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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剑行-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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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里站了一屋子习武之人,眼下更不是喧闹的白日,这点耳力还是有的,于是他们自然听清楚了司徒煊的下一句话:“我叫司徒煊,多谢陶公子相救。”

    在场五个人,除了司徒煊之外,其余四个人皆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坦白自己的姓名。

    毕竟光是司徒这个姓就已经够响亮了,司徒煊这个名字,不知的人也在少数。他这么做,等于直接昭告了自己的身份。

    温霖棐在心里犯嘀咕:好歹也是在皇帝面前当官的人,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

    陶珩衍几人心下早已明白,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惊讶又诧异的样子:“原来是司徒大人。”

    司徒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拘谨,接着问道:“你们是在何处救了我,可还看到了与我一起的另一人?他……”

    司徒煊抬起没有半分光彩的眸子看了一眼陶珩衍:“他跟这位公子的身量差不多,穿着一身素色儒袍。”

    温霖棐与谢怀风一脸恍然大悟,这下可明白司徒煊为何老是盯着陶珩衍看了,原来是觉得眼熟。

    司徒煊见他们二人似有领悟之色,以为是知道丁澈的下落,顿时激动起来,连咳了几声,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温霖棐被司徒煊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退了两步,稳了稳心神,这才道:“我们在一条死胡同里发现了你,当时你身边并没有别人。”

    上官令仪站在一边旁观,清晰地看到司徒煊眸中点亮的一丝火光顷刻熄灭,她将两把不停往下出溜的剑提了提,安慰道:“或许你们走散了,他被别人救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徒煊像是浑身没了骨头,不受控制的向后倚去,目露绝望之色:“不是,不是。他拼命保了我逃出来,便是断了自己的生机。”

    司徒煊缓缓合上眼睛,竟从眼角滑落下几滴泪来,无声没入被褥里,叫人再寻不着踪迹。

    温霖棐向来不喜人哭哭啼啼,此番瞧见司徒煊落泪,却是惊讶与悲戚之情多于厌烦。

    得是多有多绝望,才能让一个地位尊崇的男子在四个陌生人眼前无所顾忌地落下泪来。

    四人默契地没有说话,静静等司徒煊平复情绪。

    暗卫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进来,清理了地上黑衣刺客的尸体。司徒煊猛然睁开眼,指着那具尸体,凄声道:“是她们,云烟。”

    上官令仪与温霖棐心直口快,脱口便齐声问:“云烟?”

    陶珩衍与谢怀风亦是面有异色。这是他们头一次知晓这群人除了“黑衣刺客”之外的称呼。

    “她们闯入刘铭的地牢之中,设下圈套,将我与阿澈困死其中。好在刘大人为我们指明他路,只是……”

    司徒煊悲痛万状,深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恨恨道:“只是阿澈为我争取一线生机,多半已遭毒手。”

    “那刘大人?”陶珩衍将此事与城守尉府近日的状况联系起来,不难猜出为何刘铭迟迟没有动静。

    司徒煊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多半也遭了毒手。”

    “可是这两日城中并无任何异状,若是刘大人惨遭杀害,必然有悬赏凶手的告示。”上官令仪忆起上次萧艾所说,杀害朝廷命官等于无处脱身。

    “这我便不知道了,她们设计周全,想必是使了什么计策,未将此事闹大。”司徒煊精神不济,加之情绪动荡,难免有些头晕,只能仰着头说话。

    陶珩衍趁机问道:“那大人可知云烟的底细?”得到了这群黑衣刺客的称呼,已算是一大进展,若是司徒煊手里还捏着更多云烟的底细,自然再好不过。

    可惜司徒煊终是摇了头:“我也是那日才知道她们叫云烟。之前我曾派人去探查这些人的底细,却亲眼看着派去的人被她们杀害。这群人手段之毒辣,实在超乎想象。”

    尽管之前陶珩衍与上官令仪早有猜测,由司徒煊亲口证实却是另一回事。

    “如此。大人伤势甚重,需要多加休养,我们便不叨扰了。”陶珩衍怕再问下去伤神,况且时间已然不早。

    司徒煊轻轻点了点下巴:“劳烦陶公子。云烟人多势众,出手狠辣,陶公子千万要小心。”

    谢怀风特别想问一句:“只有陶公子要小心吗?”最后还是默默憋了回去。他还要在这里守个小半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气氛弄得这么尴尬,不太好。

    陶珩衍道了声谢,从上官令仪怀里接过折霜:“怎么一直抱着,不累吗?”

    上官令仪指了指七零八散的桌子:“坏了……”

    陶珩衍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才道:“算上上一回的,到时候一起赔吧。”

    这店里的桌椅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着一群爱拆桌椅的刺客。

    陶珩衍三人走了,屋里顿时又是一片静谧。寒风卷着枝杈随意在各处拍打,谢怀风起身关紧了窗户,一回头,本已睡过去的司徒煊正直勾勾看着他。

    谢怀风心头“突”的一跳,笑嘻嘻道:“大人,你喝水吗?”

    司徒煊摇了摇头:“你们会武功,是江湖中人?”

    谢怀风对司徒煊的反应深感佩服,这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他才意识到这回事。

    饶是如此,向来不知面子为何物的谢怀风还是十分给面子道:“大人好眼力。”

    司徒煊眼底有光闪了闪:“那你可知道连缬花?”

    不知道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谢怀风腹诽着,面上笑道:“略有耳闻。”

    “传言连缬花在碎叶城,你们可是为了寻花而来?”司徒煊像是一下子开了窍,出口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我若说不是,想必大人也不会信。”谢怀风宁愿再去跟云烟的那群刺客打一架,总好过独自应付司徒煊。

    司徒煊似是默认了谢怀风的话,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如果得到了消息,我们也不会在这客栈傻待这么多天了。”谢怀风说的是实话,出口之后反而担心司徒煊会起疑心。

    没想到司徒煊却是垂下了头,几日没打理的头发散落在鬓边,比起上官令仪与温霖棐将他救回来时稍稍整洁了一些。他嘴边长了些胡茬,颓然躺在床上,活脱脱一个失意的落魄青年。

    谢怀风见他不说话了,便也靠在床边,拿起方才陶珩衍看过的书打发时间。

    司徒煊凝视着头顶的床帏,只觉脑海中杂乱不堪,不知从何理起。凝视了半刻左右,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司徒煊眼前不时闪现过丁澈浑身是血来向他告别的模样,梦中连喊了几声“阿澈”,声声撕心裂肺,将迷瞪过去的谢怀风吓醒了好几次。

第109章 切磋() 
晨光熹微,四下悄然。寒风似利剑般刮过客栈后院,在上官令仪鬓角的汗珠上盘旋片刻,呼啸离去。

    剑尖在寒风中发出阵阵锃鸣声,像是错乱的弦音,折磨着院内二人的耳朵。

    陶珩衍抱剑立在一旁,神色悠然,忍受着魔音灌耳,没有一点叫停的打算。须臾,折霜锋鸣出鞘,带着凌厉的寒意,直直向上官令仪脑门刺去。

    上官令仪一惊,迅速向后弯下腰,将步雪往眼前一挡,避免了被削掉鼻子的惨剧。

    只一瞬,折霜便如灵蛇般朝她心口钻去。上官令仪顺势将步雪往下划去,一个完美又漂亮的弧度,却没能打落折霜。

    陶珩衍动作极快,在步雪划下来的一瞬将折霜轻收,而后再送回去,搭在了上官令仪的肩膀上。

    “我认输。”上官令仪颓然丧气,抹了一把汗,杏眸里满是疲惫。

    陶珩衍收回折霜,施施然走到一旁的石凳边:“过来休息一会儿。”

    “我还想再练一练。”上官令仪将步雪凭空挥了几下,神色极为不满意。

    昨天后半夜那一战之后,陶珩衍便提出要与她切磋剑术。上官令仪当即就是一哆嗦,跟陶珩衍哪里是切磋剑术,分明就是陶珩衍单方面碾压。

    即便心怀忐忑,上官令仪还是如约按时去了后院与陶珩衍“”切磋。初冬的晨风刺骨,在她的自尊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最后直接吹走了。

    陶珩衍丢下一句:“撑了这么多招,不错。”便让她自己接着练。他到底是个不怎么会说重话的人,又或者只是不怎么对上官令仪说重话。

    上官令仪心里明镜似的,能撑那么多招,完全是陶珩衍手下留情的缘故,这若是换了真刀实枪以命相搏之战,她早都在奈何桥上走了个来回了。

    思绪回到眼前,陶珩衍正要坐下,听得上官令仪说要继续练剑,便将折霜放在石桌上,牵起上官令仪浸满了汗的手:“来。”把她拉去石凳坐下。

    上官令仪像只被人提了耳朵的兔子,腿也不蹬一下,乖乖坐着等陶珩衍训话。陶珩衍在另一边坐下,语气却不如想象中严厉:“欲速则不达。与其懊恼,不如多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官令仪捣蒜似的猛点头,对她来说,陶珩衍也算是前辈了,前辈传授经验,自然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陶珩衍瞧着她乖巧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顺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明日还是这个时候,你若是没想明白,那就只好劳烦我亲自指点了。”

    说完又替她拭去额头的汗,声音轻柔的像是被太阳晒过的棉花:“这便回去吧,刚出了汗,仔细被冷风吹了又着凉。”

    陶珩衍的嘴角漾开层层暖意,上官令仪一时看愣了,手脚像是被冻住了般动弹不得,心上却是一阵温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

    陶珩衍将手移开,仔细端详上官令仪静止的五官,片刻后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累了?”

    上官令仪急忙收回目光,欲盖弥彰地“啊?”了一声。

    陶珩衍脸上绽开一抹谑笑:“眼睛都发直了,我真有那么好看?”

    上官令仪赧然偏过头去:“没,我在想,刚才的招式是哪里出了问题。”

    陶珩衍没有拆穿她,兀自在心里偷笑:“回去再想,外头冷。”

    谢怀风从司徒煊屋子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陶珩衍跟上官令仪从后院回来,他瞧两人皆提着剑,不免好奇:“你们大早上出去打架了?”

    “切磋。”言简意赅,异口同声。

    “切磋?”谢怀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们两个差了十万八千里,那能叫切磋?”殴打还差不多。

    虽说这是实话,上官令仪还是有一种想要用步雪敲他脑袋的冲动。所幸十七年来良好的涵养让她克制住了。

    陶珩衍挑了挑眉毛,神色自如:“不如你来?”

    谢怀风满脸堆笑挪着步子从两人跟前蹭了过去:“不必了,我先吃个饭去。”

    陶珩衍望着谢怀风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午饭过后,陶珩衍不告而别。上官令仪与温霖棐守在司徒煊屋子里百无聊赖地打哈欠,谢怀风犹在梦里会周公。

    生活若是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便不能叫生活。

    陶珩衍走在碎叶城人烟稀少的某条街道上,在冬日的阳光下孤影萧然,却无半分落寞。

    拐过一个角,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宅子出现在眼前,陶珩衍没有犹豫,上前轻扣了两下门环。

    里面很快便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奶声奶气道:“公子找谁?”

    陶珩衍双手抱拳,轻笑道:“在下陶珩衍,特来拜访徐前辈。”

    小姑娘神色天真,听到陶珩衍自报家门,又提了自己主人的姓氏,便又奶声奶气道:“公子稍等片刻,我家主人身体不适,待我先去问过她。”

    陶珩衍带着得体的笑容,微微躬身:“劳驾。”

    小姑娘轻轻关上了门,脚步蹬蹬一路小跑去了里屋。陶珩衍负手站在门口,四下环顾。

    此处藏在一个拐角之后,乍一看像是一条死路,且地处偏僻,少有人来,确实足够隐蔽,也难怪赵修盈始终寻不到徐青溪的下落。

    若不是派暗卫盯紧了乞儿,陶珩衍也未必能找此处来。那日救回司徒煊之后,几人的心思便全在司徒煊身上,倒把此事耽搁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暗卫跟了许多天,终于确定了此处。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拉回了陶珩衍的视线。门又一次打开,这次却不是一条缝,小姑娘费劲推开半扇门,有模有样地作了揖:“公子,这边请。”

    陶珩衍见她瘦胳膊细腿,进门时帮了她一把,将门又关上。

    这宅子就如外面看上去的一般大小,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却一样都不少。陶珩衍跟着小姑娘绕过影壁,徐青溪一袭白衣坐在院子里,正笑盈盈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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