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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道,“李同学从现在起就是你们班的班长,而胡同学则是校毕工组的学生调查员,以后和工宣队的吕副队长也就是我直接联系。这是很光荣和艰巨的任务,大家为他们两个鼓鼓掌加加油吧!鼓起来!”
吕红兵说着自己率先拍起手来,突兀的啪啪声中,面面相觑的学生也随着她拍起手来。
2班的学生现在全在教室里,孙齐圣和庄沙从教室外面找来两个独凳,坐在庄沙的旁边,陶小霜看见他们也似模似样的鼓着掌。
在一室的掌声中,李卫红那张瘦长的脸皮眼见着就变成了条红抹布,那一身的血都往脸上涌的架势,让陶小霜真心惊讶于她怎么没流鼻血!
“!”贾鸿很惊讶的听到吕红兵没和自己商量就把原本两人定好的‘奖励’给改了——他本来只想让李卫红当个副班长的,而胡英奎只做个毕工组的学生干事。他深吸口气,把一肚子的气憋了回去,他不想和这个王援朝最得意的手下对着干,还是决定等出了教室再和吕红兵理论。
他是2班的班主任,吕红兵这是越权!于是,接下来贾鸿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话,安抚了躁动的学生,就对一旁的吕红兵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一起出了教室。
被班上58个同学好奇的盯着看的李卫红又感觉到了自打毕工组进校后再没有的那种风光,她看着坐在前排的陈红娟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不由笑出了声,嘻嘻。
笑完她大声道,“大家想不到吧,我李卫红又起来了!以后看你们谁敢……”
胡英奎伸脚踩了踩她的脚后跟,在她转头后,小声道,“卫红,让我来!”
被胡英奎这样一说,李卫红立马就消声了。
“咳咳!等会要开始谈话了,大家排个队吧。贾老师和我说了,因为谈话费时间,等会谈完了话就放学——谈一个可以走一个!”
听到这,早就散漫惯了的学生全挤到讲台前,争着想排在队伍的前面。
胡英奎又咳了两声,然后道“……大家别争,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这样做,男同学和女同学交叉着来,顺序按着我叫的来。”
趁着乱陶小霜走到孙齐圣旁边,悄声道,“你们快回去3班吧,等会我得和阿婆一起去雷允上买药,晚上再碰头!”
孙齐圣飞快的伸手握了下陶小霜的手,也悄声道,“回家前你飞点清淡的吃,别不吃,你现在需要营养!”
“嗯”,陶小霜乖乖的点头,然后白了眼在孙齐圣的身后直挤眼的朱大友。
孙齐圣和朱大友从后门走了,站在讲台上的胡英奎从后门处收回视线,看向被人群遮挡住大半身子的陶小霜隐约露出的那一小段白瓷似的颈项,莫名的笑了笑,随即叫道:“下一个,陶小霜……”
陶小霜站得太远,教室里又太嘈杂,她就没听见自己的名字。
“到你了!”张曼红在讲台下喊她。
“来了!”围在讲台的下面同学们让出一条道来,陶小霜赶紧跑了过去。
胡英奎在李卫红撕好的白纸条上写下数字7,对折了一下要递给陶小霜。
陶小霜伸手准备接过纸条,胡英奎却不松开掐着纸条的手指,他保持着手指要触到陶小霜掌心的姿势,嘴里关心道:“陶同学,你感冒了,早点谈完话,早点回家休息吧,别让……同学们为你担心。”
陶小霜对他的心思没有任何察觉——喜欢用理智思考问题的她其实是个蛮迟钝的人,所以很多肖想她的‘狼’在她一无所觉时就被孙齐圣暗中解决了,于是这时陶小霜就笑着道:“谢谢。”她心里想:这胡英奎才刚做了官,就开始代表民意了,在2班里也算是个人物了,就是性格有些太官迷了。
“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关心很应该的。”胡英奎五官端正的脸上笑得很克制,那种聪明人特有的克制感让一旁的李卫红看得直心跳加速,随即她狠狠的瞪了眼陶小霜,大声叫道,“下一个!”
胡英奎皱了皱眉,松开手指,抬起头道:“下一个王鲁……”
陶小霜握着纸条,退了出去,李卫红一翻身就又故态复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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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英奎和李卫红堂而皇之的按着与两人关系的亲疏远近把全班的谈话名单排好了,然后上交给了贾鸿。
接着等了好一会,总算轮到排在7号的陶小霜进毕工组办公室了。
“陶小霜,坐下说。”贾鸿按了按太阳穴,喝了口水,才道。
“贾老师,那我坐下了。”隔着张半旧的办公桌,陶小霜坐在了贾鸿的对面。
看着眼前这个运动前的好学生,现在的逍遥派,贾鸿语气十分缓和的道:“陶小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国家需要你们这些中学生奔赴祖国的边疆和农村做贡献的时候。你在班级里一直是比较先进的学生,老师希望你做班上的积极派,主动到边疆到农村去干一番事业。你愿意吗?”
陶小霜闻言微微低下头,视线放在贾鸿上衣的口袋上,她把刚才打好的腹稿慢声说了出来:“贾老师,你说得对,国家的建设人人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责任的,我们中学生就更应该了。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发烧住院,现在又感冒了,而且我也不会工活农活什么的,所以……我想留在上海,要多做贡献的话这里的岗位更适合我一些。这个也是我和家里人商量的结果。”
贾鸿一口气见了7个人,就没有一个学生愿意离开上海的,陶小霜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颜悦色的叹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学生,我就说句实话吧——我们班58个人,能留在上海市区的不会超过6个人,即使加上分去郊县的人也不会超过15个的。比条件,像庄沙、张可茜这几个可都是独生子女,还有王欣华、彭萧等人则是军人遗属,还有周碧微,她可有很严重的肝病……你能划到这两档的机会有多大,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吧。老师今天就不多说了。”说完他从手旁一叠的志愿表上抽了一张递给了陶小霜。“拿着表出去吧,回去好好填,顺便叫下一个进来。”
“谢谢贾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陶小霜说着站起来,拿上表,转身出了办公室。
她走后,贾鸿用插在衣兜上的钢笔在他随身的本子上记了一句:陶平日表现良好,性平可说服,宜尝试打开缺口。
在这两年里,以前对待学生比较严格的贾鸿一直是被挂起来斗的对象,这次调进毕工组是他不再憋屈重新做‘人’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最近他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都在琢磨怎么完成王援朝传达下来的上面的任务,怎么尽量多的把学生们分配出上海去——上面对67届分配下的硬指标是这届留城的人不能多于66届的10%,甚至留在郊县的人也越少越好。在一番绞尽脑汁的寻思后,贾鸿琢磨出的想法是这样的:黑五类和黑底子们自然全部发配掉,这些人大概就占了学生数目的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则都是膈手的硬茬子了。对于这一半人,他准备从平日里性格好比较听话的一些学生身上来打开缺口:先想方设法使其对留在上海死了心,再教育他们成为上山下乡的积极分子,然后用他们来以点带面,把其他学生也教育过来——就像刚才用庄沙等人‘教育’陶小霜一样,最后顺利的完成分配任务。
柿子专找软的掐,从贾鸿的这个计划上看来他很喜欢吃柿子呀。
陶小霜可还不知道自己将是贾鸿接下来的重点攻略对象,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不怕——她可不是任人掐的面人。陶小霜在教室门口叫了排在8号的王鲁,就离开学校回了同寿里。
……
灶坡间里,徐阿婆正在忙活着做一大家子的晚饭,见外孙女回家了,就道:“小霜,等会你妈妈和小椿要来,晚饭加个菜,再做个雪菜焖刀豆,你去买点刀豆好伐?”
“好的呀”,陶小霜喝了口水,洗了把脸就挎着菜篮出了门。一走出后门,她就看见朱大友的哥哥朱大民和他老婆李红喜正一脸喜色的对着隔壁孙家所在的石库门指指点点的。
这两人见到有人出来了,立刻就住了嘴,李红喜还一脸警惕的看了陶小霜好几眼,然后拉着老公从另一边走掉了。
“……”陶小霜感觉事有些不对,就想着今晚睡着后要记得告诉孙齐圣,让他转告朱大友一声,他家哥嫂八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在去小菜场的路上,陶小霜感觉有些肚饿,又想起孙齐圣的叮嘱,就飞了3个手掌大小,有橘子酱馅的圆面包,然后沿街买了杯豆浆,一边走一边吃了顿中西合璧的饭前加餐。为了掩饰飞来的吃吃喝喝,陶小霜现在总是尽量挎包不离身,包里总放着水壶、饭盒、木匣等物。
在卖刀豆的菜摊子前排了老久的队,陶小霜总算是买到了半斤刀豆,今天又是限量出售,人人只能买半斤,多一两也没有。从人群里挤出来,陶小霜把手伸进蓝盖里,飞了一把野葱和几个姜头蒜瓣,就拎着轻飘飘的菜篮离开了小菜场。
不是她不想飞些好东西回家,可过完了中秋节就意味着程家缩衣节食的日子到了——二舅家里的伙食费这段时间里可是超了不少,徐阿婆和二舅妈彭苗算完开销后已经和陶小霜说了,接下来的两周里家里每天的菜钱只有1块钱。家里的人谁也不傻,陶小霜可不敢让大眼叔白送肉送油,所以只能看着家里的三顿饭又开始抠着做了。
一回4弄2号,陶小霜就开始帮着徐阿婆做饭。祖孙俩刚做好,正准备往楼上端,程谷霞和高椿来了。两人穿着同样花色的半身长裙和一样的白衬衫,高高兴兴的进了后天井。
正在淘米的李照弟见状立刻问道:“谷霞,你们两母女穿得这么讲究,是有什么喜事呀?”
程谷霞掩不住一脸的笑:“我家高四海今晚要回来上海了,我们等会要去接站。”
高椿也笑得不行,“我爸发电报来说了,他有一个吃大餐的名额——今晚我们一家在和平饭店吃大餐!”
“和平饭店!”李照弟忍不住叫道。叫完她难掩羡慕之色的道:“去那里见世面是该穿新衣服。”
“就是呀”,程谷霞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那笑眯眯的样子看来特像徐阿婆。
1906年就建成的和平饭店是沪上年代最久的饭店之一,30年代曾有“远东第一高楼”之称。如今它被定为专门招待外宾的沪上大饭店之一,几乎从不对外营业。想到高四海一家等会要去和平饭店吃饭,李照弟心里就像被猫挠了似的痒得不舒服,她不禁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有这么好的事,谷霞你是来接小霜一起去的吧?”
程谷霞笑眯了的眼睛立时睁开了,她看向一旁的大女儿,心里有些忐忑,这大女儿不会开口要跟着去吧——丈夫高四海只拿到一桌8个名额,自己一家5个人加上大姑子和三姑子夫妻,刚好8个人,连二姑子双桦都没得去,哪里有多的给她;自己和小女儿到同寿里是来歇下脚的,这里不是和火车北站近吗?
陶小霜感觉有些尴尬,这李照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和高家的关系这里谁不知道说一二,她说这种话有意思吗?陶小霜对着看过来的程谷霞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不意外的看见妈妈松了口气,果然如此,陶小霜压下有些复杂的情绪,拉着捂着嘴的高椿道:“小椿,你的辫子有些散了,我们上去重新梳过吧?”
高椿赶紧点头,“小霜姐,我们这就上去。”高椿边说边去看陶小霜的神色,看她一脸的笑,就觉得心里莫名的一松。如今的高椿已经开始在乎陶小霜的情绪了。
“哎呀,算我多嘴了”,李照弟借着倒淘米水的由头拿着淘米盆赶紧出了后门。徐阿婆见陶小霜姐妹俩上了二楼,对女儿道:“你呀——做事就是不过脑子,既然不带小霜去,那就别来这里,你这不是来馋人吗?”
“妈,我这不是一高兴就忘了……”,程谷霞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花些钱在外面歇一会了。”
徐阿婆点点她的额头,“你这粗性子,这一来二去的,是个人都得让你得罪了,也就四海能受得了你……过两天等你有空了,记得带小霜去外面吃个饭,知道不?”
“妈,我看小霜的样子也没介意这事”,程谷霞嘀咕一句后,被徐阿婆瞪了一眼,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别看都是些小石头子似的小事,可一天到晚让人吃小石头子,谁受得了呀。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别让孩子寒心,你就是不上心。现在小霜已经大了,你再像以前似的拿些小事膈挤孩子,可不是当妈该做的事!”徐阿婆很了解一手带大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