没有准备丧事的意思呀，现在那侯府还挺安静呢。这其中的滋味，想必齐嘉炎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