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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遥狠狠地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借力退出了他的怀抱。
她真是思维混乱了,才会想要依靠这个男人!
她恨恨地瞪了沈翊霄一眼,转头四顾,只见两人现在身处一个直径两丈有余的大坑中,坑底全是碎石湿土,距离上面的高度却足足有七八丈,以两人的轻功飞上去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若是普通人要攀爬那真要费很大的功夫了。
两边壁上都是细软的随土,其中夹杂着一些石头,凌遥伸出手来尝试地按了一下,发现这些土软得很,一受力就扑簌簌地往下滑,当真是难以下脚的。
她在坑底转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任何省力的方式可以上去,才回过身来看向那一直优哉游哉立在原地的男子,偏头道:“霄王爷,现在你是不是能说说,我们一定要下来这里的原因?”
“唔?”沈翊霄双手抱肩立在那里,在这个腌臜的地方竟也有一丝出尘的飘逸,他讶然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不是你硬要拉着我下来的么?”凌遥被他的话一哽,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水眸一瞪,语含危险地阴**:“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开玩笑,如果两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来,那他们便真是闲来无事要到这坑底观光来的?
沈翊霄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黑瞳中闪过一丝忧郁。
“不是吧?”凌遥看他那略微失神的脸色,难以克制地放大了声音,“你要下到这里真的是没有原因的?”
沈翊霄还是不说话,凌遥这次彻底失望了,她想自己最近真是蠢笨了,竟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这个男子,随他下到这么一个形状酷似捕捉野猪的坑洞里来。
她愤恨地一跺脚,就要蕴气提身飞回上面去,一直站在原地的沈翊霄却动了,凌遥还未有所反应时他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右手牢牢地按着她的肩阻止了她腾身的动作,左手一扬向上打出了一枚石子。
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啪”地打在壁间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就在转瞬间,那块看似深深嵌入土中石头忽然震动了一下,从它下面的土层中猛地窜出了三支寒光闪闪的弩箭,以极快的速度在两人头顶飞过,钉在了对面的石壁上!
第五十章 沈翊诺的布置()
凌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乌黑色的弩箭从土层里面凌厉迅疾地射出,深深钉入对面的石壁,而那块被钉入的石头又是一阵晃动,从下面的土层再次射出弩箭打向对面……
如此反复,只见乌沉的弩箭往来穿梭,如无数乌鸦振翅而飞,尖锐的破风声不绝于耳。
等了一会,那连锁反应才停了下来,只见头顶上密密麻麻插满了乌漆漆的弩箭,看上去分外可怖。
凌遥看着那密集排列的箭尾,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如此密集而又迅速的攻击,以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完全躲避得了,而一旦被其中一支弩箭刺中,身体就会不可控制地下落,接着就会难以避免地被其他弩箭刺中,最后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沈翊诺这招,未免太过狠辣了!
“以你的轻功,”仿佛看出了她的惊悸,沈翊霄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掌心丝丝温暖透过衣料传入了凌遥的身体,他在她身后轻声道:“能不通过周围的山石借力直接飞上去么?”
当然不可能,以沈翊霄的身手或许可以做到,然而他若要带自己一起上去,却是绝对做不到的。
——况且就算两人真的平安上去了,那也就等于是向沈翊诺宣告了他们的不凡身手。
她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问道:“那方才地面塌陷的时候你为何执意要下来?”
“沈翊诺既布下了这样一个局,自然没有那么轻易就能逃脱。”沈翊霄顿了顿,复又接着道:“若不下来,不知还有什么在上面等着。”
凌遥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他使出如此手段,只是为了逼迫我们露出真实身手?”
“他一直都怀疑我,前后已经试探过很多次了,到现在都还没放弃。”沈翊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既然有如此布置,为何不直接干掉我们?”凌遥难以置信地问。
“干掉我?”沈翊霄不动声色地纠正了凌遥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幽涩,沉声道:“他不敢。虽则我现在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他却也要留着我以牵制太子和皇后,若我死了,他便完全暴露在了太子的对面,太子虽不济事,以皇后郭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想收拾他还是做的到的。”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兀自低低地笑了,声音带着一味青涩,如浸水的秋竹般透出萧瑟之意,“我平安回来,太子和沈翊诺两边都如鲠在喉,却都碍于想牵制对方而不便对我动手,说起来,我倒要感谢他们。”
凌遥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随着他的低笑,握着自己的肩头的手臂微微地发着颤,那颤抖如水波般一层层荡漾入了她的心底,带来迷蒙的凉意。
她本能地感觉到今日的沈翊霄很是不同,尤其是刚才那一番话,他从来没有一次性对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用如此嘲讽而又冷肃的语气说过——他自己。
她想起坊间关于这位王爷的传闻,在那场震惊朝堂的巫蛊事件中,他的亲生母妃贤妃被赐死,暴怒之下的皇帝要连儿子也一起杀掉,他连夜带着弟弟逃出皇宫,那年他不过才十五岁。
在外漂泊的那七年,由高高在上的天皇贵胄一夜跌落尘埃,他是怎样躲过了重重追杀、怎样熬过了举目无亲,怎样一步步逃到了江南,最终拜在了绝谷门下?
而最初跟他一起逃亡的七皇子呢?是否已经葬身在了两人苦苦求生的路途上?
这所有的一切,岂是一个“孝贤”霄王爷的名号可以补偿的?
在他的心中,究竟藏着怎样幽深的苦痛,究竟是怎么样的力量,让他可以默默地隐忍至今,甚至以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起仇人对自己的利用和忌惮?
第五十一章 依靠()
凌遥定定地站在原地,脑中无数关于沈翊霄身世的想法呼啸而过,如劲风掀浪,蜂涌不断。
心尖上的一点蓦地闪过刺痛的感觉,身后这个男子,何尝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何尝不是每日活在心痛折磨之中?
——只是他的这些心殇从不示之于人前罢了,他用淡漠避世作为自己最为厚实的伪装,就像他平日里最常穿的玄色衣衫一样,把所有的心绪都深深隐藏,暴露在旁人面前的永远是深沉淡然。
这样一个男子,这样的,他。
她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沈翊霄,你我境遇相同,都是为复仇而来,在我面前,便不必隐藏了。”
她的声音轻而柔软,像是泠泠的细雨,一碰便碎在空中,却又带着别样的温柔细润,“今日你本是为怀念母妃而来,却遇到了这样的试探刁难,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难过的,方才的那些话讲给旁人听就好,倘若贤妃娘娘还在,她一定也不愿意听到你说出那样自轻自贱的话来。”
身后沉默了许久,才听见沈翊霄轻声回道:“那母妃她,想听什么呢?”
“我不知道,”凌遥不意他竟然问出这样一句,思索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想,她大概更愿意听你说你现在性命无虞、生活富足,没有人能够轻易的算计、陷害于你,你的弟弟也很好,你还有了一位心上人,她是很好的姑娘……”
她说不下去了,其实这些都不过是她自己的揣测罢了,她与已故的贤妃素未谋面,只听得坊间几句传闻说这位昔日盛宠颇隆的娘娘素来为人和善,心胸开阔;只是她从心里觉得,作为一位深爱着儿子的母亲,她心里最挂念最在乎的,必定不是要儿子为自己洗清冤屈、报仇雪恨,而是他过得好不好、他每一步行来是艰难还是顺利、他能否这样走下去……
若是娘亲还在,也一定不会希望她重新回到这个权利和诡流的漩涡中,而希望她一直留在江南,找一个普通人家的青年平凡终老吧。
至于娘亲究竟是被谁害死、为什么而死的,这些在她的心里,哪比得过儿女的幸福重要呢?
沈翊霄没有再说话,身后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周围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凌遥一个人了,她的耳边能听到上面草丛中传来模糊的鸟啾虫鸣声、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甚至碎土从坑的边缘滑落的声音,却唯独听不到那个人的任何声音。
是她说错话了吗?凌遥暗自咬紧了下唇。
那些话毕竟只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也许在沈翊霄听来,却是十分荒谬可笑的,也许甚至会让他认为是对贤妃的侮辱。
凌遥的心在一片沉寂之中忐忑不定,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片死寂,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来并无恶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要开口解释。
后背处却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一阵异样的厚实感伴着温暖的感觉传递过来,熏香夹杂着阵阵药香包裹了她。
凌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的后背,竟是靠在了沈翊霄的胸口!
不,是沈翊霄主动靠了过来,他的右手还握着她的肩膀,胸口与她的后背不留一丝缝隙地紧密相贴,这个姿势虽则有些怪异,却更像是一个半包半松的拥抱!
“原来,母妃竟是这样想的么,”乌发玄服的男子就这样倚靠着怀中消瘦的女子站着,声音如空谷箫声,悠远而带着微微的沉哑,“我竟一直都不知道。”
他的头靠在凌遥的脖颈处,那平日里深沉内敛的黑瞳里此时只有微微的迷茫和再不掩饰的深深疲倦。
那些兄弟间的尔虞我诈、那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那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行的隐忍避让、那些为了自己而不得不做的凶暴残忍,便在这一刻,统统随着这个更像是无力的倚靠的怀抱,而消弭于无了。
沈翊霄靠在穆凌遥的身上,缓缓地、仿佛不胜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二章 离开这里吧()
这个怪异的拥抱维持了很久很久。
凌遥一直默默地站在原地,任由沈翊霄就这样把大半的体重都倚靠在自己的身上,她能感觉到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与他接触的地方都是一阵温热的感觉,时间久了便都成了麻木酸痛,她却控制着自己,一直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她心里明白,以他的自尊骄傲,是不愿意在自己面前示弱的;自然的,也就更不愿意自己看见他此时的脆弱疲惫,所以他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释放着自己的疲倦,而自己能做的,便是仿若不知情般的,在看不见他的情况下给他一个最最简单的依靠。
仿佛过了很久,沈翊霄重新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瞳又恢复了沉静淡漠,只是其中又多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清明色调,仿若炫彩琉璃般璀璨。
他轻轻地离开了凌遥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两相接触的温热感觉的胸口立刻就传来了一丝凉意,最后他连握着她的手也放了下来,立刻抽身后退了几步,像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贪恋上了那种美丽而致命的温柔一样。
凌遥又站了片刻,给了他充足的时间,确定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内敛淡然却在自己面前很是尖酸刻薄的男子,才回过头去面对他。
只是转身这一个动作,就让她保持长时间同一个姿势早已僵硬酸麻的身体一阵抽痛,她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本来意欲绽放的微笑也变了形。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沈翊霄见到她的样子,眉峰一挑轻嗤了一声,随即一撩衣襟下摆已经席地而坐,也不在意地上甚是污脏,又对凌遥说道:“他们最快大概也要天黑才会发现我们,坐下歇歇吧。”
凌遥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人脸上的嫌恶表情,坐在了他身边的土地上。
“杜若琪。”她才刚坐下,沈翊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自己,她不由得有些惊讶,应了一声,“怎么?”
“你方才说,你是为复仇而来的?”沈翊霄沉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里面甚是严肃。
凌遥暗叫一声不妙,自己方才为了安慰他,情急之下竟说漏了嘴泄露了自己的事情,然而话已出口,现在再想否定却是晚了,于是应了一声,“是。”
“滔天仇恨,非报不可?”沈翊霄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他的情绪来。
凌遥却听出了他话里的郑重,她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思索了一下,才郑重其事地答道,“是,非报不可。”
女子一双水瞳黑白分明,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里面闪动着让人心碎的坚持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