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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沈翊诺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能在重重把守之下如入无人之境、自由地出入我这里,不简单……”
“三哥客气了。”沈翊霄淡淡道:“我来是想问问三哥,关于此事究竟如何决断。”
沈翊诺笑,目光中却闪着阴邪的光,“四弟如此冒险,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了?”
“并没有。”沈翊霄坦言相告,“只是我等不得了。”他说到这里右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沈翊诺走回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缓缓道:“四弟,你手中掌着重兵,却为何要把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境地?虽则你能如此轻易地就进了我这里,但现在我只需要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武艺高强的暗卫冲进来,哪怕是你,也不能轻易脱身。”
沈翊霄接过他的水喝了一口,才淡然道:“你与我合作,成事之后太子和博王所有的一切我分文不取……”他顿了一下,才又续道:“……我只要她。”
尽管早就猜到了他如此冒险行事的原因,听他亲口说出来,沈翊诺还是忍不住怔了怔。
沈翊霄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为着这样一个一女两嫁的女子,甘心放弃了所有对自己有利的条件,牺牲一切只为保她周全。
若是当年,自己也有沈翊霄这样的气魄,又怎会与飞燕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他思及此处心中一痛,不由得转头去看单飞燕,却见单飞燕虽然只是站在原地,看向他的目光里却含着几分警惕。
她还是不能够信任他的。
那一日,也是她亲口说的:她爱他,但是他们注定无法同行。
沈翊诺沙哑了嗓子,回道:“好,我便与你合作。”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处斩凌遥()
三日之后。
刑部天牢。
负责押解钦犯的官兵来的时候,凌遥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三日之前就接到了斩首的圣旨,此时面对那些面目凶恶的官兵,反而显得很是从容淡定。
官兵的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官兵们打开了牢门,宫女先行进入,两人均捧着个木质的托盘,其一上面亲王正妃的礼服,另一上面则放着胭脂水粉,和各色钗环。
两名宫女躬身行礼,口中道:“请霄王妃着装。”
凌遥未料到还有这一出,想了想,大概是让自己风风光光地走,未曾想皇室里还有这一套讲究。
人都要死了,是绫罗绸缎还是荆钗布裙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暗自摇了摇头,随手将沈翊涵的披风丢到地上,将自己的外衣也一并除下,在两名宫女的服侍下换了新装,那宫装是橘红的颜色,看上去很是亮眼夺目。
一名官兵端过来一盆水,凌遥将手探入水中,立时冻得一个哆嗦,数九寒天中那水冷得像冰一样,她却像是毫不在意的,面不改色地洗净了面颊和双手,又简单地清洁了头发。
两名宫女请她坐下,一人帮她施着粉黛,另一人绕到她身后去帮她梳头。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两名宫女才收拾停当,为凌遥装戴上了全副的王妃服侍,其中一人将铜镜举到她面前,请她查看。
凌遥抬眼随意地瞟了一眼镜中的女子。
头梳千凤如意发髻,耳戴明月珰扣耳饰,柳叶细眉斜飞入鬓,潋滟水眸顾盼生姿,朱色艳唇流离红润,削尖下巴嫩白如玉。
她轻轻地一晃头,发髻间无数步摇钗环摇曳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她素来不喜这些累赘饰物,除了大婚之夜,还从来没有这样将全套王妃的饰物都穿戴在身。
说来可笑,仅有的两次如此郑重的梳妆,第一次是为了要嫁给他、从此与他共度一生;第二次却是要奔赴刑场,从此与他天人永隔、再不相见。
她眼睛干涩得难受,抬起头来,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沈翊霄,此时应该身在西南边境的营帐之中,面对着窗外的千山暮雪谋划着如何制敌吧?
你可知道,我就要死了?
你可知道,我想要见你,接到斩首的圣旨之后,我便只是想见你了。
我害你失去了筹谋多年的一切,我也为你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若你能够原谅我,能不能来见见我?
两名宫女颇有几分忐忑地看着那仰望着头顶兀自沉思的女子。
她们二人是沈翊博派来的,主子有令,让她们务必将王妃打扮得花枝招展、越美越好。
她们初接到沈翊博的命令时,心里还怀着几分不安:想那霄王妃若是着实丑的厉害,她们恐怕也无能为力啊!等见了穆凌遥本人,这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再等为她梳妆完毕后,两名婢女都有些发愣:这王妃何止是倾国倾城啊,简直就是美胜天仙了!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很是可惜,这么美的女子,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
却看穆凌遥,却一直都是静静的,镇静地换衣、梳洗,现下马上就要被押赴刑场了,也不过是静静地看着头顶乌沉沉的石头。
她那双水眸潋滟生辉,仿佛穿过了头顶那厚重的岩石,投向了未名的远方。
半晌,凌遥站起身来,对等在牢门外的官兵们一点头:“走吧。”
官兵们并未为她上枷,只是前后严密地护在她身边,手都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他们都是沈翊博的手下,沈翊博为了防止出现纰漏,将今日从天牢到刑场全部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他精心选拔训练的人自然跟沈翊仁手下那些酒囊饭袋大大的不同。
凌遥跟着他们一步步踏上天牢的台阶,前方沉重的大门被狱卒缓缓推开,一缕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冬日的阳光并不如何炽烈,却让她的眼睛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还是能感觉到眼前那绚烂的金红色光芒。
这久违的阳光,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了。
出了天牢,凌遥上了停在外面的囚车,那些官兵护在囚车周围,一路驶向刑场。
时值正午,那囚车一路行来,引得路边的百姓纷纷围观。
大多数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前一段因为一女两嫁的流言而家喻户晓的霄王妃。
所有人的第一感受都是,这霄王妃生的真是美。
一眉一眼、一颦一笑,无不风华绝代。
难怪会有太子、诺王爷、霄王爷和五皇子都争着要娶她的传闻。
他们聚在路边低声议论着,个别大胆的还对囚车中的美人指指点点。
那些人或探寻或好奇或叹惋的目光都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
凌遥站在囚车中,纤细消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一双水漾的瞳子遥遥地望着头顶苍渺的天际,那样子不像是即将要身首异处的钦犯,倒像是一位贬谪的九天玄女。
那一日囚车辘辘而过,从刑部天牢直到刑场,引得无数百姓纷纷围观。
那一日霄王妃穆凌遥不畏生死、淡对死刑的绝代风姿,多少年后仍被人们津津乐道。
纵使囚车走的并不快,还是一步步接近了刑场。
囚车停下,官兵上前打开了缠在车门上的锁链,凌遥从车上下来,跟着官兵们一步步走向刑场。
脚下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隐隐落下她自己的影子,细长却笔直的一条。
凌遥走到邢台上,站住脚步。
刑场外围观的百姓都停止了议论,周围一时静极,一丝声音也无。
在台上监斩的竟然是她的父亲,丞相穆之广。
就听穆之广沉声道:“台上的可是绝谷逆贼、霄王正妃穆凌遥?”
“正是。”凌遥昂首而立,开口答道,静而空旷的刑场四周回荡着她的声音,似有回音。
穆之广顿了一下,又道:“你以下犯上、欺君谋逆、妄图行刺当今圣上,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凌遥傲然抬头,声音清晰明冽。
“奉皇上圣旨,犯人穆凌遥,欺君罔上、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天理不容!”穆之广似乎只有借着大的声音才能让自己下定决心,大声宣布:“今日午时三刻行刑,斩立决!”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死一线()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段时间。
凌遥默默地站在刑台上。
那铁灰色的青石板上还可以看见残留的血迹,过不了多久自己的血液也会溅在这块地上,与这些几十年几百年累积下来的血混合在一起。
她又一次忍不住抬头去看天空。
冬日的天空并不如何澄澈,而是泛着灰沉沉的颜色。
她忍不住地想,这应该是她最接近他的时候了吧?也许此刻远在西南边疆的他也在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她与他,共享着同一片天空。
她忽然就笑了,霄王妃穆凌遥的一笑,风华倾世。
宽阔空旷的刑场上,忽然就听见了她清丽的声音。
——“嫁给我,我许你侧妃之位,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帮助和庇佑,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可怜你,要嫁给一个瞎子了。”
“那我若想红杏出墙岂不是很方便?”
“找瞎子出墙么?”
“为什么是瞎子?”
“若不是瞎子,如何能看上你?”
——“我总不能连新娘子的脸都看不到吧,就娶你这一回,自然要看清楚的——你的喜帕还需我亲手揭呢。”
——“沈翊霄?这是什么?”
“唔?被子。”
“王妃可是太过困顿以致精神不济?怎的连被子也不认识了?”
“我知道那是被子!我是问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
“最近边关战事吃紧,士兵粮草紧张,各地都应倡导勤俭。本王作为皇子,自然应该为万民做出表率。”
“为万民做表率也不用省这一床被子吧?”
“不省这一床,王妃希望本王去省哪一床?——府上其他人都是独睡的,本王总不能不让他们盖被吧?”
周围的人逐渐地明白了,她口中说的是过去她与霄王爷的对话。
凌遥却仿佛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人诧异的眼光,只是兀自说着话,仿佛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一身玄衣如夜,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正与她随意地谈笑着。
明明过去了许久,却都像是就发生在方才一样,沈翊霄说过的话,他薄唇勾起的弧度,他微微扬起的眉峰,甚至他手指的温度,他怀抱的宽厚,原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刻也不曾忘记。
午时一刻,刑场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风扯着场边的旗子猎猎作响,风中带着沙尘,刮得所有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凌遥一身橘红色的盛装被风卷起,在她身后鼓鼓张开,如凤翼振作、直飞九天。
全场皆静,青白的刑场之中,唯有一身红装的女子傲然挺立,面目沉静,水眸之中却有伤情缓缓流淌。
午时二刻,**着上身的刽子手走了过来,锋利的大刀就插在他的背后。
凌遥膝盖一弯,缓缓地跪在了刑台上,有官兵上来将她的双手反绑在了背后,一枚令牌**在了她的背后。
凌遥最后一次抬头,正午阳光明媚耀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低下头,毫无预兆地,一滴水“啪”地打在青石板上,溅开了一朵水花。
更多的泪水随之坠落。
在这个生死一线的时刻,记忆忽然决堤而来,逝去的画面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她想起来了,她小的时候确实救过沈翊霄。
在她九岁还是十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冬日,天寒地冻的晚上,她在跟着沈碧铖回铖王府的路上,救了沈翊霄。
她也想起来了,他在铖王府刚刚醒来的时候,曾经许诺了她,等他回来,他便娶她。
他答应她的,全部都做到了。
她嘴唇颤抖着,微微扬了起来,想笑,却有更多的眼泪砸到了地上。
她并不怕死,自从她拿出霄王令牌站到沈翊涵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天,却在这一刻泪流满面。
沈翊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开她,是她,一次次地将他推离了身边。
日头缓慢然而不容迟疑地,向天的正中推进着。
午时三刻已到。
穆之广的手已经摸到了监斩令,却迟疑着没有拿出。
旁边坐着的副监斩官是太子手下的人,心里明白太子让他亲自来监斩女儿,是要看看他的衷心,心下暗叹一声,提醒道:“穆大人,时辰到了。”
穆之广点点头,抽出了监斩令,缓缓地举到眼前。
他明白,他这一放手,就是放开了长女的一条命。
这个女儿小的时候就死了亲娘,还染上了宫里那个蛊毒,他为了保护她一直将她置在小院里不理睬,虽暗中请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