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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垦农场,这种比分去国营农场还要好一些,每个月会有36元钱左右的生活费,还发一件军大衣,这条件对此时的学生和家长来说很有诱惑力——毕竟沪上的青工们也是36元万岁嘛,不过既然带着军垦两字也就意味着半军事化的集体生活,管理严格不说,还很难请到探亲假;而第四档就是分到江浙地区的农村,这种又叫自行投亲插队,上海人很多原籍都是江苏和浙江,只要原籍有亲戚收留,知青就可以分过去。
开完会,贾鸿把80人左右的外农名单交给了陶小霜,要求她带着其他三人尽快赶出三份来,“这单子上的顺序有点乱,你按班级依次排个序,然后抄三份,给我检查后,争取明早就贴出去。”
“好。”陶小霜点头。接着她让庄沙和张可茜整理名单,自己则和张曼红去教务室领毛笔墨水和纸。
两人抱着一堆的东西往回走时,张曼红突然开口说道:“小霜,我要分去外农了——等会我就和贾老师说。”
“你不争取上工了?”陶小霜问道。
张曼红的眼里包着泪花,她闻言吸了下鼻子,发出一下蛮响亮的抽气声后,才说道:“我想呀,可我爸妈一直劝我把名额留给两个弟弟,说我是家里是长女,要懂得照顾弟弟们……这种话已经说了两三个月了,我是扛不住了,让就让吧,谁让我是老大了。”
张曼红在人前一直显得没心没肺的,嘴里直喊着要留城,行动时却表现得不怎么上心的感觉,陶小霜哪里想得到她在家里居然一直来自承受着父母的压力。
陶小霜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擦擦吧。”张曼红话一出口,包着的泪就下来了。
张曼红边拿手帕擦眼睛边道:“趁现在报名的人少,我争取分到金华的国营农场去。我家在那里有亲戚,离上海也算近。”金华市以金华火腿闻名全国,是浙江的一个地级市,9中的外农档有分去那里的名额。如今年级里的人还只知道外农档会有分去浙江的名额,张曼红却已经知道农场的具体地点了,这就是陶小霜等人在毕工组帮忙的好处了。
“你别急着决定去哪,我们再一起找找有没有其它更近的地方。”陶小霜提议道。
因为户口的事,陶小霜自己的分配就是一个大麻烦——贾鸿已经在班上说了很多次多子家庭不用考虑进上工档的话,而她过继的事还一直没有动静。所以她很能理解张曼红的苦。不过两人面对的难题可不一样:张家有三个孩子要分配,户口问题可比陶小霜的还要严峻得多;张曼红的父母要她这个长女牺牲,真的说不上是错误,只能说是身为家长不得已的考虑,这与陶小霜和高椹争户口名额的事大不同——陶小霜和高家、高椹之间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所以张曼红自己决定了要让出名额,陶小霜也不劝她,反而为她分去哪里打算了起来。
回了办公室后,陶小霜就发动起庄沙和张可茜两人,四人趁着老师去工宣队开会的机会,飞快的翻查了66届分配的档案——这些档案可不在四人誊抄的范围内,所以他们只能趁人不在时偷偷的看。最后是庄沙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一个地处吴兴的农场,直达上海的火车站就在离这农场不远的镇上。这个分配点在67届也有。
“这个好!不用转火车的话,我就可以在家里多待两天了。”张曼红捂着嘴又哭又笑。她一手抱住陶小霜,一手抱住张可茜,直说:“谢谢!谢谢!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又对一旁的庄沙道:“庄眼镜,你也是。”
四人感动了一会,陶小霜红着眼眶拍了拍张曼红的背,“我们就别抱了,做正事吧,小心老师回来了。”
“好,做正事!”说着话张可茜先去倒墨汁了。
……
放学回家后,陶小霜把张曼红的事告诉了徐阿婆,又问:“外婆,我哥的档案什么时候才办好呀?”程迎军可是66届的,他的同学大都已经分配完毕了,他还悬着半空中,怕他变成待业青年——这时的待业青年几乎就是流氓阿飞的代名词,居委会的干部都找上门好几次了。
徐阿婆皱起眉:“我一打电话,那王陂就总说快了快了,就是人老不见动静。”
陶小霜说:“老话说吃人嘴短——要不我们请他吃一顿饭,饭桌上当面问问。”
徐阿婆说:“好,就请他吃一顿,好要个准话。”在这时请吃一顿好的可以办成很多事。在这个大家肚子里都没有什么油水的年代里,食物的面子就是这么大。
陶小霜又说:“那……高叔叔那边打电话没有呀?”
徐阿婆问:“没打电话。怎么,你们班贾老师催你了。”
陶小霜点点头,“嗯,自从前两天我说了我户口可能要迁出高家后,他就一直催我。”也不怪贾鸿急,毕竟要是陶小霜能转成独生女的话,她就能‘冲击’上工档了。
徐阿婆就道:“那等会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吃完晚饭,陶小霜在洪阳街附近走了一圈,趁机飞了半边西瓜回家。迷雾镇的西瓜皮薄瓤红,吃起来水分十足不说,还甜得不行,程家人都吃上瘾了,要不是怕惹人怀疑,陶小霜每天都想飞一个回家。如今嘛,只能飞半个,还要隔天飞。
半个瓜一家8口人吃也就一人一片而已。于是,采秀和迎国迎泰又闹上了;三人都说自己的那片比较小,非要重新分配。
陶小霜拿起刀,把自己的那片刷刷刷切成了三块,一人给他们加了一块,然后说道:“现在都多一块了,你们快吃吧。”她也爱吃迷雾镇的西瓜,所以最近的加餐都要喝上一大杯的西瓜汁。带着些许果肉又加了少许蜂蜜还不掺水的西瓜汁简直好喝得不行,陶小霜决定最近自己都喝它了。
徐阿婆可不知道外孙女每天都要在外面加餐的,见陶小霜把瓜让给了弟妹,就要把自己的那块给外孙女吃,还美其名曰:人老了吃不了这么凉的东西了。
昨天还看着徐阿婆几口就把自己那份吃掉的陶小霜当然不干了,“我感冒才好,也吃不了的。”
祖孙俩正在这比着‘谁身体弱更吃不了西瓜’,就听电话间的张大妈叫道:“4弄2号的程家,高女婿回电话了。”
徐阿婆赶紧跑去接了电话。回来后,她笑着对陶小霜说:“你高叔叔让你后天请半天假,去和高家大姑子吃饭——你的户口要办成了!”
77||()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出自秦风·无衣。意思是上战场前,战士中若有人缺了战衣就会有借予他。在知道陶小霜要去赴高家的鸿门宴后,也有两人非要借战衣给她撑场面——话说巡夜人的满满的衣柜委屈得都要哭了!
在接到高四海回电的当晚,宁鸥来了同寿里。她是故意错过饭点的——因为有粮票和肉票的限制,这时候去亲朋家做客要么带上自己那份粮票和肉票,可这又会让主人很尴尬;要么就避开吃饭时间。宁鸥这次选的是第二种。
宁鸥带来了两个好消息,首先她确定留城了!第二她爸爸宁鲁在半个月后也要从太平洋返航回上海了。听到这两件事后,陶小霜特别为她高兴。
自中秋前就没见过面的两人说了半晚上的话,过了9点半,还是意犹未尽的宁鸥干脆就留下来和陶小霜一起睡一晚。
两人洗了澡,头挨头的躺上床后,宁鸥才知道了陶小霜要去和高大桃见面的事。
宁鸥立马说:“你要去见那个胖乎乎的势利眼!不行——我得借衣服给你撑撑场面,好不啦!”
这年头的沪上,每年年初时每人能领到一丈二尺的布票。然后一年里需要的所有布料,包括四季的衣物、布鞋面、被面、窗帘布……只要是棉布就都被包在这一丈二尺里面了。而一丈二尺到底又有多长了——1丈就是10尺,3尺则是1米,所以一丈二尺就是4米的棉布,而这时的布匹因工艺所限布幅大都很窄,一般不会超过1米宽。
就这么窄的4米布要在整一年里包干所有要用布料的物件,这帐稍微一算就知道了:光做衣服穿都不够使的!所以在这年月里,虽然人造纤维材质的布料卖得很贵;比如的确良做成的上衣很普通的一件就要卖上10块钱,但是只要一摆上柜台,人们就会排着队去买——一是因为这些布料不要或少要布票(需要布票的多少以料子里含棉的量为准),二是因为这些布料比天然的棉布纱布等要经用很多,也算是明贵暗便宜。
不过,即使在上海,这个此时中国轻工业最发达的大城市里,这些人造纤维布料的供应也是极其不足的,所以绝大多数的家庭还是只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了。
陶小霜如今明面上就只有7件没有补丁的新衣服:3件春秋两用的衬衫,1件长袖的2件短袖的,2条薄棉布的长裤,1套半的夹棉厚衣裤,有一条配套的厚棉裤因为被大姨妈污了所以被她留在家里穿了。
这段时间里,沪上连天的下雨,温度一下子就降到了17、8度,到了后天只会更冷。到时陶小霜穿薄了不行,会冷到感冒复发的,可是要是穿棉衣棉裤去又太热了,宁鸥也知道她没有合适的衣服穿,所以才开口说要借衣服。
两人是打小的交情,又有上一辈的关系在,和亲姐妹也差不多了,陶小霜没觉得宁鸥的这话突兀不妥,反而她想到自己在迷雾镇上的好衣服虽多,但一来还见不得光,二来样式也太显眼,冒然拿出来可不行,后天借一借宁鸥的衣服来救场也好,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的傍晚,宁鸥拿着衣服上门来时,正好碰上了来串门子的王姿。知道有这事后,王姿立马回后厢抱着一堆的衣服过来客堂间,还非要借给陶小霜穿不可。
“霜霜,你快选一套!”宁鸥催促道。
“要不全部穿一遍吧,让我们看看哪样好!”这是王姿说的。
陶小霜先看了眼铺了一床的各式短大衣,卡其裤,呢子裤,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盯着自己的宁鸥和王姿,叹了口气,然后投降了。
接下来她痛并快乐着的把这一床的衣服裤子挨个试穿了一遍。最后三人(陶小霜自己的意见居然还排在了最后)选中了一件青色的马皮短大衣和一条灰色的卡其裤;王姿见两人的鞋码一样大,还非要再借一双牛皮短靴给陶小霜不可。
陶小霜忙说,“穿黑布鞋就看可以了。”
“那天估计风大,你戴条围巾去吧。”
“姿姐,围巾就不用了。”陶小霜急忙拉住还要回后厢的王姿。
“真不用啦”王姿满脸的遗憾。老北京有句俗话说的好:好吃不过蛋炒饭,好看不过素打扮。王姿觉得像陶小霜这样皮肤雪白的美人,穿上这一身素裹的衣裳,好看得像是一樽青花瓷器幻化成人了,如果能再配上一条梅红色的丝绸围巾,就好似在瓷瓶子里插上了红梅一般,爱煞人也。
“真不用。”陶小霜可不知道王姿已经把自己想成妖精了,她只是觉得是去吃饭的,肯定一直坐在室内,哪里用戴围巾。
第二天,陶小霜早早的去了9中,在毕工组里帮了半天忙,然后就和贾老师请了假,赶回了同寿里。她刚换好衣服,程谷霞就到了。
略看了看陶小霜,程谷霞就很满意的点点头,这大女儿一般是不让自己多操心的,要是这次后她能和高家人和好就更好了。
看妈妈很急的样子,陶小霜赶紧重梳了辫子,洗了脸,随后就和她一起出了门。
高四海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四川北路上的老字号饭店——西湖饭店里。
一路上,程谷霞说个不停,话里话外就担心陶小霜和高大桃不好好说话。本来还有些忐忑的陶小霜被她念得什么也不多想了,只想着赶紧完见面,然后就走人。
两人赶到西湖饭店时,高四海正等在店面口子上。
“小霜,今天穿得好精神呀。”高四海好好打量了一下陶小霜后,笑着说。
“高叔叔,你也穿的精神。”陶小霜回道。一阵没见的高四海还是那么讲究,挽起袖子的白衬衫一尘不染,灰色羊绒背心和黑长裤也是顺毛顺岔的,服帖得很。
“谷霞,我们上去吧。”说完高四海领着母女两人上了饭店的二楼。
上楼时,高四海说:“小霜,你大桃姑姑最近犯上了血压病,每天都要去医院输液,还非要人陪着去不可,所以今天你三梅姑姑也在。等会,她还要送你一样礼物的。”
陶小霜听得一愣,那个高三梅居然要送自己礼物?
陶小霜不由想到了8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时是1960年,全国都在闹大/饥荒。有一次陶小霜去高家取生活费,正好遇上了高三梅和她的3个女儿。当时她的大女儿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