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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也许……
内心隐隐的那种害怕在升腾,她说不出是什么!
这样的雄心壮志这样傲世天下的胸怀,她一早知道。
诸位皇子之中,不管是论及胸怀气度,文治武功,治国谋略,他无疑都是最合适不过的帝王人选。
但是,闲云野鹤,是她喜欢的!也是他许给她的!
若是真龙岂是一方池子就能困住的!
而她,也不愿困住他!
冬日明媚的光影被疏密有致的雕花窗格滤得淡淡的,烙下一地“六合同春”的淡墨色影子。
赵煜目光不经意拂过颜熙的脸庞,那原本略显犀利刚硬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无端添了几分温柔。
他搂她入怀只柔声道:“怎么了,可是说这些叫你觉得乏味?”
颜熙抬眸回他一个温柔笑魇:“没有,颜儿是想着殿下出去大半日,理了这会折子,该是吃点东西了!”
说着转身吩咐丫头将早已备好的糕点送进来。
丫头们将糕点一一呈上就都无声退了下去。
颜熙上前从食盒中取出用细磁碟装的四色点心,百合酥、藤萝饼、蜜饯樱桃、梨肉好郎君,再取一些风干的桂花细细洒入杯盏中,便是一盏沁人肺腑的花茶。
赵煜再次拥她入怀,清绵的呼吸丝丝缕缕在耳畔:“今夜随我一同沐浴可好?”
颜熙羞红了脸,掩唇笑道:“殿下,这是要亲自服侍颜儿沐浴更衣?”
这样天真无忌的调笑,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和怜惜。
而在赵煜眼中,她的言行都是可爱可怜的。
赵煜俯身轻易捕捉到她的樱唇,仔细品尝着,颜熙微微一窒,随即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双双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
第二百八十八章:京城传来的噩耗()
这样静好的时光常常叫颜熙会误以为,他们就会是如此携手一心人,安然到白首。
直到那个静寂的午好后,他提笔而书,她在旁安静研磨。
匆忙而慌乱的脚步声几乎是径直闯进了暖阁。
赵煜和颜熙皆是一愣,肃王府的规矩极重,服侍的下人都极有分寸,轻易不会有如此唐突冒昧的时候。
可是这个荣禄今天竟然这样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刚进殿门,荣禄一对上赵煜那双赫然抬起的黑眸,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殿下……”他抬头对上那双鹰隼版犀利的黑眸,不由一凛。
颜熙见他如此情态不由低声道:“何事如此慌张,还不快回禀!”
“王妃……”荣禄刚一开口,眼圈竟然跟着红了。
“到底出了何事?”赵煜似乎隐隐意识到了讲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荣禄一咬牙,以头触地哀声道:“回禀殿下,回禀王妃,皇上他……”
仿佛是从门外迎面吹进一阵寒风,赵煜只觉得浑身一冷。
颜熙尚未及反应过来,赵煜已经紧声开口:“皇兄怎么了?”
“刚才收到京城八百里加急,皇上……皇上驾崩!”
手中玉管狼嚎笔应声滑落,乌黑的墨迹一下子将那一纸漂亮的字晕染开来。
颜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急忙转向身旁的赵煜,他似乎是一下子冻住了一般,脸色如同波涛汹涌的海,一瞬间变了好几变。
“你……你在说……皇兄他……”他的一字一句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殿下,皇上于昨夜壬时驾崩!现已经是举国重丧,请殿下速速回京!”荣禄说完这些几乎已经是痛哭流涕了。
颜熙强忍着心中的惊骇,上前扶住赵煜手臂,这才发现他手臂因为蓄着强劲的力道而紧紧绷着,颜熙看着他强忍镇定的面孔,心中不由揪起一般的疼。
赵煜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僵立在原地,眼前脑际早已经痛的茫然不知。
“殿下……”颜熙几乎落下泪来,哀声呼唤他。
十一月二十,天降大雪。
在赵煜发疯一样连夜狂奔之下,颜熙陪着赵煜终于回到了京城。
肃王回京,百官跪迎!
赵煜根本无暇理会那些跪在雪地里的文臣武将,马蹄丝毫不停歇,直奔宫门而去。
颜熙的马车紧跟其后,她透过马车的帷幔,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背影。
两天两夜不曾合眼,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撑住!
“王爷回宫,怎的百官跪迎?就连萧丞相都亲临!”颜熙不由暗自疑惑。
身旁的凝霜是一向有见识的,随即掀帘子看了看随口答道:“正是萧丞相不错,按照咱们大宁的规矩,丞相三公除了皇上之外不需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可是如今这是怎么了?”
颜熙心思电转,不由已经有些隐隐的明白了一些什么。
抬头看着地上白茫茫着了丧服的文臣武将,心中不由陷入一种深深的沉闷。
抬眼再看,赵煜的马在前面已经接近西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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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先帝留下的遗旨()
高高的宫门威严无限,宫门下,跨坐在黑马之上一身宝蓝色蟠龙朝服的赵煜,跟这象征天家富贵的宫门似乎融为了一体。
而颜熙只在骤然间有一种错觉,进了这两扇宫门,他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抵达皇宫,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赵煜就径直奔赴了皇上停棺椁的大殿。
进殿之前,一旁的太监抱着早已准备好的丧服动作迅速的拦住赵煜为他换上。
颜熙一边摘下身上的钗环收拾交给一旁的青竹,一边接过宫女手中的丧服披在身上。
她目光略带忧色的看着前面的赵煜,而赵煜只是直愣愣的瞅着那巨大漆黑的棺椁,任由太监为他穿上一身镐素。
一众大臣早已呼拉拉跪了一地,赵煜却还是愣愣站立不跪。
看着他如此,颜熙心中心疼不已。
他身旁的大臣见赵煜如此,也都惊惶不已,个个头贴着地面大气不敢出。
漆黑棺椁一旁,是一身同样镐素面容惨白的皇后萧梨儿。
此刻,她的眼神空空,只是低头不语。
血一般的夕阳下,赵煜就这样直挺挺立着的身影被拖的无限长。
“殿下,节哀!皇兄他在天有灵,必然不愿见你如此!”颜熙终于还是强忍悲痛,跪在他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好似一座雄伟的城墙轰然倒塌,赵煜一下子跪倒在了漆黑的棺椁旁。
“皇兄……臣帝来迟了!”赵煜声音几乎已经带着哽咽,跪地之后对着皇上灵柩重重的连磕了九个响头。
他如此悲壮一语,众臣也都跟着痛哭起来。
距离赵煜颜熙回宫不过两个时辰,内监高声来报:凌王殿下回宫!
颜熙跪于赵煜身侧,抬眸望着宫门外。
从那日京城一别,她已经有两年不曾见过他了!
高挺的身影大步而来,待到近前颜熙才看到他面上已然增多的几许沧桑。
赵煜依旧一动不动,赵烨撩袍跪在他一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众臣俯首贴在地上,一动不动,残阳如血,投注在兄弟二人的身上,皆是一片血红暗影。
建王被囚是不允许参加葬礼的,如此,肃王建王两位王爷到齐,皇上也就可以按照祖制入皇陵。
雪后初晴,皇帝的灵柩被安放在了皇陵中。
众臣之首的萧丞相请出了皇帝的临终遗旨。
颜熙微微抬眸,望着萧丞相手中的明黄卷轴,只觉得有些微微的炫目。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自知久病难愈,特留此旨,他日若朕归入宗庙,肃王赵煜接皇位,承袭祖制,绵延苍生!钦此!”
萧丞相苍劲有力的声音在皇陵前久久回荡。
颜熙低首跪在地上,缓缓合上了双眸。
命运如此,她终究抵不过宿命。
许久,一片寂静。
她轻轻抬眸,看着跪在灵前的赵煜。
他低头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那个背影直好似一尊天神的雕塑。
颜熙只觉得心中闷闷的一片茫然,终究,他不能拜托这片江山。
海角天涯,终究是短暂的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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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皇后娘娘萧梨儿()
不知过了多久,赵煜一点点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双手,接过了萧丞相手中那道明黄卷轴的圣旨。
几乎是同一时刻,文武百官,宫女太监全部哗哗跪了一地,声势浩大的山呼声:“参见皇上!”响彻云霄。
颜熙只觉得好似身后有一双大手,无形的推着他们,走上那条漫长而复杂的未知之路。
不经意眼角扫过身旁的赵烨,他面色寻常,目光带着淡淡眷恋哀伤久久停驻在她的脸上。
颜熙勉强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垂眸下去,再不言语。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次日,黄道吉日,就是新皇赵煜的登基大典。
是夜,颜熙带着青竹拎了食盒缓步朝铭心殿走去。
从接到皇兄驾崩的噩耗,连日快马加鞭赶赴京城,如今更是已经两日滴水未尽。
颜熙停住了脚步,目光忧戚的望着不远处铭心殿的金碧屋檐。
从此以后,那就是赵煜寝宫。
宁国历来的规矩,皇上有专门的寝宫,也就是说一旦登基之后,赵煜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陪着颜熙住在明霄殿,而是要自己住在帝王的专门寝殿,也就是铭心殿。
“小姐……”身后的青竹不安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走吧!”
举步刚要走,前面树丛之中转出一个黑影,颜熙停步定睛一看,正是凌王赵烨。
“见过王爷!”青竹缓缓行礼退后了两步。
“你过得还好吗?”他负手而立,目光洋洋洒洒笼在颜熙身上。
“多谢殿下挂念,颜熙很好!”她含了疏朗的浅笑。
赵烨目光在暗夜中恍惚而不真切,盯着颜熙片刻才开口:“明日就是二哥的登基大典,你都准备好了吧!”
……
颜熙不由一愣,略带茫然的看着他。
赵烨缓缓转身:“宁国皇室的祖制,兄弟之间皇位相传,皇后乃是长嫂居之,你都明白吧!”
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颜熙本能的抬手扶住一旁的梅树,只觉得心中像是被锋利的尖刀刺痛。
“你……你是说……”她难以置信的瞪着赵烨。
赵烨深深看她一眼,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我猜想你也不知道此处,罢了!事已至此,你唯有接受,二哥继承皇位,你早晚都要面对后宫嫔妃三千,如今,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一阵寒风吹过,颜熙骤然缩涩的打了一个寒战。
赵烨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走远,沉沉的话语飘进耳中:“他此刻还在铭心殿跟那帮老顽固纠缠,只怕他即使强势,终究拗不过百官死谏和祖宗规矩!”
脚步声早已经走远,青竹怯怯的上前搀扶着颜熙,却是不知该如何劝慰。
皇位,祖宗规矩!
多么可笑!
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他的嫔妃,而且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做他的皇后。
自己的夫君,成了别人的!
颜熙扶在树干上的手一点点蜷紧,十指几乎抠进了掌心的肉里。
此刻,除了疼,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更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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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难敌宿命的安排()
“小姐……”青竹心疼的望着颜熙苍白的脸色。
“我们回去吧!”她的话语好似一缕寒风一样的飘忽。
返回明霄殿,颜熙一动不动的回到床榻上,一个人将自己围在寝被之中。
周围,空气里全部都是他的气息,淡淡的清苦的,她所眷恋的,温暖的杜若气息。
强忍着眼角的酸涩,她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原来,没有他的明霄殿,竟然这样冷!
不知过了多久,低低的开门声传来,颜熙不由更加往锦被里缩了缩。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紧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寂静的殿中没有一丝声响,颜熙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怔怔的立着。
许久,赵煜弯腰走到榻前,轻轻掀开颜熙的被子。
“颜儿……”他的语气有些明显的沙哑黯然。
颜熙心中不由一疼,这些天,失去唯一血亲的痛,她不是不懂。
“你可是在怪我?”他的目光就停在颜熙的的侧脸上。
终于,泪决堤,汹涌而出。
颜熙起身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他。
赵煜极缓慢的抬起手臂,一点点将颜熙圈进臂弯中,越来越紧的拥抱,似乎要将她生生嵌进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