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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穆朝颜点头，一点都没有自己是太监，对方是皇帝陛下的自觉。
“可惜，是个太监。否则。”
否则怎样？他却没说，反而转了个话题：
“年轻真好啊。想当年，朕也年轻过。”
“你今天，有些反常。”陆风还真是直接，跟穆朝颜一样没大没小。
“是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梨园了。”
穆朝颜心里泛起一丝古怪，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这么没见识？没见过梨花不成？
这出云殿本身就是皇宫里的地盘，这里的梨树也都是有些年份的，不像新栽种。那他以前就不能来这里看梨花吗？
邢苍宇也感觉到了小太监的古怪眼神，朗声一笑：“有趣的小家伙。敢嘲笑朕的太监，你是第一个。”
穆朝颜吐吐舌头，感觉此刻这位一点都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帝，反而比较像邻家大叔。或者是因为他不会祸害姐姐，穆朝颜才对他摒弃了偏见。
“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好像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太子。她只是一个小宫女，我们俩就跟你们现在一样，一同坐在树下数星星。”
被邢苍宇这么一说，穆朝颜的脸顿时红了一片。这个比喻真是。
穆朝颜尴尬地把头埋在膝间，偶尔看陆风一眼，陆风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她。
这人，那方面真有问题吧？不会真的喜欢太监吧？
邢苍宇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心情很好地大笑一声，继续讲着他自己的故事。
当时邢苍宇还是太子，也拥有年轻人的梦想、好奇心和对未来的憧憬。而作为皇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位，他的身边也经常出现阴谋和暗杀。
他是在接受治疗的时候遇到了阿离，一名普普通通的宫女，但她是一位灵医师，那时整个玄月国唯一的灵医师。
原本邢苍宇一心习武，无意天下，只想带着阿离一起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可现实总让人无奈又无力。
造化弄人之下，邢苍宇还是担起了皇位的重担，可对于爱情，他却只认阿离一人。
虽然阿离没有被封妃，自始至终都是一名宫女，看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都无人可替代。
即便之后因为权力联合，他不得不纳了穆家女为后，又收下九霄阁的那位，以及之后的几位妃子。
但邢苍宇对阿离的执着，就是她可以没有名分，但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可怜宫中女子，那时都是摆设。
而这个出云殿的旧址就是阿离的居所，这片梨树林，曾经是阿离最喜欢的地方，因为阿离喜欢梨花，邢苍宇也喜欢梨花，他就为她种下这一片梨树。
可惜灵医师的命运，是为他人而活。在邢苍宇伤重时，阿离就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一条命。
看到梨花，就会让他想起阿离。
所以，这些年，梨花就是宫里的禁忌。
早些年曾有位新入宫的才人想取巧，以梨花为装扮引起陛下的注意和宠爱，最后那为才人三天后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自此，梨花就成了宫里的禁忌。
34。第34章 ：寡人有疾（1）（）
穆朝颜深吸一口气，她仿佛看到远处的梨花幻化成一个纯美善良的白衣女子。
可穆朝颜觉得，这个故事虽美，结局却有瑕疵。
因为阿离用生命救下来的男人，最后还是没有守住自己的身体，不但广纳嫔妃，还雨露均沾，只要入宫的女子，基本都会有机会得到宠幸。
那阿离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穆朝颜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为阿离觉得难过，就连邢苍宇和陆风离去，她都没有注意。
只是在她回过神之后，身上多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刚好为她挡住夜晚的寒风。
这件衣服上残留的暖暖的有点阳光的味道，是穆朝颜熟悉的，安心的，属于陆风的味道。
昨日被他抱在马上，穆朝颜还记着这个感觉，她是木灵师，在嗅觉方面也与常人不同。
明明才相识两日，穆朝颜却觉得他们仿佛已经是稔熟的朋友了。至少，可以互相信任。
穆朝颜忍不住将身体缩了缩，用披风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心寒。
替阿离，也为姐姐。
正在这时，穆朝颜突然听到院墙外嘤嘤哭泣的声音，伴着夜晚的凉风，给人一种凄惨惨和阴森森的感觉。
穆朝颜不怕鬼，她还记得地府转世的情况，鬼修没有身体，尚不如人，又有何惧？
声音在她们出云殿后院外，穆朝颜不得不翻了墙才能出去。
离得近了，穆朝颜才看清，是一个小宫女靠在墙边哭泣，头发都哭得散了。此女听到穆朝颜翻墙的声音，转头看过连，两只眼睛也哭得像红柿子一般肿胀了。
“你怎么了？”穆朝颜忍不住同情心大发。
“我们家小姐快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宫女说了一句，又开始哭得抽抽搭搭。
“停！”穆朝颜不得不强势喊停。
被穆朝颜一吼，小宫女扁着嘴，真的不敢再哭了，只是眼泪还在流着。
穆朝颜已经拿她没办法了，只能温柔询问：
“你是哪个宫里的，你家小姐又是谁？”
“不，不是小姐，主子，我家小姐是香贵人。原本我们好好地在万花楼，但是被掳了来。”
原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又是香雪。
穆朝颜有些不高兴了：“你家主子是贵人的身份，也有自己的住所，你要哭大可以在自己门前哭，半夜到我们出云殿哭，你是想装鬼吓我家云妃？”
“不是的，不是的，太医署关门了，我听他们说云妃娘娘这里有一位卢太医的弟子，我就想求他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可是出云殿的姐姐们不让我进去，也不肯帮我传话。
你也是出云殿的人？能不能帮我求求言公公？”
穆朝颜基本明白了，看来万贵妃果然厉害，在她的阻挠下，最后卢太医还是未能去给香贵人诊治。
可穆朝颜若是答应这个宫女偷偷去了，必然会开罪万贵妃，而且万贵妃不会记住她一个小太监，要报复也会报复给她姐姐云妃。
最重要的是，卢太医已经说过，宫里初承恩露的女子都会大病一场，但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就算不诊治也没问题。
35。第35章 ：寡人有疾（2）（）
否则以卢太医行医多年的医德，又怎么会因为万贵妃的阻挠就放任病人去死？
这个小宫女不是不明就里，就是用心不良。
所以穆朝颜很快拒绝道：
“你不会不知道你们万花楼花恶楼主抢劫我们云妃的事吧？你要找人治疗，去找万花楼的人，我就不信万花楼还没有医师了。我们宫里的言公公是云妃娘娘的亲信，听说他最讨厌万花楼的人，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求你帮帮我，让我见见言公公，只要见到他，我自己求他，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好不好？”
“不好。你快回去吧，出云殿这里离皇后的端宁殿进，你在这么哭，冲撞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有你受的。”
“不，我家小姐快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小宫女说罢，转头就要往墙上撞。
穆朝颜心说晦气，你要死就乖乖死在自己家院子里，跑我们出云殿门口来寻死，这不是泼污水吗？
由此，穆朝颜对万花楼这位主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心烦归心烦，既然见着了，难道穆朝颜还真能见死不救？就算能见死不救，穆朝颜也不能任由她污染了姐姐的住处。
所以穆朝颜也只能用身体拦住小宫女撞的地方，让她无法得逞。
“我不用你同情，你让我死，你让我死。”小宫女兀自闹个不停。
穆朝颜有一种心很累的感觉，根本就懒得理她，只是板着脸用身子挡住她撞墙的位置，防止她真的一头撞死了。
“你让我见见言公公吧，我求你了，我只见一眼，他若不肯为我家小姐医治，我一定不强求。”
宫女见撞墙未遂，又开始拉着穆朝颜哭哭啼啼。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嗯，小公公，你放心我一定不反悔，你是好人，我会报答你的。”
谁要你报答，姐跟你们万花楼的人八字都不合！
“小公公，您快带路呀？”宫女急急地催促。
穆朝颜却站定了，一脸严肃地跟她说：
“不用带路了，我就是你口中的言公公。你也别求我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宫里女人第一次被宠幸，都会病一场，你明日到太医署讨一碗天恩汤就行。
好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谁知这位宫女根本就忘了刚才说好的一定不麻烦言公公的话，此刻听说眼前的小太监就是能救她家小姐的言公公，立刻就扑了上来。
还好，她还知道分寸，不是扑到穆朝颜身上，而是激动地扑倒在穆朝颜身前跪下，一边用手扯着穆朝颜的裤脚，一边磕头求救：
“我家小姐跟旁人有些不同，真的，她情况很不好，已经吐了一天血了，我真的害怕小姐就这么死了。言公公，我求您了，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好吧？”
“没事，你是太监。”小宫女顺嘴就来，之后发现有些不妥，连忙红着脸安慰：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嫌弃您的意思。”
真是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欺负人了哈。太监不是人吗？
36。第36章 ：寡人有疾（3）（）
小宫女也觉出自己出言不逊，仿佛下了狠心，连忙说道：
“言公公，只要您救活我家小姐，小红愿意做您的对食，做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
“不用。”
穆朝颜冷着脸拒绝，但也确实有点被这个小宫女的牺牲精神感动。
对食之风，在宫中古来有之。
对食对食，从字面看左不过是搭伙吃饭，在这宫里，它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太监、宫女结成挂名夫妻。
这种关系对太监来说，也算是弥补了人生的一项缺憾。可对宫女来说，就有些不公平了，因为有对食之名，也算是嫁了人的，哪怕以后出宫也不好嫁人了。
可见眼前的宫女小红，倒是真有点为主尽忠的感觉。
穆朝颜本就是性情中人，此刻兴起，难得地改变了主意，还自我安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她说的小姐，也就是万花楼的香雪，如今新得圣宠的香美人。
或许是说了对食的事，小红这一路倒是不再哭闹，安安静静地给穆朝颜带路，只是走一段，她会小声地提醒一声，以示对言公公的尊重。
穆朝颜一路上都故作深沉，实则一直观察着小红的言行举止。
都说深宫似海深，人心难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一场阴谋之中。
穆朝颜连地府都不怕，自己当然可以无所谓，但她不想连累姐姐云妃。
只是这一路的观察，穆朝颜对小红也慢慢有所改观，或许她真的只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宫女。
两人就这么一个羞涩，一个安静地趁夜穿过几条僻静小路，一直来到香贵人的小院。
“言公公，就是这里了，拜托了。”小红似乎看到了希望，人也有些兴奋。
“嘘。”穆朝颜却皱起了眉头。
“什么人？！”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而且有些耳熟。
“是朕。”
小红也想应声，却被穆朝颜一掌敲晕。
笑话，这种时候凑热闹不是找死吗？
“花恶，你好大胆子，竟敢与朕的后妃私通？既然如此，你今晚也就没必要留下了。”
“哼，邢苍宇，我还没问你，你明明知道香雪是我的弟子，你还把她抓来？你若真喜欢她，我花恶也不是不能成全，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她快死了，你堂堂一国之君，却不肯找人为她一个弱女子医治。”
“谁说陛下没有找人为香贵人医治？我就是。”穆朝颜从侧门缓缓走出。
此时夜深，穆朝颜虽然穿着太监服侍，可骨子里只是个女孩子，又只有十三岁，身量还不高，显得格外瘦弱。
陛下感激地看了穆朝颜一眼，也没有多问，而是默许：
“既然来了，你就去看看香贵人吧。”
“是。”
“站住！邢苍宇，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就找一个小太监治疗香雪？”
“我说他可以，他就可以。”邢苍宇给了穆朝颜一个肯定的眼神。
穆朝颜自己心中也有傲气作祟，又对花恶有旧恶，所以也傲然地回复了花恶一句：
“既然陛下都觉得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