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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晫此人,心胸宽阔,能屈能伸,对贺兰擢秀确实是以诚相待。
他对他好,那么她也要对他好些才是。
厉晫步子稍稍顿了下,强忍了不去看此时时吾君的表情,他与清流,幼年深宫为伴,习文练武,曾扶持着躲开多少阴谋算计,少年时驰骋疆场、把酒抒怀,是可交托背后之人,然而这几年,因为种种不得以,只能渐行渐远这其中万般滋味,她,莫非能够体会么?
两人默然又默然走了一段路,时吾君忽而开口道:“后宫之中,目前要属温贵妃品级最高,以往随父亲阖宫饮宴之时,我曾见过几面,看着是位雍容高贵,性子随和的娘娘,而且”
“而且,是二哥的母妃。”厉晫低声接道,薄唇勾出一抹清淡的笑,“要说贵妃娘娘和我那个好二哥,确实是难得的好性子。‘权王’,这个封号也不知当初父皇是如何考虑的。”
名不副实。
二皇子权王厉晞,是皇族中出名的好脾气,但性子中庸,才智政务上也并不出色,唯独擅长音律,最爱摆弄些乐器。
“请王爷三思。”时吾君脚下快了半步,离厉晫近了些,飞快说道:“您自己曾说,您和相王殿下,是兄弟呢。”
速度虽快,但仍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厉晫应该能想明白。
他和厉旸是兄弟,厉晞和厉旸也是兄弟,三人血脉相连,就算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总归有相似的地方。
就因为厉晞看着温和可亲,上辈子厉晫在他手中吃过不少暗亏。
这一世有她在,自然要提醒一二。
厉晫眼角忽地一颤,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握了握,声音压得都快哑了,那凛冽如寒风的语气却依旧向时吾君吹去,“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时吾君抬起眼,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转角,在那里转个完,就能看见玉鸾宫的大门了,“我只是提醒王爷,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那个人是谁。”
厉晫道:“包括你么?”
时吾君顿了顿,道:“自然也包括我。”
厉晫没再说话,少顷后忽然回身对时盛容道:“容儿别急,就快到了。”
转头时,目光和时吾君匆匆对上,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又匆匆别开。
一路再无别话,三人进了玉鸾宫,发现厉晫的生母闵妃竟然也在。
闵妃身材娇小,生就一张珠圆玉润的圆脸,本就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些,又保养有道,因此虽年纪已过四旬,但看起来却依然荣光焕发,高贵荣华。
时吾君领着时盛容对着温贵妃盈盈拜了下去,心中却是暗暗生疑。
按理,此番进宫谢恩不包括闵妃,可作为厉晫的生母,在拜见温贵妃之后,于情于理也是要去向闵妃请安的,事前也已经派人去送过消息了,哪知她竟不在宫里等候,反而亲自来了?
这有点奇怪。
时吾君口中说着吉祥如意的话,虽生了疑心暗自谨慎,但动作丝毫不乱,姿势身段一点儿不错。她从小就是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学起来的,这些规矩已经渗入骨髓刻在灵魂,此时做出来落落自然,无可挑剔。
然而时盛容确实自小就被宠坏了,规矩学得很不精心,这几日身心陡然遭受重创,又赶上小日子到了,量多且痛,感觉比往次都艰难些,又强撑着和荆王说了半宿的话,感觉极为难受,虽是坐了轿撵而来,但依旧神色憔悴疲惫,身子也软软得,看起来几乎摇摇欲坠,能站在那里已不容易,哪里还顾得上远不标准。
宫内之人什么没见过,闵妃又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时盛容已非女儿身,由此联想,便认定了这般恹恹的神色定是纵情之故,再看自己儿子,便怎么看怎么觉得精神不复往日,人也瘦了。且刚又听宫人说这小蹄子是坐了轿撵来的,心里暗恨这小狐狸精不懂规矩,勾引她儿子,立刻出言教。
“呦,时三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家门不幸,一时承受不住伤心得病了?听说还是坐着轿撵来的?这真是好大的气派!”她转头看向温贵妃,凉凉地问:“温姐姐,妹妹自入宫以来可从没见过有哪个妾室是这般谢恩的,温姐姐见过么?”
“妾室”两个字,她故意说得又重又慢,看着时盛容涨红了脸,不由暗暗冷笑。
她本来就觉得时家没落,自己儿子娶了时家还不算,还一口气娶了两个!非但半点好处都没有,还没的被牵累了名声。她原本想着今儿他们几个进了宫也闭门不见的,但温贵妃偏请了她来,理由是自己只是办婚礼的出力人,旁的却不好多说什么,她才是将来的正经婆婆,训话什么的,还是她开口比较妥当。
闵妃一听“训话”两个字,想到可以端着未来婆婆的架子将两个看不顺眼的小蹄子收拾一番,顿觉快意,当即就坐了软轿到了玉鸾宫,一边同温贵妃唠些没滋没味的家常儿,一边等着儿子、儿媳妇们来。
她出身世家嫡系,入宫近二十多年,一直深获圣宠,膝下一儿一女,又女承欢,有子可以依傍,向来底气十足,言语之间不怒而威。
时盛容是庶女,大场面没资格参与,时家主母早逝,出门交际大多跟着时吾君,那些贵女们大多厌恶庶姐妹,而且女子善妒,对于相貌胜于自己者多有不喜,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时盛容,只碍着时吾君的脸面,才不冷不热地客气着。
时盛容自己也明白以庶女之身担着这“天下第一美人”实在不算好事,故而每每出门,她不是婉拒,就是躲在时吾君身后,交际应酬之事经验甚少,口舌上天生并不擅长,后天又缺乏锻炼,此时面对闵妃的奚落,她又羞耻又委屈,恨不得转身就跑,一张吹弹可破的粉面涨得通红,晶莹的泪花立时就滚在眼里,当真是一派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珠玉之姿。
闵妃越看越觉得碍眼,就像眼皮子里进了砂子般的不舒服。
时吾君连忙上前一步,开口回护道:“回娘娘话,家妹这几日身子确实不大舒服,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两位娘娘海涵。”
其实闵妃曾经是很喜欢时吾君的,容貌大方,不艳不俗;举止有度,进退相宜,且出身高贵。她也曾不满过,凭什么好的女孩子首先都要可着太子?她儿子怎么就不能有这样一个正妃?可如今时吾君真的即将成为她的儿媳,她却又不高兴了。
这算什么?好的时候不给,太子废了、时家失了势快死绝了,这时候才想起她儿子了?当她儿子是什么?
自然看时吾君也十分不顺眼。
抿了口茶,她幽幽叹了口气,“说起来,家里遭了这么大的事,换谁也是个难过的坎儿。可君儿你不一样,你原本是作为太子妃养起来的,心胸气度可不能与普通女孩一样。”
第27章 英雄救美()
阖了茶碗盖,精致的瓷器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闵妃冷冰冰的音色,“所以,这旁人可以糊涂,你却不能糊涂,这宫里的规矩更不能糊涂。本宫方才问的是你妹妹的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从小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这话已是极重,闵妃显然是将一肚子气都发到时吾君头上了。
时吾君连忙跪下,行以大礼伏在地上,额头紧贴在交叠的双手上,“娘娘教训的是,是君儿失礼了,请娘娘重罚。”
闵妃也不让她起来,尖锐地道:“本宫丑话先说在前头,你如今身无所靠,不能为晫儿分忧也就罢了,日后若是做了什么令晫儿丢脸的事”她哼了一声,细润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拍,腕上的几只镯子碰将起来,一阵金石叮当,“本宫决不轻饶。”
时吾君温顺地道:“君儿记下了。”
闵妃见时吾君这般恭顺,心里的气便略平了,正准备叫她起身,这时温贵妃突然笑吟吟地插言道:“闵妹妹此言差矣。君儿的生母瑚琏郡主可是是璧琉国虞王爷的独生女儿,璧琉当今天子的表妹,君儿系出璧琉的皇族,身份贵重,并不能算是身无所靠。”
提起这个,闵妃更是不满,自然就忘了让时吾君起身,只顾嗤笑道:“什么皇族!不过是我大泱的一个小小属国而已。”她剜了时吾君一眼,道:“这样的皇族,有什么稀罕!”
璧琉依附大泱,为表忠心,年年进贡,时有联姻不说,每朝天子都会送一个王子来做人质。眼下的人质是安王连动,而上一个便是时吾君的表舅、瑚琏郡主的表兄、璧琉当今天子的胞兄青王连鸿。
这表兄妹两人一个作为人质身陷妙陵、一个和亲而来,两人具是人中龙凤,在世时风华绝代,一时无两,但早已客死大泱多年,说到底毫无用处。
没人叫她起来,时吾君便仍跪伏在地上,眼睛看着阴影下的如意纹地毯,道:“娘娘放心,君儿一定会谨言慎行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半点起伏。
闵妃见她这般规矩顺服,心里舒坦不少,颜色稍霁,终于道:“你起来吧。”
时吾君这才口中称谢起身,垂目而立。
时盛容也暗暗松了口气。
“闵妹妹你且放心吧,君儿这孩子相貌人品都没说的。”温贵妃又开了口,她端庄地坐在主位,嘴角噙着和蔼的微笑,“你瞧她,多护着妹妹,容儿有这么个姐姐,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三言两语,看着是夸赞时吾君,实则将话锋又扯回了时盛容身上。
闵妃本来消了的火气又被勾了起来,冷冷的目光顿时扫向时盛容。
时吾君说起来,除了家门败落之外,本人那是万里挑一没的说,可这时盛容是个什么身份?出身低微不说,不懂规矩,不会说话,不知道维护手足,一身狐媚功夫,实在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感到闵妃凌厉的视线,时盛容本来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又不知该怎么办,便只手足无措地呆呆站着,口中诺诺不能成言。
闵妃见状气得不轻,“啪”地拍了拍桌子,“怎么?连句请罪的话都不会说么!”
“娘娘恕罪。”时盛容连忙跪下,可心里却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了这个未来的婆婆,本就委屈强忍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又不敢放声,一张脸憋得通红,当真委屈可怜。
闵妃出身世家嫡女,性子明快,爱憎分明,最是见不惯动不动就以哭祈怜的小家做派,火气上来,正要重重训斥,却见时盛容哭着哭着竟忽地身子一歪,昏倒了!
“容儿!”
母妃训话,厉晫不好多开口,一直在旁看着,这时见时盛容昏倒了,立刻冲了过来,大手一捞将她抱了起来,“容儿!容儿!”叫了两声没反应,他极快地扫了时吾君一眼,紧张地大叫道:“来人!太医!宣太医!”
这变故突如其来,两位娘娘也有些惊住了,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时盛容竟说晕就晕,这还一个手指头都没碰着呢!
不过毕竟是在玉鸾宫,温贵妃吃惊之下很快吩咐人去请太医,又让厉晫将时盛容抱进屋里放在床上,令宫女小心伺候着。
闵妃跟进屋来,见厉晫坐在床边握着时盛容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那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子令她的眼皮跳了几跳,轻哼一声别开目光。
时吾君见状,忙扶了闵妃坐下,又轻手轻脚来到厉晫身后,柔声叫道:“王爷。”
厉晫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王爷宽心,容儿她自小身子很好”时吾君叹口气,往前上了一步,站在厉晫身侧俯身靠近时盛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叫道:“容儿、容儿”
几声之后,只见时盛容眉尖动了动,嘤咛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时吾君的声音猛地顿住,眼珠仍是盯着小妹,半侧了头去叫厉晫,“王爷!王爷!容儿醒了!她醒了!”
她惊喜地叫着,自然而然地抬手轻轻搭在厉晫的肩头,“王爷您快看!容”她再次顿了声音,手臂的姿势一僵,然后神色诧异地收回手垂目看去,见上面果然猩红点点,不由惊呼一声,再不管时盛容如何,只紧张地端详着厉晫,摊开手给他看,急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您受伤了吗?”
这一声惊起千层浪,闵妃扭头一看,模糊看见时吾君手上的殷虹,再听了她的话,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忙忙冲过来,仔细瞧了眼时吾君手上确实是鲜血,脸色陡然惨白几分,看了几眼儿子的肩头,可因厉晫如时吾君所言穿了黑色的衣服,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又不敢乱碰,情急之下伸手就去脱厉晫的衣服,颤声问道:“晫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快,让母妃看看”
厉晫忙握住闵妃的手,身子侧了侧,挡住明显颤抖起来的时盛容,宽慰道:“母妃放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