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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酒这才垂下眼帘去,淡淡道,“这个事儿,本宫没有什么意见,只听陛下的就是了。”
第245章()
凤仪宫侧殿,金幻琴得了消息,知道水月居已经修缮妥当,且傅霓嘉那边也来人传了话,虽未曾明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金幻琴自然也听得懂,不过就是差个吉日,待择定了,她就该迁出凤仪宫去了。
金幻琴这便吩咐着身边的娜妍道,“去把我的衣服首饰都整理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旨意,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地落了东西。”
娜妍应声便去了,可她才将金幻琴的衣服整进红檀木箱子里,便见玉芝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娜妍本不愿去招惹她,只当做没瞧见,继续整理那些衣衫绸裙。
玉芝一肚子气憋不住,见娜妍也不吭声,干脆跪在金幻琴跟前,道,“婕妤娘娘,您若是不喜欢奴才,干脆就将奴才撵出去得了。省得奴才日日在这儿脸不是脸,手不是手的。”
金幻琴闻言,面色淡淡地,只是继续拿着帕子擦手中的那枚碧玉戒子。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金幻琴显然不愿意搭理玉芝,可玉芝岂是个善罢甘休的人儿,见一屋子的人都默着,便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奴才知道,奴才是舒康宫过来的,故此,金娘娘才这般不待见奴才!可奴才又有什么法子,太皇太后的旨意,奴才还敢违逆了不成么?奴才的命可真是苦啊!“
金幻琴听她这样哭闹着,紧紧蹙起了眉宇。
娜妍是最有资格与玉芝一较高下的,也是最先听不下去的,便停了手上的活计,转过身来,对着玉芝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谁不待见你了。你自己凭着自己是舒康宫过来的,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什么事儿都想做主,谁都让着你了,还不够么?你还见天在这儿哭喊,你倒是说说咱们哪里亏待你了!”
“你说咱们金娘娘因着你是舒康宫过来的,就不待见你?这样的话,你竟也有脸面说出口来,我还没脸面听呢!你不就是想给金娘娘扣上一定藐视太皇太后旨意的帽子么!金娘娘好脾气,不与你计较,你便越发蹬鼻子上眼了!“
娜妍说完这番话,便也跟着跪到金幻琴跟前,道,“婕妤娘娘,奴才方才说了太多失宜的话,还请婕妤娘娘责罚!”顿了顿,又拿眼睛斜了玉芝一眼,道,“不过,奴才受罚可以,还请婕妤娘娘公平处置,这玉芝失宜失态,也该好好责罚!”
金幻琴将手中的那枚碧玉戒子,重新套进水葱般的手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成日就是吵嚷,难怪傅昭仪要我早早地迁出凤仪宫去。你们这样吵嚷,我倒没有什么,倘或吵到了正殿里的皇后娘娘,你觉得你们又有几个脑袋够送出去砍的呢!“
金幻琴这一番话,倒着实令娜妍和玉芝两个心上一寒。
娜妍先服了软,道,“婕妤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这便去外头跪着!“
“不必了。”金幻琴冲着娜妍挥了挥手,又道,“你且先将我的那些衣服都收拾好了。”
金幻琴对着娜妍说罢,又转过眼眸来看着玉芝,道,“好端端的,你又受了什么气?外头哪个女子不听你的话了?”
玉芝这便冲着金幻琴磕了个头,才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脸,道,“这个月轮到奴才当掌事了,奴才便吩咐萼娅去煮茶,想着金娘娘等会儿要喝的。可是萼娅不但不听奴才的,还反过来骂奴才。”
金幻琴闻言,点点头,心下了然,萼娅毕竟是跟在她身边许久的女子,岂会轻易被使唤着去煮茶呢?何况,使唤她的还是玉芝。
金幻琴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南珠项链,又道,“萼娅说了什么叫你这般生气的话?“
玉芝愤愤不平地说道,“她说奴才拿着鸡毛当令箭,还说奴才狐假虎威,不过,这也就罢了。她还说奴才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陛下来了,也从未正眼看过奴才,说奴才是自作多情。可奴才打扮得好看些,也是希望给自己的主子长脸不是么?”
“再说了,陛下时常来凤仪宫,除了去凝醉殿,何时来过咱们侧殿这边啊?奴才觉得陛下是不是都快将金娘娘给忘了?奴才便想,奴才若是打扮得娇俏些,叫陛下看着喜欢,陛下兴许就能想起咱们侧殿来,兴许就能来看看金娘娘了。”
玉芝这番话才说罢,萼娅恰巧挑了帘子进来,便冷声嘲讽道,“哟,你倒是会替咱们婕妤着想啊!你打扮得好看些,陛下还当真能想起咱们婕妤来?只怕到时候,你承了君恩,早就忘了自己是金娘娘位下的奴才了吧?你当咱们婕妤是三岁孩儿,好哄来着?”
玉芝翻过身来,冲着萼娅道,“你说的什么话,我的心意日月可昭!”
萼娅又说:“日月可昭?快算了吧,你啊自己想承宠,便说是自己,何必牵连上咱们婕妤娘娘去?咱们婕妤娘娘心静如水,岂会像你这样没羞没臊的!”
玉芝长眉一横,又要与萼娅吵嚷起来。
金幻琴此刻却忽然冷声呵斥道,“都别吵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要命了么?可我还要命呢!”
萼娅和玉芝一时间被吼得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婉心挑了帘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先冲着金幻琴行礼,又道,“皇后娘娘说,侧殿这边热闹,叫奴才过来瞧瞧,也跟着凑趣。”
金幻琴这便赶忙从座上起身,拉着婉心的手,道,“劳烦姑姑跑这么一趟了,哪里有什么趣事?都是我治下无方,叫姑姑见笑了。”
婉心的眼睛瞟过一旁的娜妍,萼娅以及玉芝,淡淡地笑道,“皇后娘娘说了,她需要安胎静养,但也明白你们这儿的,都是年轻的姑娘,难免会活泼些,这倒没有什么。最怕的是,有些奴才占着自己年轻,却又不知分寸的,乱了凤仪宫的规矩,这便不好了。虽说,你们这儿是侧殿,但总归也是凤仪宫中,凡事还是按着规矩来办才是。”
金幻琴点了点头,连声称是。
婉心的目光快速掠过娜妍她们三人的神色,娜妍和萼娅倒是很快恢复了谦卑静默的姿态,只有玉芝依旧是趾高气扬的模样。
婉心便走到玉芝身旁,定定地望着玉芝,道,“不知姑娘可还记得,皇后娘娘当初可是对淳瑛动了拶刑啊!虽说后来太皇太后要了人去,可她那手指终归是废了。若是有不怕的,想再试试那拶刑,便尽可闹腾去吧”
第246章()
婉心黑白分明的目光紧紧地锁在玉芝的身上,哪怕玉芝再蠢,也会明白婉心这话实则就是对着自己说的。可是,玉芝偏偏不信邪,她只觉得自己到底是舒康宫过来的人,温初酒即便想罚她,也不敢私自动刑,至少得顾全了太皇太后的颜面。
于是,玉芝继续直起腰板子来,对着婉心说道,“姑姑这话,我便不爱听了。那淳瑛只是凤仪宫中的粗使女子,而我从前可是堂堂舒康宫中的二等女子,岂能相提并论呢!”
婉心冷然一笑,道,“玉芝姑娘说得不错,你也只是二等女子罢了,竟也敢当着金婕妤的面就称了我字,然不成忘了自己始终是个奴才的身份么?”
玉芝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姑姑教训得是,奴才一时嘴快忘了而已,想必金婕妤宽宏大度,未必肯与奴才这样低微的人计较什么。倒是婉心姑姑您,有些小题大做了。”
婉心闻言,抬眸去看金幻琴,金幻琴尴尬地咳了一声,却也只是无言以对。
婉心便又垂下眼帘,望着玉芝,道,“太皇太后跟前,你也是这般放肆的么?”
玉芝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太皇太后跟前自然是不一样,可这里并没有太皇太后啊。”
说话间,温初酒竟亲自过来了,慧心和聆韵一左一右地小心扶着,缓步步入侧殿去。
一众人又忙不迭地起身给温初酒行礼。
行礼过后,金幻琴自是亲自上前去,将温初酒扶到主位上坐着,又道,“是不是侧殿这几个婢子太过吵嚷,闹得皇后娘娘殿里也不安生。”
“都是妾身的不是,还请皇后娘娘责罚!”金幻琴说到此处,又给温初酒跪下了。
温初酒立即将金幻琴扶起,又笑道,“你不必这样紧张,本宫一个人在凝醉殿也闷得狠,到你这儿来说说话,透透气。再看看这些年轻活泼的女子,都喜欢折腾些什么呢?”
温初酒说着,顿了顿,目光落在玉芝身上,上下打量着。芙蓉紫的衣裙,衬得她娇俏的脸庞,新月般光彩照人。精心梳理过的双螺髻,髻上还戴着一对赤银雕芙蓉花嵌水珍珠押发,眼看着确然比旁的女子都出挑些,也贵气些。
温初酒将她打量罢了,才转过脸来,与金幻琴说道,“你这儿的女子倒是特别,头上的押发都比你发髻上的玉搔头还要精贵些。”
金幻琴被温初酒这样一说,才抬眼去看玉芝头上的押发,果然是光彩璀璨,熠熠夺目。
玉芝下意识地抚了抚头上的押发,才道,“这对赤银雕芙蓉嵌水珍珠押发,虽不易得,却也不敢贵重过金婕妤的玉搔头去的。”
温初酒便笑道,“就算不比玉搔头贵,却也不像是你这样的奴才该有的东西,该不会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吧?不过,太皇太后素来就十分讲究规矩,本宫想,太皇太后应该还不至于赐你这样越矩的东西吧?”
玉芝只好说道,“确然不是太皇太后所赐。”
温初酒便道,“那本宫就更要细细问你,究竟此物是从何得来的,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玉芝立时叩头,道,“奴才万万不敢偷盗,这对押发也绝对不是奴才偷来的,的确是受赏得来的,只是奴才不能说出自己受的是谁的赏赐。”
温初酒挑眉,看了看金幻琴,又看看了玉芝,才笑道,“既是受赏之物,又有何不可提的。必定是你哪些方面做得尤其好,才能受了那位主子的赏赐。那既然是做得好,就不会羞于启齿,应该好好儿地说出来,叫别的女子也跟你好好学习学习才是呢。”
“再者,这位封赏给你的人究竟是谁,你又为何不敢说出口来呢?主子赏奴才,都是因为奴才办了妥帖的事儿,叫主子高兴,叫主子有面,才会给赏的。故此,你尽管说出赏你的人来,她也不觉得会如何吧?”
“除非,这恩赏给的不正当,或是这位主子本身不正当么?你这样憋着,藏着,倒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儿去了,还是快快说出来吧!”
温初酒这番话说得玉芝的面色都变了,不住地冲着温初酒磕头告饶,道,“皇后娘娘就放过奴才吧,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
温初酒轻哼道,“不过是问了你头上押发的来历,本宫何曾说过要你的命去?”
地上的玉芝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唯有抽泣之声,再不答话。
温初酒便又看了一眼婉心,道,“都说这位玉芝姑娘心气高,轻易不肯在众人面前失态,你看看,这传言果然都是虚的,只有眼见为实。”顿了顿,又道,“婉心,去扶玉芝姑娘起来吧,给她擦擦泪,这样好看的脸都哭得惨白惨白的了。”
婉心自是走过去,抬手搀起玉芝,玉芝却双腿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温初酒便不以为然地错开目光去,又看着金幻琴一脸的惊讶与懵然,遂拉着金幻琴的手,说道,“这对赤银雕芙蓉嵌水珍珠的押发,本宫瞧着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金婕妤觉得呢?”
金幻琴垂下眼帘,思忖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是啊,的确是很眼熟的东西,仿佛是在御书房见过。”
温初酒心底其实早就了然了,她第一眼看见这对押发时,便认了出来。赤银雕芙蓉嵌水珍珠押发,实乃楠城贡品,一共两对。其中一对,曾被慕容凌夜赐给了他的表妹邵郡主,作为陪嫁,带去了赫尔勒部。
还余下的这一对,便一直留在宫中。
如今,在玉芝头上见了这么一对押发,温初酒自然要多了个心眼去,少不得要提醒提醒金幻琴。金幻琴自也不是愚钝之人,心念一转,自然也猜到了个大概。
金幻琴这便不再顾及着舒康宫的脸面,从位上起身,走到玉芝的跟前,抬手便是一巴掌呼过去,直打得玉芝口角出血。
玉芝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幻琴,金幻琴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也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么?这样的东西,司宫台中都记档了,若是没有特别的记录,这东西该好好存在库中,而不是出现在你的头上!”
第247章()
“若是司宫台中没有记下赏赐给哪一宫,哪一位的记录,即便是赐给你的,你也难逃私盗贡品的罪责去。你自己想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