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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亲说的没有错,是要吃饺子。”司徒煊笑了笑,这些日子以来,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不知多少,不管是不是真的开心,他只是觉得,面对着惠儿这样纯净的女孩子,不用笑容去与她相处,简直就是罪过。
“你会包饺子吗?”惠儿歪了歪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
司徒煊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会,你会吗?”
“我当然会,没有我不会做的饭。”惠儿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转而又皱了皱眉头,“那你是不是从没有吃过饺子啊?”
司徒煊从惠儿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同情,他顿时哭笑不得,却还是十分给面子地顺着她的话答道:“对,我从没吃过。是不是很好吃?”
“特别好吃。我一年也就能吃一两次。”惠儿向司徒煊那边转去身子,斜对着他,“要不然,我给你做顿饺子吧?”
“好啊,不过。快过年了,你不回家去看看你娘亲吗?”司徒煊指了指药炉,“你以前,应该经常给别人煎药吧。”她的动作格外熟练,简直到了吃饭穿衣的程度,想来并不会是这一个月才练出来的。
“我以前经常给我娘煎药,她身子一直不好。”惠儿丝毫没有意识到司徒煊又在套她的话,接着道,“他们不让我下山,我就回不去。”
“那你可知她得了什么病?”司徒煊对这位不知身份的前朝人士始终耿耿于怀。
“不知道,反正病了许多年,大夫说已经扎了根,想要彻底医好基本没有可能。”惠儿难得的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问司徒煊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娘是不是早早就要离开我了?狗儿的娘亲也是病了许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他们都说她离开了,那她去了哪里呢?”
“她,应该是去了一个没有病痛的地方。”司徒煊不知道该怎么给惠儿解释死亡,他于心不忍,也不愿去面对那个词。他害怕,害怕等有一天他会得到丁澈也去了那个地方的消息。
“那不是很好?”惠儿的眼睛放着光,“那我希望娘也可以去那个地方,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要是去了那个地方,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到时候就算你再想念她,她也回不来了,你舍得吗?”司徒煊的嘴角爬上一抹苦笑。问惠儿这个问题的同时,司徒煊也在问自己。
自从上次丁澈心口中了一刀,差点伤及心脉,上官令仪与温霖棐虽然尽全力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是丁澈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他日日都在忍受着痛苦,即便是轻轻的咳嗽,也会牵动他的心口。
即便丁澈不说,司徒煊也能从无意间捕捉到的丁澈最真实的情绪里看出来,他很痛,伤口很痛,可是他在苦苦支撑,还笑着安慰司徒煊,即便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惨白。
司徒煊有时候会狠心的想,是不是那个时候不那么执着,就放丁澈离开这个世上,丁澈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痛苦,更不会再一次与他分离,至今生死未卜。可是,舍得吗?
“舍不得。”惠儿一字一顿,“但是,娘亲一直病着,还教会我很多东西。狗儿说,让我孝顺娘亲,报答娘亲。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娘亲的,如果娘亲离开我,可以让她的病好了,那我愿意,就这样报答她。”
“这样吗?”司徒煊默然垂首。惠儿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司徒煊做不到。他甚至在想,如果惠儿心智齐全,明白他所说的“离开”的真正含义,会不会还这么潇洒从容的说出这些话。
可惜不会有这样的如果,司徒煊也永远不可能做到这么从容。他舍不下丁澈,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宁愿自己走在丁澈之前,因为他承受不了失去挚爱的那份痛。
“公子,可以喝药了。”惠儿另一个让司徒煊羡慕之处便是如此,她从来都不会在任何一个情绪里沉浸太久,世间之事对她来说皆是过眼云烟,就连生死都不是大事,那还有什么可以困扰住她。
司徒煊接过惠儿手里的药碗,看着从褐色的药汁里漂浮着的残存药渣以及冒出的腾腾热气,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丁澈真的遭遇了不测,他就将余生交予佛祖,从此遁入空门,不再沾染红尘之事。
司徒煊也好,丁澈也好,整个司徒家也好,都不是绝对干净,手上直接或间接沾上了多少人命,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落得了今日落魄的地步。
如果此番丁澈保不住性命,而司徒煊得以侥幸逃脱,他便用下半生为整个司徒家,为丁澈洗去这些罪孽,然后,祈求一个来世。
惠儿见司徒煊久久不动,不觉疑惑道:“公子,是不是太烫了?对了,我去给你拿块蜜饯。”
“好。”司徒煊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想通了这些事之后,司徒煊忽然觉得神志一片清明,许多天以来的困顿和迷茫皆被一扫而空。他对着药碗里隐约倒映出的自己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而后端起碗,一饮而空。
“公子,蜜饯。”惠儿小跑着从隔壁屋子给司徒煊捧来了一小包蜜饯,“好像剩的不多了,我去给他们说一声,再买些蜜饯来,顺便买点菜,我们包饺子吃。”
司徒煊发自肺腑由衷道:“谢谢你。”
惠儿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羞涩,她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照顾公子是我该做的。再说,我以为我已经够可怜了,饺子那么好吃的东西,一年也只能吃一两次,没想到你比我更可怜,居然一次都没吃过。”
司徒煊再一次拜倒在惠儿的天真之下,方才由衷的感谢顿时变成了啼笑皆非,不过,现在的他可不就是只可怜虫吗?他只好点着头应和道:“是,那就要辛苦你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尘网()
大年三十的午后,京城的大街上一改往日的热闹,空空荡荡。所有人都收摊回家过年去了,鲜少有人还会再做这半天生意。
司徒家马车从皇城门口驶出,载着又多了几根白发的司徒凯南。
“朕已派人去寻了,宰相稍安勿躁。要说没法阖家团圆,那边关的将士又该找谁哭诉去?”皇帝的劝慰之词犹在耳边,虽然听着有些刺耳,却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司徒凯南只要敢辩驳一句,便必然会被扣上不体恤边关将士的大帽子。耿直归耿直,哪些话是绝对不可以说的,司徒凯南心里多少有数。他对着皇帝深深一拜,踩着踉跄的步子悻悻离开。
京城灰暗的天空下又飘起了小雪,刮在司徒凯南饱经风霜的脸上,吹起他鬓边几缕银丝。
有人披了件银貂皮大氅在司徒凯南身上,指尖微微颤抖,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上仍是起了不少褶子。人最不能决定的便是生老病死,无论是九龙宝座上的天子,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还是没有煊儿的消息吗?”苍老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期盼与哽咽,还有些许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吹过的一阵寒风。
试司徒凯南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字,只是闭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当时陛下派他出去时,我就该让他请辞。我只想着多历练历练他,却没料到这其中的危险。”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未来的事情,当时谁又说的准。”花白头发的老妪交手站在司徒凯南身后,浑浊的眼里含了几分戚戚,“陛下今日怎么说?”
“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没有消息。”司徒凯南怕刺激到夫人,刻意隐去了后半句话。
然而这前半句已经足够让夫人迎着寒风落下泪来:“这可如何是好,就这么一个儿子,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外面冷,进屋去吧。”司徒凯南的一声叹息融进了风里,随之飘散。宰相府的年过得格外冷清,甚至不能算是过年,夫妇二人简单地用了晚餐便没了心劲。司徒夫人只坐在床边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泛红的眼眶不能为大年夜增添半分喜色。
相比之下,不远处的京兆尹府却比往年热闹了不少。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人,又都是初次离家的女孩子,聚在一起难免有说不完的话。赵钰与燕婉单独坐了一桌,饶有兴致地嗑着瓜子听她们聊天。
“燕姑娘怎么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不成也想家了?”赵钰一回头便瞧见燕婉不喜不悲的脸色,打趣道,“不如去跟她们坐在一起,说不定还能拉近关系。”
燕婉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必。”
赵钰碰了钉子,犹自嗑着瓜子,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自言自语道:“也是,你一直就是这副模样,想必也不能是日日想家。”
燕婉冷冷哼了一声:“赵大人不与家人一起守岁,跟我们这群杀手在一起,也不怕沾染了戾气?”
赵钰面不改色道:“燕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你们在我这里住了少说也有一个月,以后还要住的更久,在我眼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赵大人可真会说话,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深受皇上信任。”燕婉也不知是真心夸还是真心讽刺,总之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恳切。
“燕姑娘谬赞了,这只能说,是皇上慧眼识珠。不然你我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况且。”
赵钰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说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深受皇上信任,我可比不过燕姑娘。我们这些官员,看上去光鲜亮丽,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是一旦出一点错,惹得老百姓不高兴了,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得罪了哪位大人了,别说这顶乌纱帽,就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伴君如伴虎啊。”
见燕婉没有说话,赵钰看了看那边聊得正欢的女孩子们,继续对她道:“陶渊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误落尘网中。这官场就像个蜘蛛网,你一下都动弹不得。燕姑娘虽奉皇命,却身在江湖,比我们这些人不知自在到了哪里去。你也别怪陛下把你们藏在暗处,要是搬上了台面,不知要顶多少黑锅。这是在保护你们。”
“赵大人此言差矣。”燕婉冷冷答道,“陛下的一番苦心我自然明白。只是赵大人以为身在江湖就能长命百岁了吗?那江湖险恶一词又从何而来?将生死置之度外乃是杀手职责所在,我无意就生死之事与大人辩驳,只是大人将云烟所为之事说的如此简单,若是我不解释几句,只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姐妹。”
赵钰神色尴尬,瓜子搭在嘴边,迟迟没有咬下去。他在这个燕姑娘面前,似乎从没说对过话,每次不是被她冷嘲就是热讽。他仔细回想一下,就算是在皇帝面前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旁边桌女孩子们的清脆的笑声又传进了赵钰的耳朵,他想了想,收回了刚才的话。像燕婉这样喜怒无常心如深海的女子,毕竟还是少数。
燕婉似乎没有留下去的兴致,饮尽了眼前的一小杯酒就算走过了过场,之后便起身向门外去,剩赵钰一人留在温香软玉之中。
大红灯笼悬在檐角下,倒映在雪地里,将白雪映红了一小片。燕婉就立在檐下,看着那一片与众不同的地方,任凭心思似飞雪般在心中那片天地漫开。
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雪天,她跟谢怀风走在碎叶城的大街上,只有他们二人,唯有他们二人。他就像是这满眼的白中的一瞥浅红,牢牢吸引着她的目光,再也不能移开。
谢怀风就像一轮白日里的灿阳,永远散发着灼眼的光芒,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忽视。而她,却连夜里的明月都算不上。她永远只能潜藏在黑暗之中,成为一只伺机而动的捕猎人,又或者说,一头猛兽,甚至只是,一个工具。
燕婉与谢怀风,似乎生来便殊途。谢怀风自小活在万千宠爱之下,从不缺少爱和光明,而燕婉却正好相反,向往着纯粹的光明,却只能身处无边的黑暗,想要飞往光明,无异于扑火的飞蛾,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况且,她连扇动翅膀的资格都没有。
赵钰说自己身处蛛网之中,一步都得动弹不得,燕婉又何尝不是。云烟这个名字,是皇帝亲自赐予,燕婉听到这个名字时却只觉得讽刺。明明云与烟是再自由不过的东西,却偏偏给了一群无法左右自己人生的女子。
如云似烟。
如果有一日真的能如云似烟,燕婉想,那一定是她离开这世上的那一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伦()
毓灵宫月朗星稀,洛虞祖孙四人与落依坐在花园里,桌上摆满了点心瓜果。上官令爰嘴里塞了颗桂花糖,呜哩哇啦不知道跟落依比划着什么,落依竟也听懂了,两个人一拍即合,撒腿就往花园外跑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你们两个猴儿,小心着些,别跌倒了。”洛虞喜笑颜开,看着两人像阵风一样消失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