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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恍惚的一瞬间,所有的悲欢、辛酸、惊喜、失落和着那些曾经美好的深切期许一起涌上颜熙的心头。
在最初的年岁里,在对爱还抱有期待和向往的时候里,她曾经多么渴望有一个不以她容貌妍媸而喜忧,不为她家世尊卑而在意,与她志趣相投、两情相悦,可以天长地久朝朝暮暮地厮守到老,守住一个“携手此生决不辜负”的契约,就这样“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然而,当他出现在她生命里,他符合她一切最初也是最终的对于爱情的梦想。
他懂她、爱我,宠她,与她灵犀一点通,与她的灵魂相互契合,而不是因为在意她容颜的倾城与否。
可是,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颜熙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隔着恩怨纠缠的上一代,隔着勾心斗角的权谋顷轧,隔着江山,隔着皇位,隔着冥远宫,隔着丞相府……
曾经,她以为自己爱他的那颗心,足以让她有勇气跨越这一切,可是,当那种伤痛入骨髓,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
他依旧是当年的天之骄子,玉堂光耀。
而她,却是心境苍凉的女子。
再次面对他依然如故甚至愈演愈烈的情意,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抛开一切奔向他怀里。
颜熙就这样拥被而坐,闷闷地竟不觉得时光的易转,窗外雨声依旧,光影的变化间,她无知无觉的感受到夜的到来。
天色终于完全暗沉了下去,春若无可奈何又不敢劝,只得起身一枝一枝点亮了蜡烛,静静侍立一片看着颜熙。
第175章 雨中证心中真情()
暗红的一苗一苗火光,静静跳跃在温暖的空气中,好似一颗虚弱而挣扎的心。
只闻得有轻微的脚步声,春若转头看去,却见是夏芷进来了。
夏芷眼神极佳,一眼瞥见搁在前头案上的饭菜纹丝未动,不由道:“郡主怎么什么都没吃,饭菜不合胃口么?”
颜熙轻轻摇头道:“倒不是不合胃口,是我自己觉得舌头上腻腻的,懒怠吃东西。先搁着吧,饿了我自然会吃。”
夏芷看了一眼春若,只见她只是微微蹙眉,只得走上去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道:“郡主若觉得舌头腻腻的,就让厨房新做些清淡的就是,为难自己的胃口做什么。东西吃的少,身子怎么好得起来。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做些清淡爽口的!”
颜熙刚要去拦,却见她已经妞身转了出去。
没想到夏芷才出去片刻就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颜熙不由疑惑瞅着她,她衣衫被雨水打湿一片,脸色惊忧道:“郡主,殿下他……”
“他怎么了?”
颜熙心中一惊冷声问道。
“殿下他就立在园子里!任谁劝也不肯回去!”夏芷语气中带了一丝哭腔。
颜熙紧紧揪起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生生的揉皱,整个人却是一动不动的呆坐在了榻上。
暴雨惊雷,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从半开的窗扇间卷入。
春若惊觉过来,忙转身关上了窗子。
两人见颜熙只是和衣而坐一言不发,面面相觑却是脸色纠结。
烛火摇曳不定,一场磅礴的雨沉沉挥落在天地间,尘土的腥气,被如鞭的暴雨“哗哗”抽起。
颜熙的心口像被谁狠狠抽了一把,只一心期盼着,这雨快停了吧,快停了吧。
赵煜,我求求你,你快快回去吧!
你往日即能淡然处之,如今又何苦纠缠不放!
不知何时,门外想起悄然的脚步声,颜熙并不抬头,却只听见两个丫头恭谨行礼:“周姑姑……”
周姑姑叹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衣角,朝佂愣不言的颜熙说道:“郡主,唉!真是可怜,外头那么大的雨,可是要淋坏人的。”
“那么大的雨……”颜熙呢喃着道,心中悚然惊起,更是担忧不已。
周姑姑径直走到颜熙身旁的榻前坐下,她的目光犹如窗外一束强烈的闪电直直瞅着颜熙,端正了容色,道:“今天来郡主这里,是因为有句话老奴不得不说!”
“姑姑……我的心你可明白!”颜熙无助茫然的望着周姑姑,从一开始,她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姑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周姑姑握起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肃然中带着温和关爱,道:“郡主,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王爷有太多不得已相比郡主必然也知晓,只是王爷他这般隐忍压抑,其实是折磨了自己也是折磨了郡主您。老奴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王爷一切老奴都看在眼里,他对郡主的情意此生只怕再无人能及!或许王爷的冷漠伤了郡主的心,但郡主应该知道,为了将您拜托在这场生死攸关的棋局中,王爷也是忍痛在苦撑!”
第176章 难抵心中真情在()
有轰然的雷滚过深重黑暗的天际,轰得耳根发麻。
周姑姑的话字字句句敲在颜熙心上,让她的心里也仿佛滚着惊雷一般。
“一路走来,郡主可忍心叫他如此自伤!”
往昔一幕幕随着周姑姑的话都涌现出来,仿佛是一道蓝紫色的闪电明亮划过天际,让她的心头骤然分明。
周姑姑倏然起身开窗,颜熙目光所及之处,院中的西府海棠一朵一朵,无声无息的在狂风暴雨中落到地上。
颜熙心头大震,心血滚滚涌上。
她倏地站起身,疾步向外奔出。
春若不知何时起身了,急忙唤道:“郡主,伞呢?”
颜熙脚步不停也不回眸,只是扬声说道“不用了。”拾裙急急奔出。
身后,仿佛是春若和夏芷的惊喜呼喊,“郡主,终于出去了。”
大雨哗哗如注,仿佛鞭子抽在身上,一记又一记,微微地疼。
颜熙身上的衣衫全湿透了,粘腻在肌肤上。
雨水迷蒙了她的眼睛,打乱了她的头发,风雨阻绊着她的脚步,焦雷轰断了树顶的枝条。
她却浑不在意,也不觉得累。
这一生,无论是在深宫梨花如雪的重重回廊,还是在禅房怀抱香烟缭绕的经文佛珠,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过。
她奔跑着,像是羽翼上的伤重新长好之后的飞鸟,寻觅着记忆里那一抹最熟悉的身影,飞奔而去。
他在的地方,就是她方向。
夜雨惊雷,他站在雨中,一袭白衣萧萧,恍若自电光中而来。
颜熙的泪,在一瞬间灼热涌出眼眶。
狂奔数步,径直扑到他怀里。
雨水自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
他紧紧怀抱着她,几乎不能相信,喃喃道:“颜儿……是你么?”
颜熙用力点头,紧紧揽住他的脖子,流泪笑道:“是我。我来了。”
他似乎不相信一般,用力盯着颜熙看了又看。
突然,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气结道:“你疯了!下着那么大的雨,你还跑出来。自己的身子不要了么!”
颜熙咬着下唇,瞪着他呜咽道:“明明是你不要自己的身子了,这么大的雨,疯了一样在这里淋雨!”
他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让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叹息着道:“我只是害怕,你走了就再也不见我了!”
赵煜的心跳沉沉入耳,隔着湿透的衣裳,他的温度暖洋洋传到颜熙身上。
心中有苦涩的甜浓的好似化不可,她伏在他胸口,低低叹息了一声。
雨水腾起无数细白的水汽,却模糊不了他在颜熙眼中的容颜。
颜熙的心意在那一刹那坚定如岩间老松。
此生良苦如斯,往事累累扎得她身心俱碎。
然而心灰意冷之中,其实终有什么是始终没有放弃他,那颗心一直都在追寻着他。
颜熙仰起头,瞳眸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字道:“即便海角天边,我的心终是与你相伴!”
夜色浓稠如汁,哗哗的雨声激在万千树叶草木之上,冲出湿冷清新的草木清馨。
第177章 终于得以再相拥()
赵煜望着她,眼眸中牢牢定住颜熙的身影,仿佛有滟滟无尽的刻骨柔情在流转生波,连她的身影亦被映照得流光宛转了。
他的脸上有无尽的喜悦一点点蔓延,他紧紧拥抱住她,那么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颜熙恍若在梦境之中,唯有那钝钝的痛,方叫颜熙觉得他的拥抱如此真实,如此温暖。
久违的温暖!
赵煜欣喜若狂,沉沉道:“只要你愿意,我便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再没有相隔海角天边的苦痛!”
他的目光这样温暖而坚定,带着得到梦寐已久的幸福与希望的光晕,透过交织的雨水与泪水,与颜熙执手相看情深,只觉得总也看不够一般。
心与心的距离,即使曾经遥迢如彼岸,这一刻却是如此贴近了。
赵煜冰凉的唇轻轻覆上颜熙的额头上,“颜儿,谢谢你肯回来我身边!”
颜熙微微愕然:“难道你知道我必然会出来?”赵煜整个人熠熠如明珠生辉,在暗夜里散发出一种温润夺目的光彩来,笑道:“傻瓜,你当我这样傻么,你心里始终放不下我,难道我瞧不出来么。别说是我,只怕是就连秋盈和春若都瞧出来了。我只是心疼你,这样忍耐着折磨自己。”颜熙唏嘘,“殿下,我心里,有许多的不能和不敢,你懂得吗?”
赵煜摇头,眸光中有无数神采流转:“你只要一直站在我身边,其他的都有我!”
颜熙的泪流进雨水中,模糊了面前俊朗的容颜,心中的闷痛让她几乎窒息。
雨势减小渐渐停了,他们十指牢牢交握,仿佛无尽欢悦和懂得都被握在这双手心中了。
东方的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晨光有浅蓝的柔和色调,带着露水的潮湿。
两人回到内殿各自热水浴洗之后换过衣物。
颜熙静默立于窗前,看着晨曦微露之中海棠花上的雨珠竟好似含泪一般晶莹。
身后缓缓响起脚步声,颜熙收了心神换上一副笑颜盈盈转过身去。
赵煜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立在她面前,颜熙含笑不语,他伸手将她拉到怀里,额头轻轻贴在她额头上。
咫尺间的呼吸让他们温暖而亲昵。
“颜儿,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在我心中,你早已是再不能失去的那一个!”
颜熙面色如水任由他抱着,来不及细细品味话中深意,眼泪已经簌簌落了下来,心上有蓬勃的温暖轰然开放,就如春日里一树一树花树在她眼前勃然开放,开出无数圣洁雪白的花朵,如鸽子洁白的羽翼,凌然在世间尘烟之上,绝尘而出。
更如明光晓映,皓月当空,于无底无尽的黑暗之中骤然在照耀在她心上,那种光明皎洁,几乎叫人不敢逼视。
他的语气肯定如山顶悬崖置放千年的磐石,“从天牢里看着老四抱你出来,那一刻,你浑身是血,毫无一丝气息,我只觉得得,心都要塌了,那时候骤然间明白,若你不在了,这一切繁华锦绣,这些恩怨情仇,于我也不过是万念俱空而已。”
第178章 短暂的幸福时刻()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凝滞起来,直直望向颜熙,“颜儿,因为你在,从无论输赢得失,我亦都觉得值得了。”
颜熙用力咬住下唇,中有这样她才能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只是一个劲的拼命摇头道:“殿下,颜儿或者并不值得,你有你的江山如画……”
赵煜身形一动,大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拥进怀里,想也不想就猛然俯身下去,双唇紧紧覆盖在颜熙的唇上,霸道而强势的堵住了她下面的话,轻缓的吻就好似翩然蝴蝶停驻盛开的花间,动作那样轻,只怕碰碎了他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他的唇温暖轻缓,一点点吞噬她的,颜熙静静闭上眼睛,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吻一再加深,凝成滚烫的温度,他蓦然停住,用力抱住颜熙在她耳边低语:“在我心中,这世间除了颜熙,无人能与我相配!”
颜熙点头,“如殿下方才所说,在颜熙心中,有你便有了天地人间!”
赵煜的微笑在唇边徐徐绽放开来,颜熙垂眸缩进他怀里,泪水悄无声息的融进他的衣衫之中,仿佛开了一朵又一朵明媚的小花,这样鲜活明媚的绽放开来。
他的怀抱辽阔而温暖,像碧蓝宁和的阔远天空,她被他拥在怀中,仿佛折断翅膀坠落凡尘的中只能仰望天空的鸟儿,却终于又有了展翅飞到渴慕已久的天空之中的机会,只觉得重重往事都放了下来,重重喜悦如浮云海浪涌上身来,身心俱是松弛祥和,柔软了下来。
这样的幸福,哪怕短暂,她却心甘情愿。
他们相拥看着窗外,黎明已至,天光畅亮。
天边朝霞灿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