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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咬嘴唇,暗自忍下了伤口处传来的痛楚。
醉流霞正对着上官令仪,有意无意在她与温霖棐之间筑起了一道人形屏障,将两人隔开。
“小丫头病着,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温姑娘有何吩咐,不如与我说,如何?”醉流霞忽略了满脸不解的令仪,目光放在斜前方一盏雕花琉璃瓶,话却是说给与他背对而立的温霖棐。听着虽是商量,语气里却带了十足的不容置疑。
温霖棐难得有一时半刻将醉流霞看顺眼了,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半个早上加一个上午,此时却是醉流霞挑起了剑拔弩张的头。温霖棐自然不会退让半步,转了身对着醉流霞的微驼的后背抬声道:“我是大夫,她能不能随我去这一趟,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莫说被突然拦下不明所以的上官令仪,就是温霖棐本人也心生疑窦。至于尚未被牵扯进来的两人,更是茫然不解。
谢怀风早都对两人时不时的针锋相对习以为常,不过醉流霞如此强硬的一面,就连他也是头一次见。惊奇之余又多了几分新奇。
陶珩衍怀着看好戏的心思,悄然从几人身后绕到墙边,寻了个视野开阔之处舒舒服服地倚了上去,等着醉流霞的回应。
“赵堂主生死未明,还需温大夫多加关照,万一来去的路上耽搁了时间,赵堂主又正好在此时有个好歹……温大夫花了大力气救他性命,应该不会是为了让他再死一次吧。所以还是由我来走这一趟才最为妥当。”醉流霞以赵修盈的性命相要挟,不可谓不精明。
温霖棐气极反笑,讥诮道:“想的可真周到,在这里拖延时间的是你,反过来冠冕堂皇为赵堂主好的也是你。你的居心,我还真的看不大明白。说起来,这净业寺,我们该不会是有来无回了吧?”
这话极为诛心,醉流霞却不见丝毫慌乱,从容答道:“温大夫言重了,我只是担心小丫头的病情,没有其他意思。若是不放心,让谢兄弟随我同去也可。”
温霖棐背着光,脸色阴沉的不像话,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语气生硬道:“如果我非要带令仪去呢?”
醉流霞嘴里说着:“请便。”身子却坚如磐石,像是在令仪身前生了根发了芽,分毫不移。
如果这两人下一刻就动起手来,谢怀风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他直起身子跃跃欲试,眼前已经浮现出温霖棐落了下风时他出手相救的英勇身姿。
关键时刻,胳膊肘还是得往内拐。
一场无法避免的战斗一触即发,温霖棐已暗暗攥紧了袖子里的银针,就等醉流霞先动手。
然而醉流霞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沉寂半晌,只听一个细小的声音怯生生道:“前辈,可以让我过去吗?”
上官令仪虽看不清醉流霞满面髭须之下的表情,却明显能看到他炯然有神的双眼瞬时变得复杂。
上官令仪隐约从里头分辨出了恨铁不成钢。她没由来的心底一虚,赶紧移开了视线,不自然地动了动发软的脚脖子。
陶珩衍已没了看戏的心思,神色晦暗不明,阴晴未定。
如果他没记错,昨晚的醉流霞还表现的极其惧怕温霖棐,今日却像是被连夜的雨水将惧怕一齐冲刷走了一般,意外的底气十足。
这个醉流霞,不仅深不可测,更是变化无常令人难以捉摸,敌友难分。
不过此时更有底气的显然是温霖棐,她偏了偏头,故意拉长语气将上官令仪的话高声重复一遍:“这位前辈,可以让令仪过来吗?”
说不上得意,却在宣告无声的胜利。
上官令仪隔着一个头高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醉流霞居高临下带了压迫与质问的眼神,即便她实在不明白醉流霞此举的意义。上官令仪暗自哆嗦了一下,螃蟹似的横向挪了几步,不忘用余光打量醉流霞的反应。
醉流霞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背上,极不情愿地让出了地方。
事已至此,上官令仪已经完全不关心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温霖棐带她出门的真实目的。反而是对醉流霞这个人,她正儿八经头一回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温霖棐心如乱麻,没有心思再向醉流霞示威,疲惫地倚在门上,等上官令仪走过来。
然而老天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她们出这个门。
身后忽然传来剧烈推椅子的声音,接着便是谢怀风语无伦次的呼喊:“动了!快!他动了!”
温霖棐与上官令仪一只脚都已跨出了门,被谢怀风这一嗓子吼的回了头,两人对视一眼,撩起碍事的裙摆立刻折返回去,几乎同时到了赵修盈床边。
第30章 深不可测()
一屋子人屏住呼吸围在赵修盈床边,像是观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檀香袅袅飘了十几缕之后,别说睁开眼睛,赵修盈连眼皮都没动半下。
满屋子的视线默契地转到了谢怀风身上,疑似谎报真实情况的谢怀风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我当真看见他的手指动了!”在被温霖棐的眼神千刀万剐之前,谢怀风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上官令仪指尖一动,极力克制住了想要为赵修盈把脉的冲动,揪了揪温霖棐的衣衫道:“不如先诊脉?”
温霖棐“嗯”了一声,一手搭上赵修盈的手腕。阴郁多时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谢怀风暗抒一口气,一句“我就知道没看错”卡在咽喉,犹豫半晌还是咽回了肚子。
温霖棐的目光始终放在赵修盈身上,头也不回沉声道:“怀风,拿着昨夜的药单,去一趟古月镇。要快。”
谢怀风没敢多言,瞧了一眼醉流霞便小跑着出了门。
温霖棐站起身,刻意背对着醉流霞:“我去给小姑娘换药,劳烦醉前辈照看赵堂主。我花了大力气救他,可不是看他再死一次的。”
陶珩衍头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感产生了怀疑。
考虑到温霖棐在与醉流霞置气的可能性,陶珩衍在心底默念着“非礼勿言”,悄然倚回墙上。
没等醉流霞回应,温霖棐便拂袖出门,朝对面禅房走去。
上官令仪瞅一眼放在桌上的医箱,又瞧一眼温霖棐空空如也的双手,抿了抿嘴,忐忑不已地跟上温霖棐。
上官令仪即便再傻也已猜出了一星半点。
去镇上买药只是幌子,温霖棐只想寻个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至于要在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里做什么,上官令仪有个暂时不敢确定的答案。
虽然她很想不打自招,但是温霖棐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的意思。
上官令仪刚把门关严实,就听到温霖棐压低的声音:“你通晓医术?”
上官令仪双腿一软,不禁有些担心温霖棐未消的余怒会否转移到自己身上,下意识道:“温大夫,你听我解释……”
“果然。竟真的被我猜准了。”温霖棐若有所思地坐在了床榻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眯眯对上官令仪道,“解释吧。”
“……”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难收,难收。
本着对温霖棐的信任,上官令仪将来历全盘招了。
说到毓灵宫时,上官令仪本就细弱的声音变得比蚊子还要小一些。
温霖棐说毓灵宫没掺和进来的那句话,实在让上官令仪难以忘怀。
“如此说来,就连毓灵宫也对你姐姐的病束手无策了?”温霖棐关注的重点显然与上官令仪不大一样。
“医者难自医,温大夫应该会有体会。”上官令仪不禁苦笑。
“何止难自医。”温霖棐的神色暗了几分,喃喃自语。
直觉告诉上官令仪,此话背后必有温霖棐的难言之隐,但既是难言之隐,死缠烂打追问下去实在有些不知趣,何况上官令仪不欲将眼下发展到相对垂泪的局面,于是转问道:“赵堂主的情况,似是有所好转?”
“脉象没有昨夜那么沉实,多少是一线转机。”温霖棐回过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了,你当真不认识醉流霞?他维护你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上官令仪笃定地摇了摇头:“毓灵宫少有男子进出,我不会记错。或许是他认错……人了。”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片刻迟疑之后,苍白的面庞跃上惊喜带来的喜色,霎时红润不少,迫不及待地举起手道:“我知道了……”
温霖棐竖起耳朵仔细听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上官令仪就面色纠结地放下举了一半的手,自言自语道:“不对,那也不应该。”
温霖棐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上官令仪尴尬地捋着头发,歉然道:“记错了,我还是不认识他。”
“无妨。他这样的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好。”温霖棐漫不经心地将袖子上的灰尘与醉流霞那张她从没看清过的脸一并掸去。
上官令仪赞同地轻点着头:“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是个极有故事的人。只可惜太过深不可测,从他嘴里套出的未必会是实话,就算是实话,我们也未必会信。”
温霖棐难掩眉梢眼底的惊讶:“你还是我认识的小姑娘吗?我倒觉得深不可测的人是你才对。”
上官令仪神秘兮兮地凑近温霖棐,附耳到:“其实,我是修炼成人形的山精。”说罢自己先前仰后合笑了半天,温霖棐哭笑不得,愣是极给面子地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要是霖棐姐与醉前辈正正经经的对视哪怕半刻,也会有此想法。”上官令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再者,我已经十七岁了,算不得小姑娘。”
温霖棐不以为然:“年纪可说明不了什么。你看看陶少爷,再瞧瞧怀风,要说两人一样的年纪,我都不相信。要是没猜错,你在此之前大约从未离开过毓灵宫,对不对?”
上官令仪点头。
温霖棐笑道:“所谓南橘北枳,你与在江湖里摸爬滚打过十七年的女孩子,隔的不止是毓灵宫的一道大门那么简单。重要的不是年龄,而是经历。就算比你小的孩子,心智都会比你成熟许多。这样算起来,我叫你一声小姑娘,一点不为过。”
温霖棐说的头头是道,上官令仪垂下眼睛,不点头也不摇头,似是在积蓄着什么。
“远离江湖纷争固然是好事,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天真,自保都难,又谈何悬壶济世。多加磨砺是好事,等你养好了伤,飞雁山庄随时欢迎你。”温霖棐面不改色地挖着墙角。
上官令仪失笑:“江湖门派,永远不可能远离江湖纷争。毓灵宫低调以求自保,太平之时尚能安稳度日。如今覆巢之下,即便想要置身事外隔岸观火,也是不能够的吧。我一路而来,听了不少诸如‘世外桃源’此类对毓灵宫的评价,可若真是世外桃源,我此刻又怎会负伤站在这里。在毓灵宫里当个世人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岂非不好?”
第31章 故弄玄虚()
满屋子的寂静,这回换温霖棐瞠目结舌,脸上的惊讶之色比刚才更加实在。
思索半晌,她仍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既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会毫无怀疑全然相信连缬花的传言。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寻连缬花的真实目的了。”
上官令仪吐吐舌头:“不是我想明白的,姥姥和姐姐时常挂在嘴边,我想不记住都难。至于连缬花,信与不信不过一念之间,我存了侥幸的心思,所以相信。”
“没错,殊途同归罢了。相信与不相信,都要被牵着鼻子走,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温霖棐深以为然。
就算他们三人怀疑连缬花的真实性,依然要随着连缬花的传言四处寻找所谓真相,与寻花之人无甚差别。
今日的上官令仪实在让温霖棐大开眼界,一句“小姑娘”哽在喉咙半天,没好意思再叫出口。
敲门声适时响起,温霖棐以为是陶珩衍或是从古月镇回来的谢怀风,抓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开了门。
门口空荡荡,残叶都被扫地僧清理干净了,只有瞧不见的灰尘在温霖棐陡然狠厉的眼睛前飘荡,舒缓下来没几时的神色登时浮上一抹警惕。
上官令仪已经将手按上藏在对襟衫下的短刀,左肩警告似地骤然抽搐着一疼,上官令仪的右手随之一紧,险些没握紧刀柄。
“你听到敲门声了吗?”温霖棐毫不怀疑自己的听觉,但也不排除是她听茬了的可能。
“听到了,很清楚。”上官令仪笃定道。
两人一前一后踱出门去,全神贯注扫视过后院每一处。
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角落里一棵高耸的榕树上,最高处的树枝无风自动,大幅摆动了近十下后趋于平静。
“轻功不错。”上官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