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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上跌落,没有大碍也会有小伤,可这药,他却送不出去。
他和她并不熟,他没有送药的身份。
罢了,偌大的荆王府,堂堂亲王妃,当不至于无药治伤,何况又有思凰在。
他想,也不过是略有些放不下罢了。
他负了手,缓缓走出黑暗,向官道行去。
也,还不迟吗?
他苦笑一声,不,太迟了。
自古富贵险中求,然而欲望皇权,那是成人的游戏,是默认签了生死契的,不论生死,皆是求仁得仁。
他尽管唏嘘,却并非不能静观。
可相王世子,只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
这让他如何能再坐视不理!
他脚下一顿,仿佛古井般没有波澜的眼底飞快地滑过一抹坚定的亮光,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悯。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时吾君守诺,一直将相王妃母子送回家中。
此时相王妃已经全缓过来了,但她受此惊吓,便是回了府也将儿子抱在怀里,不愿假手他人。
时吾君看着管家婆子前呼后拥地围着她,安抚地笑笑,道:“我已命人去给相王殿下传信了,想来他不久就能回来了。”
相王妃红着眼睛感激道:“今日多亏五嫂了!”
时吾君走近她,帮她擦了擦眼泪,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这样客气。”她摸了摸煜哥儿粉嫩的脸,低声道:“一会儿相王殿下回来了,此番遇刺弟妹尽可以事无巨细同殿下说,但请弟妹转告王爷一句,这事,最好不要声张。”
相王妃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愿,但想起这一次若不是有时吾君,她们母子早便死去了,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她便问也不问就点了头,“五嫂放心,我记下了。”
毕竟时吾君说的是“最好”,又不是“不可以”,再说,她家王爷是否能听进这话去,也是两说。
时吾君微一颔首,再次瞧了煜哥儿一眼,告辞离开。
时吾君离开不久,厉旸匆匆赶回,一进屋便要看儿子,见了儿子安安稳稳熟睡的小脸,吊了一路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而看向相王妃,道:“王妃无事吧?”
他其实并不怎样在意自己的妻子,但,她是他儿子的母亲。
相王妃摇了摇头,“妾身没事,今夜,多亏了五嫂。”
说着便将今夜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厉旸一张脸越听越是杀意逼人,当相王妃看看住口之时,他一手掀翻了屋内的桌子,森然冷笑道:“好个二哥!”
竟敢对他的儿子出手!
相王妃一惊,道:“您觉得那些死士是权王殿下的?可五嫂的婢女说,那竹哨萧不算证据”
当时她吓得魂不附体,但时吾君几人说话并未背她,是以还了魂之后慢慢回想起来,这些话也还记得。
厉旸大手一挥,咬牙道:“不需要证据,那些人定是二哥派来的!”
相王妃嘴唇一动,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忽而又闭上嘴,如今的形势她也不是不清楚,若不是厉晞要她儿子的命,那就很可能是厉晫,可时吾君刚救了她们母子的命,来的人还是厉晫的亲卫,又怎么会是厉晫想杀他们呢!
厉旸看出相王妃的疑惑,遂道:“本王对这两个哥哥还是了解的。五哥有谋略有胆识,出手也不会妇人之仁,更非心慈手软之人。但他自有骄傲和尊严,就算想打击本王,也绝不会对本王的儿子出手。反倒是二哥,看着是个斯文人,可其实”他狠狠自嘲道:“心狠手辣也并不亚于本王。”
相王妃不敢接这话,想了想道:“对了,五嫂托妾身转告您一句话,说今夜之事最好不要声张。”
厉旸黑黢黢的眼珠一动,略一思索,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哼了哼道:“她是当本王傻的不成?”他想了想,又道:“你说,她为何会在你的车上?”
相王妃老老实实道:“她是来问妾身求子秘方来的。”便又把在马车上的话,同厉旸说了一遍。
厉旸揣摩一阵,道:“你觉得她言谈之中,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相王妃虽是不懂厉旸在怀疑什么,但她顺从惯了,也就细细想了一遍,摇头道:“妾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厉旸沉吟道:“你是因觉得五哥是真的身子大不好了才不觉得奇怪,本王问你,若五哥的身子并不如传说中病得那般厉害呢?”
“不会吧!”相王妃掩唇低呼一声,但随即道:“奇怪不奇怪的,妾身看不出来,但妾身是个女人,懂得女人的心。”她万分爱惜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道:“对女人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
女人有时候会自欺欺人,但那也是因为心里明白,否则又何必自欺?
相王妃就很清楚,若非是生有厉旸的长子,她在厉旸心里,又能算什么呢?
所以女人最终的依靠,到底只有孩子。
厉旸却皱紧了眉,就算时吾君在马车上说的话是真心话,他也不信今夜之事只是巧合,她一定是事先知道了什么,这才借故接近相王妃的。
可为什么呢?
为了救人?
厉旸冷笑一声,这怎么可能!
若是厉晞敢伤他儿子,他就算与之同归于尽也再所不惜。
若真能如此,就算厉晫只能活两年,在父皇未生出其他儿子之前,也只能将厉晫视为储君!而两年之内,厉晫和时吾君未必就生不出儿子,介时就算厉晫去了,江山也成了他们家的!
就算他不能如愿,败者成寇,对厉晫来说也到底是少了一个对手,也并不吃亏。
说起来,厉晞想要杀他的儿子,不也是为了要打击他么!
可时吾君救了他的儿子,又叮嘱他不要将事情声张。
这真是天大的恩情,话也实在有道理。
这话他会听,但恩情他不会领的。
因为那女人必有所图!
“你为何要救六弟妹母子?”
泠波居内,厉晫也是大为不解,这女人自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天起,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且救人就算了,还出言点拨!
她莫非是想另择高就了?
厉晫很有些不悦。
时吾君看了眼显然是特意等她回来的男人,云淡风轻地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就是她愿意。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相王世子就是被权王所害,死在今夜!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其实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若是旁人她不会理,权力场中没有人全然无辜,但这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厉晞再如何想打击厉旸,都不该用这种方式。
她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不救!
厉晫显然不满时吾君三个字就将自己打发了,他沉下脸道:“你既然用的是本王的亲卫,此事你自该给本王一个交代!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本王做事!但你此番行事,对本王有何好处!”
黑眸静谧如海,时吾君安然地看着厉晫,唇角的弧度是坚定而薄凉的,“在质问我之前,您最好想一想,如果今夜之事被贺兰长公子知道的话,他会作何敢想?”
第77章 忍她一世()
厉晫对时吾君陡然提起这个名字有些不解,“此事与清流有什么关系?”
时吾君一字一顿地、清清楚楚地道:“今夜之事,虽是厉晞的主意,但必是贺兰萧的手笔。”
就如她知道相王世子上一世死在何时何地一样,她自然知道是谁想要相王世子的命。
厉晞和贺兰萧,这对心狠手辣的主仆!
火光微微一晃,将那漆黑的眸子晃出一抹水泽,她紧了紧襟口,道:“王爷想想,若是贺兰长公子知道自己的父亲竟做出了这种狠毒残忍之事,他心里会做何感想呢?”
厉晫脸上显出一丝感概,“清流素来心软。”他长长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为何他的父亲,偏偏是贺兰萧呢!”
“若日后贺兰长公子知道是王爷阻止了这件事,他定然心存感激。”虽然贺兰萧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但唯有这一次,是独独针对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若孩子死了,他定是要伤心自责的。
厉晫动了动,一张冷峻的脸便隐在阴影处看不清了,“你似乎很了解清流。”
“我也很了解王爷。”时吾君略有讽刺地说了一声,道:“妾身累了,先去梳洗,王爷请自便。”
她进了侧屋浴间,先是慢吞吞地泡了个热水澡,随后换了宽大自在的常服出来,见厉晫仍在原地,不由微微皱眉,道:“王爷还有何事?”
厉晫自“病”后,她确实是尽心尽力,为掩人耳目,也多在清光楼留宿,但随着他“身体稍好”,无事时,她晚上便回自己的泠波居休息。
厉晫手里还搭着一只灰扑扑的信鸽,见她出来,手一扬,将信鸽放了出去,道:“刚得的消息,璧琉三王子的母妃,殁了。”
时吾君搅了搅尚未干透的头发,在一把官帽椅上坐下,问道:“死因为何?”
厉晫道:“说是暴毙。但听说三王子的母妃出身璧琉周边胡族,自小长在草原,通武功、擅骑射,身体一向不错,这么多年未听过有什么宿疾,论年岁也还未满四十”他没有笑意地扯了扯唇角,“我瞧着不太像是病死的,若需要更多的消息,还得细查。”
“不必查了,我这几日想了,璧琉王的心向着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因我母亲的缘故,长公主不会愿意与我合作。而大王子不同,上一代的旧怨他就算知道,也难以感同身受,就算心有芥蒂,也不会为这点事影响大局。只要他愿意,只要江矮天心向大王子,王爷心向大王子,就已经足够了。”
时吾君面色沉静,湿发的水汽蒸腾着,肌肤显得格外红润莹透,她道:“连动的信已经送回去了,想来,大王子的回信也就在这几日了。”无意识地卷着发角,长睫一瞬,眼光鸦羽一般轻掠过厉晫,道:“不过,即使如此,在公主的婚事定下之前,王爷想后悔都还来得及。”
“是本王对不住她。”厉晫的脸色有些沉重,口吻却是极为稳定的,“但本王不会后悔。”
事务局轻笑一声,“王爷好决断。”
这就是她欣赏厉晫、选择厉晫的原因之一,他素来做事磊落,就算有失光明,但绝不会矫情虚伪地粉饰太平。
本来是。
江山在前,对不住的,又何止是一个人。
厉晫凝神看着她,那轻笑声仿佛海螺中的回响一般在耳边萦绕数遍,可他到底不能确定她是真心夸赞,还是反意否认,但他显然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言,转而道:“你确定你那轻轻一句提醒,老六就能忍下这口气?”
“不声张不代表就要忍,我已经点过他了,他也该想明白。”时吾君有些犯困,便将手支在海棠几上撑着头,懒洋洋地道:“相王又不傻,给权王添堵的办法多着呢!闹到皇上那去,又审又判的,反倒耽误功夫。难道那些阴暗手段,就只有权王会不成?”
厉晫笑道:“那岂非今夜之事又会重演?”
厉旸手下必然也不会缺少死士,行个刺什么的,也是手到擒来。
时吾君道:“那也无妨,就算相王也如此行刺权王妃,权王也是不肯张扬的。眼下情势,谁也不能在皇上面前说谁的坏话,谁先开了口,那就是野心昭然,其心可诛!就让他们这样私下里斗来斗去就很好,既能牵扯精神,又能分散注意,就顾不得王爷这边了。”
厉晫觉得这话有礼,但想想厉旸那时常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不禁皱了皱眉,“就只怕他想些混账主意。”
“放心吧。”时吾君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很有些昏昏欲睡,她半阖了眼睛,呢喃道:“不论相王怎样疑我,没有我,今夜他的儿子必死无疑,就算他不念着这救命之恩,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王爷如何的只要他不找王爷的麻烦,能够全神贯注对付厉晞,那么厉晞那边焦头烂额之下,自然不会有势力再给王爷添乱,王爷至少会少一点注意、多一点时间”她轻轻打了个呵欠,随意拂了拂手,声音越来越小,“我倦了,王爷请”
话没有说完,她便半伏在海棠几上睡熟了。
厉晫盯着那因宽袖滑落而露出的一截手臂,半晌摇摇头,起身过去将时吾君横抱起来,反身走了几步,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
又望了那沉静无害的睡颜一会儿,他缓缓伸出手去。
“一梦华胥。”忽地耳边响起思凰的声音,她从厚实的窗幔之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厉晫定在半空的手,手边一拂,那袅袅燃烧的香炉便熄了,“如此上等的安神药,竟被王爷使来做蒙汗药,想来您还是看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