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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见不得人了，明明是他们张氏作恶在先，咱们守着玉门关，防着西域胡人，他们倒好，居然截断咱们的补给，他们才是见不得人！”
玉明川笑容更大，“咱们”这个词用的好，小丫头终于把这里当成家了。
只是，一个小丫头，把边关当成家，也是可悲。
“说的好，那咱们今夜就去偷袭，抢光他们。”
说着，玉明川一把将路青捞进怀里，一只大手伸进了她的狐裘，找那点刚刚长起来的软肉去了。
“玉明川，别闹……”
亲兵都在门口等着，路青的脸红的厉害。
“帮我暖暖。”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出发时，路青脸上的热气还没退下去，直到在马上奔驰了一阵之后，才感觉到雪夜中的冷意。
雪下的非常大，视野有限，他们的马也不敢跑太快，约莫到了三更，他们才到了敦煌城下。
说是城，其实这时的敦煌只是个镇，尚未有后世的大佛雕刻，只是一个胡商和汉人交易的大型农贸市场罢了。
现在中原内乱，玉门关又被凉州孤立，商道已经关闭了半年多，西域和中原很久没有贸易往来了。
整个敦煌一片冷清，要不是张寔派了几百个兵士驻守这里，恐怕就成了一个死城。
“玉明川，他们居然连城墙都没有吗？”
缩在玉明川怀里的路青有些诧异的看着敦煌城，城边只是有些象征性的黄土夯成的土墙，不过一人高，能防个鬼啊。
“此地并非军事重地，平时也多是一些商户活动，流动很大，用不着守。”
玉明川打了个手势，身后几十精兵瞬间悄无声息的下了马。
有十几个人将马匹一起赶到了远处，尽量不发出声音，随后则有数人根据斥候的线报，从土墙的一个缺口潜了进去。
雪夜，敦煌的大营附近巡逻的人并不多，在他们眼中，玉门关和阳关的那群人，跟等死差不多，他们没粮没盐，走路都没力气了，根本没什么可防的。
于是连巡逻兵都躲到了一些胡商留下来的帐篷下避雪，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
一声声闷响在雪夜中几不可闻，一道道微微带着些香味的液体倒入雪中，也没有人发现。
当一圈大火瞬间在营地周边燃烧起来时，睡梦中的将士多数还不知道。
不过几百人的兵营，总有人半夜起来放个水的，看见冲天的火光，吓得尿都憋了回去，赶紧大喊着“救火！救火！”在营地中来回奔跑。
关猛穿着一件棉衣就匆匆跑出了营帐，只见冲天的大火在营地四周熊熊燃烧，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些地方没什么东西可烧的。
看自己的那些士兵的脸色，一个个煞白如纸，一样不知那些火到底如何燃起来的。
关猛到底是一方大将，怒喝一声，便向一边的大火走去。
可走近了火光之后，脸色比那些士兵还白了几分。
这些火，在烧雪！
雪怎么可能燃烧？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雪在化，火光越来越大，青蓝的火焰冲天而起，到了高处又变成一片赤红，雪花落了进去，似乎也被这火光吞噬，燃起星星蓝火。
这时，一阵幽幽的歌声，从火焰对面传了过来，那腔调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
“君王无眼哟～逼死忠良～天火降世哟～烧不义之人～咿呀咿子哟～”
无数敦煌守军在这一刻吓尿了裤子，他们确实是不义之师，玉门关、阳关将士一直守着两处关塞，护卫中原，他们却绝了人家的粮草。
现在好了，天火要烧死他们了。
不知什么时候，无数人跪在了雪地里，一声声闷响，都在向天火磕头。
连关猛也忍不住膝盖打颤，在天火面前瑟瑟发抖，最终跪地不起。
路青笑的肠子都快打结了，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伏在玉明川怀里不住的抖动。
装神弄鬼这一招，还是霍荆那小子临时起意，觉得不能便宜这帮龟孙子，要吓就吓个彻底，就不信这天火制不住这帮鸟人。
第062章粮食种子女弓手（）
于是，路青也掺和了一把，编了个小曲让他去唱。
没想到霍荆那嗓子，还真是那块料，唱的那个缠绵悱恻，在这种诡异的雪夜里，不明真相的绝对吓尿裤子。
事不宜迟，这火总会烧尽的，他们的必须尽快行动。
早前探子就已经摸清，粮食都在敦煌城里最大的宅邸，太守府中。
现在敦煌太守，已经吓的不省人事，因为他居住的院落，也已经躺了一地人，熊熊大火就在宅院周围燃烧，火下都是雪，一根柴都看不见。
玉明川拉着路青，一路毫无阻碍的进了太守府的仓库。
内里粮食堆积成山，还有不少西域的来的东西，光葡萄酿就有几十桶。
他们搬粮食，路青则在搜索那些小一些的袋子，小袋子里基本都是种子，中原的，西域的，应该是双方在这里交易时留下的东西，都被搬进了太守府。
也来不及分辨到底是什么种子，路青只是觉得粮食重要，这东西也一样重要，等来年开春了，把这些交给农都尉，应该可以种出不少农作物，也好改善一下他们的伙食。
于是在路青的强烈要求下，一帮人又把这些小袋子全都装起来带走了。
东西搬走了大半，路青想再找找还有什么可搜刮的，却在库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男一女。
那个女子一头金发编成了无数小辫子，现在却污糟的拧在一起，一张脸也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满是淤青红肿。
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好地方，身上穿的像是皮甲的东西，又脏又破，露出来的皮肉也沾满了泥灰。
要不是胸口还有些起伏，路青几乎以为这是个死人。
这是一个胡女。
胡女的脚边，躺着一个一样满头金发的男子，浑身臃肿，脸色白中带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玉明川走过来，把路青拉的向后一些。
这个胡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玉明川认得她护指上的羽毛标记，磨到那个程度，这个胡女一定是个用弓箭的好手。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那个胡女动了动脑袋，红肿的双目微微睁开一条缝。
“救救我……”
说的中原话，不带一丝胡音。
路青看了看玉明川，发现玉明川也在看她。
“救救我……我的命可以给你。”胡女动了动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脏兮兮的东西。
路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把弓，小巧精致，就是太脏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那样的。
“我对你的弓没兴趣。”路青皱了皱眉。
“救了我……我的弓就是你的了。”
路青以为她没听清楚，刚想重复一遍不要她的弓，不料玉明川突然把她拉到了一边。
“你出面救她，对你有好处。”
这是一句耳语，看着玉明川眸中亮闪闪的光芒，一副捡到宝的模样，路青狐疑的点了点头。
“好吧，你跟我走。”路青把一边的小弓捡起来，发现有些沉，仔细看了看，这弓的质地非常奇怪，竟然很像银的，不过应该是某种合金。
路青把弓递给胡女，胡女艰难的伸出手接了过来，脸上竟然绽放了一个笑容。
“我的主人，我，柏姬泰，我的弓，我的命，都是你的了。”
说着，胡女就要站起来，挣扎了几次，却都失败了。
“方继明，过来搭把手。”
路青扭头就喊了那个石头脸，她不是很喜欢霍荆油头滑脑的德性，还是方继明用起来实在。
果然方继明一声都没吭的过来就把胡女抱了起来，胡女却挣扎着要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男子。
路青会意，看来是她至关重要的人，她不忍丢下她的尸首，好人做到底，路青又叫来两个辅兵，把那具尸体也搬走了。
随后，众人全部撤离，只给太守府留了够他们过冬的粮食，便离去了。
回玉门关的路，他们走的不快，因为粮食太多，用的牛车，他们怕出意外，只能在一边护卫着。
好在敦煌的守卫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出来追敌。
一夜过去，所有的痕迹，全被大雪抹了去。
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都尉府门前的雪，扫了又扫，铲了又铲，还是能没脚踝。
路青穿的像头熊一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指挥着方继明给她用铁板做炉子。
趁着下雪，他们已经去安西南边的祁连山麓，挖了好几车煤炭过来，现在雪停了，天气冷的厉害，不生炉子太难熬了。
与煤球炉不同，取暖用的炉子上面相对比较封闭，还从一侧连出一个管道，用于排放有毒气体。
需要烧水做饭，只要把炉子上面的盖子拿开，坐上锅就好，非常方便。
已经学会箍桶的方继明，花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把一个煤炉做好了。
路青兴冲冲的让他把炉子搬到屋里去，连好排气管道，生火，搞定！
不过半个时辰，她和玉明川的卧房里，就温暖如春了，厚厚的狐裘也被路青扔到了一边。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随后就见方继明继续忙活，熟成生巧，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又做好了两个炉子。
其中一个被路青要下来送给三山先生和韩硕，另一个方继明自己扛走了。
路青扬了扬眉，把柏姬泰交给方继明果然靠谱，他照顾的非常好，听说柏姬泰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脸上的红肿也消退了不少。
玉明川说，柏姬泰是西域的某个隐世家族的人，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神出鬼没，不过在数年前卷入了鄯善和于阗的纷争，几乎灭族了。
柏姬泰可能是他们家族的后人，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流落到敦煌，还险些死掉。
玉明川还说，这家人很厉害，武艺超群，尤其箭法，百步穿杨，精于暗杀。
听到这里，路青就明白为啥他们会被灭族了，卷入国家争斗，还精于暗杀，不死你们死谁。
不过她倒是完全不介意自己身边有个这样的高手，只要用起来顺手，管她家以前干什么的。
第063章愁云惨雾的阳关（）
又过了两天，探子说敦煌的驻军已经全部回张掖了，现在整个敦煌就剩太守府和几家战战兢兢的商户。
玉门关将士为此庆祝一天，五大桶葡萄酿喝了个干净。
与玉门关的欢乐气氛不同，此时的阳关，氛围很是微妙。
从上次他们的都尉王坚从河仓城拉了一车寡妇回来之后，就不对了。
他们的粮草一直全靠河仓城供给，眼看着就要没吃的了，王坚却拉来九个女人一个孩子，当夜就发给了一些尚未成家的参军和队率。
可惜，一夜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一个人碰那些寡妇。
他们没粮，没盐，哪来的力气做那种事，而且还要多喂养一个人。
于是将士们对王坚的做法，多少都有些不满。
王坚的身份是什么，太原王氏的纨绔，在太原郡天天撩猫走狗，荒废学业，为了练练他，才送到阳关做都尉，哪怕他们全都饿死，王坚也不会死，因为凉州张氏不会让他死。
张寔要用他来拉拢太原王氏。
就在这些寡妇过来三天之后，从河仓城来了几辆牛车，粮食，盐，全都送来了，说是玉门关省下来送他们的。
这西域二关，一向都是别着苗头的，现在他们居然要靠玉门关接济，丢人啊。
王坚一怒之下扔掉了所有的咸菜疙瘩，当他要把那两袋盐也戳破扔掉时，被一群将士阻止了。
这些都是他们的命，怎能如此糟蹋？
阳关将士的纠结并没有就此结束，在他们以为粮食又要告罄时，河仓城又送来了三大车粮食，一车杂货，上面还有一桶葡萄酿。
“这都是从玉门关拉来的，等你们不够吃时，过去说一声就好。”
这就是屯田兵们对他们说的话。
他们居然变成靠玉门关养活了。
而他们的都尉，还抢了玉门关的寡妇！
几百个大老爷们儿，为这事苦闷不已。
最后还是一位年纪较大的参军，找王坚谈了谈。
“玉门关对我等如此，我等不能知恩不报啊，都尉您看，那些寡妇要不要送回去？”
一提起寡妇，王坚心中就升起无穷怒气。
他虽然是个纨绔，却也不是太混，他看上了王蔷，却没有碰她，只因那一张张官聘上写的清楚，这些寡妇娶了都是要做正妻的。
他身为太原王氏的三房嫡公子，怎么也不可能娶个村妇，还是个寡妇